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迴天闕 第三十一章 姐妹情深

  但當日出東山,雙方都看清了對方身影之時,卻發生了變化,伏兵中一個身著副堂主服色,看樣子是伏兵指揮的人看到梁虹琦與駱飛鷹分執「百斤定山戟」

  與「七兩薄斧」兩樣絕不可能弄錯的寶器,登時呆了一呆,連忙喊叫停手。

  另一邊的聯軍雖是初計不成,又在與伏兵的激戰當中損失不少,連尚光弘這等修養之人都正自氣惱,但見對方那副堂主神情惶急,竟在此時呼叫停手,還不時說什麼「弄錯了」的話,也不由犯疑,反正對方已無多少人有再戰之力,我方大可待援兵趕到再戰,尚光弘便先揚手令己方眾人暫停,打算聽聽對方那副堂主究竟有什麼說詞。

  「這位請問是否尚光弘尚前輩?」

  「不錯,」見那人未開言先行拱手為禮,尚光弘心中便再有火,但身為一代宗師,總不能失了禮數,「老夫正是尚光弘,這兩位是老夫的把弟,梁虹琦與駱飛鷹。請問問下有何話說?」

  「在下沉世珍。」那副堂主微一咬牙,「原受白堂主之命與華山派合流,沒想到……」

  「你……你說什麼?」便是天上雷霆,也不會讓尚光弘如此驚詫,聯軍眾人更是交頭接耳,秩序頓時一陣大亂。

  就連身邊的趙平予,事先也是怎麼都沒想到,這場激烈無比的暗夜之戰,己方面對的竟是白寧楓原本的班底,早已準備好呼應白寧楓的沈世珍所部,幾乎可算是友軍!

  一怔之下,尚光弘雖已猜得,這必是陰京常從中搞鬼,但任他想破腦袋,怎麼也想不到,這陰京常到底是怎麼弄出來的把戲,竟令聯軍自相殘殺,戰力和士氣都是大損?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到沈世珍的報告,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一時間場中靜的聲息可聞,連呼吸聲都不敢放重一點。

  原來陰京常昨夜緊急集合,告訴沈世珍與眾人他臨時得到消息,有強敵來襲天門,並命沈世珍率陰風堂大部份的實力往援季韶等人,他自己則與陰風三衛、陰風六識等人留守原地,即便戰死也要阻止華山派奪橋,至於總堂那邊,他已派了位輕功最稱高明的護法前往通知。

  聽到此事的沈世珍登時心中一亂,連表情都變了,還以為計劃外洩,但看陰京常的神態卻又不像,而且他將陰風堂的主力都交給了自己,對自己「因聽聞巨變而變色」的飾詞也全盤接收,顯是對自己仍信任有加,對己方的計劃大概只是知道了皮毛而已,原已懸起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雖說沈世珍任副堂主不久,但白寧楓與陰京常向來彼此就不對盤,陰京常又向來閒閒的任事不管,事務全交給副堂主處置,暗中白寧楓早已有計劃地利用沈世珍前幾任的副堂主,將自己的嫡系人馬轉入陰風堂中,掌握了大部份人力。

  除陰風六識乃陰京常親衛,那陰風三衛向來只聽陰京常一人調遣,光顧著護住陰京常命根子的義女左冷芸,連楊幹那邊的指令都不太聽外,陰風堂的人馬當中,有五六成都是白寧楓的舊部,沈世珍率領他們可說是如魚得水,一點阻滯都沒有。

  至於陰京常的舊有部屬呢?

  這幾年來陰風堂中人馬輪換最快,規模也大,陰京常的舊部星流雲散,都分到了各個分堂,表面上他們是榮升了,實際上光看任地,便知是不升反降。

  白寧楓的舊部分到外任的,全都是江南或中原這般勝地,而陰京常那邊呢?

  除了少數與白寧楓一系相善,在白寧楓的照拂下調到肥美之地者外,大多集中到諸如雍涼、靈武、幽燕和恆山這幾個分堂去。

  這幾個地方都是邊遠之地,尤其數十年前的大亂之後,連繁華如關中都頗有破毀,直到近幾年才有恢復之象,更別說是邊遠之地了。

  晉北恆山和陝中靈武都是小城,沒點油水好撈;雍涼雖因地處西域入中原的要地,乃絲路樞紐,經濟上還好一點,但一般人民卻頗貧困,城內全不像中原之地的繁榮,便是有錢也沒地方擺款兒。

  加上三地均處邊陲,胡人不少,塞外強悍的民風也傳到了這些地方,想安寧都安寧不起,便是高手也不好受。既有陰風堂中人去送死,白寧楓自也樂得不管這些險地,也不知陰京常是怎麼想的,部屬都送到這種死地了,他仍是一點兒也不阻止。

  幽燕分堂處的情況則又有不同,此處雖也屬於邊塞,出城百餘里便是靺鞨族的震國國界,但震國自大柞榮受封立國以來已近五十年,幽燕往北的土地亦肥沃適宜農耕,其生活型態早與塞外諸族大有不同,比起來還較像中原之地。

  本來這兒雖未完全開發,倒也是塊惹人垂涎的善地,但陰京常至少也是五大堂主之一,把他的部屬全丟到死地裡去也未免太過份了,將幽燕分堂算作陰京常的勢力範圍,倒也少了人來囉噪,也算是件好事,是以白寧楓也不管他,控制江南與中原一帶的各個分堂,好坐地分肥,掌握其中大部份的人力與財源,對白寧楓而言才是更重要的呢!

  雖說堂中人馬多半都在自己控制之下,可那終究是自己以「陰風堂副堂主」

  之名來帶領的,要他們叛出天門,解決陰京常,和華山派等人共襲總堂,這話可很難說出口。

  沈世珍原本的打算是在與華山派的交戰之中突然出手襲殺陰京常,到時外有華山派之助,內有自己壓制,陰風堂的人力泰半是白寧楓舊屬,小半縱有異心,但形勢逼人之下,又那能脫離自己的掌握?

  陰風六識乃陰京常親衛,自己的人向來打不進那圈子,到時候自應與陰京常同生共死,而那陰風三衛是陰京常的私人朋友,雖掛個「陰風」之名,卻連天門門主的話都不太買帳,貴如楊巨初和白寧楓都不知受了幾次氣,更遑論是自己這新上任的副堂主。

  沈世珍對他們早心中有火,恨不得早日與華山派聯手殺了他們才算痛快,這等殺心沈世珍自不敢和下屬或親信商量。

  就因如此,他事先並不太敢透風給親信部屬,陰京常既將他調離。

  沈世珍原也以為事情有變,但要他立刻出馬反了陰京常,沒有華山派翼護,沈世珍卻也不敢妄動;加上他也知聯軍計劃,對面南大橋一戰事關緊要,因此沈世珍改變主意,率全部人馬往面南大橋而來,與聯軍主力前後夾擊,一口氣把季韶等人殲滅,到時候形勢分明,面對武林正派的聯軍,堂中何人敢有異議?

