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器 第五章 幻境劍訣

  複雜的人類被單純的器魂一笑驚醒,思緒一動,張陽突然抓住幻煙的小手,雙目放光地道:「妹妹,你是上古飛劍,肯定懂很多道術法訣,快教我,讓哥哥打敗那條看門狗!」

  「哥哥,我只是一把劍,本身並沒有修行,主人強,我就強;主人弱,我就弱!」幻煙挺起嬌小的身子,在張陽臉色沉下來的剎那,一縷偷笑浮上她的嘴角,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只要主人用過的劍招我都能記住。」

  張陽被騙了,卻是人生第一次被騙得心花怒放,歡聲追問道:「好妹妹,快教我,呵呵!」

  「哥哥,我上一位主人姓古,他的劍法講究一擊制敵,集中靈力於一招一點之上,講究一個字——快,快到極致,能滅敵真火,破敵法罩,毀敵元神!」

  「妹妹,你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張陽的思緒絕對是亂七八糟,突然就跳到其他方面,很好奇地追問道:「你還想起其他事情嗎?有沒有什麼天下無敵的道術呀?」

  「只是想起上一位主人的一點影像,其他的都想不起來。」幻煙認真地回應張陽的無聊提問,隨即主動回到正題上:「哥哥,古氏劍法的優點也是缺點,一招不能傷敵,必被敵所傷,上一位主人就是與對手同歸於盡,你還要學嗎?」

  「要學!反正我算是半隻不死鳥,這種劍法簡直是替我量身訂做!太酷了,呵呵……」

  「苦?哥哥,劍法也有味道嗎?」幻煙的瓜子小臉呈四十五度角上揚,圓亮美眸綻放出好奇的光芒,此刻的她最是純真也最是迷人。

  笑意浮上張陽的臉頰,他喘息幾下,這才親切地解釋道:「妹妹,那不是味道,是哥哥的家鄉土話,意思是很好、很強大!」

  幻煙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美眸一動,繼續道:「哥哥,那你看清楚了!」

  幻煙足底滑行,向後退出三步,白嫩纖細的右手輕輕一揚,幻化出一把難分真假的青銅古劍。

  「刷!刷!唰!」只見三道寒光快如閃電,一道刺向張陽的咽喉,一道橫掃他的腰肢,最後一道則斜向上一撩,竟然撩向男人要害!

  即使對幻煙有絕對的信心,張陽也忍不住嚇了好大一跳,下意識伸手護住下體要害。

  一眨眼,寒光一閃即逝,幻煙收劍後,足底滑行飄回張陽的面前。

  「哥哥,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又快又狠,果然很『苦』!哈哈……」張陽歡喜得手舞足蹈,熱血上湧,連連催促道:「妹妹,繼續教呀。」

  邪器充滿了鬥志,幻煙卻無辜地睜大雙眼,認真地回道:「已經教完了呀!」

  「啊!就這三下,這就完啦?」張陽的眼珠子急速擴大。

  「是呀,古氏劍法就這三招,幻煙肯定沒有記錯!哥哥,你演練一下吧。」

  張陽比劃了兩下,隨即迷惑地問道:「妹妹,這也叫絕招?不會是你的童年記憶吧?」

  邪器有著開玩笑之意,可還沒有完全「成人」的器魂卻小臉一垂,認真地回憶一會兒,最後自責地道:「哥哥,這不是小孩胡鬧的招式,是因為幻煙只記得劍式,不記得劍訣了!幻湮沒用,幫不了哥哥。」

