在江家的軍官隊伍被鷹翼鐵衛剿滅後的第二天早上,江家的家族要員們又聚在了一起,討論對這起突發事件的應對方法。
在會議室裡江家的要員們坐了滿滿一屋子的人,但是在江寒青將前一天發生的事情作了一個詳細說明之後,卻始終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每一個人心裡都在深深發愁:「石嫣鷹果然厲害,一出手就這麼厲害!可是這卻叫我們如何應對是好啊?!」
冷峻地掃視了一遍坐在屋子裡的人,江浩羽感歎道:「大家怎麼都不說話?難道這麼一大幫人就沒有辦法對付石嫣鷹嗎?」
江鳳琴苦惱道:「石嫣鷹本人雖然厲害,但我們也不止於害怕到如此地步。可是人家帶回來了三萬鐵騎,我們拿什麼跟人家拚啊?如果不是正規的軍隊誰有辦法對付大隊騎兵啊?」
江鳳琴的話剛說完,其他的人也都跟著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每一個人都在強調著鷹翼鐵衛給家族帶來的威脅,卻沒有人能夠想得出什麼好的解決辦法來。
對於江家來說,石嫣鷹帶回京城的三萬縱橫北疆未逢敵手的鐵騎簡直就是一個無法克服的夢魘。
江浩羽自己心裡也清楚,石嫣鷹那三萬鐵騎所帶來的威脅只要想不到辦法解決,江家就根本沒有辦法做出什麼事情來。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他也確實想不出什麼好的應對辦法來。
脾氣一向急躁的老五江浩然聽著眾人翻來覆去都是在談論鷹翼鐵衛的事情,心裡更覺煩躁,賭氣地嚷道:「還商量個屁!全是他媽的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得了!不商量了!
照你們那樣吹噓鷹翼鐵衛,我看我們也不用活了!自己吊死算了!反正打又打不過人家,跑也跑不掉!這樣下去王家倒也罷了,我看李家反而會先將我們吃掉!或者等老天爺開眼讓我們慢慢挨!只要挨過四個月,大嫂也就可以率領鳳翔軍趕回京城來救我們大家了。
「老三江浩明聽到老五這麼瞎叫嚷一通,心裡不禁也有點氣,惱怒道:」老五,大家都在談正事。你鬼叫什麼?「
江浩然兩眼一瞪便待躍起發作,幸好坐在他旁邊的江浩廷眼急手快,一把將他及時拉住並出聲勸道:「五弟,行了!大家心情都不好,你也安靜一下吧!」
江浩然嘰嘰咕咕了半天,不過總算還是坐了下來,沒有再胡亂大聲嚷嚷。
林奉先大著瞻子說了一句:「那我們能不能在朝廷上參石嫣鷹一本?」
還沒有等其他人有所反應,他自己的父母就先瞪了他一眼,訓斥道:「小孩子瞎說什麼!這種作法除了逼人家撕破瞼面,還會有什麼用?好好在旁邊聽著,別亂說話!」
林奉先聽父母這樣一罵,臉蛋兒一邊緋紅,坐在一邊低著頭不敢再說什麼。
江浩羽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無奈道:「這皇帝也是越來越昏了!居然會同意石嫣鷹帶著三萬鐵騎回京。唉!他就不怕人家那天拚了命殺進城裡來?」
江武雄因為邱特之行的功勞連升幾級,在家族裡的地位提升不少,如今已經夠資格參加家族骨幹的大會。這時聽到江浩羽這麼感歎,忍不住出聲道:「皇帝可能是覺得他自己的禁軍人數眾多,不用擔心石嫣鷹的那區區三萬人吧?」
江武雄的這句話一出口,江寒青父子二人相互對望了一眼,同時狂喜叫道:「禁軍!」
江鳳琴愣了一下,旋即也明白過來,興奮道:「不錯!石嫣鷹的鷹翼鐵衛再厲害也不過興奮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雖然她沒有把話說下去,可在場所有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可是我們又怎麼能夠調動禁軍呢?「
剛剛看到一線希望的曙光,卻立刻又被厚厚的烏雲給遮蔽,其他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會場中出現了少有的寂靜。
可是江寒青卻和父親交換著興奮的目光,父子兩人都想到了太子翊聖,想到了他說過的他可以控制的那五萬御林軍。
這樣至關重要的秘密是他們父子二人絕對不會向家族中的任何人提起的,就算是此時見到手下垂頭喪氣的樣子,也仍然還是不肯出聲說明。
江浩羽只是輕輕向兒子挑了挑下巴,江寒青明白父親是要自己會後立刻去找翊聖商量,便也輕輕向他點了一下頭表示回答。
父子二人以為旁人都不會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卻想不到旁邊有一雙慧眼早已經將兩人的神態全部看清。那人便是江鳳琴!
江鳳琴從開會伊始便一直偷眼觀察著江浩羽和江寒青。這時看到父子二人私下的小動作,她嘴角不屑地扯動了兩下,然後就迅速將頭轉向了另一邊,就好像她什麼都沒有看見一樣。
江浩羽並不知道妹妹一直在注意他父子二人的神態動作,這時候他正在腦子裡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想到如果事情順利的話便可以獲得禁軍的幫助來對付石嫣鷹的鷹翼鐵衛,他的心裡比先前舒暢了不少。他並不期望翊聖控制的那部分御林軍能夠消滅石嫣鷹的鐵騎,但是只要有那五萬御林軍牽制石嫣鷹,相信她將再沒有太多的力量來打擊江家。只要有禁軍參與其中,石嫣鷹再霸道也不可能任意而行,除非她想立刻造反。
江浩羽盤算著,只要禁軍能夠牽制住石嫣鷹,他就可以繼續調集人馬進京增援。甚至還可以讓翊聖派出禁軍直接護衛自己的手下進京,那樣將更加安全可靠。
等到京城的人手積累到一定程度,陰玉鳳也差不多該率領鳳翔軍從西域抵達京城了。到時候在京城裡面,由江家在京城的家族武裝聯合翊聖控制的禁軍對皇宮和其他三個國公家族發動突然襲擊;城外則由陰玉鳳帶回來的鳳翔軍對抗石嫣鷹的鷹翼鐵衛和忠於皇帝的禁軍。
裡應外台之下肯定能夠將京城控制住,到時候把皇帝和其他三位元國公全部給宰了,天下大勢就確定無疑了。就算各家殘餘勢力聯合起來發動反撲,憑借自己手中掌握的力量他也能夠安然撤退到自己的封地。
整合家族軍隊和玉鳳軍團的大軍,逐一剿滅那些群龍無首的殘餘力量,不用兩年他江浩羽便可以成為江家皇朝的開國聖君了!