  至於陰京常等人,就交給華山派對付,雙方實力懸殊,便加上陰京常的義女左冷芸,也不過十人出頭,華山派威震關中,門人弟子不少,加上前來的都是精銳,區區十人那放在華山派的眼內?到時兩邊都顧到了,自己豈不是大功一件?

  卻沒想到他冒夜率軍急行趕至,卻非但沒成功和聯軍夾擊,反而變成了和聯軍主力自相殘殺,陰風堂戰力損折殆盡,聯軍一方也負了不少傷亡。

  聽到了沈世珍的說明,尚光弘心下瞭然。

  聯軍一方與沈世珍所部自相殘殺之事絕非巧合,乃是陰京常狡計得逞,也不知是華山派中有人貪功,還是長孫宗連一晚時間都按捺不住,竟派人提前偷入陰風堂,想暗算陰京常反被他所擒,致使陰京常得知我方計劃,因此陰京常才得以先通知季韶與費清瑜兩人趁夜行動,將全部戰力帶返天門總堂,使得尚光弘等人撲了個空。

  此人的狡計還不只此,為了耗損聯軍一方的實力與士氣,他竟利用沈世珍初投聯軍,立功之心正盛,與沈世珍與尚光弘等人並非熟識,和聯軍之聯繫得要透過白寧楓這兩大弱點,令他率部往援面南大橋一方,一來少人掣肘,可以全力對付華山派,二來又可設下陷阱來對付聯軍。

  一來南大橋處為己方最重視的戰場,聯軍主力全聚於此,沈世珍為立首功,必會全力往攻,意圖與聯軍夾擊季韶,將天門最強大的一支實力殲滅,再加上此刻白寧楓必是留在面西橋樑那兒,準備引部分聯軍進來,沈世珍所部急行來此,時間絕不足通知聯軍。

  加上也無人居中聯繫,沈世珍可說是完全無法和聯軍一方聯絡上,在兩堂駐地撲了個空的聯軍正當驚疑萬狀,生怕中了天門的陷阱,心慌意亂之際,發現有一隊人馬洋洋前來,個個備戰,豈有不痛下殺手之理?

  又兼聯軍預定的出襲時間,正好是月落日未升,最顯陰暗之時,見有敵來時以聯軍心中驚疑的心態,必是先下殺手,絕不會有確定身份的閒暇,是以竟給他計算成功,不費天門一兵一卒,就令聯軍蒙受不少傷亡。

  想通陰京常狡計的尚光弘不禁氣的咬牙切齒,偏偏事情已經發生,後悔都沒有用了,此刻的陰京常大概正想著聯軍一方知道上當後的神情,笑的肚子都痛了呢!

  「可……可惡!」聽身邊尚光弘低低地怒罵了一聲。

  趙平予瞄了瞄另一邊的鄭平亞,卻見他面色不過三分薄怒,卻無半分懊惱之色,呼喊眾人整理行裝,準備進襲天門總堂的聲音仍有朝氣,顯然他還以為這不過是己方聯絡上的一時失誤,造成自相殘殺,全沒想到中了陰京常的設計,說不定鄭平亞的心中還在暗笑,此戰獲勝之後,白寧楓所能掌握的實力又小了些呢!

  突地,趙平予心中一動,猛地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他吞了吞口水,連表情都凝重起來,但無證據之下,卻不敢主動說出口。

  「怎麼,你想到什麼了?」

  「是……是華山派那邊……」

  尚光弘既已問了出口,趙平予也再隱瞞不得,他皺起了眉頭,看著眾人在鄭平亞等人的鼓舞呼喊之下,慢慢又重整了隊伍,準備出發。

  「若我是……是陰京常,就不會在大橋那邊硬撼華山派,索性先將橋毀了,再帶著身邊的人力回總堂去。此處天險,橋樑若是毀了,華山派除非身上生翅,否則絕飛不過來,想繞到另外兩座橋這邊與我們會合,至少要多費三四個時辰,這段時間天門大可養精蓄銳、以逸待勞,在總堂好整以暇地等我們趕過去……」

  「你說的不錯,的確有可能這樣!」

  聽到趙平予的話,尚光弘猛地一省。

  現在的確不是在這兒跳腳痛恨陰京常的時候,就算陰京常沒想到要毀了那座橋,讓華山派無法和己方會合,斷聯軍一臂,光他早一步讓季韶等人撤回總堂,就代表此去還有一番硬戰,聯軍一來損傷不輕。

  二來中了敵方計策,竟自相殘殺起來,銳氣已挫,若再給予季韶那隊人馬趕回總堂後喘息的時間,讓楊乾等人在總堂處從容備戰,輕鬆悠閒地等待著己方疲累不堪地趕到天門總堂赴戰,光看彼此勞逸之別,這仗真的連打都不用打了。

  「各位,先起來吧!」

  心知己方正值激戰之後,又剛發覺誤擊友軍,心中正當忙亂,絕非可驅之前敵的好時候,但若再在此處耽擱時間,之後戰況只會更差,權衡之下,尚光弘也只有先驅這支疲兵往攻天門總堂了。

  「老夫先已傳令,讓我們原駐守橋頭的人馬前來支援,再過片刻就到;現在我們該迅速行動,追擊正撤退回天門總堂的季韶等人,在路上就把他們解決掉,千萬別讓他們和楊乾等人會流,敗退之下,季韶所部必無戰力可言,我們此去可操必勝,大家聽到了嗎?」

  ……

  那時尚光弘雖竭力鼓舞眾人士氣,但聯軍一來剛經大戰,疲累未復,二來又知曉中了奸人之計,激戰中所付出的努力非但無用,反變成了陰京常暗中嘲笑的材料,士氣怎也提振不起來。

  若非聯軍中亦不乏才智之士,知道初戰失利雖是可惜,但若坐待天門全軍會合,養復實力之後,此戰勝敗便更難定論,非得趁季韶與楊干還未會合之時殲滅其中之一,否則必會陷入苦戰之局,在陰京常的詭計多端之下,說不定還會吃下敗仗,這下非得振作不可,這才勉強整隊前進。

  一想到那時場中的情景,眾人雖是勉強振作,仍是個個面上都有灰心黯淡之態,任尚光弘、梁虹琦及空靈大師等領袖人物如何鼓勵,怎也回復不了初出師時那朝氣蓬勃的模樣。

  趙平予不由得自責,除白寧楓外,聯軍當中他該是最知道陰京常根底的人,事到臨頭卻是一點忙也幫不上,仍是讓聯軍中了他的計,真不曉得自己當初是怎麼應承大師兄要盡力協助鄭平亞攻破天門的,這樣下去,聯軍戰敗事小,就連到了九泉之下,他自個兒都不曉得該拿什麼臉去面對杜平殷呢?

