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秘史 第四章 泰順血戰

  第二天早上李華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仍然和侄兒四肢糾纏著摟抱在一起。他那已經萎縮的陰莖也還插在自己的陰道中,不由嬌羞萬分,輕輕地動了一下,試圖掙脫寒青的糾纏。可是由於兩人接觸緊密,這一動立刻驚醒了江寒青。

  睜眼看著已經變成自己女人的李華馨,江寒青微微一笑撫摸起她昨晚飽受摧殘的屁股來。

  「哎喲……青兒,你輕一點!五娘那裡還很痛呢?你昨晚也打得太狠了!」

  作出小女孩發情似的神態的李華馨把頭枕在江寒青的胸口上,嬌嗲嗲地呢聲說道,似乎已經忘了自己的年齡足夠做眼前這個男人的母親。

  「嘿嘿……就昨晚那幾下,五娘就受不住了?那今天晚上的重頭戲你還敢來?」

  「人家捨不得你嘛,有什麼辦法呢?一想著剛做你的女人,你就要離開,人家心裡難受!你卻還在這裡嘲笑人家。」

  說著李華馨嘟著嘴在江寒青的胸口上輕捶著。

  「好了!我知道五娘是為了我。我也愛死五娘了!」

  「咦!對了,這個房間裝備這麼齊全,你是不是帶過很多女人進來玩?」

  突然想起這件事的李華馨用吃醋的口氣問道。

  「有女人進來過那是肯定的,否則你以為這些東西都是擺設嗎?不過不是很多,而是僅有一個!」

  江寒青得意洋洋地說道。

  「什麼?是一個什麼女人?」

  李華馨的眼中明顯地流露出對先她而來這裡被寒青玩弄的女人的嫉妒。

  「嘻嘻!五娘吃醋了嗎?」

  「哼!……我就是吃醋了,怎麼了?」

  李華馨硬撐著臉皮說道。

  「哈哈!不怎麼樣。不過,五娘你真的想知道我以前帶什麼女人來這裡玩嗎?」

  「是啊!怎麼,不願意告訴我?」

  「不是!我是怕告訴五娘你,把你給嚇一跳!」

  江寒青心裡想著如果告訴李華馨自己把母親帶到這個房間裡來凌辱的話,她會出現的驚恐的反應,十分興奮,他那仍然插在李華馨陰戶中的陰莖立刻勃起了。

  「你……是什麼女人?居然能夠讓你一想到她,就這樣……」

  感受到陰道中的肉棒迅速膨脹變硬的情況,李華馨對那個女人更是充滿了嫉妒。

  「我告訴你吧!是我的母親!哈哈!」

  江寒青把嘴湊到李華馨的耳邊,故意壓低聲音說道。

  「你……你說什麼……?」

  李華馨一聽,驚恐得立刻抬起上半身,側頭打量著他的聲色,看他的話的可信度。

  「嘿嘿……我說我把母親帶到這裡來就像昨天玩弄你那樣玩弄她!」

  江寒青笑嘻嘻地看著反應劇烈的叔母。

  「你……你是不是瘋了……怎麼能夠拿自己的母親來開玩笑!」

  李華馨臉上充滿了驚疑和不信。

  「哈哈!你以為我是胡說!我告訴你吧!我說的全是實話!哈哈!你看著母親一臉的正義凜然是吧?告訴你,她在這裡的表現比你還要騷,還要賤。今天晚上我準備玩弄你的方式,早就在媽媽身上用爛了。不然你以為我昨晚玩你的手段都是怎麼練出來的?告訴你,那都是在我母親身上一天天練出來的!」

  「不可能,鳳姐怎麼會……跟……跟你……!」

  李華馨喃喃地說道。

  「哼!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就是母親,其次就是你了!五娘,你想一想,既然你可以跟我搞,為什麼母親不可以呢?」

  「那不同啊!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呀!可是你的母親和你!」

  「母親又怎麼樣!我操了,還不是操了!又沒有掉一根毛!我不但要跟母親上床,以後總有一天我還要娶她。」

  江寒青十分認真地說著。

  「天啦!青兒,你這樣做可是要被千萬人唾罵的啊!」

  李華馨驚異地看著一臉嚴肅的江寒青,覺得他會有這種想法簡直是不可思議。

  「哼!總有一天我會做到的!」

  江寒青兩眼射出憧憬的目光,彷彿已經看到了那一幕成為現實的樣子。

  李華馨一看他這個樣子,知道他早就打定了注意,再說多少都沒有用,也就不說了,轉口和他在床上聊起其他的事情來。

  過了好久,江寒青對她說道:「好了,五娘。天都已經亮了,你也該回去了。如果被家裡的其他人知道你在我這裡過夜,我們就麻煩了。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上過來陪我好了。我待會兒也正好還要接見這次陪到邱特去的手下。」

  雖然捨不得離開江寒青,但是知道他說的很有道理,他們的不倫姦情此時絕對不能讓江家的任何人知道。萬般無奈之下,李華馨只好起床穿好衣服,再服侍江寒青起床,然後在他的引領下走出了密室。依依不捨地和他約好今晚再見,李華馨就回自己所住的院子去了。

  當李華馨走後不久,跟隨江寒青出行邱特的人員就路路續續地依命來到了院子裡,聚合在一起等待他的訓話。

  過了一會兒,林奉先走進來稟告他道:「青哥,那十八位弟兄都到齊了!您看……」

  「好吧,我們出去吧!」

  說完起身往外走去,林奉先趕忙跟在後面。

  院子裡正在低聲交談的一群年輕人一看見他出來就立刻停止了談話,筆直地肅立在原地。

  看著這批自己精心挑選出來的家族裡年輕一輩的精英,江寒青心裡感慨萬千,在未來的幾個月裡,他就要率領這群歲數跟他差不多的年輕人出生入死,為家族的未來而奮鬥了。不知道這裡面會有多少個人離開這裡以後就再也不能看到京城的太陽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次能夠活著回來的人以後肯定都能夠成為獨當一面的人才,而且他有足夠的信心能夠通過這次的旅途讓這群人從此對他交心,成為他以後事業的堅強後盾。

