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龍記 第五章 京中奇遇

  荒唐的日子雖然無聊,卻能讓人忘卻煩惱,只是好景不長,過不了幾天,周義突然收到京城傳來消息,英帝竟然明發聖旨,責他未經請示,便擅調兵馬,罰俸半年外,還遣派陳閣老立即前來晉州面斥,周義不禁大是沮喪,坐立不安,連胡鬧的心情也沒有了。

  渡日如年般過了十多天,便收到陳閣老抵達的消息,周義趕忙出城相迎,接回王府。

  陳閣老沒有耽擱,立即當眾宣讀聖旨,果然不留半點情臉,罵得狗血淋頭,周義欲辯無詞,唯有委屈地俯首請罪。

  幸好大罵完畢後,英帝倒沒有忘記此仗大獲全勝,雖然只是寥寥稱讚幾句,總算使周義心裡好過了一點。

  奇怪的是到了最後,英帝竟然下令國庫撥出五萬兩黃金,參戰的軍士每人賞金一兩,還著周義奏呈立功將士的名單,以備另行封賞,結果是只有周義獲罪,遠征大軍卻是人人有賞。

  傳旨完畢後,陳閣老當是明白周義心裡窩火,隨即拉著他走進內堂,摒退左右,然後說:「有密旨。」

  「臣接旨。」周義心中一凜,趕忙下跪道。

  「皇上口諭,晉王不必行禮,起來說話。」凍閣老雙手扶起道。

  「謝父皇。」周義還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禮,才站了起來,瞧得陳閣老暗暗點頭。

  「晉王,剛才那通聖旨,明是給你,其實是給寧王,聖上請你不要放在心上。」陳閣老正色道。

  「什麼?」周義愕然道。

  「你可知道月前寧王突然領兵渡江,妄圖進攻平城,結果途中遇伏,損折了五千人馬和數十艘戰船嗎?」陳閣老沉聲道。

  「不會吧,我怎會不知道的。」周義難以置信道,暗道自己月前雖然正在前往色毒途中,但是如此大事,別說安插在寧州的暗探,就是京中同道友好,也會飛報軍前,怎會蒙在鼓裡。

  「別說你不知道,就是聖上,也是知道不久,而且寧王至今也沒有上表奏告。」陳閣老歎道。「不會是謠言吧,如此大事,三弟豈敢不奏告父王……」周義脫口而出道,旋念陳閣老說得如此確鑿,當然有證有據,就是錯報也不可能的。

  「當是害怕獲罪,他不僅沒有奏告,還嚴令不淮洩露,否則以洩露軍情治罪,以為這樣便可以瞞過去了。」陳閣老悻聲道,洩露軍情是死罪,誰敢胡說。

  「那麼父皇怎會知道的……」周義奇道。

  「是南邊送回來的情報。」陳閣老答道。

  「宋元索當然大事宣揚了。」周義點頭道。

  「不,恰恰相反,宋元索哼也沒哼一句。」陳閣老搖頭道。

  「為什麼?」周義莫名其妙道。

  「聖上相信他現在不想把事情鬧大,逼得我們興兵復仇,更不想我們走馬換將。」陳閣老低聲道。

  「對,有道理!」周義若有所悟,改口問道:「父皇既然知道,為什麼不給三弟直接下旨,卻要罵到我的頭上?」

  「皇上是殺雞……不,是指桑罵槐……望寧王知道檢點,也是惑敵之計。」陳閣老找不到合適的說話,有點著急地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片說:「其實皇上接到你出兵的密摺後,已經私下和我說你能當機立斷,甚是難得,至於罰俸一事,只是讓別人看的,還著我帶來這個賞你。」

  周義接過紙片一看,卻是一張五萬兩的銀票,是抵兩年俸祿,暗道以父王出手,可說是重賞了,但是自己年中給大臣送禮,也不只此數,怎會放在眼內,推辭道:「事實此事兒臣也是魯莽,罰俸也是應該的,還望閣老代覆父皇,孩兒願意領罰。」「此事萬萬不可,你要是不要,便是抗旨,老臣也難逃罪貴的。」陳閣老擺手道。

  周義推辭不得,唯有收下,說:「如果三弟因此而知道檢點,我受點委屈也沒關係的。」

  「不知道也沒問題,皇上已經決定換將了。」陳閣老神秘地說。

  「換將?」周義心裡狂跳,忍不住問道:「換上那一個?」「除了你,還有誰能當此重任。」陳閣老笑道:「皇上問你,招兵的事辦得如何?」「已經七七八八了。」周義壓下心中的興奮答道,暗念這個陳閣老知道的不少,看來父皇對他信任有加,倒不枉自己費盡心機,還娶了他的醜怪女兒為妻了。

