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傳宗在家中風流快活了幾日,好不開心,這天正在書房中和冬雪「吟詩」,忽聽隨從來報,有人前來拜訪。
朱傳宗一聽來人名字,大喜道:「王大哥回京來了,真是太好了。」
朱傳宗一進客廳,來人就上前把他抱住,笑道:「好兄弟,你越來越英俊啦!」來人正是朱傳宗的結拜大哥王定昆,多虧他在寧治省不計後果的幫助朱傳宗,朱傳宗才得以破案,二人可說是生死之交。
朱傳宗也攬著王定昆的熊腰,道:「大哥倒是越來越壯了。聽說大哥在前線打了勝仗,這次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王定昆笑道:「我今日才到的,剛才一拜別皇上,就來看你了。聽說你現在去翰林院讀書了,真是一下成了文人雅士了,以後我這個大老粗大哥和你更是越來越遠啦!」朱傳宗笑道:「瞧大哥說的,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去找個最好的酒樓去好了。」
便吩咐人備了車馬。
二人到了醉仙樓吃飯,這醉仙樓是京師有名的酒樓,樓裡的「醉仙酒」一般只有提前預定才能喝到。
朱傳宗來過幾次,酒樓老闆見是他來,曉得他的身份地位,是不敢得罪他的,因此上了兩壺「醉仙酒」。
王定昆和兩個隨從孫虎和周義喝完都大聲讚歎,朱傳宗吩咐再上酒來,可是這醉仙酒釀造不易,今天不能再提供了。
孫虎脾氣暴躁,大罵有錢竟然喝不到酒,就要發脾氣。
王定昆笑道:「孫兄弟別怒,這裡是京師,暫且忍耐,不要讓人小瞧了我們,失了身份。」
朱傳宗也笑道:「這醉仙酒是有名的好酒,釀造不易,每天只有預定才能喝到,我們今天能喝到,已經受照顧了。而且好酒也不能多喝,只有留著回味,這樣才好。」
周義道:「說的不錯,這就好比女人,新鮮不新鮮的時候,才最勾人,等到玩膩了,也就沒趣了。」
幾人一起大笑。
孫虎道:「他娘的,已經幾個月沒找女人了,王將軍也是一樣。我看女人是什麼滋味我們都不知道了。」
周義道:「沒錯,將軍真讓人欽佩。將軍要是在軍中帶上幾個小妾,誰敢說什麼?可是將軍以身作則,真是沒話說。」
王定昆笑道:「我若是不遵守軍紀,那還怎麼要求手下。他娘的女人算什麼?等咱們打完勝仗回到家中,還不是有的是。」
孫虎和周義二人曾經和王定昆一起當過山賊,拜過兄弟,可是到了官場,王定昆官越做越大,二人便慢慢改口稱為將軍了。
朱傳宗笑道:「大哥,既然你幾個月都不識女人味了,小弟做東道,這回一定要讓三位心滿意足。」
說完一眨眼睛,四人同時大笑。
吃完飯,朱傳宗想起京城非常有名的妓院——風月佳地,剛開了不久,非常紅火,聽他的兩個狐朋狗友王宗營和趙束省說起過,因此便帶三人前去風流。
四人都身著便裝,進入閣樓,接待的小廝和幾個丫頭,都十分周到,一會兒老鴇便帶了四個丫環前來侍候。
朱傳宗哪裡知道,王宗營和趙束省經常去的妓院,因為兩人是熟客,都知道兩人身份,因此都是特別對待,而他們到了風月佳地,又穿戴的不是特別出眾,因此老鴇一看是生客,那些特別出彩的節目就不介紹給他們,還有出色的小姐也不派給他們。
朱傳宗見給他們的小姐一個個都不太出色,容貌平常,和以前在品玉樓所見的差的太多,就對老鴇道:「你們這裡就是這樣的貨色嗎?有好的儘管來,只要讓我的三個大哥滿意,多少錢都不在乎。」
老鴇笑道:「大爺有所不知,這可不是錢的問題。」
老鴇說的的確是實情,因為妓院新開張,來了很多的官員,這些人怎麼能怠慢?因此好姑娘都侍候他們去了。