  他清了清嗓子,走到院子裡的台階上站著。台下的十八個人懷著崇敬的目光看著這個與他們同齡卻已表現出極強能力的未來家督。昨天晚上他們接到主管房的通知,告訴他們少主選中了他們一起去邱特執行一項關係著家族存亡的重要任務。這群小伙子中幾乎所有的人都興奮得沒有睡覺,因為他們知道,這次少主選中他們,就表明家族的最高層領導承認了他們的忠誠和能力;而跟隨少主完成這次據說無比艱險的行動之後,以後少主肯定會把自己視為心腹來提拔培養,登上家族高位的夢想將有可能成為事實。

  江寒青緩緩地審視了一遍這十八個人,感受到他們對他的崇敬,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在眾人的期待開始了今天的訓話:「弟兄們!我們這次將要去的地方是野蠻人的國度——邱特國,我想主管房應該已經告訴了你們這一點吧?」

  「是的!少主!」

  十八個人齊聲答道。

  「那主管房有沒有告訴你們此行的實際目的呢?」

  「沒有!」

  回答得仍然是那麼整齊乾脆。

  「那我告訴你們,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去幫助邱特國打敗帝國軍隊!」

  江寒青說完,注意地觀察著所有人的反應。

  幾乎所有的人都輕輕地一顫,但是緊接著所有的人都立刻高聲說道:「明白了!」

  「我們此行是要教導邱特國的軍人應付帝國軍隊的方法,必要的時候甚至要親自參與對帝國的戰爭。你們有信心完成任務嗎?」

  這一次所有的人都毫不遲疑地答道:「有信心!」

  「很好!你們知道嗎?剛才你們中間如果有任何一個人出聲問為什麼要幫助邱特國打敗帝國,我就會立刻把他給開除出此行的隊伍,因為我要的只是一個聽話的、會絕對堅定毫不遲疑地執行我的命令的武士。而不是希望這個人什麼事都要去問一問為什麼!這樣的人對於我來說毫無作用,實際上對於所有的領袖來說,這種人都是沒有用,甚至是應該堅決排斥的對象。因為對於這種對主上的命令不奉為經綸立刻加以執行,反倒要去想一想的武士,他的主上能夠放心使用嗎?此外,這種人也可能會知道太多他不應該知道的東西,在危險的環境中他隨時可能有意無意地出賣主上的秘密。」

  說到這裡江寒青頓了一頓,馬上又補充道:「另外,我告訴你們,你們以後要牢記一點,一件事情如果我要讓你們知道,我自然會主動說出的;如果我沒有說,那就意味我不想說,這時你們就什麼都別問了!都清楚了嗎?」

  「清楚了!」

  「很好,最後我告訴你們此去十分危險,我不能夠保證能夠把你們中的每一個人都帶回家來。如果有不願意去的人,現在可以站出來,我絕不會怪他!」

  「願意跟隨少主,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很好!大家這就下去準備一下吧!我們明早就出發!」

  結束對隨行人員的訓話之後,江寒青就到父親那裡去了。父子倆商量了一下江寒青離開之後,怎麼向朝廷的監察御史告假,還有皇帝如果問起他到哪裡去了的搪塞之詞。

  江浩羽又叮囑了他半天路上要小心注意的事情,最後告訴他:「你此行的任務十分隱秘,不能聲張,所以明天我就不送你了。時刻一到,你自己出發吧!」

  跟父親道了一聲鄭重,江寒青便回房去了。

  當日無事,到了傍晚吃過飯的時候,李華馨來到了他的房間。

  沒有什麼廢話,江寒青立刻把她領進了密室,開始臨別前的瘋狂。

  兩個脫得赤裸的人面對面相擁親吻著。

  「青兒!來吧,懲罰我這個淫蕩的女人吧!」

  用火熱的口吻說出這樣的話,李華馨已經真正進入了受虐狂的境地。

  既然叔母已經提出了這樣的要求,江寒青自然不會客氣。粗魯的一推,李華馨就摔倒在地上。

  一個黑色的皮項圈扔在她面前的地上。

  「賤母狗,把這個自己戴上吧!」

  侄兒冷冰冰的話聲中不含任何感情。

  「不!我不能!」

  雖然墮落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可是畢竟是有著高貴出身的女人,當侄兒要自己戴上狗項圈的時候,李華馨殘存的羞恥感立刻使她拒絕了侄兒的要求。

  「啪」的一聲,江寒青手裡的皮鞭立刻抽擊在她的屁股上。

  「騷貨,你不是答應我任憑我玩弄嗎?現在怎麼又反悔了!操!」

  「啊!……好痛……饒了我吧……這是狗環啊……我怎麼能夠……啊!……」

  被江寒青一鞭抽在陰縫上,李華馨還沒有說完的話立刻被抽回肚子裡去了。

  「你這個母狗!這個狗環不是剛好適合你性奴隸的身份嗎?趕快把他它戴上!」

  話一說完,江寒青一腳把她蹬得仰躺在地上,然後用腳分開她的大腿,抽打她嬌嫩的陰戶。

  「啊!」

  敏感的陰戶被鞭子抽打的痛苦,讓李華馨翻起了白眼,可是被暴力分開的陰戶再次流出了淫水。

  在侄兒的暴力之下,李華馨只好卑賤的屈服了。她在侄兒的嘲笑聲中把象徵著下賤身份的狗項圈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這時江寒青走過來把一根繩子拴在叔母頸上的狗環的環眼裡,然後牽著叔母在房間裡走著。李華馨就這樣被侄兒像牽狗一樣地牽著屈辱地跟著他的步伐在地上爬著。只要她稍微停頓一下的話,江寒青手裡的皮鞭就抽在她的背上、屁股上。