  「聖上命你盡快微服上京面聖,同時命人率領五萬精兵,前往徐州候命。」陳閣老朗聲道。「徐州?」周義皺眉道,暗念難道英帝已經知道州牧徐不同是自己的黨羽。「不錯,本該去青州的,但是那裡靠近寧州,當有宋元索的細作,一定瞞不過他的。」陳閣老點頭道。「父皇真是算無遺策。」周義心裡稍安,佩服似的說。

  「至於聖上前些時在襄州微集的五萬新兵,成軍後,也是遣往徐州接受訓練,供你差遣的。」陳閣老繼續說。

  「明天我立即上京。」周義雄心煥發道。

  「此事至關機密,就是至親骨肉,也不能洩漏的。」陳閣老告誡道。

  「至親骨肉?」周義發覺陳閣老話中有話,好像別有所指,故意裝傻扮譜道。

  「晉王,雖說不招人妒是庸才,但是你屢立大功,鋒芒畢露,現在又肩負重任,難免有人多心,故意為難的,萬事也要小心為上。」陳閣老正色道。

  「什麼人和我為難?」周義追問道,就算陳閣老不說,也知道那人一定是太子。

  「這是王爺的家事,老夫豈敢置喙。」陳閣老歎氣道:「不過,王爺可知道去年你遠征色毒的軍費,剛剛才獲准報銷嗎?」

  「是嗎?我倒沒有留意。」周義暗叫不妙道,原來報銷軍費時,曾經做了手腳,侵吞了三十萬兩銀子,卻以為是天衣無縫,不會露出馬腳,而且遠征歸來後,四處奔波,忙得不可開交,報銷之事全由監軍袁業料理,想不到竟然出了紕漏。

  「戶部主事郭容存心留難,吹毛求疵,與監軍袁業鬧得很是厲害,後來還鬧到皇上那裡,沒料他竟然會取來卷宗,親自審核,發覺郭容處理不當,才准予報銷。」陳閣老道。

  「這個郭容怎麼如此糊塗。」周義舒了一口氣,罵道。

  「他不是糊塗,後來我查出他的兒子獲太子保薦為官,也許是感恩圖報吧。」陳閣老冷笑道。

  「是太子?!」周義慨然長歎道:「他喜歡怎樣便怎樣吧,我自己問心無愧便是。」

  「王爺映映大度,果然是仁厚君子!」陳閣老讚歎一聲,道:「你也無需擔心,皇上知道這事後,罵了太子一頓,然後親自免去郭容兒子的官職,還把郭容流放魯州,以作警戒。」

  「什麼人接管郭容之職?」周義好奇地問。

  「是莫太常。」陳閣老答道。

  「我真不明白,太子為什麼要為難我。」周義煩惱似的說,心裡卻是歡喜極了,暗念以後可要記著多報一點軍費了。

  「也許是心裡不踏實吧。」陳閣老脫口而出道。

  「什麼不踏實?」周義心裡一震,追問道。

  「老夫已經說得太多了,多說無益,只要王爺實心辦事,聖上自會作主的。」陳閣老緘口不言道。

  「多蒙老人家指點,小王感激不盡,他日自當湧泉以報。」周義識趣地不再追問,暗念看來這個老頭子可不簡單,可要在他身上多做功夫了。

  與陳閣老密詳談後,周義的心情好了許多,趕忙找來李漢,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其中包括購買時新衣料,著人送交安琪,然後便挑了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秘密赴京。

  陣閣老沒有與周義一道走,除了遠來勞頓,打算休息兩天再上路外。原來還要往襄州督促州牧丁壽微召新兵。

  周義急著面聖,走了捷徑,日夜趕路,馬不停蹄,京師在望時,途經一個樹林時,卻聽到林裡傳來慘叫的聲音,遂與隨行的親衛策馬進去,及時看見幾個黑衣蒙臉人,揮刀殺了兩個看來是過路客商的漢子。

  「拿下這些無法無天的狗賊!」周義怒喝一聲,揮鞭一指,親衛便要上去拿人。

  「王爺,是我們。」領頭的蒙臉人揭開頭上黑巾,其他幾人也紛紛傚尤,想不到是魏子雪和幾個留在京裡幫忙的親衛。

  「他們是什麼人?誰要你們動手的?」周義看了地上的兩具屍首一眼,皺眉問道。

  本來打算拿人的親衛也認得魏子雪等是自己人,當然不會動手,還下馬問好。

  「是袁業袁大人吩咐的。」魏子雪報告道:「他們是郭容的親信,在戶部辦事,發現一筆糧草的帳目不對,現任主事莫大人不予理會,他們便打算追上正在前往魯州的郭容告密,為免多生枝節,袁大人便著我們斬草除根。」