在父親江浩羽計算著天下大勢的時候,江寒青心裡卻有著他自己的想法。
江浩羽只知道通過翊聖有可能調動一部分禁軍,卻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心裡還有一個驚天的秘密沒有說出來。
在計劃用禁軍對付石嫣鷹的時候,江寒青心裡不但想到了那個不成器的翊聖,還想到了兩宮的力量,想到了兩宮宮主安置在禁軍系統中以何炳章、張四海為首的幾個將領。
只要兩宮宮主同意動用何炳章等人的力量,那江家從禁軍系統中所可能獲得的支持力量將會成倍增加。但是從江寒青的內心深處來說他卻並不十分願意這麼做。
自從和母親分別之後,江寒青一直努力學習著怎樣在京城複雜詭異的政治環境中生存發展。如今近五年的時間過去,他早已經不是當初十八歲時候遇事就衝動的毛頭小伙子。朝廷裡面爾虞我詐的鬥爭使得他已經迅速成長起來,完全具備了獨當一面的能力。
也許他的某些才能還有欠缺,仍需要長期的磨練才能夠培養起來,但是政治鬥爭裡面最最需要的陰險狡詐、殘忍冶酷,他卻已經完全具備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要成為天下第一人的念頭已經根深蒂固地滲透進了他的思想中。也許是因為他從小就生活在對權力極度渴望的環境中,也許是由於他內心認定有一天當他成為皇帝的時候,便可以將母親的佔有完全合法化。總之,奪取皇位是他現在唯一的目標。
為了實現成為皇帝這個目標,他會不惜一切代價,也不懼做出任何事情,可是照現在的情況發展下去,縱有一天江家真的奪取了政權當上皇帝的也將是他的父親,而不會是他。雖然作為父親的獨子,他肯定將會破確立為皇位的繼承人,但是他畢竟還不是皇帝。皇族內部的權力鬥爭甚至比普通貴族家族內還要厲害,這是歷史上人盡皆知的事實。到時候他這位皇太子也許會在當上皇帝之前就被害死。而且他最擔心的是,如果有朝一日他的父親知道了他和母親的姦情,自己會有怎樣的下場。以他對父親性格的瞭解,他完全敢肯定到時候父親會毫不猶豫地將他凌遲處死!
他經常捫心自問,自己到底是希望父親當上皇帝,還是希望父親在當上皇帝之前就死於非命,這樣自己可以利用家族的力量成為江家的開國皇帝。
為了心愛的母親和那至高無上的皇位,如果有必要,他也許會親自動手將自己的親生父親除去。
這樣的想法曾經好幾次突然冒出在他的腦海中。雖然還殘留的一點良心總是使得他不敢再深想去,而且在冷靜下來之後他也會為自己竟然生出如此罪惡的念頭而感到強烈的內疚,但是這樣的想法一經形成就再也沒有辦法從腦子裡面除去。
江寒青還沒有想好具體怎麼做,但他心裡卻早就打定主意不能完全按照父親的思路走,那樣下去當皇帝的是父親,而不是他。如果他要在這黑暗的政治世界中生存下去,那他必須要選擇一條對自己最有利的路線。
向嘴角掛著一絲微笑的父親看了一眼,江寒青心裡暗道:「父親,你為什麼會笑呢?是因為你對應付石嫣鷹的事情有了勝算?還是你認為自己真的能當上皇帝?如果真的有一天你當上了皇帝,你會怎麼看待我這個兒子?會不會因為懷疑我要奪你的位,對我狼下殺手?我想,到時候你是會毫不猶豫地幹掉自己的親生兒子吧!」
他決定這兩天有空的時候便去拜訪一下兩宮宮主,希望能夠從她們那裡獲取一點建議。
在現在的形勢下,他相信兩宮宮主是會全心全意幫助他的,因為王明思的叛變讓她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有老奸巨蝟的兩宮宮主出主意,江寒青深信自己不會在今次的事件中吃虧。
在江家父子各自思索著自己心事的時候,其他人仍繼續討論著當前的形勢及應對的辦法。
大家說來說去都沒有什麼好辦法,在會上提得最多的就是要明哲保身,好好整治家族在京城的力量,等熬過四個月之後陰五鳳回到京城就可以發動反攻。
江浩天在會上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眾人雖然在會場裡吵吵鬧翻個不停,他也完全不加理會。只是眼神卻經常不自覺地往門外飛去,好像是在等著什麼東西似的,也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江鳳琴一直將幾個人的反應都看在眼內,這時見江浩天完全是心不在焉,就向丈夫林鴻賓偷偷使了一個眼色,向江浩天輕輕努了努嘴。
林鴻賓會意地點了一下頭,輕咳一聲道:「二弟,您今天還沒有怎麼說話呀!您說說自己的看法吧!二弟!二弟!」
江浩天就像撞了鬼一樣,林鴻賓連續叫他兩聲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最後還是坐旁邊的江浩明抓著他肩膀搖晃了兩下,才讓他回過神來。
「啊!這個……什麼事?……大家談得怎麼樣了?」
看到江浩天這魂不守舍的樣子,江浩羽和江寒青對視了一眼,父子兩人的眼光中都充滿了疑慮,不知道這個懷有異心的家族二把手此刻心裡到底又在想些什麼。
江鳳琴微笑道:「二弟,大家想聽聽你對於石嫣鷹這件事情有什麼看法?」