  「不用太過自責了,平予……」

  見趙平予仍是面色嚴肅,表情緊繃,全沒一點兒鬆弛之態,藍潔芸也知這樣下去不行。一來因鄭平亞不想讓他立功,二來趙平予自己也不希望直接面對陰京常,是以趙平予並未隨眾人向天門總堂前進,而是與藍潔芸上此山來,牽制住項家姐妹,不讓她們前去援助楊干,鄭平亞倒不把她們當回事,但一個天門就夠瞧了,尚光弘老謀深算,可絕不想格外多立天山派這等勁敵。

  「……雖是初戰失利,但雙方實力差距未變,我方仍是聲勢浩大,該能凱旋而歸。只是……只是令師牽涉當年湘園山莊之事太深,再加上這回事,恐怕鄭少俠饒不得他……」

  「放心吧,潔芸姐姐……」

  輕聲地歎了口氣,像是要把沉積胸中的鬱悶都吐出來,趙平予看了看藍潔芸擔心的神色,勉強裝出了一絲笑意,但心中的負擔實在太沉重,趙平予又非鄭平亞那般容色出眾的俊美俠士,勉強裝出的笑容可沒比哭臉好看到那兒去。

  「我倒不擔心師尊,師尊自有自保之道。但是……雖說來不及調兵遣將,外頭各分堂的實力調不回來,天門實力單薄,算我們著了先鞭,可師尊既知有強敵來犯,卻不可能這般輕易認輸,真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那……那也只能看尚前輩怎麼做了……」

  知道趙平予所慮不差,陰京常雖來不及將各分堂的實力調回,但光看他得知外敵侵入的消息後便當機立斷,立刻將季韶等人的實力調回總堂,集中力量,準備一戰,甚至還利用沈世珍急於立功的弱點,設計令聯軍自相殘殺,不傷一兵一卒便令聯軍實力受損,藍潔芸也不由得感佩,這一向低調、不惹人注目的陰風堂主,其實力恐怕遠在自己所想之上,竟連自己先前都看走了眼。

  「……我們也只能照步行步,先把我們的工作做好再說。」

  「我……我知道了……」

  見趙平予神情仍愀然不喜,像在考慮著什麼,藍潔芸柳眉微皺,她也知道趙平予雖說偶爾認真的過了份,有點兒鑽牛角尖,不是那麼放得開來,但陰京常的事實非他所能插手,又有新的工作要做,他就是再擔心也飛不過去呀!

  「怎麼了,看你還悶悶不樂的?還有什麼問題嗎?」

  「是方纔那段谷道……」

  「是嗎?……」

  聽到趙平予說,藍潔芸這才想起來。

  過了季韶等兩堂的駐地之後,再行里許,越過了兩人所在此山後,便是兩條岔路,一條是山路、一條是夾於兩山之間的谷道,若要直襲天門總堂,走谷道較走山路可快上一個多時辰。

  聯軍自不想浪費這麼長的時間,可這谷道中暗藏機關,還是陰京常親自指導高手匠人佈置。這是天門的極高機密,除楊干、楊巨初和陰京常外,連堂主之尊如白寧楓都不知其中機關分佈,季韶等人向來進出都走山路,看現在的痕跡也是這樣。

  「……可……可是……」

  雖知那谷道中的機關為陰京常所指導,絕非輕易可破,但聯軍中也頗有機關學的好手,總不會連個機關都對付不了吧?何況方才走到谷道入口處時,尚光弘和趙平予就已先試了一下,突破這谷道該當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你和尚前輩不是都……不是都試過了?」

  「沒錯,」咬了咬牙,趙平予邊走邊想,「那谷中地上遍佈著深淺兩色的磚塊,我和尚前輩趁眾人未到之前,已在入谷處的磚塊上先試過了一下,該是深色的磚塊有問題,腳步點上去時有少許浮動的感覺,其下必有機關。可是……」

  「可是怎麼樣?」

  「可是設機關的是師尊啊!……」

  愈講眉頭愈皺得深了,若非還有藍潔芸在旁,怕心中煩亂難安的趙平予連走都走不下去,非得找塊地方坐下來好好想想,直到想通了其中關鍵才肯繼續走下去。

  「……師尊曾言,無論機關軍陣、術數理算,只要與人相關的學問,均是心戰第一,詭變次之,其餘均是小道。我就怕師尊的機關中還設了什麼別的問題,眾位前輩前頭已經失了頭籌,若再在機關上頭吃了虧,傷亡倒是小事,可士氣損折更重,就不知道後頭總堂那邊能不能佔優了。」

  「再想也沒用的,……」

  雙手一攤,藍潔芸索性擺出了個任其所往的模樣,做了這許久的夫妻,她也知他的性子,絕勸服不了趙平予,此時還是找件事轉移他的注意力才好,「……

  我們又不能分身飛過去,也只能希望那幾位熟習機關學的前輩能及時發揮,讓大家安全通過谷道就是。你我現下還有更重要的工作,聽尚前輩的話意,這邊的事絕非徒逞勇力能夠達成,得要以和為貴,和天山派那兩位姑娘能不打就別打了。

  平予你和她們較熟,倒想想有什麼方法能安然過關吧?「

  「這……這個嘛……」

  本來在接到這任務的時候,趙平予已在苦思和平解決的方法。

  尚光弘之所以讓他擔負此任,一來因為聯軍當中只他和項家姐妹有過往來,因緣際會之下還救過她們一次,二來也是因為趙平予性情溫和,受得住氣,聯軍當中武功勝項家姐妹之人,雖說不上多如過江之鯽,卻也有的是,但能與對手平心靜氣地談論,化干戈為玉帛之人,在任性使氣、寧可丟命不可受辱的武林人物當中,還真是絕無僅有,恐怕也只有與項家姐妹有私交的趙平予可當此任了。

