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夫人水袖一蕩,將心底積壓已久的怒火再次壓下去,冷聲道:「五行道兄既然不出面,那就按照大會規矩……」
「咯咯……你們這麼謙讓,那本姑娘就不客氣了。」
一連串如銀鈴般的歡笑聲打斷百草夫人的話語,笑聲中,只見十幾個女子橫空飛過,轉眼就落到撟對面。
相比正道兩山的「講究」,吸塵谷既沒有大批高手也沒有豪華馬車,小玲瓏身邊只有十幾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弟子,雖然顯得有點弱小,卻隨意輕鬆許多。
「妖女,休得猖狂!」
金光的傲氣立刻轉移目標,而且比面對藥神山時更加居高臨下。
「咄,大膽!本姑娘乃是一宗之主,豈容你區區金光放肆!」
小玲瓏搶先一聲怒斥,而且是理直氣壯、氣勢洶洶,不待金光有所回應,她又厲聲道:「金光,難道你要在修真大會路上行兇不成?咯咯……你有膽就動手呀!」
張陽在人群中嘴角一咧,差點笑出聲;百草夫人則眼珠一轉,無聲無息地退後幾步,把麻煩留給五行山。
金光緊握雙拳,兩團太虛真火閃爍而現,他一邊示威,一邊冷聲道:「小妖女,你這宗主還未得修真大會承認,名不正言不順。金某今日要代表天下正道,鄧好好教訓你。」
「誰說她不是一宗之主?六道聖君親點之人,也有虛假不成!」
微風一動,又有一支邪門人馬駕到。風雨樓與憐花宮並肩飄拂的旗幟下,人、馬、車排成一條長龍,上百成名高手整齊排列,瞬間就把五行山的氣勢壓下去。
風雨樓主曹孟緩步上前,無形的氣勢直逼金光,暴喝道:「聽你的意思,是說你五行山自恃正道,不把六道聖君放在眼底嗎?」
「曹道兄,我五行山何時說過對聖君不敬?你可別聽錯了,哈哈……」
虛空一閃,一道幻影擋在金光面前,五行尊者中的老大金行尊者露面了,年近花甲的正道宗主雖然聲威顯赫,但也不敢在口頭上對邪門第一人有絲毫不敬。
風雨樓主氣勢一收,回道:「道兄說的甚是,大會期間不分正邪,天下修真自是一家,咱們也該多多親近才是。」
「哈哈……說的正是。」
兩個大門派的首腦互相恭維起來,在橋對岸的吸塵谷主小玲瓏一臉歡笑,藥神山的百草夫人則氣悶不已,玉臉上多了幾分寒霜。
「師娘,天色不早了,咱們過橋吧。」
張陽化身的紅玉突兀說話,而且當先第一個走上索橋。
「啊!」
看著「紅玉」的身影,所有人都禁不住神色愕然,沒有想到藥神山還有這麼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
金行尊者下意識看向曹孟,曹孟則陰沉地道:「我風雨樓最後才來到,俗話說先來後到,不知金行道兄如何處置?」
「咯咯……師娘,走呀,我也餓了。」
易容成紅瑩的清音緊跟在張陽身後,也踏上索橋,緊接著寧芷纖與海萍、幻煙也邁開步伐。
金光看了正在沉吟的金行尊者一眼,怒氣一湧,一股太虛靈力從腳底湧入大地,直向藥神山第一弟子毒手玉女湧去。
在正邪兩道修真者眼裡,寧芷纖還算有點名氣,但也只是忌憚她的靈毒而已,因此在有心防備之下,金光並沒有把她放在眼裡。
毒手玉女並沒有動,「紅玉」也沒有動,動的是「紅瑩」。清音雖然心無雜念,但並不是記不住仇恨,一見到金光,她立刻舊恨上湧,先櫝身擋在寧芷纖的身前,緊接著重重一腳踩在地上。
「轟!」
的一聲巨響,索橋突然炸成碎片,在爆炸中,清音御劍而起,竟然毫髮無損。
在小河兩岸的正邪兩道人物又是心頭一跳,心想: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藥神山弟子,竟然與金光居士鬥成平分秋色!難怪柳飛絮這次的氣勢不同以往!