  「該死。」周義冷哼道:「埋了他們吧。」

  「慢著,看看他們身上有什麼?」魏子雪制止道,兩個殺手立即動手搜索,從屍首身上找出了一疊紙片。

  周義接過一看,卻是周軍進入色毒後的膳食帳目,暗叫慚愧,把帳目交給魏子雪道:「毀了吧。」

  原來大次遠征色毒時,救出洛兀後,周軍的糧草便全由洛兀供應,後來賞銀軍晌也無需花費大周分毫,回來後,周義卻依例報銷,中飽私囊,當是給這兩個死人看出破綻。

  「王爺怎麼突然上京?」魏子雪動手燒燬帳目時,問道。

  「我奉命面聖。」周義答道,魏子雪是親信中的親信,自然不用隱瞞了。

  「我本道辦妥此事後,便回去向你報告的。」魏子雪笑道。

  「報告什麼?可是找到那個賤人的狐狸尾巴?」周義問道,口裡的賤人卻是太子妃瑤仙。

  「還沒有。」魏子雪搖搖頭,忽地目露異色,支吾道:「京中最近出了很多事,我是打算回去面稟,順道送信的。」

  「送什麼信?」周義冷哼道。

  魏子雪沒有回答,臉色一沉,寒聲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樹後?」眾人大吃一驚,舉頭目注魏子雪說話的方向,那兩個正在挖掘土坑用來埋葬屍體的殺手也住手不挖,嚴陣以待。

  「你們殺了什麼人?」一個身穿彩藍勁裝,背負長劍的女孩子從樹後俏生生地現身,發出悅耳動聽的聲音說。

  「不過是兩個剪徑的毛賊吧。」周義笑嘻嘻地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女郎說。

  也難怪周義失態的,原來這個女郎她長得很漂亮,眉目如畫,鼻如懸膽,唇若塗脂,一雙大眼睛靈動晶瑩,眼珠好像兩顆閃亮的黑珍珠,此刻臉罩寒霜,更添幾分冷艷。

  「賊喊捉賊,晉王周義果然不是好東西。」女郎冷哼道。

  「你認得我?」周義奇道。

  「王爺,她便是俞學士的獨女玄霜。」魏子雪小聲道。

  「俞玄霜麼?!」周義記起了,當日父皇挑了兩個女子給自己選擇為妻。其中一個便是俞玄霜,聞說她在京裡艷壓群芳,可惜與太子妃瑤仙友好。才挑了陳閣老的女兒,想不到果然是個罕見的美人兒,於是裝起笑臉道:「原來是俞小姐,小王有禮了,這兩個賊子不識死活,是他們倒霉吧。」

  「別嬉皮笑臉,本小姐不吃這一套的。」俞玄霜冷笑一聲,指著魏子雪等人道:「也不用以為能欺騙本小姐,他們幾個徒步而來,手上只有兵刃,不像你們乘馬,看來還走了不少路,分明是倆伙人,這兩個小毛賊敢碰你們嗎?」

  「晉王是何等樣人,殺個把毛賊還要騙你麼?」魏子雪曬道。

  「誰不知晉王是個假仁假義的偽君子?!」俞玄霜冷笑道。

  周義心裡氣惱,看來在瑤仙那裡聽到許多自己的壞話,更不知道她來了多久,聽到多少秘密,不禁惡向膽邊生,喝道:「拿下這個妮子,讓我問問大學士俞光是怎樣教女的。」

  「想殺人滅口麼?本小姐便讓你開一下眼界!」俞玄霜抽出背上長劍道。

  「大膽,竟然在晉王面前拔劍?」魏子雪冷哼一聲,搶步上前,伸手便要奪下俞玄霜的寶劍。

  俞玄霜不慌不忙,劍光暴長,便朝著魏子雪的手腕削下。

  魏子雪本來沒有把俞玄霜放在眼裡的,只道一招便能奪下長劍,再擒下來,聽候周義發落的,沒料她的劍招精妙,矯若游龍,內功更是不弱,愈打愈是心驚肉跳,雖然不致險象橫生,卻是左支右絀,有幾次便要拔出武器招架。

  周義也是大吃一驚,有點難以置信,暗念魏子雪是自己手下的第一高手,以他如此高明的身手,不僅不能制住這個小女孩,還守多攻少,好像落入下風。

  俞玄霜亦想不到周義手下會有這樣的高手,儘管夷然不懼,可是看見其他的漢子躍躍欲試,明白好漢不敵人多,心念電轉,電光火石的急刺三劍,迫開了魏於雪,然後跳出戰圈,冷笑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好自為之。」說畢便揚長而去。