  由於四肢爬行十分費力,再加上侄兒對她的尊嚴的羞辱,當李華馨圍著屋子轉了兩圈之後,身上就汗如雨下,汗水順著她的手和腳流向地上,所爬過之處全是濕漉漉的痕跡。

  「嘿嘿……五娘你真是一頭騷母狗!」

  「是!我是青兒的母狗!」

  為變態的情慾所刺激的李華馨毫不遲疑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好了,現在站起來!」

  江寒青用力把手裡的繩子向上提,被拉得很痛的李華馨只好站了起來。

  「來!享受一下這個東西。」

  江寒青手裡此時正拿著一根短短的鐵鏈子,鐵鏈子的兩頭有很小的夾子。

  「這是什麼?」

  雖然不知道這個東西有什麼用,但是李華馨知道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果然侄兒的回答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個嘛……嘿嘿……它是用來夾在五娘你的乳頭上用的。」

  「不要。這怎麼可能?那會痛死人的!」

  殘忍的侄兒可不會管可憐的叔母的反應,他扯住拴在叔母頸項上的狗環的繩索用力一拉,把她拽到自己懷裡摟著。然後不顧她的反對,把夾子夾到了她聳立的乳頭上。

  「啊!」

  李華馨身子一陣顫抖,發出了一聲呻吟。夾子夾在乳頭上的時候,乳頭很痛,但是也有一種特別的快感產生。

  江寒青拉著鐵鏈在房間裡走動,李華馨的乳頭被拉得向前突出,只好向前凸著胸部,一瘸一拐的跟著侄兒往前走,下身的淫液順著大腿根往下流去。

  「哈哈,這樣很舒服吧!下賤的母狗是不是最喜歡這樣弄?」

  終於停下身來的江寒青問道。

  「是……我喜歡……請主人原諒我的淫蕩吧!」

  「好啦!今天就調教到這樣吧!等下次回來,再好好調教你!現在給你吃正餐了!想不想要啊?」

  「想要……我想要主人的大肉棒!」

  聽到終於可以正式做愛了,媚笑著的李華馨似乎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哈哈大笑著,江寒青得意地走向聽話的性奴隸。他要在離開京城之前,好好地慰勞慰勞自己的小兄弟。這一夜對於他來說實在是一個非常幸福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江寒青送走了依依不捨跟他話別的李華馨,便立刻帶上林奉先和十八個隨從人員出發了。戰馬馳出了江家大院的城門,他知道從此以後,自己將堅定地順著爭奪天下的道路走下去,就算這條路上充滿了重重危險、失敗甚至是死亡,他都不會也不能後退了。成王敗寇,歷史將會最終裁決他的得失,歷史也正等著他去書寫。

  當他們的坐騎奔出京城永安府東門承天門的時候,江寒青忍不住勒停戰馬回頭望向雄偉的門樓。

  此時的承天門正沐浴在金黃的陽光中,城樓頂的琉璃瓦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誇示著帝國此刻的強盛。城牆上旌旗飄展,槍戟林立,讓所有初次來到帝國京城的人強烈地感受到帝國制四夷而霸八荒的威勢。門洞上方的大匾上鐫刻著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承天門」。幾百年來它就一直這樣安安靜靜地俯視著從它身下匆匆經過的帝國子民們,目睹著帝國的興衰變更。

  看著這座雄霸天下幾達千年的城市,眼前浮現出千百年來發生在這座城市的英雄故事,江寒青心裡湧起了無限豪情。他暗暗發誓:「永安府啊!永安府!你等著吧,我要親手為你書寫新的歷史!總有一天,我會成為你的主人!」

  兩腳一夾馬腹,大喝一聲「駕」,戰馬如離弦之箭一般順著官道疾馳而去。林奉先和十八騎趕忙催促坐騎,緊隨其後。一群人掀起了漫天的煙塵,一時間連承天門都似乎被包裹在滾滾煙塵之中。

  此刻在千里之外,邱特人正在圍攻一座拚死抵抗其進攻的小縣城。

  這座縣城的名字叫做泰順城,城不大,周圍三里,戰事爆發前,城裡住著三千戶,共八千多口居民。雖然城名泰順,可是實際上卻一點也不安泰和順。

  泰順城座落在平原與高山交界處的一個微微高出的小山坡上,東、北、西三面都對著高峻荒涼的大山,城的南門對著延伸向平原的一個大斜坡。從這裡往南走一百里就是從永安府通向帝國東部遼闊土地的官道。在平時,這一百里的距離對於老百姓來說實在是十分遙遠的一段路程,再加上地近荒山,周圍的土地都很貧瘠,所以在這太平盛世裡幾乎沒有人願意遷移到這裡生活,反倒是遷走的人越來越多。三十年前城裡還有五千多戶,現在只有當初的一半了。此地因為生存條件並不好,爭奪激烈,所以自古以來民風一直比較剽悍,打架鬥毆、致人死命的事情時有發生。

  當邱特騎兵順著官道向西疾進的時候,並沒有對這座似乎遠離官道的小城給予太多重視。大軍繼續向西前進,只是因為帝國軍隊中有五百人在兵敗之後逃跑到了這座城據守,邱特人才派出一支兩千人的小分隊來進攻這座小城。

  誰知當此國難之時,民風剽悍的地方的民眾自發聚集起來為國而戰,其奮不顧身之狀,實在是讓平日看不起他們的讀書人瞠目結舌。誰能夠想到平時在官府眼中桀驁不遜的粗野民眾,此刻卻變成了熱血澎湃的愛國男兒。