金光暗自壓下一口氣血,凝重地問道:「你是誰?」
又一個新秀橫空出世,很多人都想知道這個藥神山天才的名字,不料清音一仰頭,一點都不講江湖規矩,不屑地道:「你是敵人,本姑娘憑什麼告訴你我的名字?哼!」
百草夫人眉眸舒展,可以說是大大出了一口氣,悠然道:「金光,你要想知道我徒兒的名字,就在擂台上見吧!」
話音未落,百草夫人御劍而起,逕直飄向河對岸。
沒有了索橋,也就沒有爭執的目標,風雨樓主與金行尊者互相打了一個哈哈,便各自回歸陣營。
正邪幾大宗派一過河,立刻有一批穿著統一「制服」的修真者迎上來,把他們帶到各自的下榻處。
張陽的好奇心又浮上臉頰。
寧芷纖見狀,習慣性地悄聲解說道:「這是九陽山的弟子,也是這次修真大會的東道主;修真大會是在天下幾大名山之間輪流舉辦,而東道主在當屆是不能參與比鬥。」
寧芷纖說了一半,海萍中途接過話頭道:「過了這條河,就算正式進入九陽山的地盤,每一段路都有專人接待。」
「嘿嘿……服務挺周到的!嗯,這院子也不錯,看來當這東道主肯定能撈到不少油水。」
「咯咯……四郎哥哥,你這話雖然不中聽,但還真是有道理,我們帶給九陽山的禮物就有整整一車呢」說著,海萍很不捨地吐了吐舌頭。
張陽兩眼一亮,突然問道:「師娘,那什麼時候輪到我們藥神山呢?到時我乂們也可以大賺一筆了!」
張陽的話語彷彿是最強大的咒罵般,聲音飄過之處,歡樂的氣息頓時化為輕煙,所有的笑聲都不見了!
「啪!」
的一聲,百草夫人一掌拍在桌上,突然翻臉道:「紅玉,吃完飯後立刻來我房間,加緊練功。」
百草夫人中途離開飯桌,大廳內一時只剩下吃飯的聲音。
寧芷纖暗地掐了張陽一下,悄聲道:「你這笨蛋,不知道師娘最忌諱這種話題嗎?藥神山已經有五十年沒有舉辦過修真大會了!」
張陽一翻白眼,頓時直冒冷汗,心想:我竟然揭了百草夫人的瘡疤,那今晚肯定又要受折磨了!小心,一定要小心!
張陽念了九九八十一遍清心寡慾的法訣,這才一步步走到百草夫人的房間。
月光下,窗戶邊,百草夫人倚窗而站,整個人籠罩在幽怨的氣息中。
張陽見狀一愣,還未在這意外的一幕中回過神來,百草夫人已經說話了。
一向爽朗的百草夫人語調低沉,流露著從未有過的柔軟之情:「張陽,你小用擔心我生氣,你今日幫了藥神山一個大忙,我又怎麼會生氣呢?」
張陽聞言,驚訝得舌頭打結,暗自懷疑:這真是百草夫人嗎?
柳飛絮身子一軟,幾乎是靠在窗邊,她的雙眸雖然看著張陽,但卻沒有焦距,繼續自言自語道:「百草成為宗主以來,藥神山是一年不如一年。他除了煉藥之外,就只知道躲避,每次修真大會都是我這女人前來參加。」
月光從浮雲中飛出來,映照得百草夫人的雙陣更加矇矓,她的玉臉緩緩轉向窗外,眼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層淚光。
「別人都把修真大會當作機會,但卻是我最難受的一段日子;每一次,我都會受盡嘲笑、譏諷,沒人把我當作一宗之主,除了要靈藥時之外,沒人會正眼看藥神山!」
話語一頓,百草夫人的玉手攥成拳頭,又恨又無奈地歎息道:「可恨我柳飛絮空有破天之心,卻無破天之力,只能每次都成為別人的墊腳石!」
面對百草夫人從未有過的柔弱與幽怨,張陽的心中流轉著從未有過的心酸,而百草夫人每說一句,他的雙腳就會前進一步。
在不知不覺間,張陽已來到了窗邊,站在百草夫人的身後。
在恍惚間,張陽眼中的倩影不再是那個掌握一大宗派的百草夫人,而是一個楚楚可憐的幽怨美人。
張陽的護花之心升騰而起,他不由自主地伸出雙手,輕柔地抱住百草夫人的雙肩,溫柔而有自信地道:「別傷心,我這次會幫你,並把所有嘲笑過你、欺負過你的傢伙全打成豬頭。」
「真的嗎?」
百草夫人上身緩緩回轉,雙眸瀰漫著異彩,迷離而醉人,彷彿少女懷春似的。
「真的!我發誓,絕不讓人再敢輕視你、輕視藥神山!」
自然而然的,兩個人影靠在一起,張陽下意識向前一抵,胯間的火熱之物碰到一團柔膩。
「呃……」
那團柔膩如有生命般輕柔地顫動著,男人之物與肉臀相觸的部位,彷彿有無數小手在撫摸、揉捏、套動……
「啪!」
下一剎那,陡然響起一道耳光聲。
百草夫人向後躍出一丈,冷聲道:「張陽,你幹什麼?竟敢心懷不軌!」
「師娘,你……我……呀!」
前後的變化有如黑白交替般,張陽很想大呼冤枉,不料劇痛卻在這時來臨,而且疼得無比厲害。
張陽撲通一聲摔倒在地,百草夫人頓時緊張一下,隨即深吸一口氣,不顧張陽的慘叫,厲聲道:「哼,為師剛才只是考驗你一下,你別以為是真的!你若敢對芷纖、萍兒她們亂講,姑奶奶絕不放過你!」
「啊,知道了,師娘,我已經知道了,呀……」
張陽不僅是劇痛,而且感到無比後悔,在心中大罵自己愚蠢,竟然把這麼可怕的母老虎誤認為是小白兔!