要是一般人,聽她這麼說也就算了,可是偏巧四人吃飯的時候就不痛快,這時聽了,孫虎就發怒了,道:「那些人的銀子是錢?老子們的銀子就不是?一樣花錢,你趕緊弄些好人兒來。」
老鴇笑道:「幾位大爺,真對不住了,實在是您來的不是時候,姑娘們都忙著呢,這樣好了,下次,下次大爺們再來,一定要什麼姑娘,給您來什麼姑娘。」
王定昆三人都幾個月沒開葷了,此刻見了女人,就如同老虎遇見羊一樣,就算是母豬也是賽天仙了,何況眼前的幾個姑娘也說得過去,雖然因為不受重視,心中都不舒服,可是見老鴇說的有理,也就罷了。
不過朱傳宗可是見過大世面的,便對王定昆道:「大哥,這裡的姑娘不行,我帶你去品玉樓,那裡我熟絡,保證有好姑娘。」
說完便帶三人走,並道:「這裡就等下次再來好了。」
俗話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老鴇一見這幾人要走,臉立刻就沉下來了,向旁邊手下使個眼色。就有不識相的夥計攔上來道:「幾位大爺,要走可以,先把酒錢結了!」原來朱傳宗幾人剛來時,夥計給上了一瓶酒,幾人只顧著慪氣,卻沒注意。
孫虎把眼一瞪,怒道:「這酒我們沒喝,結什麼帳?」。
那夥計冷笑一聲,輕蔑地道:「沒錢就不要出來耍。也不打聽打聽,我們這裡是容得賴帳的地方嗎?」那些夥計都是狗眼看人低的勢利之輩,王定昆三人久在軍旅,如何肯受這樣鳥氣。幾句下來,話不投機,孫虎當時就破口大罵,拿起酒瓶砸將過去。
那夥計被迎面砸個正著,頓時頭破血流,殺豬似的慘嚎起來。老鴇見勢不妙,一面指使手下圍攏上來不讓朱傳宗幾人離開,一面派了心腹上樓報告老闆去了。
這風月佳地的後台老闆是誰?此人可是富貴得不得了,竟然就是明宗皇帝的次子,已故孝康皇后的兒子,太子湯瀝。
湯瀝自幼失母,明宗皇帝與孝康皇后感情很深,因此對這個兒子十分溺愛,不到兩歲就冊封為太子。哪知道此子打小就頑劣無比,最是蠻橫霸道,又貪財好色,闖了不知多少禍端。明宗皇帝對他再三管教,見他有所收斂,心中也是大慰。哪知道近些年太子湯瀝年紀漸大,見皇上總是不退位,因此便心生不滿,又怕別的皇子爭奪嫡位,因此便多方拉攏人馬,可是籠絡人才,養蓄勢力需要錢財,他雖為太子,但開銷龐大,因此手頭上也是不寬鬆。
最近這位太子殿下不知聽了誰的話,知道開妓院日進斗金,很是賺錢,又能趁機玩耍,真是一舉兩得。當下就開了這間風月佳地。因為開始他也圖新鮮的美女,因此每天在頂樓的房間裡叫上幾個頭牌胡天胡地,連太子府都不怎麼回了。
今日太子湯歷正巧在樓上,一聽酒樓才開幾天,就有人前來搗亂,頓時勃然大怒,帶了護衛衝下樓來。只見樓下大廳一片狼藉,龜公夥計東倒西歪,老鴇姑娘尖叫一片,朱傳宗四人勢不可擋,馬上就要打出去了。
太子一聲令下,眾護衛一擁而上,將幾人圍在當中。太子站在樓梯上,囂張地叫道:「敢到本太子的地盤來撒野,真是吃了豹子膽了!把他們給我往死裡打!」這一聲被朱傳宗幾人聽見了。王定昆三人一直在邊關打仗,沒見過當朝太子,都向朱傳宗看去,臉色微微變了。
朱傳宗也吃了一驚,抬眼看時,果然是太子湯瀝,在朝廷大典上見過的。朱傳宗心想:『要是現在認罪了,先不說我們犯了冒犯之罪。他堂堂太子,哪怕讓人當場把我們殺了,也沒人把他怎麼樣。如今之計,只有假裝不識,打出去逃走就是了。』當下冷笑了一聲道:「大膽狂徒,竟然假扮太子殿下,真是罪該萬死。殿下乃金枝玉葉,怎麼會在這等勾攔所在流連。」
王定昆三人聽朱傳宗這麼說的,心才放了下來。王定昆長出口氣罵道:「他娘的,嚇老子一跳。」
孫虎大罵道:「敢嚇唬老子,我他媽非揍得他爹媽認不出來。」