  「王爺,可要追嗎?」魏子雪喘了一口氣,問道。

  「算了。」周義暗念如不一擁而上,恐怕制不住她,而且就是拿下了她,天子腳下,也不能胡來,頹然道:「不知道她聽到了多少?」

  「沒有多少的。她進入十丈範圍時,便給我發現了,十丈以外,該聽不到我們說話。」魏子雪答道。

  「俞光好像不懂武功的,怎麼他的女兒如此厲害?」周義怔道。

  「屬下倒沒有留意此人,看來要查一下了。」魏子雪悻聲道。

  「換個地方把屍體埋葬吧,別讓她回來找到什麼。」周義下令道。

  「屬下使用化骨丹,便能毀屍滅跡。」湯卯兔取出兩校藥丸,丟在屍體的傷口裡,沒多久,兩具屍體便化成一灘黃水。

  「義兒,為了統一大業,這一趟可委屈你了。」見到周義後,英帝劈頭便說道。

  「父皇言重了,不痛不癢的,算什麼委屈。」周義誠懇地說:「就是有,個人榮辱,怎能與國家興亡相提並論。」

  「幸好還有你給為父分憂……」英帝感慨地說,可是說了一句,便不再說下去,改口道:「陳閣老可有告訴你,我想你領兵伐宋嗎?」

  「有的,只是孩兒德薄能鮮,恐怕難當大任。」周義謙遜地說。

  「除了你,還有能完成為父的心願?」英帝冷哼道:「告訴我,你要多少時間才能出兵?」

  「此事可緩可急,要看父皇的旨意。」周義早有準備說。

  「此話怎講?」英帝問道。

  「現在色毒臣服,五弟又與黑山關係不錯,不虞外寇入侵,我們可以動員全國之力伐宋,快則三月,遲則半年,便能調動三五十萬兵馬和糧草器具,那時甘露湖亦該建成足夠的船隻,供我軍渡江,展開攻擊。」周義答道。

  「那麼最快也要半年才能出兵嗎?」英帝問道。

  「是的,可是兒臣以為如果急著出兵,傷亡必定不少,也難有必勝的把握。」周義點頭道。

  「為什麼?」英帝皺眉道。

  「關鍵是在宋元索,兒臣對此人知道得愈多,愈覺他深不可測,要是準備不足,勝負實難逆料。」周義歎氣道。

  「要準備什麼?」英帝問進。

  「我們雖然沒有外患,卻有內憂,第一步是要肅清宋元索派往本朝的細作內奸,二是加緊打探他的實力,以防有意外之變。」周義正色道。

  「內憂就是紅蓮教,獸戲團,還有瑤仙嗎?」英帝悻聲道,看來他也認定太子妃瑤仙就是宋元索派來的奸細。

  「這些是我們知道的,也許還有人潛伏左右,不能掉以輕心的。」周義點頭道。

  「至於宋元索此人……」英帝歎了一口氣道:「就像你說那樣,知道的愈多,愈發覺他甚是難纏,莫測高深。」

  「其實也無需過慮的,但是多算勝少算……」周義詳細道出他的計劃!

  「就依你的計劃進行,聯也許你便宜行事,不用事事請示了。」英帝點頭不迭道。

  「兒臣還有一個顧慮。」周義沉吟道:「父皇就是要換將,也要找一個像樣的借口,以免宋元索生疑,徒生枝節。」

  「會有借口的。」英帝神秘地說:「你多等些日子吧。」

  「是。」周義點頭道:「那麼三弟……?」

  「他自以為是,傲慢輕敵,屢勸不聽,還累了數千士卒性命,豈能不作懲處。」帝惱道:「你別理他了,我自有主意。」

  「兒臣不敢。」周義心裡暗喜,看來該能除去這塊絆腳石了。

  「其實你也不是沒有缺點的。」英帝歎氣道:「人說慈不掌兵,你卻像為父一樣,心慈手軟,如何能成大事?」

  「兒臣天性如此,也真是沒辦法,不過一定會緊記父皇教誨,努力硬起心腸的。」

  周義苦笑道,暗裡卻是大喜過望,看來自己的辛苦造作,終於有收穫了。

  「還有呀……」說到這裡,丁皇后走了進來,不滿似的說:「娘不罵你可不行,你的兄弟人人好色如命,至今已是兒女成群,你卻沒有子嗣,如何……」「如何能夠開枝散葉?」英帝冷哼一聲,打斷丁皇后的說話道:「你就找不到合意的女子為妻,也可以多生孩子的。」