  雖說心中也不希望和項家姐妹交手,只望能和平解決,但這回的事情關係天門與天山派上一代以來的交情,恐怕不只是他和項家姐妹的私交可比,要和平解決可不容易;何況項明玉溫柔靦腆,又似對他有情,還好說話,那項明雪生就的冷艷如霜,美眸顧盼之間,頗有一種令人不敢褻瀆的美。

  那次救助兩姐妹的時候,那清冷的明眸確令趙平予印象深刻,簡直像是一眼就可以看穿到心底,將隱在心中的念頭看得清清楚楚,一點都藏不住,除非像楊逖那種嗜色如命之人,還敢對她動手暗算,一般小淫賊恐怕光吃她那清眸一飄一瞪,心裡的歪念頭就不由得自行打消了。

  雖說以前沒當過說客,但趙平予也在社會上打滾過,雖說江湖中仍是藉藉無名,但要說到江湖經驗,趙平予比之一般的武林人怕是只高不低。

  這樣冷若冰霜的人,其實是最難打交道的,說好嘛她已習慣於旁人的奉承,未必肯理你;說歹嘛怕只會讓心高氣傲的她性氣更升,原本不想打的也要打了,這樣的人,別說要說服她了,連要她理你都未必容易,若讓她誤以為聯軍恃勢凌人,引發了她的火氣,原本可以好好說明白的事,就會變成先打上一陣再說,那時就難以了局了。

  不過趙平予既接下了這任務,倒也早有準備,即便是冰冷如項明雪,妹子在她心上仍佔了很大的位置,若自己能先和項明玉溝通好了,得她同意讓此事和平了局,有項明玉在旁幫忙,說不定還能讓項明雪點頭;何況他此來的工作,也不全是和天山派和談。

  以尚光弘的預計,最差的情況,說不通大不了當真動手,以趙平予和藍潔芸的武功,便是勝不得至少也能阻得兩女,只要不讓她們加入天門這場戰局,待大勢已定之時,項明雪就想堅持動手,也已是來不及了,而事後他也好說話,聯軍再怎麼說也是武林正道的聯合,陣中多德高望重之輩,總不好欺侮兩個小女孩。

  才想到此處,突然趙平予奔行的速度緩了下來。

  輕功一道,短程中雖看個人悟性與身法高下,這樣較長程的奔馳,就要視內力高低而定。

  藍潔芸的武功雖說無論招式變化、對敵經驗都在趙平予之上,但要說到內力上頭,在離開武夷時已及不上他,加上這回趙平予義助林克爾後,巧合之下體內陰陽氣息大增,內力進步更為可觀,相較之下藍潔芸的內力修為,可就更瞠乎其後了。

  雖說表面上還擺出輕鬆樣兒,實則藍潔芸得要拚盡全力才能跟上趙平予的腳步,還是因為趙平予並未拿出全力,邊行邊等著她。但也因此,他一減緩速度,表面上雖沒什麼異樣,可身在其中的藍潔芸卻是第一個感覺到的,她也停下了腳步,忍不住喘了口氣:「怎……怎麼了,平予?」

  一手凌空虛按,示意藍潔芸噤聲,趙平予閉上了眼,似是專心在聽著什麼聲音般,見趙平予連表情都變得凝重了不少,藍潔芸心知他必是聽到了什麼異聲,不由得也閉目專心聆聽起來。

  不聽還好,一聽之下藍潔芸的臉當場便紅了起來。那聲音雖是微弱到幾不可聞,但藍潔芸亦是一方高手,若是專心聆聽,山間的聲音有那一聲逃得過她的耳朵?

  聲音雖細,但聽在藍潔芸耳內,不啻雷鳴一般,她也是過來人,一聽便知那聲音既非言談亦非樂音,而是女子沉醉情慾當中時,那種想忍也忍不住、情意綿綿的喘息呻吟。這樣的聲音她也曾在床笫間於趙平予身下軟語輕吟,但那至少是夜中夫妻閨閣之間的情投意合,怎想得到竟在這種光天化日之下聽到這等聲響?

  雖說相距仍遠,但藍潔芸內功精深,耳目聰慧也自不弱,雖聽得臉紅耳赤,但此地乃天門境內,正當兵凶戰危之刻,在這僅有項家姐妹的小山頂上,怎會有男女歡合之聲出現?

  此事雖透著蹊蹺,卻不由得藍潔芸敢不全心聆聽。

  細聽之下,她也聽得出那聲音極其細緻,就好像忍不住發出聲音的女子也對此著實害羞,一邊任由撫愛,一邊以被或什麼的掩住檀口,不敢放聲。

  偏藍潔芸自己也曾受過這種煎熬,她豈會不知?這樣的愛撫令女子陶醉,芳心中既害羞又快活,滿溢著都是美妙,雖羞到只想掩著掖著,可那充實週身的陶醉和暢快,又豈是那點羞意所能遮掩的?加上那掩不住的聲音透著幾許風情,尤顯嬌柔軟媚,教旁聽之人更是心跳加速,體內火熱難以遏抑。

  雖是事不關己,但藍潔芸也有這方面的經驗,聽到這種似喜似羞、猶拒還迎的呻吟,便知那正承受著情挑的女子此刻正迷惘於體內勃發的情慾和女性的矜持衝擊當中,也不知是該繼續苦苦撐持、不要忘形,還是該忠實於體內情慾那最迷人的本能,將所有的矜持完全開放,任由對方大逞所欲,將身心完完全全地交他控制,以情慾那既溫柔又粗暴的手段,暢快地將自己送上高潮。

  聲音中的迷惘是那麼惹人憐愛,入耳令人魂為之銷,藍潔芸差點想出聲告訴她,就把一切放掉,任他處置吧!只有在這種完全開放的情形下,女方才能享受到雲雨那無比歡娛的甜美,只要任何一點怕羞和閃躲,其滋味都會減去幾分……

  哎,自己怎麼想到這種地方來了?

  一思及此,藍潔芸不由得臉上發燙,她雖是嘗過了那最極致的滋味,對趙平予的情意一日多過一日,總還是一方俠女,怎會在這青天白日之下,就想到了男女間的羞人之事?她雖知那滋味是如此地深入人心,令人絕難抗拒,卻沒想到潛移默化當中,竟已將自己變成了個貪戀魚水之趣的蕩婦了嗎?