  幻煙急得雙眸含淚,張陽立刻心窩發疼,他正要出聲安慰時,幻煙又突然跳起來,歡聲道:「哥哥,我有法子了,哥哥……」

  「什麼辦法?」

  「劍裡留有上一位主人的精神烙印,你的元神祇要進入劍身,就能親自拜師學藝。」

  「好辦法!好妹妹,快帶哥哥進你的元靈空間,我要向上古高人拜師學藝!」

  張陽話音未落,幻煙已經化作一道光芒,躍的一聲鑽入張陽的眉心;一秒後,兩道互相交織的光芒又從張陽的眉心飛出來,如閃電般鑽入掛在牆上的青銅寶劍。

  時光不知道過去多久,張陽在一片茫然中「張開」眼睛,他正站在一個陌生的世界,四周沒有半個人影,連幻煙也不知道去哪裡。

  「嗯,我這是在哪裡?」張陽帶著幾分迷惑飛上半空中,環視著四周,左邊是青山綠水,右邊則是黃沙漫漫。

  「這就是幻煙的元靈空間嗎?果然與人類很不一樣呀!」

  張陽好奇地向前踏出一步,抬腳時,前面是大地綠草,可落下的剎那,突然變成虛無深淵。

  「啊!」的一聲驚叫,張陽栽落而下,他剛在半空中穩住身形,一聲暴喝猛然從天而降。

  「何方鼠輩竟敢打擾本座清修!」

  人?這裡還有其他人,肯定是那位上古高人!張陽心神一驚一喜,下意識單掌向上一托,在頭頂布下一重大虛結界,他動作雖快,但卻擋不住那暴喝的聲浪,強大無匹的靈力將他狠狠「吹」到懸崖底;碎石飛濺,沙塵瀰漫,崖底砸出一個人形的大坑,奇怪的是,張陽並沒有感覺到疼痛。

  張陽抬頭一看,發現他正站在一個熟悉的地方——萬劫崖下,萬劫陣中。

  「鼠輩,哪裡逃?」這時,一個巍然如山的黑影與一道劍光相伴而至,劍光直刺張陽的咽喉,速度雖然快如閃電,但劍勢看上去卻無比簡單。

  咦,這不是幻煙教的第一招——刺劍訣嗎?一縷明悟從張陽的腦海中光速閃過,張陽意念一動,青銅古劍在他手中憑空出現,劍尖輕輕一抖,三道劍花迎向對手,劍身同時刺向對方毫無防備的腹部。

  疑真似幻的空間突然天旋地轉,張陽只覺得眼前一花,對手的劍尖已抵在他的咽喉上。

  寒氣透體而入,張陽頓時渾身直冒冷汗,再也顧不得眼前情景是真是假,急忙大聲道:「前輩,晚輩是來拜師學藝的,請前輩劍下留情。」

  「學藝?你這小子想學本座的劍訣?」

  「對、對,是幻煙……前輩的劍靈帶晚輩進來的。」

  這時,劍光憑空消失,張陽終於看清楚那雄壯黑影的真面目,竟然只是一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還一身邋遢的老人!

  心神雖然詫異,但張陽可是一臉恭敬、一副無比崇拜的樣子,俯身一禮,道:「晚輩拜見古前輩,能得見前輩的尊榮,實乃晚輩三生之幸!」

  「呸!虛偽、噁心,老夫最不喜歡你這種人!」

  張陽的偽裝不可謂不好,但他卻忘記一件事,這是在特別的空間裡與一個精神烙印對話。

  上古高人一腳踢飛虛偽的張陽,隨即一搖三晃的走向遠處。

  張陽掙扎著站起身,下意識聳動幾下鼻子,不由得一愣,道:「咦,這什麼味?哇,這傢伙原來是一個酒鬼!」

  這真的是虛無幻相嗎?唉!剎那的走神後,張陽的眼中已沒有上古高人的身影,他不由自主一聲長歎,在心中呼喚著幻煙。

  張陽想離開,可幻煙卻久久沒有回應,他翻了翻白眼,自信滿滿地低喝道:「天地正法,須彌萬化,破!」

  隨著張陽的朗喝聲,一道沙塵激射而起,噴了他滿臉,而他的元神之身依然一動也不動。

  被困了!張陽心慌了,可無論他怎樣上飛下竄,就是離不開這萬劫崖,也找不到上古高人的足跡。

  時光一晃,夜晚來臨,可憐的張陽蜷縮著身子,已經是飢寒交迫。

  「咦,這什麼味道?好香呀!」

  在朦朦朧朧間,張陽的身子飄了起來,恍如一片羽毛般,順著酒香的軌跡飄進一座山洞,飄到一隻酒葫蘆面前。

  「小賊,敢偷老夫的美酒!」

  那老酒鬼突然冒出來,一道寒光削向張陽的腰身,劍勢還是那麼簡單,但張陽用盡全力,依然改變不了結局。

  又是「啊!」的一聲慘叫,張陽的上半身飛到洞口,而下半身還留在洞內。

  張陽一急,仍在洞內的雙腿大步衝出去,正好接住凌空落下的上半身;下一剎那,張陽扭動著身軀,聽到關節的喀嚓聲,餘悸猶存的他下意識轉身就逃。

  「小子,下次再敢出現,老夫讓你當不成男人!」

  這酒鬼也太可惡了!修他老母的!男人的自尊點燃張陽的鬥志,再想到反正這一切都是鏡花水月,他立刻膽色大增,趁著那老酒鬼仰脖子喝酒的機會,張陽突然回身一劍刺出,有意無意之間他使出刺劍訣。

  青銅劍光華暴射,大有一往無回之勢,可惜劍氣卻被一口烈酒輕易打散!