  「對,你與別人不同,娘是不許別人先納妾的,你卻是例外。」丁皇后嚷道:「禮兒在寧州不是有一幢百花樓麼?去到那裡時,你可以接收過來的,多生孩子。」

  「孩兒遵命便是。」周義點頭答應道。

  「京中的好女孩其實很多,你有空便四出逛逛,往人家裡串門子,看上哪個,便回來告訴我,娘會給你作主的。」丁皇后心急地說。

  「這一趟可不行,義兒是秘密進京,豈能四處亂跑。」英帝搖頭道。

  「本來是的,可是兒臣進京時,在城外碰上了俞玄霜,看來已經不是秘密了。」周義乘機道出經過,以免有人進讒。

  「不是秘密便不是秘密,義兒進京省親還要守秘嗎?你便光明正大的周圍遊玩,就算是辛苦了許久,進京休養吧。」丁皇后冷笑道。

  「你懂些什麼。」英帝罵了一句,點頭道:「算了,你便委屈一點,裝作入京請罪,給為父多罵幾句,投閒置散一些日子,等候調職,至於晉州,便依你所議,讓李漢真除州牧之職吧。」

  「是,謝父皇成全。」周義喜道。

  「那個俞玄霜長得美嗎?剛才為娘的保證可不包括她的,一個女孩子整天在外亂跑,可不是什麼好東西,真不知道俞光怎樣教女兒的。」丁皇后嘀咕道。

  「俞學士儒雅風流,文質彬彬,好像不懂武功,真看不出女兒的武藝卻是不俗。」周義心念一動,說。

  「你和她動手了麼?」英帝問道。

  「沒有,只是隨行的衛士和她過了幾招吧。」周義答道,可沒有道出動手的是魏子雪。

  「她其實不是俞光的親生女兒……」英帝看了丁皇后一眼說:「以前我沒有告訴你,是不想你胡說八道。」

  「我什麼時候胡說八道了?」丁皇后憤然道:「你明知她不是什麼好出身,還讓義兒選她為妃,是想害死兒子嗎?」

  「她本來是南方百樂城城主的小女兒,百樂城為宋元索吞併後,乳母帶著她逃到這裡,七歲時,碰上俞光,俞光喜歡的不得了,才把她收作女兒,出身不是不好的。」英帝解釋道。

  「城主的女兒?也許是叫化子出身的。」丁皇后冷笑道。

  「我見過她的乳母,也看過百樂城城主留下的遺書,怎會有假。」英帝曬道。

  「如果她是好出身,性子會這麼野嗎?整天在外亂跑,還與瑤仙那個小婊子混在一起?想不到還懂武功,可不知是那個野男人教她的。」丁皇后罵道。

  「她的乳母也是武林中人,該是她教的。」英帝沒有理會皇后,思索著說。

  「可靠麼?」周義問道。

  「許多年前,我曾經派人監視她的行蹤,發覺她很是安份,卻把宋元索恨之入骨,罵他的時候,甚是惡毒,我也從她那裡得到了許多宋無索的情報,應該可靠的。」英帝點頭道。

  「無論如何,我也不許義兒娶她為妻的。」丁皇后憤然道。

  「她雖然有幾分姿色,卻不像賢妻良母,孩兒怎會娶她。」周義失笑道。

  「就是當妾侍也不行,大不了當作丫頭,專門用來生孩子吧。」丁皇后大笑道。

  「是。」周義笑道,暗念這個主意也不錯。

  「胡鬧!」英帝罵了一句,說:「京師的好山好水不少,你也可以趁空四處走走的。」

  「東門的松鶴樓便不用去了,那裡三教九流,龍蛇混雜,就是要去,也要多帶侍衛。」丁皇后關懷地說。

  「那裡只是繁盛吧,不是這麼糟糕的。,英帝緬懷往事道:」只是沒有當年西山的松鶴樓那麼清靜吧。「

  「聽說俞玄霜常往東門松鶴樓跑,那裡會是什麼好地方麼?」丁皇后冷笑道。

  「西山也有松鶴樓麼?」周義心中一動,問道。

  「現在沒有了,松鶴樓的老闆贊廿年前把松鶴樓搬到東門,生意便好的不得了了。」英帝笑道。

  「原來如此。」周義若有所悟道,看來丁庭威是去錯了地方,才與老妻姚賽娥失之交臂,不知道這個姚賽娥會不會還在那裡等候,要是在的話……周義的頭驀地好像大了許多。

  在魏子雪和湯卯兔的陪同下,周義裝成遊山的學子,前往西山松鶴樓的舊址。

  儘管不敢想像如何與一個老婆子合藉雙修,周義還是決定走一趟,看看姚賽娥是不是在那裡,要是不在,多想也是無益的。

  雖說多想無益,偶然碰上老婆子或是年紀大一點的女人時,周義便生出恐怖的感覺,其中有一個老乞婆,還使他差點轉身便走,因為念到姚賽娥遠道而來,無親無故,行乞為生似乎是必然的選擇。