  眼兒微啟一絲,又想看他又怕被他發現自己心中的迷亂,稍稍睜眼的藍潔芸卻嚇了一跳,心中那點綺思登時被趙平予嚴肅壓抑的神情沖的一乾二淨。

  只見趙平予微一咬牙,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手便勾住了藍潔芸的纖腰,將她攬在懷中,隨即展開輕功,向山頂項家姐妹的居處飛奔而去,這回他竟是一點都不保留地全力飛馳。

  藍潔芸只聽得耳邊風聲「呼呼」作響,四周景物向後疾馳,一開始還看得出輪廓,到後頭趙平予奔得性發,腳下猶如足不點地,一方面山風迎面而來,一方面也因他奔行速度太快。

  藍潔芸只覺閉起的眼皮被風刮的生疼,竟是什麼也看不清楚了。

  飛快地奔到了一間小屋前頭,隨著趙平予停下腳步,藍潔芸的耳朵也漸漸回復了正常,那迷人的哼聲果然是從眼前的小屋中傳出來的,只不過屋內的人也未免太急色了點,竟連窗戶都沒關實,給山風一吹便半敞了開來,將屋內愈叫愈是甜蜜嬌羞的迷離軟語,一聲聲地向外吹送。

  雖說趙平予拚盡全力、奔行極速,短短時間便已到了小屋前頭,但被趙平予抱在懷中疾奔,自己一點兒力氣都沒用上,藍潔芸一方面偎依在他懷中,一邊也在心中暗自盤算著他的心意。

  其實這倒也不難猜,這情迷意亂之聲來得蹊蹺,山上明明只有項家兩姐妹,又何來男女靡靡之音?天門當中除楊逖外,大概也沒有人敢在項家姐妹身邊弄這男女之事吧!趙平予向來重情,又與項明玉有點兒交情,深知二女絕不會對楊逖有好臉色,若這聲響是項明玉落入天門那好色如命的楊逖手中,被他大逞淫慾時發出的聲音,趙平予既是適逢其會,又豈有不拔刀相助之理?

  突地,趙平予想突入屋內的身形被拉了一下,他微微偏頭,疑惑地看了看懷中的藍潔芸。

  「別……別那麼急……」

  藍潔芸臉兒微紅,也不知是因為身在愛郎懷中,還是被屋內那誘人已極的靡靡之音逗的渾身發熱,偏偏發覺失態的趙平予雖想鬆手,她的雙手卻摟住了自己不放,嬌軀更沒有半點想離開自己的意思。

  「屋裡頭的聲音……好像……好像……不太對,好像只有女孩子的聲音,一點男子的喘息聲都沒有。平予,我們先……先從窗子看看,等弄清楚裡頭的情況再說,好不?」

  給藍潔芸一提醒,只覺胸中有股火在燒的趙平予停了下來,才仔細去聽屋裡的聲音。

  的確如藍潔芸所言,從屋中聲響聽來,在裡面的只有兩個女子而已,其中一女軟語呻吟,似已被挑弄的慾火如焚,連聲音都發著顫,綿綿軟軟的,聽來就令人如酣飲美酒般渾身發熱;而另一位女子呢?她似是正忍著什麼似的,一點兒聲音都不發出來,只偶爾從鼻中漏出一點哼聲,其餘便連點人聲也沒有。

  以趙平予迭經奇遇的內力之深、暗室訓練的耳目之聰,就連風雲錄中的高手想瞞過他的耳目也是難上加難,更別說是楊逖了,裡頭確無男子,難不成屋中當真有什麼怪異不成?

  轉了半圈,躲到了窗台之下,兩人探頭望去,不由得都紅了臉,屋中竟是一副令人心搖神蕩、連眼兒都看直了的淫艷之姿!

  只見床上兩條水蛇般纖巧修長的胴體纏在一起,兩對酥胸不住的輕磨著,那嬌挺上頭的蓓蕾硬挺深紅如紅豆般,似已被體內的慾望弄到敏感已極,光只是互相輕揩便有無比快樂難以抗拒地襲上身來,令人渾身酥軟,偏那滋味又是甜美無比,那壓在上頭、採取主動的女子雖說藕臂似已酥麻,卻仍是死命撐著只上身微旋,讓敏感的酥胸若即若離地互磨著。

  比那美女赤裸相擁,輕揩旋磨還要誘人的,是處於下邊那女子的嬌軀,本來纖細瑩白、猶勝珠玉的裸胴,此刻不只被體內強烈的衝動烘的暈紅如火,襯著那白嫩肌膚上頭引人心動的吻痕。

  顯然在赤裸相交之前,那主動一方的女子已用最靈巧的小舌在她週身愛撫過不知多少遍,沒一處敏感地帶能逃過那口舌的侵犯。

  只要是過來人都知道,舌頭既軟又熱,舐到敏感處時那感覺真舒服的無以復加,也怪不得她會被挑弄的慾火如焚、嬌軀綿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被那不住互相摩挲,動作之間還不時輕輕地彈跳幾下,把別人的眼光全吸到了那透著濃情蜜欲的美乳上頭,趙平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眼光卻已順著兩女纖柔窈窕、增一分似肥、減一分還瘦的玲瓏裸軀慢慢下滑,光只那泛著汗珠與肉慾暈紅的肌膚,便足令人魂銷;加上兩女玉腿交纏,將那珍密無比的幽谷掩住,若隱若現間只能看到腿上的濕潤,也不知怎麼著就讓人確定。

  那絕非只是兩女纏綿時熱出的香汗,加上股間摩動時發出的聲音,光只是想像那半掩當中不住揩擦時汁水泛湧的媚態嬌姿,恐怕連入定老僧都要忍不住升起將那玉腿掰開,好一覽無遺的強烈衝動。

  待得目光在那被遮住的臀腿之間流連許久,只覺口乾舌燥的趙平予好不容易才移開了目光,床上的兩女確是他曾見過的項家姐妹,只是冷艷如霜的項明雪,此時卻似暴露出了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清冷明亮的眸中滿是慾火,襯的面上神情無比冶艷,那種轉變令趙平予不由吃驚。

  真沒想到那冷若冰霜,似完全不把男人的一切放在眼裡的項明雪,在床上竟會有如此誘人的舉動,一直操著主控權的她,雖沒怎麼出聲,但看她神情如此享受,泛著玫瑰紅色的誘人肌膚又晶瑩柔嫩的似可掐出水來,連旁觀的趙平予都看得出來,此刻項明雪體內滿滿充塞的歡樂,必已達到了極點。

  相較之下,床上正任姐姐大逞手足之慾的項明玉,神情看來就沒項明雪那般放懷了。

  雖也一樣被慾望弄得肌紅膚潤、香汗如雨,還加上了不時出口的呻吟聲響,但眉宇之間除了情慾難抑的嫣紅之外,還摻著幾許無奈之意,偏偏被姐姐緊緊地壓住,玉腿又給迫了開來,那敏感至極的幽谷口處,正被姐姐以同樣羞人的部位輕輕磨擦著,不只是自己潤濕了,連姐姐谷中的汁液,竟都似和自己體內的情慾一同氾濫一般,正不住湧到她的腿上,讓她愈來愈濕,這感覺真羞死人了。

  腿股汁水交融之間,雖是舒服無比,但看項明玉的神情,顯然她並不像姐姐那般開放,舉手投足之間頗多羞澀,多半她不只沒有誘惑姐姐,還是被項明雪硬來的,只是神情當中雖有些無奈卻沒有抗拒。

  也不知是已被項明雪的動作挑起了少女春情,已在她的動作當中神飄魂蕩、難以自已,還是因為那日殘留體內未袪的毒素,也像改變絳仙的體質一樣,將項明玉改造成了個樂在其中的小淫娃呢?