伸拳就跟一班護衛打在一處。王定昆三人都是沙場上練出來的身手,武藝高超。朱傳宗半仙之體,身手了得,也不是尋常人能比的。這些護衛就跟紙糊的一樣,被打得哭爹喊娘。太子見勢頭不好,派人從後門出去,討救兵去了。
按朱傳宗的打算,把護衛打散,衝出門去,也就罷了。孫虎喝了些酒,脾氣正沖,不依不饒,偏要揪住太子打一頓不可。
朱傳宗勉力一個不留神,也是沒攔住,太子就被踢了個跟頭。可憐當朝太子,從小尊貴無比,被眾人祖宗一樣供著,現在卻跟喪家之犬似的,繞著桌子、房柱、樓梯,四處躲藏。一邊跑一邊哭喪著喊:「快來人哪,快來救本太子啊!」正在此時,外面一陣雜亂人聲,呼啦啦闖進一票官兵來。卻是太子派人討來的救兵,九門提督吳有德到了。
王定昆幾人見了官兵,也不敢再動手了。朱傳宗心中叫糟,急忙上前表明了身份。這吳有德是從一品的武官,比王定昆幾人官位高得多了。若是平時,看在朱家面上,又是三個立功受賞的將軍,他也不肯輕易得罪。只是如今跟太子一比,就都不算什麼了。吳有德跑過去點頭哈腰地聽了太子一通訓,回來就命人把朱傳宗幾人五花大綁,押著去了。
朱傳宗喊道:「我乃翰林學士,天子門生,你們無權抓我!」王定昆三人也大喊:「我們是皇上召來受賞的,皇上還要召見我們呢!」卻哪裡有人肯聽呢。
先不說幾人被抓去牢房,一路上挨些拳腳,自是難免的。他們卻不知道,此時朝堂之上,也正熱鬧著。
朝廷上正在議事,原來大梁東邊有個小國,名叫鎮旦國。國家雖小,但是出名的君子之國,禮儀之邦。跟別的國家有了爭端,從來都是吃虧忍讓。不管周圍國家怎麼欺負,都要卯足了力氣跟人做睦鄰友邦。
這要是放在別的國家,百姓早就反了。可是鎮旦國的百姓不但不以朝廷為恥,反而與有榮焉,對朝廷歌功頌德。明宗皇帝聽說後又好奇又羨慕,就派禮部副尚書孔石出使鎮旦國,去學習人家的治國之道。今日卻是孔石出使回來,明宗召集了大臣們來交流學習。
禮部副尚書孔石道:「臣出訪鎮旦國,回來之後,很有感觸,這鎮旦國國家雖小,而且是比我朝落後的奴隸制國家,可是人家全國一片歌舞昇平,老百姓安居樂業,沒有刁民,全國是一片和諧安寧的景象啊!」明宗皇帝非常感興趣,道:「愛卿,鎮旦國如此安詳,他們的國王和官吏們可都是棟樑之才啊,他們是怎麼治理的呢?說來我們借鑒一下。」
孔石道:「臣在鎮旦國待了一段時間,發現大街小巷都是標語,上面寫道:『只有奴隸制度才能救鎮旦』,還有『奴隸制度是保障所有百姓都能吃到飯的最好的制度』等等,奴隸們每天都聽到看到這種言論,因此都深信不疑。」
右丞相龐來孝奇道:「這麼容易那些奴隸們就不造反了?他們都是傻瓜嗎?」孔石笑道:「丞相有所不知啊!鎮旦國但凡讀書的人,都只能讀那些規定的書籍,而且這些讀書人都受到很好的待遇,不僅豐衣足食,還有美女奴隸侍候,所以這些文人筆下的文章,便都寫著什麼『餓不死,能生存是奴隸最好最重要的要求』等等,那些奴隸一想,覺得有道理,便都安心拚命工作了。」
又向明宗皇帝道:「陛下,那鎮旦國的口號是全體奴隸才是鎮旦國的主人,而朝廷官員只是替大家掌管財富的公僕。奴隸們雖然吃不飽,穿不暖,但是一想那些金銀財寶雖然讓貴族們享用著,名義上的主人可是自己啊,就沒什麼怨言了。反倒幹活更賣力,說是要為自己的國家多做貢獻呢。」
明宗皇帝與眾大臣面面相覷,隨即哈哈大笑。明宗皇帝邊笑還邊說:「多好的百姓啊,要是我大梁國的百姓也這樣通情達理,我就省心多啦。」