一抹得意在百草夫人的眼底一閃而過,她微側身子,抹去臉上最後一抹紅暈,隨即揚聲道:「萍兒、芷纖,進來扶他回去休息,我知道你們兩個丫頭在外面。」
「咯咯……娘親,女兒不是擔心他,是怕娘親累著了!」
海萍躍身出現,她身後不僅有寧芷纖,還有清音與幻煙。
百草夫人不由得一愣,因幻煙乃是上古劍靈,她感應不到很正常,但她想不到清音的靈力竟然那麼強大,已經超出她的估計。
嗯,也許這次修真大會會不一樣!驚喜的心聲在百草夫人的心窩打轉,突然她臉色發紅,想起張陽剛才的話語、想起被張陽擁抱的感覺!不由得心想:呸,我在想什麼呀?我可是百草夫人柳飛絮!一定是太累了,不然不會這麼失控!
唉,為什麼最近思緒越來越亂、意志力也越來越差了?為什麼要在失態的時候被張陽看到呢?難道……不,不可能!一個不敢深思的念頭在百草夫人的心房一閃而現,緊接著被她用強大的野性抹殺掉。
天明之時,藥神山有意提前半個時辰出發,遠離結下私怨的五行山。
走了不到十里,張陽竟看到與昨日相似的一幕,兩批人馬站在一座橋頭上。
「這地方怎麼這麼多橋呀?呵呵……」
從「演員」變成「觀眾」,張陽很沒有良心的幸災樂禍起來,隨即他凝神一看,橋頭左側的人馬他不認識,右側的人則令他下意識一縮脖子。
上官雲,那個老魔頭竟然也來了!還有那個整天一副冷冰冰模樣的七星宮宮主冷蝶,在冷蝶的身邊則是一個相似的冷艷美人!張陽的心窩微蕩,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
在十丈外,寒霜無端心弦一顫,不由自主快速回身,在目光落處,是毒手玉女透著親切笑意的倩影。
寧芷纖搶先半秒擋在張陽的身前,隨即主動上前幾步,向寒霜以及冷蝶遙遙行了一禮;幾乎是同一剎那,冷蝶那宛若萬年寒冰的臉龐轉過來,一抹僵硬的微笑浮上她的唇角。
冷蝶的表情雖然生硬,但對她來說,這已經十分難得,全因寧芷纖對她有救命之因心。
相比冷蝶的表情,寒霜的眼神則複雜多了,玉臉上瞬間飛上兩抹紅暈,面對寧芷纖,堂堂七星宮大長老竟然有手足無措的感覺,心想:毒手玉女可是……那個傢伙的女人,唔,那天的事情可全被她看到了!
百草夫人見狀,美眸微微一亮,與寧芷纖走向橋頭。
冷蝶有點不適應的略一猶豫,還是迎上前,寒霜自然是緊跟在冷蝶的身邊。
上官雲基本上是無視百草夫人,對寧芷纖則深有印象,竟然主動問候道:「小丫頭,你也來參加修真大會呀!嗯,不錯!張陽呢,那小子怎麼沒有與你一起?」
上官雲這麼隨意一問,氣氛陡然一緊,無數顆心臟都劇烈跳動一下,幾十道目光同時集中在寧芷纖身上。
如此壓力,就連毒手玉女也感到呼吸凝滯,她只是停滯了一秒,與七星宮對峙的隊伍中已迅速飛出一道幻影以及一聲怒斥。
「寧芷纖,快說,姓張的王八蛋在哪裡?本姑娘要為我師兄報仇!」
「住手,誰敢對付寧姑娘,就是與七星宮為敵!」
冷蝶搶先擋在寧芷纖的身前,七星裙光芒一閃,單憑寶衣的力量就將幻影與一把飛劍同時震回去。
三道人影從對方的隊伍中破空而現,厲聲呵斥道:「上官雲,你不要欺人太甚!」
幻影一定,三個花甲修真者一字排開,眾人立身的空間頓時風捲雲動、殺氣狂飆。
被冷蝶震飛的幻影落下地,出現一個薄臉薄唇的美麗少女,她道:「爺爺,殺了寧芷纖,她是張小兒的女人,就是他們害死平之師兄的!」
平之?丘平之!那個被我弄死在萬劫崖下的白癡!張陽耳朵一豎,終於猜出對方的身份,原來是正道十山中的三才山,一個勢力遠超藥神山的宗派,不由得心想:三才尊者都是超級老怪物,難怪敢與上官雲對峙!