  她雖是一副放不開來的樣兒,但正被挑逗當中的她,嬌婉羞怯之中,卻格外有一種令人心跳的誘惑,比之看似已完全放開心胸、任由情慾推動的項明雪,還別有一番誘惑。

  便不看兩女肌柔膚艷、眸飄唇潤,不聽她們呻吟時起、嬌喘未定,光只看床褥如此零亂,直是已經過一場誘人無比的「激戰」,便知兩女必是很早便開始這樣彼此撫愛,說不定還是連床都沒起,一睜眼便已交在一起。

  想到自己和尚光弘等人一早攻橋激戰之時,恐怕剛起床的項明雪便一時心血來潮,把妹妹壓在床上,手足齊施之下,讓才醒來的項明玉縱想抗拒也已無力,只有任由姐姐上下其手,一點一滴地令她慾火如焚、再難遏止的過程,光想都是那樣讓人難掩衝動。

  雖是被眼前兩女交歡的艷姿弄得心跳加速,不住想入非非,但趙平予心中卻忍不住泛起了一絲憂意。雖說已經有了妻室,便在成親之前,對男女之事也非無知的雛兒,但對「女女」之事,趙平予身為男子,卻是百分之百的門外漢了;不過他心中所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兩女身為同胞姐妹,竟這樣在床笫間盡情纏綿,是否算是令人聞之色變、光聽都覺污耳髒身的亂倫情事?

  才一想到此處,趙平予心中馬上加以否定:所謂的亂倫,應該指父女母子間的男女之事吧?輩分相隔以致紊亂倫常,是以為人所不齒;又或是兄妹姊弟之間的行事,尤其在官家富貴之處,妻外蓄妾,常有之事,兄妹姊弟之間往往同父異母,感覺上疏了一層,又是同生同展,是以容易弄出事來。

  但項家姐妹雖是床上同歡,兩人卻都是女身,最多只能做到「磨鏡取樂」而已吧?光看房中兩女泛著情慾暈紅的藕臂之上,仍點著一顆明顯的守宮砂,便知兩女仍保著處子之身,光只因在床上這般糾結纏綿,連身子都破不了,這樣就以亂倫之罪相加,也未免……也未免太過火了。

  才想及此,突地有人拉了拉他衣角,趙平予陡地一驚,這才發現藍潔芸已蹲下了身去,臉上表情含羞帶怯,美的無可方物。

  才剛被項家姐妹的「忘情表演」弄得心蕩神搖,又見妻子神態如此嬌柔,趙平予不由心跳加速,雖說總不可能在此和她行周公之禮,但卻忍不住蹲到窗下,將藍潔芸摟入懷中,著意撫慰許久,這才開了口,「怎麼了,潔芸姐姐?你……

  你受不了了嗎?「

  「不……不是……」

  美眸輕啟,卻是水光盈盈,藍潔芸嬌軀雖似情熱已極,在趙平予的懷中嬌顫不休,眼中那蘊涵的哀傷之意,卻是一點兒也掩不住,教趙平予一見之下當真心痛,難不成自己方才看得太過火太專心了,全沒顧到妻子的心情,讓旁觀的藍潔芸竟以為自己變了心嗎?

  纖手輕輕推在他的胸前,見趙平予看到自己美目含淚時那不知所措的模樣,藍潔芸淒然一笑,淚水卻差點忍不住要流下來,「裡頭的……裡頭的兩位姑娘,想必都……都曾中過媚毒,被平予你以拔毒的手法救過,是不是?就是平予你那個時候,向潔芸提過的……只沒想到有兩位……」

  「嗯……」心知瞞她不過,趙平予也只有點頭承認的份。

  說句實在話,光看床上項家姐妹纏綿得如此激情,焚身的慾火似再也阻擋不住,尤其是採取主動的項明雪尤甚,什麼矜持和理智都拋到了九霄雲外,竟像是已變成了完全任情慾操控的發情牝獸;而那被姐姐壓在身下,只有享受的份兒的項明玉呢?她雖看似仍掌得住,沒有完全墮落在情慾的深淵當中,但光聽她的呻吟愈來愈軟,也知她其實已身陷其中,只沒像姐姐那般投入而已。

  即便是中了劇烈媚毒,淫態怕也不外如是,絕非一時興起可以解釋,幾處線索湊在一塊,以藍潔芸的冰雪聰明,又那有猜不到之理?

  「我……我不知道有……有兩個人……」

  淚水已忍不住流了下來,藍潔芸索性將臉兒別了過去,連流淚時的模樣都不肯給他看到。

  那日當趙平予和她商議毒性未清女子的解救之方時,也不知是否雲雨之後心神蕩漾,連事情都想不清楚,藍潔芸竟建議他將那女子收入房中!事後趙平予言語之間盡力迴避此事,藍潔芸也不放在心上,反正事情還遠著呢!與其擔心那種不可預知的未來之事,眼前與天門的戰鬥關乎鄭平亞的將來,也關係到藍潔茵和藍玉萍兩人,對她而言可重要多了。

  沒想到今兒與趙平予到了此處,竟見到了如此香艷旖旎的情景,就連一心都懸在山下聯軍戰況的藍潔芸,眼見之下竟也不由得有些心動,芳心中竟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想頭,若能把雜事全忘得一乾二淨,與趙平予在這無人打擾之處的附近找個地方,盡興地行雲布雨,那可有多暢快!

  只她終究是正道俠女,這樣羞人的事兒別說實行了,光只是想想而已,都覺得無比的嬌羞難堪哩!