江浩天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急急道:「看法?我能有什麼看法?你們剛才說什麼?石嫣鷹……哦!石嫣鷹她算什麼東西啊?」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得十分低沉,嘰嘰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早巳成精的江寒青哪裡會看不出他玩的花樣,心裡暗暗覺得好笑:「好你個老滑頭,想鬼心事的時候被人給抓住了,一時找不到話居然就這樣來拖時間!你當大家都是蠢人啊!」
江浩羽也越看越覺得江浩天今天不對勁,知道他又在動什麼鬼心眼,就毫不客氣地問道:「二弟,你在想什麼啊?怎麼開會得時候都走神了?既然你說石嫣鷹不算什麼東西,那你說說看你打算怎麼對付這個不算東西的東西啊?」
在他想來江浩天應該會是立刻憤怒反擊,可是江浩天卻只是眼珠子轉了一下並不回答他,反而是開始連連歎起氣。
這時候林奉先忍不住問道:「二舅,您歎什麼氣啊?有什麼話說給大家聽聽啊!」
江浩天又歎了半天氣,才抬起頭苦笑道:「大哥,你平時看問題都十分明白,這次怎麼就糊塗了?石嫣鷹回來,確實給我們造成了不少的麻煩。但是你想一想,憑李家的實力能夠吃掉我們嗎?就算有石嫣鷹在,他們的實力就能夠憑空增長個兩、三倍,將江、王兩家吃掉?他們李家不行的!他們最多也不過是給我們製造一點麻煩而已。但是王家才是真的可怕啊!你看這幾天王家完全就忍氣吞聲,沒有任何動靜,這可不符合王家歷來的作風啊!依我看來王家一定又是在暗中搞什麼鬼!我們不搞清楚王家的虛實動靜,那才是真的死路一條啊!」
江浩羽聽他這麼一說,粗粗想了想還真是這個理,便忘記了追問江浩天開會時候為什麼出神的事情,尷尬地清咳一聲向眾人道:「這個……老二說的話也很有道理……但是……這個……老二啊,我們也不能低估了石嫣鷹帶來的威脅啊!這個……青兒,你那方要趕快派人手搞清楚王家的動靜,不然家族的決策不好下啊!大家都等著你的情報呢!」
江寒青嘴上唯唯答應,心裡卻暗暗起火:「二叔說得對,父親今天真的是糊塗了!剛才二叔分明是在出神想自己的什麼事情,看父親拿話來逼他,沒有辦法之下才臨時想出這麼幾句套話來應付老爺子。誰不知道王家是最大的麻煩?還要他來說!父親居然就硬是反應不過來,讓他這麼簡單就蒙住了腦袋,將話題輕易岔開糊弄過去!看樣子父親真的是在逐漸衰老了!天啦!說不定有一天他會像武明皇帝那樣昏庸!」
惡毒的念頭這時又湧上了江寒青的心頭:「如果真是那樣,到時候我也會跟著要遭到危險啊!實在不行的話,我……」
剛想到緊要關頭的時候,一個突然衝進來的家人打斷了他的思路。
「太子殿下派人來請少主過去商議要事!來的使者帶著馬車正在外院的大門處等著,說是要接著少主一起過去呢!」
江寒青一聽忙站起身來道:「看來翊聖這下子也急了!父親大人,讓孩兒先過去跟他談一談吧!」
江浩羽點頭道:「你去吧!試探一下他的口風,看看他有什麼打算!」
江寒青父子並沒有注意到江浩天的嘴角這時已經微微翹了起來,分明是強自忍著笑意。
而在旁邊一直偷偷觀察著江老二表情的江鳳琴這時卻轉過頭向自己丈夫看過去,眼神中也流露出強烈的愉悅情緒。
林鴻賓的目光則緊緊盯在江寒青離開的背影上,瞼上的青筋微微突起,兩眼中射出濃烈的殺意。
江寒青突然感到有種如芒刺在背的不舒服感覺,下意識地停下腳步轉身回頭一望,卻什麼都沒有看到。原來林鴻賓這時已經及時地低下了頭,沒有讓江寒青看到自己那異樣的眼光。
沒有發現什麼東西,江寒青搖了搖頭暗笑自己疑神疑鬼,大踏步朝著大院城門的方向走去。
在江家大院的城門口江寒青見到了翊聖派來請他的使者,一個穿著皇家僕從服飾的中年男子,長相看上去十分和善,但是對於江寒青來說卻顯得十分面生。
江寒青打量了這個人兩眼,又看了看站在馬車兩邊的五個侍衛模樣的人,發現沒有一個是自己所認識的,不禁有些遲疑道:「你是太子府上的?我怎麼沒有見過你呢?」
來人坦然一笑道:「江少主,咱們太子府上像小人這樣的角色少說也有數百號人,您老怎麼能夠認得完呢?小人以前是負責太子府內務的,近期才蒙太子殿下的恩典調出來行走。」
江寒青不疑有他,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我說怎麼看著你這麼面生!」
那個使者滿面堆笑道:「好啦!江少主,您上車吧!咱們趕著回去,太子殿下正急著見您呢!」
江寒青打量了一下那馬車。這是京城裡面貴族豪閥常用的大型馬車,車廂足有六尺見方,乘坐起來十分舒適;車廂週身都裹著厚厚的鋼板,用於防備敵人的偷襲;就連那緊緊關閉著的車門和車窗上也鑲上了一層堅硬的鋼板。人坐在這車廂裡面,就是用強弓硬弩從外面近距離施射也是毫無辦法。
坐在車伕座位上的人這時已經迅速打開了雕刻著皇太子府標記的車廂門,請江寒青趕快上車。
江寒青點了點頭沒有再跟那個太子府的使者多說什麼,翻身躍上馬車,掀起布簾便鑽進車廂。
可是上半身剛探入車廂裡面,江寒青就暗道一聲不好,隨著那掀起的布簾居然有一股女人身上的芳香味兒撲鼻而來。
大吃一驚之下,江寒青便待翻身躍下馬車。可是為時已晚,一個硬梆梆的東西已經及時頂到了他的腰間。江寒青愣了一下,只好停住了身形。隨即便有一隻手拽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拖進了車廂裡面。
「碰」的一聲,車廂的鐵門從外面被迅速關上,本來已經十分陰暗的車廂裡立刻變得一片漆黑。
江寒青只聽到車廂外的人一聲輕喝,馬車便開始晃動著緩緩向前行去。