  在地方官紛紛掛印而逃的時候,泰順城全城的壯年男子共兩千多人自發組織成義勇軍決定齊心協力迎戰入侵的邱特人。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當此決定作出之時,全城的婦女老少無一反對。眾人均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必死決心要和蠻夷血戰到底。他們和逃到這裡的五百官兵一起,推舉官兵中唯一的一個軍官,一個叫做范虎的把總作首領。當由於勝利而變得驕橫自負的邱特人大搖大擺地攻過來的時候,這支義勇軍乘敵不備出外突擊,居然殺得敵軍大敗而回,連領軍的副將都被斬落馬下。

  當天沒有等敵軍對此次敗仗作出什麼反應,他們又在沒有什麼戰馬的情況下狂奔一百餘里,在深夜時分偷襲官道上敵軍的運糧隊,燒燬了大量的糧草。這一來,邱特人憤怒了,他們終於開始正視這座毫不起眼的小城了。因為他們明白到小城離官道一百里的距離對於和平時期的老百姓確實是很遠的距離,但是對於戰爭來說就太近了。

  三天之後,兩萬名邱特戰士包圍了這座小城,開始了晝夜不停的攻城戰。雖然這座小城的民眾在前不久才剛剛讓他們小小地吃了兩次虧,可是如此巨大的兵力差距仍然讓領兵的將軍認為自己可以憑借優勢兵力輕鬆地攻下這座巴掌大小的彈丸小城。於是連攻城器具都沒有做,邱特人就開始了進攻。

  兩天以後,在城牆下扔下了一千五百多具屍體,邱特人才明白這座小城跟他們以往碰到的城市都不同,不戰到最後一兵一卒他們是不會承認失敗的。當領兵的將軍——邱特國名將華天威看清楚城牆上守城的人中有老人,有婦女,甚至還有小孩時,一向冷漠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驚訝和佩服。

  當夜這位將軍在給邱特前軍統帥——皇叔寒雄烈的加急軍情報文中這樣敘述敵人的抵抗:「凡力能行走者皆亡命死戰,雖婦孺概莫例外。彼之強悍,實乃出征以來之所僅見!」

  他向皇叔提出這樣的請求:「我軍以兩萬之眾,將士用命,晝攻夜襲,然無攻城之器具,實收效甚微,反多有死傷。伏乞皇叔速賜攻城之具若干,則此城之陷實可期矣!」

  當寒雄烈看到這封軍情的時候,不禁勃然大怒,向左右道:「豎子以兩萬之眾攻一彈丸小城而不克!實乃國之恥辱!安敢多所要求!?倘聖皇得知,怪罪之下,吾等焉能無罪?」

  雖然對此憤怒,但是知道軍情緊急的他沒有辦法,還是立刻增派了一萬援軍攜帶沖車、發石車、雲梯以及元戎等攻城器具前往增援,在他想來這樣一來破城總應該是朝夕可待了吧。

  誰知三天時間過去了,這座小城在三萬敵軍圍攻之下仍然是屹立不動。城裡的人已經是精疲力竭,卻仍然死戰不降。

  這一次,連邱特國的女皇都知道這座小城的存在了。

  太平貞治五年秋,九月三十日,午後,泰順城。

  兩眼充滿血絲的范虎站在城牆上望著敵軍的營地,觀察敵軍的動靜。

  敵軍從今天早上開始發起攻勢,五千多敵軍從東、南面同時開始攻城,一時城上城下飛石流矢,箭如雨下。上午的攻勢持續了整整兩個時辰,像往常一樣敵人在丟下了幾百具屍體之後在半個時辰之前再次撤退了。城裡的守軍抓住這段時間填飽了肚子,等待敵人的下一次進攻。

  此刻范虎心裡絲毫沒有打退敵人進攻後的喜悅,看著疲憊到極點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的戰友,看著那些跟男子一樣五天五夜以來因為協助守城而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的婦女和小孩,看著堆在城牆根正在焚燒的死難烈士,他清楚地知道這座城快要守不住了。

  看到敵營之內沒有什麼大動作,短時間內應該不會發動新的進攻。他暫時鬆了一口氣,坐倒在地上,靠著城牆閉目養神。十幾天來,他每天的實際睡眠時間不會超過兩個時辰。

  背後冰冷的城牆讓血戰一場渾身大汗的他感到很舒服,疲倦的頭腦頓覺清醒了許多。此刻暫時的閒暇使他有時間回憶過去的十幾天時間裡發生的事情。

  十幾天前,他和自己所屬的某城守部隊迎戰邱特軍隊,結果在剽悍的邱特騎兵面前,平日裡養尊處優的帝國城守部隊很快就潰敗了。無能為力的他跟著大家一起往西逃,誰知跑著跑著就和大隊分散了。跟著幾百個弟兄沒頭沒腦地昏竄,竟然鬼使神差地來到了遠離官道一百餘里的泰順城。在這裡作為城裡唯一的軍官,他被決心拚死抵抗敵軍的民眾推選為眾人的頭領,終於有機會展示自己過去在帝國軍隊裡被昏庸的上司所埋沒了的軍事才華。八天來他們這支可以稱得上烏合之眾的部隊居然殺死了邱特軍隊近八千人,這實在是很值得他自豪的了。不過現在這支義勇軍終於精疲力竭,走到了覆滅的邊緣。

  睜開眼看了看周圍的軍民,他不由歎了一口氣。這麼多天來的出生入死,讓他和這些以前從不相識的人之間,產生了深刻的感情。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座孤城就會被攻破,也許還能堅持幾天,也許就在今天。到時候,這些英勇的帝國子民們……他的視線一下變得模糊了,喉嚨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看著睡在他旁邊的一個正在嘟嘟噥噥地說著夢話的十幾歲的小孩,他彷彿看到了城破以後小孩被敵軍一刀砍成兩截的悲慘場面。胸口急劇起伏了幾下,他忙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然後使勁晃了晃頭,試圖把這些恐怖的想法從腦袋中趕走。他現在是這座城的統帥,他不能表現出任何的洩氣。讓大家失去抵抗的勇氣,雖然大家實際上都已經絕望了。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他聽到城外敵人軍營中忽然人聲嘈雜起來,忙站起身望向敵營。