  「哈哈……你這小賊,憑你也想偷學老夫劍術?笑死人了!」

  在醉意濃烈的大笑聲中,那老酒鬼背身貼地滑行,一口烈酒如劍般疾射,斜向上一撩,張陽立刻捂著下體大叫逃命。

  「噓……真險,差一點變太監了!修他老母的,變態老酒鬼!」

  時間又開始流動,張陽一個愣神,猛然發現他已是滿臉鬍鬚,衣衫襤褸,與老酒鬼一樣邋遢難看。

  「唉,好無聊呀!」

  正所謂山中無甲子,人心無歲月!

  某一日,如野人般的張陽突然出現幻覺,眼前一塊巨石竟變成老酒鬼的樣子。

  在怒吼聲中,張陽撲了上去,一劍刺向「酒鬼」的咽喉,又一劍削向腰肢,最後劍勢一沉一撩,刺入「酒鬼」的兩腿之防!

  「酒鬼」倒下了,邪器的怒伙還未來得及熄滅,「酒鬼」突然又站起來。

  「殺、殺,殺了你這老酒鬼、老變態!」

  無盡的寂寞化為無窮的動力,張陽不停揮舞著飛劍。起初,他是在發洩怒火;後來,已成為打發寂寞的手段;最後,怨氣、恨火、快樂全都沒有了,張陽就只是揮劍,單純地揮劍!

  恍惚間,習慣成為自然。

  張陽彷彿變成機器般,他不吃不喝,只懂得刺、削、撩,在不知不覺中,這三個動作已經與他的手臂渾然合一,已經深深地刻入他生命的烙印中。

  又是某一日,那老酒鬼意外出現了,他坐在一個火堆前,左手拿著燒雞,右手拿著酒壺,一邊欣賞張陽與石頭的戰鬥,一邊有滋有味地喝酒吃肉。

  酒肉香味飄來時,張陽鼻子一顫,終於回過神來,極度的疲憊立刻充斥著他的腦海,撲通一聲,他呈大字形躺在地上。

  嗯,也許應該再求一求這老酒鬼,他會答應嗎?

  當張陽的腦中湧起這念頭時,老酒鬼立刻回道:「小子,想也別想,老夫的獨門絕學就是帶進棺材,也絕不會傳給外人!」

  修他老母的,真是一個變態、邋遢還特別自私的老醉鬼!張陽把眼睛一閉,再也不理睬那老酒鬼,而那老酒鬼這次卻沒有立刻消失,繼續大吃著燒雞,猛喝著美酒。

  虛無空間就此沉寂下來。

  張陽興致勃勃而來,卻沒料到遇上這麼一個上古高人,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忍不住有點懷疑幻煙的動機。

  灰心喪氣總是與飢寒交迫相伴相隨,張陽心中鬥志一去,肚子立刻咕咕作響。

  唉,要是也能有一隻燒雞、一瓶美酒那該有多好呀!奇跡在癡念中發生了!

  張陽兩手一顫,立刻發覺他變成一個「小酒鬼」。

  嘿嘿……思想果然厲害,原來真可以想什麼有什麼!張陽頓時精神大振,翻身盤腿而坐,與那老酒鬼相隔幾丈,開始另類的比拚。

  吃喝到中途時,張陽為了打擊那老酒鬼,意念一動,燒雞變成烤鴨,燒刀子變成陳年花彫,酒香、肉味隨風飄動,令那老酒鬼醉醺醺的眼神一動,靠著酒鬼的直覺,他感應到張陽強烈的挑釁氣息。

  老酒鬼鼻子一哼,左手燒雞不變,右手的美酒也變成更香的老酒。

  在幾番試探後,張陽發覺食物對那老酒鬼沒有吸引力,酒香則擊中要害。

  嘿嘿……老傢伙,看本少爺怎麼擺平你!張陽雖然不是酒鬼,也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閱歷,不過說到酒,他可比古代人,包括古代高人都要高出好大一截。糾張陽開始回憶,倏地五糧液出現了,又倏地茅台出現了,連酒瓶上的商標也絲毫沒有誤差。

  「啊!」不需要酒香,那「奇怪」的酒瓶瞬間就吸引那老酒鬼的目光。

  五糧液灑進大地,茅台則在岩石上流淌,不待老酒鬼回過神來,張陽的左手已多出一隻高腳水晶杯,右手則多了一瓶百年紅酒!