「江寒青,這是御林軍使用的神武連發機括弩。如果不想嘗試它的滋味,就麻煩您安靜坐好。否則弄傷了您,可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一個溫柔動聽的年輕女聲從車廂的一角悠悠響起,隔著他約莫有三、四尺的距離。
江寒青的眼睛還沒有完全適應車廂裡的黑暗,所以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在車廂的角落裡坐著一個女人,剛才那溫柔的女聲就是從她哪裡傳出來的;而另外在江寒青的身邊靠近車廂門的地方還有一個人坐在那裡,也就是用機括弩頂住他腰眼、再用手將他拉入車廂的人。江寒青看不清這個人是男是女,也聞不到他的體味,但是從剛才那個人抓住自己的迅捷動作卻完全可以肯定此人武功必定極為高強。
苦笑一聲,江寒青緩緩說道:「在下本來是準備亂動的,可是一聽到姑娘這百靈鳥一般動聽的聲音便不太想動了。再一聽清楚這是神武連發機括弩頂在腰眼兒上,在下就根本不會動了!誰願意因為亂動一眨眼間就被別人在自己的腰上穿出十八個小洞?」
「你這小滑頭死在臨頭了還敢耍嘴皮子?」
另一個清脆的年輕女人聲音在江寒青身邊響起。
他終於知道坐在自己旁邊的也是一個女人,可是他這回卻不敢輕易回話了,因為他的腰剛被那個女人用神武連發機括弩給用力捅了兩下。那動作表達出來的威脅意味是顯而易見的,在搞清楚來人的真實身份或者來歷之前,江寒青可不想冒任何風險,於是他明智地選擇了沉默。
這時坐在車廂角落裡率先說話的那個女人又出聲了:「咦!江寒青你怎麼不作聲了?翠翠,是不是你嚇到咱們的貴客了?萬一嚇得他昏倒了怎麼辦?」
兩句話剛說完,江寒青便聞她噗嗤一聲嬌笑。那笑聲煞是嬌柔動聽。
江寒青雖然還沒有見到這個女人的長相,但是光聽聲音就已經是渾身酥軟,心癢癢得恨不能立刻抱住對方輕憐蜜愛。
「宮主,奴婢哪有嚇到他啊!奴婢只是聽他油嘴滑舌,怕他說出更難聽的話來惹宮主生氣罷了!」
江寒青聽到身邊這女人說出那「宮主」二字,心裡是猛跳一下,頓時感到渾身一陣寒意。
「我聽到的是宮主,還是公主?公主怎麼可能這樣對付我?隨身的奴婢又有如此高強的功夫,難道她是顯宗的神女宮主?」
定了定神,江寒青試探著問道:「公主?您是宮裡的公主嗎?怎麼跟臣下開這種玩笑?這裡太黑了,快點燈讓臣下給公主見禮為是!」
車廂角落裡的女人又噗哧輕笑了兩聲道:「翠翠,你看你真笨!一叫就漏餡兒,一點都不好玩!」
江寒青聽到這句話簡直如同皇恩大赦,只差當場跪下就三呼萬歲,連忙道:「不知是哪位公主千歲駕臨,真是驚煞小臣了!
「算了!翠翠,一點都不好玩!放了他吧,把車窗打開。這裡面太黑太悶,都快把本公主憋死了!」
她這句話剛一出口,頂在江寒青腰眼兒上的弓弩便立刻移了開去。
江寒青這時才完全放下心來,確認車廂裡這位並不是什麼顯宗的宮主。
很快地車窗便被那個叫做翠翠的女人打了開來,車廂裡一下子變得明亮了許多。
江寒青這時才看清了車廂裡面的兩個人的模樣。
坐在車廂角落處那位自稱是公主的女人,一身錦繡宮裝,梳著一個貴族少女常梳的三環髻,長著一張俏麗的瓜子臉,看上去最多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
給江寒青印象最深的是她臉上那一對水汪汪的大眼。黑漆漆的眼珠靈動地轉來轉去,顯示出這對眼珠的主人一定是天資聰穎之輩。而她那天真活潑的神態看上去更是讓人覺得十分的甜美可愛。
而那個叫做翠翠的侍女雖然也是長得清秀可人,但是比之這位公主卻還是差了甚多。
看到面前這個自稱是公主的小姑娘,江寒青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表妹靜雯的相貌,並忍不住將兩個年齡相仿的小姑娘在內心裡作了一番比較。
雖然兩個女孩第一眼看上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類型,靜雯是生性好靜、嬌小柔弱、斯斯文文,而面前這個女孩則是天生靈動、婀娜多姿、活潑爛漫。但是兩個人也有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從兩人骨子裡都流露出來的天真純潔。
兩個人所具有的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清秀感覺,讓江寒青這種終日混跡在人世間最黑暗狡詐環境中的男子一眼看過去似乎得到了蕩滌心靈、淨化品性的縹緲快感。
「如果說表妹是春蘭,那麼這位公主就可以與秋菊相媲美!」
江寒青在內心深處這樣讚美兩位美麗的少女。
也許是平生第一次被一個男人這樣緊緊盯著自己,那位自稱是公主的少女已經是霞生雙頰。
如果是靜雯此時一定會害羞得低下頭去,可是眼前這位雖然同樣害羞,卻還能夠嬌歎道:「你看什麼啊!沒見過美麗的女孩嗎?那本公主就讓你看個夠!」
江寒青還是第一次見識這樣的女孩,嘴裡呵呵輕笑個不停,腦筋卻已經飛速開動起來,搜腸刮肚地試圖猜出這個女孩的身份。
「公主?武明皇帝這五十多年來可生了不少公主啊?她到底是哪一位呢?不過面前這位應該還是一個小女孩吧?……啊!……難道她是……」
吃驚地打量眼前這個女孩,江寒青遲疑道:「公主……敢問公主是不是……秀雲公主殿下?」
眼前那個女孩似乎也很吃驚,一雙可愛的大眼瞪得圓圓的,側著頭打量著江寒青。