  敵軍似乎準備再次進攻了,大批的軍士開始在營內的空地中集合列隊。他並沒有急於叫醒熟睡中的軍民,敵人還沒有真正進攻,把他們叫醒了也沒用,還不如讓他們抓緊時間多睡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他發現不對了。一般來說攻城部隊應該是輪換進攻,一部分人攻城,另一部分人就在營中休息。前面幾天敵人也是這樣做的。但是現在敵人卻是全營所有的部隊都集合列隊了。

  「難道敵人不耐煩了,準備傾全力猛攻?」

  他心想。

  不過很快敵人的行動就讓他知道正確答案了。列隊完畢的敵軍,除了小部分人留守營地防備城裡的人出來反攻以外,其餘的人都跑到大路兩邊列隊站立,看上去是準備迎接什麼大人物的到來。雖然不知道來的人會是誰,但是從這個歡迎的規模上來看,范虎估計應該是一個大軍統帥或是皇室成員級別的人物。

  半個時辰之後,敵營中忽然軍號齊鳴。守城軍民紛紛驚醒,以為敵軍要發起新的猛攻,各自奔上戰鬥崗位。等到他們發現原來是敵人正在迎接什麼人的到來的時候,不禁紛紛議論,猜測是什麼人會來。不過有一點他們心裡都明白,那就是這個人的到來肯定會給泰順城帶來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遠處蕩起了漫天的煙塵,雖然還看不見人影,但是大地已經開始微微顫動。城中的軍民駭然相視,能夠產生這麼強的威勢的軍隊其勢力之強可想而知,而有著豐富軍事經驗的范虎更是估計到敵軍的人數不會少於五萬鐵騎。他的心「騰」地一下沉了下去,知道泰順城已經免不了覆亡的結局了。

  大地抖動得越來越厲害,馬蹄聲也漸漸開始震耳欲聾。

  終於,一個騎兵的影子從煙塵中衝了出來,進入了人們的視野,然後是越來越多的邱特騎兵出現了,他們排成整齊的四列隊形向著泰順城方向疾馳而來,浩浩蕩蕩,無窮無盡。

  在泰順城守城軍民絕望的目光中,前鋒的騎兵已經快要抵達城下的邱特軍營了,而後面似乎沒有窮盡的騎兵大隊卻還在源源不斷地出現,然後往這個方向奔來。

  當最前面的邱特騎兵奔進大營以後,他們並沒有停留在營中,而是直接穿營而過,衝到城下的開闊地上佈陣而立。

  「虎哥,他們難道不準備休息一下,就這樣以疲勞之師直接攻城?」

  站在他旁邊的一個帝國士兵問道。

  范虎沉重地搖了搖頭,半晌道:「不是。他們列陣是怕我們趁他們的主帥進入營內的時候發動偷襲,並不是打算立刻進攻我們!以他們的實力完全不應該擔心我們,卻還要這樣做……這只能表明將要來的人在邱特國具有極高的地位,邱特人不允許此人出現任何意外,所以一切都要按最穩妥的方式來辦。」

  「這人會是誰?虎哥,你猜得到嗎?」

  那個士兵好奇地問道。

  正在觀察邱特騎兵裝束的范虎臉色突然一下變得蒼白起來,表情也十分的陰沉、嚴肅,似乎想到了什麼重要的問題。他搖了搖頭,沒有再回答那個士兵的問題。那個士兵看到他的臉色也不敢多問。

  這時城牆上的人們都已經發現剛剛到來的邱特騎兵的裝束跟以前見過的有很大不同。

  通常邱特騎兵喜歡穿銀色或黑色輕質戰甲,其上絕少裝飾,頭上戴一個腦後垂著擋塵的鐵頭盔,所用武器以彎刀為住,馬不披甲,軍旗一般都是寫著統帥的姓氏。而此刻奔過來這些邱特騎兵的戰甲卻是金光閃閃,看上去十分厚重,上面雕刻著許多猛獸圖案;頭上除了頭盔之外,居然都還戴著黃銅面具,僅餘兩個眼睛出來。四列騎兵每一列持一種兵器,分別是長槍、大刀、彎刀和畫戟。座下的坐騎要害部位全部被甲,馬首和馬頸都包在鐵甲中,跟人一樣只留雙眼露在外面。他們的軍旗上沒有印統帥的姓氏,只有一頭作勢欲撲的猛虎繡在上面。

  「難道……難道……他們是……」

  范虎想到了傳說中的一支邱特國軍隊,一陣絕望。

  「虎賁軍!」

  旁邊一個帝國軍士驚恐的叫聲喊出了范虎在心裡一直嘀咕著的名字。

  「什麼?這就是虎賁軍!」

  聽說過這支軍隊的帝國士兵們紛紛驚叫起來。

  泰順城的民眾雖然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看到幾天來浴血苦戰、從不退縮的勇敢士兵們此刻臉上流露出的不能掩飾的絕望和驚恐,也頓時明白這支軍隊肯定有著很大的來頭。他們紛紛向身邊的士兵詢問起來。

  「虎賁軍是……是邱特國的最精銳部隊,是他們精選全軍猛士組成的軍中之軍……也是他們的皇帝的護駕軍隊!」

  一個帝國士兵一下坐倒在地上,背靠城牆,把兵器扔在旁邊,垂頭喪氣地說出了讓周圍所有百姓呆若木雞的話。

  似乎為了證明他的說法的正確性,邱特軍突然歡呼起來。城上眾人忙抬頭往遠處看去,一面巨大的白旗出現在眾人的視線內,旗上繡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金色雄鷹。