  但藍潔芸終究是識見過人的一方俠女,雖給那誘人無比的情態一時勾的芳心蕩漾,沒恍神多久已回復了過來。

  一清醒,藍潔芸就想到,項家姐妹她雖未曾謀面,但為謀任務成功,事前她也與趙平予多次商議,從他口中也知項家姐妹的大概,卻怎麼也沒想到,那冷若冰霜的項明雪,竟會對妹妹來這麼一道!

  這絕非是正常之事,若非藍潔芸小心觀察,已確認了不知多少次,這附近除了項家姐妹和趙藍二人外,別無他人,還真以為兩女是中了誰的暗算,才會變得如此失態呢!

  不過,一來四周無人,絕無暗算可能,二來她心思細密,光從項明玉輕咬被角,以免嬌聲外洩的狀況,便看出問題不小。

  那被角雖被項明玉咬的極深,就好像最後最後的一道矜持防線,芳心只知拚命死守,怎麼也不肯鬆口,但被褥周邊卻也有著或淺或深的咬痕,顯然這並不是她第一次被姐姐這樣撫弄了。若非是中了緩發的媚毒,就只可能是被趙平予以拔毒的手法救過,因此體內殘毒未袪,逐漸積累至今,才會有如此強烈的爆發!

  項明雪向來高傲,先又有楊逖的事,事發之後自不可能向旁人示弱,或向楊干要求協助,也只能假鳳虛凰的弄一回,拿妹妹來發洩一下。

  項家二女均是人間絕色,不遜藍潔芸多少,可說是各有各的嬌美之處,美的連藍潔芸身為敵人,都不由得怦然心動。

  一想到趙平予那時竟瞞著自己真實情況,讓她以為只有一女,才鬆口勸告趙平予負起責任,將她收為妻妾,若二女均入趙家之門,這兩美女各有各的嬌艷,怕連心如鐵石之人都能誘到移情別戀,到時候若趙平予將她冷落,那淒清滋味可要如何承受?

  藍潔芸事前可真沒有想到,要和其他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光說時還不當回事,一旦事到臨頭,那滋味竟如此苦澀,讓她有口難言,心中猶如針紮著般一抽一抽的,那痛楚之深,實不足為外人道。

  見藍潔芸如此難過,雖忍著不放聲,但光對著他的背都哭的一抖一抖的,趙平予登時弄了個手忙腳亂,無論如何他可一點都不想讓這垂青於他的美姐姐傷心難過,偏他雖想將藍潔芸摟入懷中,加意慰撫,但藍潔芸卻連肩都不給他碰,手才摸上去嬌軀便劇烈地抽動著,將他甩開,自顧自地只是抽泣。

  「對……對不起,潔芸姐姐……別哭了好不好……都是平予的錯……是平予不對……是平予沒把事說清楚,所以……對不起啦……好潔芸……潔芸姐姐……

  求求你別哭了……平予看了好難過……「

  見趙平予緊張成這個樣,連低聲撫慰她的聲音都顫著,緊張的連話都說不清了,藍潔芸愈覺心中委屈,偏又不肯在他面前放聲示弱,只將嬌軀縮得小小的,臉兒全埋到了胸前,雙手抱住頭只是流淚。

  見藍潔芸如此難過,偏還不肯放聲大哭,把心中的委屈全傾吐出來,只縮在那兒不理他,頭一回見藍潔芸如此悲泣的傷心模樣,趙平予當真是手足無措。

  以往在山上時絳仙和絳雪兩位小師姐雖也常鬧著他玩,有時也弄哭了,可那都是小孩子心性,安撫得幾回便轉愁為喜,他那知道連藍潔芸這般溫雅嫻淑的美女,竟也會哭得如此失態,一時間連安慰的話兒都說不出口了。

  也不知藍潔芸這樣飲泣了多久,好不容易等到她香肩抽動的小了些,敏感地察覺到發洩之後的她已不像方纔那般激動,趙平予忙覷準時機,將她摟入懷中,伸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大概是因為已哭累了吧?藍潔芸雖象徵性地掙動了幾下,這回卻不像方纔那般甩開他的手了,只在趙平予懷中不住輕輕地抽搐著,臉兒埋入了他的胸前,一雙藕臂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

  「對不起,潔芸姐姐,……」

  輕輕拍著藍潔芸的粉背,趙平予放低了聲音,直到她終於鎮靜下來,趙平予的緊張這才鬆散了些。

  也幸好方才藍潔芸哭的聲音不大,他也沒怎麼放大聲音,裡頭的項家姐妹正行到緊要之處,不只項明玉不住喘叫,連項明雪都忍不住發出聲來,像是和妹妹比誰比較舒服、誰比較痛快般,一點都不避忌,看來現在還沒發覺窗外的異狀。

  「……是平予錯了,平予以後會……會把全部的事都跟潔芸姐姐說清楚,一點都不隱瞞,真的,所以……所以你別再哭了……」

  「嗯……」

  提心吊膽了許久,好不容易才聽到藍潔芸的一聲回應,雖只是微不可聞的一聲,卻似暮鼓晨鐘般敲進了趙平予心裡,讓他整個人都鬆快了不少,藍潔芸終於肯理他了,想到此處趙平予的心才真的放了下來。

  「這次……這次的事,就當沒講過……」調勻聲音,讓自己感覺上平靜了少許,趙平予放輕聲音,在藍潔芸的耳邊輕輕說著,「因為是平予的錯,是平予沒說清楚,才讓潔芸姐姐傷心難過。平予答應潔芸姐姐,絕不會讓別的女人進門,平予永遠都是潔芸姐姐一個人的,不然的話……」

  趙平予的誓還沒出口,嘴已被藍潔芸伸手輕輕地遮住了。

  懷中的藍潔芸緩緩抬頭,眸中雖仍水光盈盈,不知何時已破涕為笑,猶如正緩緩開放的蓮花一般,皎潔又高貴,美的令人心動。

  「別亂說,」泛開了一片嬌柔的笑靨,藍潔芸的表情一點兒勉強都沒有,溫柔甜美如昔,「潔芸那時候說過的,要平予你好好負責,把體內有殘毒之苦的女子都收進來。本來……本來潔芸不知道有好幾個……才會……才會一時失態,現在潔芸已經恢復了,所以平予你也別這樣亂髮誓……老天有眼,誓言隨便亂說,可是……可是很不好的……」

  嘴上這麼說,其實心中還有話沒說出來。

  原本藍潔芸一來因發覺與人分享丈夫之事,竟已迫在眉睫,更重要的則是因為見到二女均為絕色,其容姿竟不比自己差上多少,藍潔芸雖對自己的姿色有絕對的信心,更知趙平予對自己用情極深,絕不會輕易背叛,但一旦見到項家姐妹竟都擁沉魚落雁之貌、羞花閉月之容,心中一時難免激盪,激動的心思爆發出來竟是如此難以收拾。

  但藍潔芸一直掌控吉州藍家的大權,對自己的脾氣向來極有辦法掌控,便是情懷激盪,也是一發即收,光像這樣哭泣許久無法自已,對她而言已是極難得的事了。

  一旦將心收了回來,回復平日的理智,藍潔芸仔細一想,也慢慢放下了心,趙平予既對自己如此情深,就絕不會因收了其餘妻妾而冷落於她,何況男人三妻四妾理所當然,趙平予又是那顧慮頗多,總提不起放不下的個性,項家姐妹的難過因他而起,以趙平予的作風,絕不可能放著不管,她又何必枉做小人?