她那纖細的手指在美麗的臉頰邊不停地輕輕敲擊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問題。
打量了江寒青好半天,她才好奇地開口問道:「你怎麼猜出我的身份來的?莫非你是算命的半仙?」
江寒青裝作一本正經地道:「那當然!我這個半仙掐指一算,算出今天有位了不得的秀雲公主要來見小人。所以剛才便急急忙忙地趕出來迎駕。」
秀雲公主格格嬌笑著伸手在臉頰上刮了兩下,羞他道:「你還好意思!分明就是被騙了,還吹什麼法螺!」
她說完便和那個叫做翠翠的侍女抱成一團哈哈大笑起來,一點都沒有因為旁邊有一個男人看著就有所顧忌。
江寒青跟著嘿嘿輕笑了幾聲,心裡卻是思緒萬千。
武明皇帝當了五十七年皇帝,自從長子翊聖出生至今,一共誕育了十一個皇子和十七個公主。他的八個兒子,除了翊聖和翊宇之外,全都是平庸無能之輩,連他自己都不喜歡。而公主們更是從沒有一個得到他的真心喜愛的,直到二十一年前他最後一個女兒也就是現在的秀雲公主出生之後才有了例外。
那一年春天的時候,皇帝的妃子為他生下了一個女兒,這是他留下的第二十八個龍種,也是最後一個。當這個幼小的生命誕生的時候,皇帝像過去任何一個女兒出生時一樣反應冷淡。
可是就在這個女孩出世的第二天,石嫣鷹在北疆九戰九捷殲滅匈蠻騎兵四十萬人的取得輝煌戰果的消息便傳到了京城。狂喜之下的皇帝立刻下旨冊封石嫣鷹為帝國大元帥。
而此前一天出生的小公主也從此改變了命運。因為覺得這個孩子的出生帶來了戰勝的喜訊,武明皇帝破天荒的在孩子剛剛滿月的時候就親自為她定下了「秀雲公主」的封號。
秀雲公主滿七個月後的第三天,突然對著皇帝傻笑個不停。就在皇帝以為這小丫頭得了什麼毛病的時候,他收到了陰玉鳳大破西域蠻族聯軍的消息。於是又一個帝國大元帥誕生了。
而皇帝從此也將秀雲公主當成了自己的命根子一般疼愛,因為他覺得這個女孩簡直就是上天賜給他的寶物,能夠為他帶來無比輝煌的戰勝消息。
而漸漸長大的秀雲公主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都日漸逗人喜愛,這就更加博取了皇帝的好感。對於這個寶貝女兒的要求,皇帝從來就沒有不答應的,到後來,秀雲公主幾乎就成為了帝國裡除皇帝之外的最尊貴人物,連皇太子翊聖都要讓她三分。
由於是皇帝最寵愛的女兒,秀雲公主小的時候經常被父皇帶著參加朝廷的各種大典和盛大宴會,很多親貴大臣也自然都認識這位可愛的小公主。但是後來隨著秀雲公主逐漸成年,生性好動的她越來越討厭在死板的慶典和宴會上像一個木偶一樣傻坐著,漸漸的,她不再出現在各種公開的場合,而親貴大臣們也就越來越沒有機會見到這位高貴的公主了。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年紀尚輕的江寒青雖然對於這位公主殿下的故事耳熱能詳,卻從來沒有見過她的真面目。剛才也不過是因為她自稱是公主,而且年齡也符合,才試著猜她是秀雲公主,想不到卻還真的給蒙對了。
可是這位高貴的公主又怎麼會出現在馬車裡?是她正好在皇太子府裡作客,知道馬車要來接人,便趁機跟著出來玩一玩?抑或這根本就是她設出來戲弄人的圈套?還是有其他的什麼原閒?
江寒青試探著,將自己的疑問向秀雲公主提了出來。出乎他意料的是秀雲公主居然就得意地一笑,昂首挺胸道:「你可知道本公主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應該感謝本公主才對!」
江寒青一愣道:「救命恩人?是怎麼一會事?」
秀雲公主微微聳動了一下小瑤鼻,自豪地道:「你可知道這馬車根本不是我大哥府上的!是人家專門設計來殺死你用的!」
江寒青大吃一驚,面色慘白道:「什麼?這馬車不是皇太子府上的?這……公主怎麼知道它是用來殺我的?」
秀雲公主高昂著秀首,拉長聲音道:「你想知道也可以!不過……你得給本公主先磕兩個頭以答謝我的救命之恩,然後本公主才會告訴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說話的時候搖頭晃腦的樣子格外的天真可愛,江寒青看在眼裡愛在心裡,卻想逗弄一下這可愛的公主殿下,裝作一本正經地說道:「殿下不告訴小臣到底是怎樣救了小的一命,小人又怎麼能肯定公主說的是不是真的?萬一公主對臣下根本沒有救命之恩,只是戲弄於臣下,這兩個頭不就白磕了?」
秀雲公主聽江寒青話裡的意思分明就是指責她有欺騙之嫌,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江寒青是在戲弄她,深深為自己受到的冤枉而氣惱,憤憤道:「你……你這人真是……人家明明救了你!……你……你還不相信?……你以為人家稀罕你磕那兩個頭啊!……呸!我不理你這個小氣鬼了!……翠翠,你就告訴這小氣鬼我們是怎麼救了他一命的。」
她說這幾句的時候,一張俏臉漲得通紅,說話也變得斷斷續續的,顯見得被江寒青的話氣得不輕。
兩句話說完她便將臉扭到了一邊,連看都不願意多看江寒青一眼。
那個叫翠翠的婢女朝江寒青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你這個傢伙真是的!明明是我家公主救了你一條小命,你竟敢不相信!我家公主還會因為這種小事騙你?哼!好吧。我就這告訴你事情的全部經過。看你服不服氣!」