  行行重行行,周義等快要抵達目的地時,沒料冤家路窄,竟然碰上俞玄霜正從來路下來。

  「你來這裡幹麼?」俞玄霜愕然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姑娘能來,小王也能來的。」周義冷笑道,看她一身翠綠衣褲,英氣勃勃,剛勁中卻更見嫵媚動人,端的是難得的關人兒,可惜臉罩寒霜,柳眉帶煞,要不使出霹靂手段,恐難使她就範。

  俞玄霜不禁語塞,臉上奇怪地忽紅忽白,還似欲言又止,最後卻是冷哼一聲,不再看周義一眼,逃跑似的邁步而去。

  「總有一天,我會要你好看的!」周義目送俞玄霜的背影,牙癢癢地說。

  「王爺,薔薇有刺,此女大不簡單,小心為上呀。」魏子雪是周義的心腹,說話沒有什麼避忌。

  「我知道的。」周義歎氣道:「如果在晉州……」魏子雪等當然明白,要是在晉州,他們便要有活可干了,周義一定會不擇手段,得到此女,秘宮裡又會再添美女。

  周義等再往前走,走了一會,便來到松鶴樓的舊址,那兒己是一片傾垣敗瓦,看來已經荒廢了許久。

  「奇怪……」周義沉吟道。

  「王爺,松鶴樓荒廢了廿年,自然是這樣了,有什麼奇怪的?」湯卯兔不明所以道。

  「這裡什麼也沒有,那妮子上來幹麼?」周義不解道。

  「那邊還有一間小屋。」魏子雪指著遠處的木屋說:「看來還有人居住。」

  「我們過去看看。」周義毅然道。

  三人走了過去,周義看見門頭掛著一朵鮮艷的紅花,不由心裡狂跳,暗道難道找對了地方。

  「什麼人?」周義還沒有決定打門,門裡卻有一把蒼老的聲音問道。

  「我……我是來找人的。」周義暗念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從懷裡取出紅花,別在胸前,鼓起勇氣道。

  「找什麼人?」木門倏地打開,一個手拄枴杖,雞皮鶴髮的老婆子現身問道。

  「我是找……找姓姚的。」周義咬一咬牙,道。

  「誰找姓姚的?」老婆子兩眼炯炯發光,目注周義胸前的紅花說。

  「丁庭威!」周義朗聲道。

  「他……他為什麼不來?」老婆子顫聲說。

  「他死了。」周義道。

  「死了,真是死了!」老婆子從衣領裡掏出半邊掛在頸項的玉珮,悲聲道:「他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

  「有的。」周義從懷裡取出於庭威留下來,用作信物的半邊玉珮,交與老婆子道,可以肯定她便是姚賽娥了。

  老婆子把兩邊玉珮合在一起,證實無訛後,問道:「你是什麼人?」「我是晉王周義。」周義反問道:「那麼你又是什麼人?」「原來是你。」老婆子抬頭打量著周義說:「我便是姚賽娥,你是在那裡碰上他的!」

  「色毒。」周義也不隱瞞,扼要地道出丁庭威怎樣逃到色毒,當上了安琪的師父,如何請自己尋找姚賽蛾的經過。

  「他還有什麼交給你?」姚賽娥問道。

  「還有半本秘笈。」周義沉聲道。

  「我們進去再說吧。」姚賽娥舒了口氣道。

  事已至此,也不容周義猶疑了,遂著魏子雪等在屋外等候,然援獨自走進姚賽娥的屋子。

  屋裡的佈置很是簡陋,只有一桌一床,也有一些日常用品,而且殘破異常,幸好尚算乾淨,看來生活艱苦。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修習秘笈的?」兩人分賓主坐下後,姚賽娥有點緊張地問。