  雖然在場的帝國人中沒有一個人見過這面旗幟,但是幾乎所有的人心中都在念著:「邱特皇旗!」

  邱特國女皇寒月雪高坐在戰馬之上,在左右親衛大將的護擁下往泰順城軍營奔去。她身披一件黑邊黃色披風,腳蹬盤龍靴,身上是一套耀眼的女式黃金戰甲,手戴豹皮手套,臉上則戴著一副眼罩式的面具。從面具沒有遮住的臉的下半部分來看,她的長相應該算是十分端正的。皮膚白皙,瓜子臉,櫻桃小口顯得十分的紅潤,叫人忍不住想取下她臉上的面具以一覽全貌。

  望著越來越近的泰順城,寒月雪降低馬速,回頭向跟在側後的皇叔寒雄烈點頭示意,寒雄烈忙靠上前去。

  「皇叔,這就是泰順城?」

  「是的,陛下!」

  「哼!這麼小一座城,居然讓我們三萬鐵騎圍攻五日死傷近萬都還沒有攻下。如果每一個夏國城池都要這樣打法,恐怕我們的軍隊再多十倍都沒有用!到底是敵人厲害?還是華天威變成了一個笨蛋?朕此次親臨此地,就是要看一看敵人是不是像你們說的那樣快成三頭六臂了!」

  聲音中充滿了對手下將領的無用感到不滿的味道。

  「陛下天威,御駕親征,泰順頑敵之滅必速也!」

  額頭冒出冷汗的皇叔惶恐地說道。

  「哼!你倒會說啊!如果每一個小城,都要朕御駕親征,我看這仗也不用再打了,大家都回國去算了!」

  寒月雪說完,不再理會寒雄烈,猛地一鞭抽在馬腹上,胯下戰馬長嘶一聲加速往前奔去。寒雄烈忙招呼左右親隨緊緊跟上。

  當他們馳進營門準備下馬的時候,華天威早就迎了上來,顫抖著趴到寒月雪馬前蹬下。

  寒月雪伸出腳踩在他的背上,跳下了馬,也沒有多看他一眼,直接往大帳中行去。

  華天威不敢怠慢,忙爬起身來跟在眾人後面進去了。

  寒月雪坐到大帳正中的座位上,接受了營中諸將的參拜後,微啟檀口,啜了一口侍女奉上的香茶,潤了一下喉,便把目光投向站在一邊哆哆嗦嗦的華天威。

  華天威偷偷一瞥,看到寒月雪正瞪著他,嚇得撲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嘴裡連呼:「微臣該死!微臣無能,未能攻破敵城,竟致驚動聖駕,罪該萬死!請聖皇賜罪!」

  站在一旁的寒雄烈擔心她盛怒之下當真下令處死華天威,正待替他求情,寒月雪已經開口了:「華天威,此次作戰不利,說起來也不能全怪你。死志已決之士,誠不可輕侮啊!以夏國之大出這麼些拚死頑抗之人,朕早就料到了,只是沒有想到遲至今日方才出現。哈哈!否則我軍之前的行動恐怕都不會那麼順利吧!」

  看到眾人以為她不怪罪華天威,彷彿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寒月雪突然加重語氣道:「雖則如此,然汝指揮失當,以三萬之眾攻彈丸小城,五日而不下,死傷眾多,實難辭其咎!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罰一年俸祿,降三級留職戴罪立功!可否服氣?」

  聽到女皇突然怪罪自己的華天威,本已驚出一身冷汗自忖此次凶多吉少,聽到這裡不由心裡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把命保住了。此時那還敢多說什麼,忙叩頭謝恩。

  寒月雪處理完華天威的事情之後,宣佈全軍立刻就地休息,準備入夜之後進攻泰順城。

  與此同時,在泰順城上看著下面的敵軍紛紛進入營帳休息,范虎知道今晚又要來一場夜戰了,吩咐眾人除了必要的值班的人以外,其餘的人立刻休息。雖然邱特女皇的到來給眾人帶來很大的恐懼感,但是疲勞畢竟是無法抗拒的。獲准休息的人幾乎立刻就進入了夢鄉,暫時忘掉了邱特女皇親自率領的強大軍隊給自己帶來的死亡威脅。

  入夜之後,城上點滿了火炬,每一個人都緊張地注視著邱特人的軍營,等待對方的進攻。邱特人已經開始集合了,看來他們的虎賁軍並不會參與攻城,因為列隊的士兵都是以前參與攻城的普通部隊。這讓城上的人們稍微安心一點,雖然他們知道結果終究都是一樣的。

  這一夜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月光像流水一般傾瀉在大地上,加上雙方成千上萬的火把,照得大地亮堂堂的,好似白晝。

  范虎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冷冷的月光,讓他感到格外的孤獨。離開家鄉多少年了,十五年了吧?不知道父母過得還好嗎?他彷彿看見了千里之外老父老母臉上掛著的眼淚,他們兩位老人家是否也正望著這輪明月,期盼自己這個不孝兒子回去看一看他們呢?一滴淚珠滑下他的臉頰。

  「如果我還能活下來的話,我一定立刻回去看一看母親!」

  可是這樣的情況他還能活下來嗎,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想起了少年時代在家鄉的小河溝中和小夥伴抓蝦捉蟹時的無憂無慮,想到了年紀稍長時父母省吃儉用送他去私塾讀書那天早上對他充滿期望的目光,想到了跟父母吵架之後一氣參軍的消息讓父母得知時的失望,想起了剛參軍時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日子,想到了遭受壓抑時的憤懣不平,想到了自己從小就想當英雄的夢想……

  「英雄……英雄……唉!」

  他喃喃著歎了一口氣。他現在才明白英雄這個詞背負著多麼沉重的希望、失望和痛苦!