  如果國酒還不能唬住老酒鬼,外國酒則有如一道驚雷般,擊中老酒鬼的心窩。

  深紅的酒液在水晶杯歡快跳躍,每一絲酒香都會勾動老酒鬼的腳步,他好似人偶般不由自主地飄過來。

  「小子,你這是什麼東西?」

  「嘿嘿……這叫葡萄美酒夜光杯,老頭兒,想不想嘗一口?」

  「世上還有……葡萄酒?葡萄也能釀酒?」

  「當然可以!」張陽優雅地晃著酒杯,然後一仰脖,很不優雅地整杯喝下去。

  「小子,給老夫一杯嘗一嘗。」老酒鬼嗅著那新奇的酒味,喉嚨開始發癢。

  「老頭兒,要喝酒可以,傳我三招劍訣。」

  「不行,只傳一招。」

  「三招!」張陽又緩緩倒了一杯紅酒。

  「一招!」老酒鬼的眼睛盯著水晶杯,喉嚨不停吞嚥。

  「兩招!」張陽開始妥協了。

  「一招!」老酒鬼咬牙堅持著。

  「好,一招就一招,成交。」

  老酒鬼露出勝利的笑容,而張陽表面一臉委屈,心中卻樂開了花:原來上古高人這麼不值錢,一杯葡萄酒就能搞定,嘎嘎……

  水晶杯飛向老酒鬼,與此同時,一道劍光突然颼的一聲直向張陽的眉心飛去。

  張陽躲閃不及,也沒有閃躲的能力,唯有看著劍光刺中他的眉心,然後好似流水般鑽進去。

  「撲通!」張陽倒下了,大瞪著雙目倒下了。

  時間又不知過去多久,無辜挨了一劍的張陽突然跳起來,近似手舞足蹈地歡聲道:「好劍法、好劍法,呵呵……老頭兒,後面兩招全教我吧,我再給你十瓶葡萄酒。」

  「小子,想得美,老夫自己不會釀呀?」

  篝火一亮,老酒鬼手掌一動,竟然真的「製造」出一瓶葡萄酒。他雖然只是淺淺地嘗了一杯,但不愧是一代酒鬼,竟然把葡萄酒的成分、釀法摸得一清二楚,還遠遠超過只知其味的張陽!

  「老頭兒,你這叫剽竊、盜版、沒道德!」

  「道德值幾文錢呀?呸!」

  老酒鬼輕輕搖晃著酒杯,不用張陽指點,他已無師自通地學會品酒之法,一邊回味餘韻,一邊略帶冷漠地道:「這酒只是新奇,太淡了,沒勁兒!小子,老夫教你一招已是吃虧,滾吧!」

  「老頭,紅酒太淡,那這一瓶呢?嘿嘿……」

  張陽突然得意地笑了,笑得甚是狡猾,他思緒一轉,一瓶伏特加立刻憑空出現。

  這一次,老酒鬼是用百米衝刺的速度,一個飛身衝到酒瓶前,伸手就抓,不料,人類的動作果然快不過思想,酒瓶在他手中一下子就變成空氣。

  「老頭兒,想嘗這烈酒,要怎麼做,你懂吧?」張陽得意地勾了勾手指。

  「懂,老夫懂!」

  老酒鬼連連點頭,彷彿追逐糖果的孩子般,直瞪著那瓶辣的像火一樣的伏特加,交易就這樣進入高速軌道。

  大約半個時辰後,張陽從第三次昏迷中清醒過來。三招劍訣到手,他不由得樂得手舞足蹈。

  在狂喜之際,張陽腦海突然中閃過一道靈光:難得遇上這麼一個「可愛」的上古高人,不再搾出點好東西,那不是對不起自己嗎?

  嘿嘿……這老酒鬼一定還能給本少爺一個大大的驚喜!嘴角一彎,張陽賊笑著走到火堆前,那老酒鬼從始至終都在大口喝酒,彷彿喝了這一頓就沒有下一頓!

  「嘿嘿……老頭兒,你見過這種酒嗎?這叫啤酒,又是另一種味道喲!」張陽未語先笑,奸商的形象入木三分。

  老酒鬼果然輕易上鉤,大吞著口水,然後又惋惜地道:「小子,不要那麼貪心,老夫就算願意教你其他東西也沒有時間了。」

  「沒有時間,你在這兒會沒有時間?啊,難道你……」

  「猜對了!老夫只是一縷精神烙印,傳你三招已經耗盡元氣,馬上就會煙消雲散。」

  張陽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剎那間,他想通一切,眼眸一潤,他的思緒飛速運轉,舉凡能「變」出來的酒水都送到老酒鬼的面前。

  「小子,你還有點意思嘛!哈哈……」

  老酒鬼欣喜若狂,大喝特喝起來,而他的身軀則從腳底開始化為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