翠翠當下便仔仔細細地將事情經過告訴了江寒青:秀雲公主生性極為好動,以她這樣的性格長年待在宮中,心裡難免是悶得發慌,整日裡都顯得悶悶不樂。
見到自己最疼愛的女兒不開心,今上武明皇帝自然十分心疼,為了能使愛女的心情稍微舒暢一點,武明皇帝特別同意秀雲公主可隨意出宮玩耍。
幾十天前,這位活潑的秀雲公主就開始帶著自己的貼身侍女翠翠出宮遊玩,隨行的還有皇帝特意派來保衛愛女的御前侍衛九大高手。
在繁華的街市上連續逛了十幾天,能看得東西都看遍了,能玩的東西也都玩得差不多了。
於是秀雲公主便不想再在大街上玩了,硬要去偏街小巷看看。
翠翠和御前侍衛們拗不過這位高貴的公主,只得護衛著她到處在小巷子裡亂竄。
這天一行人逛到一個靠近城牆根的偏遠窄巷時,秀雲公主突然驚奇地發現裡面居然停著一輛貴族馬車,而且車廂門上還印有她的大哥一一當今皇太子翊聖的身份標記,在馬車的周圍有十來個穿著皇太子府僕從衣飾的男子,站在那裡低聲商議著。
秀雲公主開始以為是翊聖的手下坐著他的馬車出來亂跑,就帶著手下走過去想要探個究竟。
誰料還沒有走近,那十來個男子便神態凶狠地喝令他們滾開,其中有三四個人竟然將手迅速栘到了腰間的刀柄上,一副趕不走人就要殺人的凶狠樣子。
秀雲公主從懂事開始就不曾有人敢對她凶一句,這時候哪裡受得了這門氣,惱羞成怒之下,就想要隨行的御前侍衛上去教訓這群無知的下人。
可這一念頭剛剛在心裡轉了一下,聰慧的秀雲公主卻又覺得有點不對了。
皇太子翊聖對於自己從來十分疼愛,在秀雲公主很小的時候,翊聖還經常抱著她到處遊玩。後來翊聖和陰玉姬結了婚,兩口子搬到新建的太子府居住之後,和妹妹在一起的時間才開始逐漸少,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和秀雲之間就沒有來往。
事實上太子妃陰玉姬和秀雲公主慢慢地熱絡後,對於這個小妹妹也十分喜歡,經常邀請秀雲公主過去陪她談心。因此,秀雲公主一直都是太子府上的常客,在十幾年的時間裡,她每個月都會定時去太子府探望一下兄嫂,從不間斷。
由於秀雲公主頻繁出現在皇太子府,可以說太子府上的每一個人都認識這位尊貴的公主。
可是此刻站在秀雲公主面前的十來個人,雖然個個都穿著太子府的僕從服飾,卻沒有一個人知道秀雲公主的身份。
「咦!他們怎麼就沒有一個人認識我?難道說這幫人都是大哥府上的新人?可是太子府怎麼會一次招這麼多新人?而且這幫人怎麼又沒有事幹,聚到一起出來閒逛,還駕著一輛馬車跑到僻靜的小巷子裡來嘰嘰咕咕?而且一幫奴才居然還敢威脅貴族身份的人!不對!這中間肯定有問題!」
腦袋裡靈光一閃,秀雲公主猛然意識到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蹊蹺。剛剛要發洩的一口惡氣,立刻又被她硬生生地給壓了回去。
跟在她身邊的翠翠和九名御前侍衛高手這時也已經勃然變色,剛準備出手教訓眼前這群有眼不識泰山的狗奴才,卻見到自己的主子回頭猛使眼色。那樣子分明就是要自己一行乖乖地站那裡,不要有什麼反應。雖然不明白這位古靈精怪的公主又要搞什麼花樣,但下人們還是立刻服從了公主的命令,平靜地站在一邊等著,看她的下一步行動。
秀雲公主沒有與那群神態凶狠的人糾纏,向他們作了一個可愛鬼臉就轉身往巷子外面走去。
手下人原以為她至少會戲弄一下對方,卻未曾想到她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就打了退堂鼓,這樣的情況可不符合她一貫的性格。搞不懂主子的葫蘆裡面到底賣的是什麼藥,翠翠和九大高手只能是滿腹狐疑地跟在她屁股後面走向巷口。
而身後那一群人不斷發出的嘲笑聲清晰可聞。
由兩個御前高手從屋頂過去偷聽,其他人則在巷口等待消息。
等了大約一柱香的功夫,兩個去偷聽的御前高手便溜了回來向公主稟報道:「對方不知道是什麼江湖幫會的成員,只是聽他們時不時提到一個字眼,好像是什麼」本宗「。
聽他們相互之間的談話,這群人所屬的幫派好像是受了鎮國公家族裡面某人的囑托,化裝成太子府上的人去接鎮國公世子,準備在半路上將鎮國公世子暗殺!看樣子這跟鎮國公家族的內鬥有關係!「秀雲公主一聽之下勃然大怒道:」什麼!居然敢偽裝成太子殿下府上的人去刺殺鎮國公世子?哼!剛才還敢對本公主不敬!這幫江湖匪徒的瞻子也太大了!去!將他們全宰了!「主子一聲令下,御前高手們哪裡敢有絲毫怠慢,一個個立刻拔劍在手,呼嘯著就衝進了巷子裡。而公主這金枝玉葉之身當然是由翠翠護衛著,留在巷子外面等候消息。
一陣兵刀撞擊的響聲很快便從巷子裡傳出,不過出乎公主意料之外的是,雙方的搏鬥並沒有如她所願地迅速結束,相反這場廝殺一直持續了近半個時辰。
公主的情緒開始時是有點不耐煩,到後來卻逐漸轉變為驚訝一一對敵手所具有的驚人實力而感到驚訝。
當公主開始擔心自己一方是否還能夠拿下這場廝殺的時候,渾身浴血的御前侍衛們方才解決掉了自己的對手出現在了公主的面前。
在這場博殺中九個御前侍衛三人死亡,兩人受傷,而對方則全軍覆沒。這樣的戰果不但御前侍衛自己感到吃驚,就是秀雲公主也幾乎不敢相信。須知道護送公主的這九個御前侍衛,可是皇帝為了保護自己的心肝寶貝女兒,從全體侍衛中精選出來的最強者,每一個人都是當世響噹噹的頂尖高手!可是就這麼九大高手聯手出擊,居然花了這麼長時間反抗,甚至還付出了三死兩傷的代價。這群匪徒所具有的實力實在是強悍驚人!