孔石最後稟告道:「鎮旦國的治國之道,乃是他們古代一位聖人提出來的,他們所遵行的道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百姓只需要被驅策著幹活就行了,不需要讓他們懂什麼道理。這樣天下不就太平了?」明宗皇帝念了兩遍,滿臉喜色,拍手笑道:「好、好一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太妙了,真是治國之良策啊!眾卿,你們都要好好體會這句話,為我朝的繁榮穩定出力啊!」文官們拜倒道:「臣等已經學習到了其中的精髓,一定掌握好輿論走向,不停宣傳,時間久了,百姓們聽得多了,自然就信了。」
禮部掌管教育的官員道:「我們要把教育從小孩子做起,所有讀書人都學習這種觀點,別的思想都是異端邪說。」
武官們道:「有了異端邪說我們就派兵鎮壓。」
大臣們紛紛表著決心,明宗皇帝高興無比,彷彿看見大梁國千秋萬代的未來了。
明宗皇帝高興了一陣,忽然心中一動,笑道:「今天除了學習治國良策,朕還要犒賞一位功臣呢。前些日子北方的蠻夷進犯邊關,被王定昆擊潰,殺敵過萬,可說是我梁國有史以來對蠻夷最大的勝利了。來人,宣王定昆等三位將軍上殿來受賞。」
有太監奉旨去了。過不多時,卻帶回個掃興的消息,王定昆三人因為跟人起了衝突,被九門提督抓走了。
明宗皇帝本來在興頭上,立時被攪了興致。一氣之下,傳九門提督來,要親自過問這件事。
吳有德正想辦法炮製罪證,收拾王定昆幾人給太子出氣呢。哪知此事上達天聽。一時也有些慌張,支吾著把事情講了。自然其中添油加醋,把責任都推到王定昆他們身上,又說前線回來的將軍,到了京城,不知道檢點,真是罪大惡極。
明宗皇帝臉色陰沉,坐了半晌,問道:「眾卿對此有何看法?」一邊是當朝太子,一邊是皇帝正要賞賜的功臣,而且王將軍可是能征善戰的武將,正是國家所需,大臣們揣摩不出皇帝的心意,噤若寒蟬,都不出聲。
明宗更生氣了,點名道:「兩位丞相,你們說呢?」李毅衡和龐來孝一聽,臉上都是變色,他們在朝中經歷了十多年,可是從來沒有遇到這麼棘手的事情。李毅衡拜道:「陛下聖明,臣等愚魯,還是請陛下決斷,臣等實在不知道怎麼才好。」
龐來孝也順勢道:「陛下決斷大事,臣等聆聽皇上旨意,一定能頓開茅塞,如撥雲見日。」
明宗怒道:「都讓朕來決斷,還要你們做什麼?」大臣們嚇得跪倒一片,冷汗直流。卻仍是沒人說話。
明宗皇帝歎了口氣,心裡跟明鏡似的,暗想:『難道這滿朝之中,就找不出個耿直忠良來嗎?』突然想起吳有德方纔所說,跟王定昆一起被抓的,還有翰林學士朱傳宗。朱傳宗不畏強權,可是給他很深的印象,怎麼這事也涉及了他?當下便叫傳朱傳宗上來問話。
朱傳宗上得殿來,一看這情勢,就明白了。心想:『反正事情已經鬧大了。再想和解也沒可能。就拼了吧!』當下就將前事據實講了一遍,最後說道:「陛下,臣等實在想不到那妓院真是太子殿下所開,冒犯了殿下,真是死罪,請陛下處置我等吧!」他嘴裡說著自己有罪,卻把太子開妓院、強行勒索、私打翰林學士、仗勢抓捕功臣這些事,件件擺了出來。吳有德聽得面如土色,一句也辯駁不得。誰是誰非,旁人都看清楚了。
明宗皇帝勃然大怒,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幾遍,突然重重一拍御座,怒道:「這個孽子,竟然私開妓院,丟盡皇家臉面。還敢如此欺侮朕的功臣。是可忍,孰不可忍?朕饒不了他!」冷冷看了眾臣一眼,道:「事到如今,你們還沒人敢說說看法嗎?」其實他方纔的話已經有了決斷,可是大臣們哪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以前太子也犯過不少錯誤,最後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而且事關重大,因此都不敢說話。