強大的敵人從天而降,張陽不由得暗自佩服劉采依的先見之明。
張陽仔細地掃視三才山人馬一眼,尤其是那個大喊大叫著要殺了他的骨感美少女。
「芷纖,那女的是誰?丘平之的情人嗎?」
毒手玉女小心地壓低聲調,在張陽的耳邊道:「那是天才尊者的親孫女,名叫岳珊,聽聞極得三才尊者的寵愛,也是十大玉女之一,人稱三才玉女。」
話語微頓,毒手玉女又凝聲道,「你可別動她腦筋,我與她打過交道,此女心胸狹隘、手段歹毒。三才山原本有一名女弟子的容貌勝過她,可她竟然親手將對方毀容。」
「嘶!」
一口涼氣倒吸而入,張陽立刻想起「心如蛇蠍」四個字,這種女人他可半點興趣也沒有,況且對方的姿色雖然不錯,又怎比得上清音與寧芷纖?
張陽在探聽三才山情形的同時,岳珊又是一聲蠻橫大喊,指著冷蝶道:「爺爺,害死平之師兄這女人也有分,殺了她,我要她身上那件衣裙。」
為了一件衣裙,她就要殺人?張陽舌頭一吐,終於見識到比明珠還要刁蠻任性、歹毒凶殘十倍的女人!
「大膽!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找死!」
上官雲怒了,不論何時何地,他永遠是那個我行我素的鳳凰秀士,修真大會的規矩對他來說就是一堆廢話。
剎那間,法器升空,鳳凰長鳴!吞天噬地的力量不僅撲向岳珊,還把三才山所有修真者籠罩在其中。
三才尊者頓時神色大變,如閃電般放出三件不凡的法器。
「轟!」
虛空一抖,大片人影滿地翻滾,索橋頓時從橋頭到橋尾都炸成磨粉。
張陽一邊抱著海萍後退,一邊暗自偷笑,心想:這九陽山的索橋真是個豆腐渣工程呀,塌了;座又一座。嘿嘿,還會出現第三座嗎?
狂風還在呼嘯,殺氣還在迴盪,滾地的人群根本站不起來,只能難堪地趴在地上。
半空中,鳳凰古琴已是紅焰盤旋,三才尊者的法器雖然看上去平分秋色,但他們的雙腳卻都踩進地底。
三才尊者的神色急速發白,直到這一刻,他們才明白上官雲已強大到何等境界,他們先前的爭勝之心瞬間一縮,後悔的念頭飛速地冒出來,可惜已經晚了!
「三才,你們敢惹老夫,今天就要付出代價!」
上官雲不踏飛劍,身軀仍可飄飛而起,彷如真正的神仙騰雲駕霧般,他雙手法訣一轉,古琴猛然化身為火焰鳳凰凌空撲向對手。
三才尊者一咬牙,不約而同地放出源生之火,三件頂級法器如有生命般一聲咆哮,爆發出如血般的紅光。
大地與天空再次顫抖,就見三才尊者飛退十丈,地面被他們的雙腳劃出深深的痕跡;而在半空中的「鳳凰」則砰的一聲,炸成萬千火花。
眾人見狀,不由得心想:鳳凰死了!上官雲戰敗了……嗎?似「爺爺,打死那老怪物,咯咯……不要忘了那件衣裙,無論如何人家一定要穿在身上!」
岳珊先前嚇得縮成一團,如今三才尊者一佔上風,她立刻眉飛色舞、抖著雙峰跳出來。
此時張陽已經退出百丈,他橫目一掃,對岳珊又多了一句評價:胸大無腦!
沒有看見三才尊者臉色不正常嗎?白癡!
七星宮一方,上官雲在虛空中傲立,神色冷酷依然,冷蝶等人也是一臉平靜,不見絲毫慌亂。
胸大無腦的岳珊還想再說幾句時,虛空突然再次紅光四射,轉眼間又出現一顆大火球,在火球正中有一隻鳳凰正在盤旋飛舞!
不死之鳥,浴火鳳凰!
這才是上官雲真正的實力,這才是讓整個修真界為之顫抖的——鳳凰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