  苦笑著,他在心裡自我安慰道:「假設人們知道了這場戰鬥的真相的話,我或許會有幸成為他們心目中的所謂英雄吧。」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邱特軍的戰鼓終於敲響了,也讓沉醉在往事回憶中的范虎猛然驚醒,意識到自己還在戰場上指揮戰鬥。

  他抬頭往邱特軍營看過去時,邱特國的皇旗升了起來,高懸在大營的主旗桿上,迎著夜風烈烈飄揚,氣勢十足。看來,今夜邱特女皇將要親自督戰。

  他笑了笑,心想看來自己真的沒有機會看到明天的太陽了,轉過身下令道:「準備滾木擂石!火油加熱!弓箭手就位!」

  列隊完畢的邱特軍士兵突然望著象徵邱特國皇帝榮譽的大旗整齊地大吼了三聲,隨後負責指揮攻城的大將華天威刷的一聲抽出了良閃閃的寶劍,猛力一揮,劍鋒斜斜指向了泰順城。敵人終於開始正式行動了。

  邱特軍的攻城部隊排成方陣大踏步走出了營壘,大隊人馬列陣在離城五百步之處。而負責爬城的部隊則繼續前進,在隊伍的最前方是撞門用的擂木車,然後是雲梯車、巨弩車等等。整齊的腳步聲清晰地傳入城上嚴陣以待的帝國民眾耳中,彷彿是他們的催命符一般令人恐懼。死亡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之中,給眾人以無限的壓力。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這種跟敵人以往的攻城戰相比完全不同的氣氛。

  看了看周圍眾人恐懼、絕望甚至麻木的表情,范虎知道邱特女皇親臨所激勵起的敵軍的氣勢已經完全壓倒了己方的戰鬥意志,自己這方的戰士已經放棄了最後的一絲希望,此刻自己必須站出來激起他們的鬥志,跟敵人血戰到底,死出自己的尊嚴!

  他突然高喊起來:「弟兄們,父老鄉親們!我們困守在這裡已經八天了,八天來我們讓驕狂的邱特騎兵死傷慘重,八天來我們贏得了敵人對我們的尊敬。現在邱特國的女皇也親自來主持這次戰鬥了,這正說明了敵人對我們的重視,這是我們泰順城的光榮!」

  他的聲音迴盪在夜空中,吸引了所有的人的注意。看著大家望著他充滿信任的目光,他突然覺得聲音有點哽咽,但還是堅持說下去:「弟兄們……今天晚上也許將是大家在一起度過的最後……一段時光!……但是……我相信……我們的精神將永遠記載在大夏國的光輝史冊中,我們的名聲將響遍炎黃族人所居住的每一個角落!後世子孫將把我們作為英雄來崇敬!弟兄們,拿出你們全部的力量來,讓邱特蠻子的女皇看一看什麼是真正的炎黃子孫!告訴他們我們絕不會屈服!讓這些蠻夷知道炎黃子孫是最偉大的種族,是不可戰勝的!城在人在,城忘人亡!」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有一點變調,若是平時聽來也許會覺得很可笑,但是此時所有的人卻都是熱淚盈眶,氣血翻湧。是的,炎黃子孫怎麼能夠被異族蠻夷所嚇倒?寧死勿屈!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整齊的喊聲,凝重的聲調,滿腔的熱淚,道出了泰順城民眾的心聲。

  「以我滿腔熱血,薦我炎黃聖祖!殺……啊!……呀!」

  范虎拼盡全力聲音嘶啞而變調地吼道。

  「殺……啊…………呀……!」

  年輕的戰士、老年、婦女和小孩,所有的人都用盡全力的怪叫著,吼出泰順城人絕不屈服的精神。手裡的刀劍舉在空中揮舞著,向著緩緩迫近的敵軍揮舞著。每一個人的眼淚都忍不住流了出來,但是沒有人去擦拭。這是英雄的淚水,將永遠銘刻在帝國史書中被後人追憶的淚水!

  看著在泰順城頭狂呼亂叫的敵人,寒月雪遮擋在面具下的臉看不出什麼表情,不過她下巴的膚色此刻在月光下卻顯得十分詭異,也許已經氣得臉色鐵青了吧。

  她回頭對寒雄烈道:「我軍的氣勢看來被敵軍壓住了。擂攻城鼓,把他們的囂張氣焰給壓下去!你去前面監軍,後退一步者殺無赦!」

  寒雄烈忙躬身應命,駕馬衝向前方。

  不一會兒,邱特軍的戰鼓擂響了。

  聽到命令進攻的鼓聲,華天威把手中的長劍在天空中用力揮了兩下,下令道:「弓箭手出列!元戎巨弩準備!」

  邱特軍的弓箭手手持長弓,從大隊中跑了出來,在隊伍前面排成兩列,從背上箭囊裡抽出一把長箭插到面前的地上,然後把一根箭掛到弓弦上,斜舉向上,遙遙對著泰順城牆上的天空,只待將領一聲令下,便射向敵城。

  車上的巨弩被搖了起來,調好了角度,十支齊射的弩箭也放進了箭槽。

  看著手下準備好了,華天威高舉的長劍重重向下斬落。

  「放箭!」

  霎時間,漫天箭雨灑向小小的泰順城頭。

  「攻城隊,出擊!」

  一聲令下,早已準備好的攻城部隊吼叫著,推著擂木車、雲梯車,扛著簡便雲梯衝向了城牆。大營中的鼓聲也適時地加快了節奏。

  泰順城下小小的護城河早就被邱特軍填平了,攻城部隊很快就衝到了泰順城下,把雲梯往牆上一靠,開始爬城了。而泰順城守軍則拚命的往下射箭、投石,阻止敵人靠近城牆;如果有雲梯靠上來,就衝過去使勁把靠上來的雲梯撐倒,有些則把滾燙的熱油朝爬城的邱特軍潑下去。

  一時城上城下喊殺聲震天,刀槍撞擊聲、慘叫聲、軍官的吼叫聲混成一片。在美麗的月光照耀下,雙方進行著血腥的廝殺。

  今夜由於有女皇壓陣,邱特軍知道唯有死戰一途,紛紛奮勇向前,死戰不退。而華天威剛被處罰,更是不敢怠慢,親自在城下指揮調度。邱特軍就像潮水一樣源源不斷地衝向泰順城,倒下一個,後面的就踏著戰友的屍體繼續往前衝。一波又一波,無有已時。