秀雲公主從來沒有想到過江湖上的幫派會有如此多高手。她在心裡想道:「如果在場的不是這最頂尖的九大高手,那麼廝殺的結果會是怎樣呢?」
秀雲公主這時真想找一個匪徒來仔細詢問一下來歷,可是御前高手們對公主命令顯然是堅決執行。公主說了一句「全宰了」,巷子裡那群江湖匪類就真的被全部幹掉了,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其實也並不是御前侍衛們不想留活口,而是對方的實力已經強到了必需拚個你死我活的地步,哪裡還有能力留下活口。
看著十幾具沒有辦法開口的死屍,秀雲公主也只好將滿腔的疑問壓到了心底。
不過好玩的她很快便將這件事情拋到了腦後,因為就在御前侍衛們收拾現場的時候,她那永不睏倦的腦袋瓜裡突然又生出了一個奇想!
轉過頭看著翠翠,秀雲公主一臉認真地問道:「翠翠,我們借這群人的馬車和衣服,去戲耍一下那個鎮國公世子好不好?」
看著目瞪口呆的翠翠,秀雲公主不等她回答,又接著興奮道:「對!就這麼辦!我們倆就躲在車廂裡,讓侍衛們穿上這群死人留下的衣服,假裝是太子府去接鎮國公世子的人,把他騙上車來嚇唬嚇唬他!我聽我那位身為太子妃的大嫂提起過他這個姨侄兒,聽說歲數只比我大三歲,人卻很能幹!對了!靜雯侄女好像對她的表哥也很崇拜!本公主倒要去看看他到底有什麼好!喂!你們幾個給我快點收拾好現場,然後就趕快去換衣服。快!我們還要去見那個什麼鎮國公世子呢!」
不容翠翠和剩下六個御前侍衛的強烈反對,秀雲公主就這樣下定了一見江寒青的決心。
於是便有了開始時候戲弄江寒青那一幕故事發生。
聽完翠翠的描述,江寒青默然良久。翠翠剛才的那番話,再一次證實了他心中長久以來的猜測。
翠翠說,御前侍衛們曾聽那群打算刺殺他的匪徒們提到「本宗」這個字眼;而這幫人又具有能夠與御前九大高手搏命的驚人實力,除了聖門,江寒青實在想不到會有什麼其他的可能。
可是聖門裡面尚有顯宗和隱宗兩派完全對立的人,那麼這幫人到底是顯宗的徒眾,還是被師父王明思控制的隱宗信徒呢?
針對這一點江寒青也仔細地分析、思考了一下。
在江寒青看來,師父王明思現在應該還沒有對他下手的必要,畢竟師父王明思還認為他仍然具有一利用價值,而且王明思也不知道江寒青已經知曉了他的真實身份;御前侍衛們曾經聽到那幫被殺光的匪徒說,是受了江家的某個要員囑托才準備了這次針對江寒青的行動,將之與過去所發生的一些事情串連來看,很可能又是顯宗的人物!
回想起近半年來發生的一些事情:邱特之行的行蹤被人洩露而引來顯宗的襲擊,還有那次回京後差點丟掉性命的半夜遇伏,再到這次未遂的陰謀,加上神女宮主江曉雲的提醒,江寒青這時完全可以斷定,這一系列針對自己的事情都是家族中的某個要員勾結顯宗的人幹出來的。
這個人是誰呢?
江寒青想到了過去自己曾經和父親以及神女宮主江曉雲進行過的類似分析,立刻將懷疑的焦點對準到了二叔江浩天身上。再一想到今天江浩天的異常神態,江寒青心裡的怒火是越燒越旺:「好啊!江浩天,你是真的要將我害死才甘心啊!哼!你以為跟顯宗的人勾結,他們就會有分你好處?呸!」
到了這個時候,江寒青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在近期找個機會將江浩天給收拾了!