  雖然心中仍難免刺痛,但藍潔芸也知,眼下項家姐妹被體內餘毒刺激的如此強烈,竟是大白天的就弄出如此淫態,顯見體內的餘毒之囂張,已到了將要不可收拾的地步,若她因著自己的情愛,全不想方設法相助,牽延之下,若是淫毒反撲傷了兩女的身體,那時便是趙平予不說話,她的良心也難原諒自己,藍潔芸眼兒一轉,已是計上心頭。

  「這倒也是機緣……」見趙平予被她語氣上的巨大轉變弄得一個頭兩個大,到現在仍如出了神般地呆看著她,那傻樣難得出現在這穩重人臉上,藍潔芸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好不容易才平復了語氣,「一來平予要對她們負責,二來又要盯著不讓她們下山援助天門,本來這事還有點不太好說,不過看眼下這樣……潔芸倒是想到了個主意,只不知……只不知平予你肯不肯聽從潔芸?」

  「我聽、我聽,我什麼都聽,只要是潔芸姐姐的主意,平予一定凜遵不移,絕不打折扣。」

  好不容易等到藍潔芸恢復以往的溫柔平和,趙平予這回怎麼也不想拂逆於她了,他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問,只聽得藍潔芸話兒出口,便急不可待地點頭。

  方纔藍潔芸傷心的時候,趙平予心中也似被刀剜著一般,那痛楚不知從何而來,痛的讓趙平予難以想像,他可絕對不要再讓這垂青於己的美姐姐再有一點兒的傷心了,「只要是潔芸姐姐說的,平予絕沒有二話,一定做到底!」

  「答應的這麼快,可別到時候後悔了,那可就來不及啦!」

  故意扮了個鬼臉,藍潔芸一邊嬌笑,一邊纖指輕輕地點了點趙平予的額角,一副明知趙平予要後悔的取笑樣兒。

  「不,平予絕不後悔,無論是刀山油鍋,只要潔芸姐姐要平予跳下去,平予就跳了!」

  「放心,不要你上刀山下油鍋,」藍潔芸微微一笑,在趙平予臉上輕啄了一口,「只是要你享享齊人之福罷了……」

  瞪大了眼的趙平予還來不及說話,藍潔芸已先打斷了他的話頭,「這是最好的辦法。她們弄的這樣激烈,體力消耗必多,平予趁機進去……進去偷香竊玉,把……把生米煮成熟飯,她們才剛樂在其中,多半也沒辦法抵抗。到時她們一定沒有體力下山助陣,就算想生氣也只能找平予你,這樣一來你不但完成了任務,成了好事後也要對她們負責,正好就此娶了回家,豈不甚好?」

  「啊……這……可……可是……」

  事先完全沒想到,藍潔芸竟會出這種下策!偏偏一時間趙平予也無言反駁,他雖怎麼都覺得這方式不好,但一來美色在前,也不由動心,二來自己才剛斬釘截鐵地說要聽從藍潔芸的主意,怎麼也沒有這麼快就反口的道理。

  一時間,趙平予目瞪口呆,猶如被點了穴道一般,只知呆呆地望著眼前的藍潔芸,吶吶的連話都說不出口來,更別說是出言反對了。

  「怕什麼,有潔芸幫你……幫你『採花』的……」難得把「採花」這種話說出口來,藍潔芸頗覺新鮮,尤其看到眼前趙平予那目瞪口呆的傻樣,竟差點笑了出來,好不容易才壓住了笑意,言語間恢復了以往的理智:

  「平予,可別到這地步才反口。你也不是沒看到,她們被體內的餘毒……竟然……竟然弄成那個樣子,那可是絕不正常的,想必體內留存的餘毒不少,對她們傷害會很大的……」

  「這……這也是……」想到那日為兩女拔毒的過程,趙平予背心不由得一陣汗。他雖對自己的手法還算有信心,但連被他好好拔毒的絳仙,事後都被餘毒弄成那個樣子,為項家姐妹拔毒前自己已一晚不好睡地為黃彩蘭拔毒,耗力不少,那日他拚命趕上二女後,又硬接了項明雪一劍,手臂都折了,內裡空虛,又受外傷,情況實在不佳。

  再加上項明雪堅持要他先為妹妹處理,待得趙平予空出手來為項明雪解毒之時,她幾已近媚毒爆發的邊緣,趙平予雖勉強除去了她體內大半的毒性,但說來那時的他已近強弩之末,項明雪體內的餘毒,只怕是受他所助的女子中留存最多的。

  「尤其是那個姐姐……」見趙平予不自禁地點了頭,顯已被說服了一點兒,至少沒那麼反對,藍潔芸舒了口氣,接了下去:

  「就算不經把脈,連潔芸都看得出來,她體內的餘毒殘餘極高,影響也更強烈,光只是這樣……這樣『磨鏡』發洩,表面上舒服了,可實際上火仍積在身體裡頭,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只讓體內餘毒隨著時間愈加生根,若你不及時施救,再這樣拖下去,只怕……只怕項姑娘體內毒性爆發,會造成內陰自焚,好好一位姑娘竟遭毒害終生,平予你於心何忍?」

  雖說心知這樣不好,齊人之福也不知會不會變成齊人非福,何況項明玉對自己或者有意,可那項明雪冷傲慣了的人,就算她心中也知道這是為了救她而不得不為,也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就算她們都收入家門好了,到時候恐怕光只是排遣她們之間彼此的磨擦,就要令他傷透腦筋了,何況還有個絳仙呢!

  但趙平予向來不願逆藍潔芸的意思,加上眼見二女彼此撫慰的姿態如此艷媚刺激,身為男人自不免有所反應,忍都快忍不住,看來就算想要反駁,這下子可也駁不出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