  「我還沒有開始修習。」周義答道。

  「什麼?!」

  姚賽娥老臉變色,絕望地說:「那麼你如何能夠助我練成奇功,怎能殺掉宋元索。丁庭威,你真該死……完了……我是白費苦功了!」

  「老人家,秘笈裡面記載的好像不是什麼正派武功……」周義吸懦道。

  「不是又如何?武功只有高低之別,那有正邪之分,只有人分正邪,武功是沒有的!」姚賽娥尖叫道:「不要以為人人稱你賢王,你便是賢王了,你的眸子不正,額尖唇薄,分明是個大奸大惡之相,你縱是能騙得天下人,也騙不倒我的。」

  「是嗎?」周義苦笑一聲,無辭以對,暗念此行上京真是倒霉透頂,俞玄霜在先,姚賽娥在後,先後給兩個女人罵得狗血淋頭,可不知行了什麼衰運。

  「不對……」姚賽娥倏地出手,瘦骨嶙峋的手掌快如閃電地拿住周義的腕脈。

  「你幹什麼?」周義驚叫道,想不到以自己的武功,也避不開這個老婆子一爪,心裡暗叫不妙。

  「王爺……」魏子雪等當是聽到周義的叫聲,立即開門而進,看見周義落在姚賽娥手裡,齊聲怒喝道:「放手!」

  「出去,如果我要傷他,他還能坐在這裡嗎?」姚賽娥罵道。

  周義發覺這時姚賽娥手上傳出一縷真氣,直透丹田,碰上了丁庭威留在那裡的真氣後,便立即放手,看來不是有心傷人,鬆了一口氣道:「我沒事,你們退下吧。」魏子雪等看見姚賽娥已經放開了周義,暫時可保無虞,唯有依言退了出去。