眾人都沉默不語,無人解圍之時,這時站起一人,道:「臣有話說。」
眾人一看,原來是有名的直臣黃天祐。
黃天祐今年五十多歲,是右副督御史,為人正直,朝中所有的官員都怕他,可是因為皇上就喜歡他為人耿直,敢說真話,因此旁人無論怎麼暗害,誹謗,都沒有被搬倒,而且因為為老百姓伸冤,被老百姓稱為黃青天。明宗見是他,暗暗點頭,道:「你說。」
黃天祐道:「臣先前因是吳大人一面之詞,不敢輕下論斷,現在雙方都已講明,事實已經明瞭。王將軍幾人流連妓所,毆打下人,實在有傷官家體面,此乃他們三人的過錯。太子殿下誤會了三人,一場誤會,我看請陛下為他們化解就是了。」
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十分公允。明宗皇帝聽了讚賞地點了點頭,道:「你們看黃大人所說如何?」大臣們順著風向,紛紛道:「黃大人說的是,臣等附議。」
明宗皇帝道:「既然如此,傳朕的旨意,湯瀝橫行不法,德行有虧,廢去其太子之位,責令閉門思過!王將軍等人雖然行事魯莽,不過巧合之下,揭穿了太子的真面目,因此另行賞賜。」
眾臣嘩然。自有太子派系的官員求情勸阻,但是朝中勢力以兩位丞相為首。李毅衡和龐來孝都是老謀深算之人,一看明宗皇帝心意已定,以前就知道他早有廢太子的心思,如今不過是找到了借口罷了,哪肯來觸楣頭?他兩人既無異議,旁人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了。不多時旨意擬好,堂堂一國太子,竟然就這麼廢了。
明宗皇帝將王定昆三人宣上朝來,好生撫慰。竟然加官進爵、金銀賞賜,而朱傳宗也因直諫之功,受了不少賞賜,連他掛在督察院的職位,都升了半級。
朱傳宗才回到家幾天,就鬧得天下大亂,皇儲被廢,可是關係到國家的大事,雖然他平安歸來,又佔了便宜,自身絲毫未損,又得到皇上的嘉獎,可是卻把他父親朱佑繼給氣壞了。
朱傳宗一回到家,朱佑繼就立刻招他進書房,嚴厲訓斥了一頓,罵到憤怒時,正想命人打朱傳宗一頓,讓他記住教訓,幸虧被聞訊趕來的老太君給攔住了。
朱傳宗有法術護身,原也不怕挨打的,不過能躲過皮肉之災,當然更好不過,加上心中不同意朱佑繼的看法,因此也就委屈之極。
朱佑繼見老母親來了,護著兒子,知道再也教訓不下去了,歎道:「母親,你們就這樣慣著護著他,早晚他會惹下大禍,我們全家都會葬送在他手裡。」
老太君冷笑道:「我看你這樣對待我的乖孫子,我們朱家現在就會斷送在你手裡,我的乖孫子得到皇上的表彰,哪裡有錯了?」朱佑繼道:「這小子把太子都弄得下了台,樹敵無數,以後背地裡不知道多少官員要害我們呢!當官要緊的就是互相扶持,你給我面子,我給你面子,留下相見的餘地,哪有憑一己之力,跟整個官場作對的呢?」老太君怒道:「都像你這麼膽小怕事,乾脆不要做官了。當官哪有不得罪人的?受寵幸哪有不受人妒忌的?乖孫子,有咱們朱家在後面幫襯著,你儘管放手去做就是了!」朱佑繼歎了口氣,不敢再說了。
轉日王定昆三人受過封賞,就要回邊關去了,臨走特意請朱傳宗喝酒。酒桌之上,不住對著朱傳宗道謝。敢情他們都以為是全靠朱家才脫險的。
王定昆道:「好兄弟,這次哥哥給你添了這麼大麻煩,你又救了哥哥一次,哥哥真是欠你太多了。」
孫虎兩人也道:「朱兄弟,以後咱們哥倆上刀山、下油鍋,萬死不辭!」朱傳宗笑道:「王大哥,咱們結拜的兄弟,客氣什麼?願你多立功勞,官運亨通!」四人把酒言歡,撒淚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