  范虎在城上四處巡視著,指揮大家拚命防守。誰都知道城破以後的命運,此刻沒有一個人畏懼退縮。所有的人都在亡命苦戰,包括婦女和小孩。他們有的在幫著往城下扔石頭、倒火油,有的忙著搬運新的箭石材料上城牆來,有的則幫著照顧傷員、拖走死屍。面對優勢敵人的狂攻,沒有一刻能夠休息,再苦再累都只有硬撐著。不時有人戰死在崗位上,屍體立刻就被拖開,另一個人站到那裡接替他的崗位繼續防守。

  戰鬥持續了整整一夜,邱特人的攻勢一刻都沒有停止。

  到天邊發白的時候,雙方都已精疲力竭。但是邱特人多勢眾,不斷有新生力量投入戰鬥,相比之下泰順城的軍民則可以說已經成強弩之末了,他們的死傷越來越多,城牆上幾乎沒有沒受傷的人,連婦女和小孩都不能倖免。

  范虎還在城牆上奔走指揮著,時不時加到戰事緊急的地方,幫助大家防守。他已經快要虛脫了,一晚上的力戰,大聲的喊叫,又沒有喝水,他的嘴唇已經乾裂。看著敵人仍然生龍活虎般地猛攻,他知道今天泰順城真的完了,沒有任何希望了。

  邱特人的沖車又上來了,范虎趕緊叫大家下放箭,向推車的人身上倒火油,但是由於人手損耗過大,現在的防守力量已經遠遠不如初戰之時了。而邱特人仍然是那樣的亡命,一個邱特士兵倒下,另一個邱特士兵就衝上去頂住。沖車轟的一聲終於撞上了城門,但是沒有破!邱特軍又推著往後跑,到了一定距離,再次轉身推著向城門衝去。

  城牆其他地方的邱特軍也全力猛攻,他們知道敵軍撐不了多久了,誰都想成為第一個殺進城的勇士,這一次的勇士一定會受到女皇的親自封賞,那將是多麼榮耀的事啊!

  范虎和周圍的軍士在門樓上方拚命地放箭投石,一鍋鍋熱油往下倒去。如果再叫邱特軍撞上城門,就凶多吉少了。此刻到處都在血戰,沒有人手能夠騰出來增援這裡,只有靠他們自己了。

  邱特人這一次衝擊已經有四十幾人倒在了門洞前,沖車也被點燃了,但是他們仍然沒有放棄。新的人到位了,沖車再一次往城門衝過來了。有幾個邱特兵又中箭倒下了。沖車還在前進。火油又倒下去了,又有一群邱特兵被油燙得鬼哭狼嚎在地上翻滾著。可是剩下的邱特兵終於把沖車推到了門前,撞到了門上。

  「彭……吱呀……」

  一聲巨響,門破了!燃著的沖車也點燃了城門,邱特軍營中一片歡呼。

  觀戰一夜的寒月雪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她真的沒有想到這麼小小的一個城池,依靠一群老百姓居然能夠守這麼久,看來她要重新考慮一下帝國民眾的抗敵熱情了。她心裡泛起一個想法,也許攻打帝國的戰爭現在才真正開始。

  「匡……當……」

  被燒得支離破碎的城門倒在了地上。

  近萬瘋狂嚎叫著的邱特騎兵從被撞破的城門處長驅直入。眨眼之間,城裡火光熊熊。兵刃撞擊的聲音,人臨死前的慘叫聲迴盪在小城的上空。

  范虎從城牆上衝下,揮刀砍翻了迎面而來的兩個邱特騎兵。他看到前方不遠處一個邱特騎兵追上一個抱著小孩奔逃的婦女,縱馬將她踩倒在地上,然後讓坐騎在她身上不停地踐踏,眼見得那個婦女和小孩就沒命了。范虎怒目圓睜,向那個邱特騎兵衝過去。忽然他覺察到背後蹄聲越來越近,一陣風刮了過來。他心知不妙,飛身向側面躍去。

  「嚓!」

  追上來的邱特騎兵在他躍到空中之時,一刀砍在他的背上,判斷他不能活了,便不再理他繼續呼嘯著順著長街奔下去,找尋下一個目標。

  范虎倒在地上,背上一陣劇痛。他掙扎著抬頭往天上看了一眼,天已經全亮了,刺眼的眼光射進了他的雙眼。他嘿嘿地笑著,心想:「誰說我看不到今天的太陽。我終於還是見到了……」

  突然眼前一黑,他就這樣臉上掛著笑容倒在了地上。

  當寒月雪進入泰順城的時候,城裡的帝國人眾已經全部被清除了,沒有一個活的留下來,連小孩也沒有。

  看著滿街的帝國民眾的屍體,她心裡卻仍滿是怒火,這麼一群土包子居然讓她的剽悍騎兵付出了這麼沉重的代價,她怎能不恨!

  「把他們的頭都給我割下來!」

  冷酷的聲音就像是從地獄中傳出來的一樣。

  「是!陛下!」

  邱特兵轟然應諾,立刻開始行動起來。

  正在這時,一個騎兵衝到了她的面前,甩蹬下馬,跪伏在地道:「啟奏陛下。夏國帝國元帥李繼興率大軍四十萬迎戰我軍,已經到達離此地五百里的地方!」

  「哦!傳令全軍,立刻收兵。速回御營所在地!」

  聽到這個消息,寒月雪不敢大意,不再要求手下割下死屍的人頭,率軍離開泰順城,折返設立在官道上的御營去了。在邱特大軍的身後留下的是一座死屍遍地的死城。

  太平貞治五年秋,十月初一,晨,邱特軍破泰順城,全城軍民死戰到底,無一人降敵!邱特軍屠城而回!泰順城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