  「你為什麼騙我?」姚賽娥臉色轉霏道……

  「在下真的還沒有開始修習的,丹田里的真氣,是丁庭威以傳功之法轉移過來的。」周義苦笑道。

  「也行了!」姚賽娥喜上眉梢道:「你可知道怎樣才能練成這門曠絕古今,威力至大的內功嗎?」

  「知道,可是……」周義臉有難色道,暗念要是自己不願意,可真擔心這個老婆子用強,那時不知自己會不會成為世上第一個給女人強姦的受害者了。

  「這一趟可便宜你了。」姚賽娥大笑道。

  「不,不行的!」周義以為這個老婆子己經決定與自己練功,不禁大急道,同時暗裡運功,以防不測。

  「為什麼不行?」姚賽娥怒哼一聲,接著好像若有所悟,冷笑道:「別臭美了,你以為老婆子會希上你嗎?」

  「是不是還有其他方法練功?」周義如釋重負道。

  「不,一定要男女合藉雙修才能陰陽調和,使功力倍增,甚至天下無敵的。」姚賽娥搖頭道。

  「那麼……?」周義躊躇道,暗念除了這個老婆子,看來還有其他女人習練這門奇功了。

  「不錯,我有一個徒弟,但她是天下第一的醜八怪,比老婆子醜得多了。」姚賽娥詭笑道。

  周義不禁冷了一截,旋念丁庭威夫婦習練這門奇功不過二十年光景,徒弟的年紀也該不會太大,人說十八無醜婦,只要不是這個老婆子,相價不會太難受的。

  「怎麼樣?你想得到這門天下第一的武功麼?錯過了這個機會,後悔也遲了。」姚賽娥笑問道。

  「好,我練!」周義答應道。

  「老身果然沒有看錯,你真的是一個只要能夠達到目的,便可以不擇手段的奸雄。」姚賽娥大笑道。

  「她在那裡?」周義不再造作,冷哼道。

  「我還有條件的。」姚賽娥森然道。

  「什麼條件?」周義問道。

  「第一,我要你讓她親手殺掉宋元索,還要助她殺掉宋氏一族。」姚賽娥咬牙切齒道。

  「她要是殺得了便殺吧。」周義哼道。

  「單是她一人之力當然殺不了,聽說你即將領兵伐宋,得你之助,她便有機會了。」姚賽娥說。

  「行。」周義點頭道,暗裡奇怪她怎會知道此事。

  「第二,殺了宋元索後,我要你對她說出真相。」姚賽娥繼續說。

  「什麼真相?」周義不解道。

  「真相就是她其實是宋元索的女兒,當年我給宋元索逼得走投無路,冒死躲入宋宮,偶然找她們母女,我殺了她的娘後,便逃到這裡了。」姚賽娥一字一頓道。

  「什麼?」周義失聲叫道。

  「你如果答應,我還可以另外傳你一個制她之法,將來便不懼養虎為患了。」姚賽娥寒聲道。

  「好,我答應,還有第三麼?」周義點頭道,暗念這個老婆子分明想自己斬革除根吧。

  「第三是練功時……不,日常也是一樣,我要你盡情羞辱,折磨,糟蹋那個小賤人,別讓她活得痛快!」姚賽娥怨毒地說。

  「她怎會答應?」周義曬道,明白姚賽娥把宋元索恨之入骨,要把滿腔怨憤在他的女兒身上發洩。

  「她會的。」姚賽娥瘋狂似的笑道:「這些年來,我花了不少心血,使她恨死了宋元索,只要能夠殺掉宋元索,要她幹什麼也行的。」「真的嗎?」周義難以置信道。

  「怎麼不真!她知道你會領兵伐宋後,曾動念隨你一起出征,只是武功未成,碰上宋元索亦是送死,也知道你是個卑鄙小人,才放棄了這個打算。」姚賽娥冷哼道。

  「如果是真的,可以讓她給我為奴的。」周義不怒反笑道。

  「好主意!」姚賽娥拍手笑道。,「那麼要練多久才能練成?」周義問道。

  「要看你們有多用功了,根據秘笈記載,習練一周天之數,便能使陰陽調和,功力倍增,如果你每天干她三次,三四個月便能練成了。」姚賽娥怪笑道。

  「怎能每天三次?」周義苦笑道,暗道就是一天一次也叫人頭痛,幸好自己也不太著急。

  「你就是能夠,她也未必吃得消的。」姚賽娥吃吃笑道。

  「為什麼?」周義衝口而出道。

  「一來她是處女之身,初經人事,難堪風狂雨暴,二來……」姚賽娥老臉一紅,取出兩片殘舊的紙片道:「你自己看吧。」

  「處女之身麼……?」周義認得紙片也是從秘笈撕下來的,接過一看,頓時血脈沸騰地念道:「……女子習此功者,花芯茬弱,難堪風浪,每歡練功,高潮不斷,苦樂難分,無奈一經習練,便如附骨之蛆,勢必沉淪慾海,終身受害,有得必有失,慎之,慎之。」

  「正是如此!」姚賽娥大笑道。

  「落紅……原來落紅是這樣重要的嗎?」周義再看下去,雙眼放光道。

  「沒有落紅,便不能大成了,記得要小心保管,留待日援之用。」姚賽娥正色道:「不過……」

  「不過什麼?」周義追問道。

  「她縱是練成,能不能取宋元索的狗命,還是未知之數。」姚賽娥長歎道。

  「為什麼?」周義問道。

  「這門奇功雖然厲害,但是威力有多大,其實還要看扎基的功夫有多深厚,她練功只有十五年時間,基礎及不上我那麼紮實,就是功力倍增,也沒有必勝的把握的。」姚賽娥解釋道。

  「那怎麼辦?」周義有點著急道,害怕她會改變主意,親自練功,那可糟糕了。

  「讓我想想,也許有辦法的。」姚賽娥沉吟道。

  「什麼時候開始練功?」周義患得患失道。

  「當然是愈快愈好。」姚賽娥好像有了決定,毅然道:「你回家後,預備淨室,明天午後,我便帶她上門。」

  「她……她究竟是什麼人?現在在那裡?」周義忍不住再問道。

  「剛才你上山時,沒有碰見她嗎?」姚賽娥石破天驚地說:「你該認得她的,她便是俞玄霜!」

  周義好像熱窩裡的螞蟻,在靜室裡坐立不安,等待姚賽娥和俞玄霸光臨。

  他已經命魏子雪和湯卯兔在門外等候,只要見到她們,便會立即帶進來了。

  聞得姚賽娥的徒弟原來是俞玄霜後,周義便食不知味,睡不安寢,整天幻想如何在這個可惡又可愛的女子身上,盡情發洩心裡的悶氣,想得過癮時,常常情不自禁地開心大笑。

  興奮之餘,周義亦是患得患失的,既懷疑姚賽娥說的是否實話,會不會依著昨日的商議行事,更擔心俞玄霜想寧死不辱,甚至放棄報仇的打算,那可不知如何讓她就範了。

  「王爺,人來了。」外邊終於傳來魏子雪的聲音了。

  周義立即回到座上,正襟危坐,目光灼灼的望著門戶,等待眼高於頂的俞玄霜現身。

  率先進來的是姚賽娥,進門時,若有所指地點點頭,接著讓開道路,目注門外。

  然後俞玄霜進來了。

  俞玄霜一身孝服似的雪白衣裙,蒼白的粉臉沒有半點血色,還委曲地低下頭來,少了周義熟悉的潑辣,卻添上幾分幽怨。

  「霜兒,還不見過王爺?」姚賽娥沉聲道。

  「大周大學士俞光之女俞玄霜見過王爺千歲。」俞玄霜在周義身前盈盈下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