可是他的心裡卻還有一點殘留的疑問:「為什麼江浩天不對父親下手,卻老來纏著我呢:有父親在,就算他殺了我,還不仍是老二!」
不過這麼簡單的問題,江寒青很快就想通了:「父親很少單獨離開大院在京城裡行動,更不用說出遠門了,江浩天找不到機會就只好先把我幹掉。如果父親沒有了親生兒子做繼承人,那麼他這個當二弟的,自然就成了首選。好一個如意算盤啊!」
在這個時候,江寒青的心中又一次湧過了一絲邪念。
「如果父親已經不在了,如果我自己就是掌權者,這類的危險是不是會減少許多呢?就算到時候有人想要謀害我,我也可以先行採取措施除掉他們!可是我怎麼才能夠成為家族的掌權者呢?……」
江寒青不敢再想下去,雖然他已經知道答案,可是此刻的他卻仍然沒有足夠的動機、也沒有足夠的膽量,或者確切地說是沒有足夠的實力去做這件事情。
在江寒青發楞想著自己事情的時候,秀雲公主一直偷偷地好奇打量著他。
江寒青的名字,秀雲公主之前曾經從陰玉姬和靜雯那裡聽到過很多次,但江寒青本人,她卻是第一次見到。
在此之前,對於江寒青的長相,她都只是聽別人誇獎說十分英俊,而這一次卻是她自己告訴自己:「這個江寒青真的很好看呀!」
長相本就十分英俊的江寒青,在皺眉沉思的時候更具一種憂鬱的美感。那種成熟男人特有的優雅氣質,對於秀雲公主這個年齡的女孩來說,具有無比強大的殺傷力。
在大夏帝國裡,像秀雲公主這種年紀的女孩大部分都已經當上母親了,可是秀雲公主卻八字連一撇都還沒有。這其中原因很多:其一,由於她生性天真活潑,還想多玩一玩,對於這方面的事情並不急;二來,一向被父皇寵愛的她自然是眼高於頂,要她看上一個意中人還真是不太容易;三呢,武明皇帝自己也捨不得讓最心愛的女兒離開自己,所以招駙馬的事情一拖再拖。可是無論如何,女孩都會有情竇初開的一天,秀雲雖然是一個公主,卻也不例外。
這一刻,看著江寒青那令每個女孩都會為之迷醉的英俊面容,秀雲公主心裡突然莫名的緊張起來,接著她注意到自己的心臟跳得十分厲害,頭也是昏昏的,好像在發燒一樣。
她輕輕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奇怪呀!一點都不燙啊!我怎麼會覺得頭暈?是不是因為車廂裡面太悶了?或者是因為……這個江寒青長得真帥啊!難怪靜雯老是天天都在提她這個表哥!能有這麼一個表哥,這丫頭真是運氣好!」
秀雲公主和靜雯輩分上雖然是姑侄,但是由於歲數只有四歲的差距,所以兩人情同姐妹十分要好。可是秀雲公主這時突然想到靜雯以前不知道有多少次和江寒青單獨相處的機會,不知道為什麼她心理突然對靜雯有了一絲絲莫名的嫉妒。
「靜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會是怎樣的?……他會牽她的手嗎?……他們有沒有親吻過?【想到靜雯和江寒青摟著親吻的樣子,秀雲公主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煩悶。
當秀雲公主坐在那裡胡思亂想的時候,江寒青卻正在為今天的事情而感到害怕。
如果今天趕來接他的不是秀雲公主和她的侍衛,而是顯宗那幫殺手,江寒青真的是不敢想像後果。能夠殺死九大御前高手其中三人,江寒青知道當自己獨自面對這一群人的時候,就算早有防備也只能是死路一跳,何況還是毫無防備之下被偷襲!如果暗殺成功,那他就真的是死了都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歷史的必然中總是充滿了偶然,讓身處其中的人完全不辨方向。
如果這一天,秀雲公主沒有碰巧收拾了顯宗的殺手,那麼江寒青的生命將就此終結,歷史也將會向著不同的方向發展下去。
而如果秀雲公主不去認識江寒青,那麼她後來的經歷也必將完全不同。
可是一切都已經發生,一切也都不能夠再逆轉!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命運,就是那冥冥中早已經注定的天意吧!
在兩個人一言不發各自想著心事的時候,有一個人卻在旁邊悶得難受。
翠翠好奇地打量著兩個人,不知道眼前這兩個人到底是犯了什麼病,這麼大半天了居然都沒有說一句話。她很想和江寒青說兩句話解解悶,可是主子沒有說話,她這作侍女的哪裡有資格說什麼,只能是坐在一邊無聊得乾瞪眼。
不過對她來說還算幸運的是,這段讓她感到無聊煩悶的沉默時間,並沒有一直持續下去。
率先從沉思中清醒過來的是江寒青,看了看仍在發呆的秀雲公主,他端端正正地跪倒在她的面前,非常嚴肅地說道:「公主殿下,寒青在這裡誠心實意地。口謝您的救命之恩!」
說完他就重重地向秀雲公主磕了三個響頭。
被他的動作驚醒過來的秀雲公主,見他真的給自己磕了三個響頭:心裡是又喜又羞,表面上卻仍然嘴硬道:「誰稀罕你磕這幾個頭了?……好啦!你快起來吧!」
江寒青聽話地坐起身子的時候,眼睛正好又對上了秀雲公主那對動人的秀眼,心裡微微一顫,暗自感歎道:「武明皇帝什麼好事都沒有做!就是生下這麼個美麗的女兒,算是對世間有了一點貢獻!」
秀雲公主被江寒青看得有點吃不消,不悅地橫了一眼呆望著自己出神的年輕男人,提醒對方不要太過分。想不到江寒青卻絲毫沒有反應,仍然癡癡地看著她,秀雲公主柳眉一豎,便待要當場發作,卻聽到車廂外侍衛出聲稟報道:「殿下,太子府就在前面,我們馬上就要到了!」
秀雲公主還沒有作聲,江寒青卻吃驚道:「怎麼?真的到了太子府?剛才不是說只是騙我的。我都忘記了問馬車去哪裡,原來還真的到了太子府!」
翠翠嘻嘻笑著代主子回答道:「咱們公主殿下怎麼能夠騙人呢?既然剛才請你出來的時候說了是接你去太子府,當然要將你送到啊!至於把你送到後有沒有事可做,那我們可就不管了!」
江寒青想不到這公主行事如此古怪,不禁莞爾一笑道:「那可多謝公主殿下的好意!寒青只好生受了!」
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江寒青問翠翠道:「翠翠姑娘,從你先前出手抓住我的動作來看,武功可著實不弱啊?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學來的?」
翠翠得意道:「這算什麼?奴婢都是跟著公主殿下學的,咱們公主才是……」
「翠翠,不要多嘴!」
秀雲公主顯然不願意翠翠多說什麼,不悅地出聲打斷了自己侍女的話語。
翠翠偷眼看了一下主子的神情,側著頭對江寒青伸了伸舌頭,作了一個鬼臉,模樣甚是可愛。
江寒青微微一笑:心裡卻在想:「如此看來,秀雲公主的武功似乎是很厲害了。不知道她是怎麼學來的?也許是朝廷的大內高手教她的吧!」
這時車廂外響起了御前高手們的喊聲:「秀雲公主駕到!速速進去稟報!」
原來是太子府到了,眾人應該下車了。
車廂門迅速地打開,秀雲公主在翠翠的攙扶下緩緩走了出去。而江寒青則緊跟在她們的後面下了車。
一行人迅速地穿過恭敬迎接的人群進入了太子府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