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鈃只聽得身後人聲喧嘩,回頭一看,影影綽綽見有十多人追來,大吃一驚,腳底麻溜,使起師門的提縱術,趕忙朝那樹林奔去。
可是辛鈃乍生後學,功力不足,只覺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辛鈃心知不妙,但眼下形勢,唯一選擇,就只有加緊腳步。
才一走進樹林,眼前立時黑壓壓一片,四周濃蔭密佈,古樹蔽天,月色難透。
辛鈃慌不擇路,跨籐鑽枝,也不理東南西北,見路便竄,忽地額頭「噗」的撞著一物,竟不疼痛,只是那物生出一股反彈之力,辛鈃站腳不穩,不由一屁股坐倒。
辛鈃愕然抬頭,只見一團黑影擋在跟前,猶如鐵塔磐石一般。一絲微弱的月色透樹而至,方好落在那物事之上,辛鈃瞪眼一看,心頭不禁一沉,竟是個身穿唐猊鎧甲,腰圓膀寬的天魔將士。只見他青面獠牙,頭豎毛角,圓睜環眼,手挺丈八烏金蛇矛,喝道:「本將還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個小子。快站起來,乖乖的跟我回去。」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公主放我回去,也要你來管。」說著緩緩站起,啪啪屁股的灰泥,才發覺身旁已站滿著魔兵,把他圍得密不透風。
那魔將張開血盤大口,粗聲粗氣道:「小子,莫要在本將面前打誑。公主真的要放你,豈會不走大門,卻讓你跨窗離去。不用多言,快跟我走。」
辛鈃審時度勢,知道光憑自己的實力,決計不是這些魔頭的對手,但要俯首就縛,又覺不甘,遂把胸膛一挺,把手指在那魔將胸口連戳幾下,說道:「你是什麼東西,敢在本人面前獐狂,你叫什麼名字?」
那魔將聽得呆在當場,見辛鈃挺胸疊肚,威勢十足,一時也被他的氣焰所懾,茫然失措道:「我……我乃魔尊座前第二十四狼將,角觜。」
辛鈃徐徐頷首:「第二十四狼將,好威風呀!據我所知,天魔羅身邊計有十虎將、三十二狼將,沒有錯吧?」
角觜道:「正是。」
辛鈃仰起頭來,昂然道:「你只是個排名二十四的小將,竟敢攔住老子的去路,說與你知,倘若我把此事和岳丈大人說,恐怕你這個狼將也不用當了,說不好還要剝皮卸肢,打入魔牢。」
角觜雙眼暴睜,問道:「岳丈,你岳丈是誰?」
辛鈃鼻子一聳,說道:「你真糊塗還是假糊塗,我的岳丈自然是你的主子天魔羅。我和你們公主的關係,爾等不會不知吧。你不妨想想看,以公主之尊,我能在她房間過夜麼,若非得到岳丈大人允許,能成嗎。你有本事,大可進入公主房間試一試,你主子如不將你大炸八塊,我劈下腦袋給你坐。」
角觜給他連珠炮的搶白一頓,登時啞口無言,回念一想,也覺有點道理,但隱約間又覺有些地方不妥,一時也說不上來,便道:「好吧,我也不難為你,但你必須跟咱們回宮弄清楚,公主若然是放你回去,自當沒人敢攔阻你。」
辛鈃聽見發急起來,暗罵:「他奶奶的,這樣也嚇不到他,如何是好!要是我再踏進魔宮,莫說霍幽不會放過我,便是那個妖女,也不是好惹的,就算不死也得少層皮!」思念電轉,說道:「但本人有要事在身,實在耽擱不得,要不也無須匆匆離去,你現在就先去回稟岳丈大人,說我辦完事後,就馬上回來。」話畢,一個轉身,立即舉步走人。
角觜伸手一攔,說道:「私放逃犯,本將實在擔當不起,如果你不跟我回宮,本將就得罪了。」說著向辛鈃身後兩名魔兵使個眼色,辛鈃「呀」一聲驚叫,雙臂已被兩個魔兵攥住。
辛鈃怒道:「喂!我……我不是逃犯,我是你們駙馬爺,竟敢對我動粗,還不快快放開我。」兩個魔兵任他咆哮,架住辛鈃兩邊腋窩,邁步就走。
出了樹林,只見眼前一片清輝,溶溶夜月,照得四周澄淨明亮,如此良宵美景,辛鈃卻沒心情欣賞,腦裡只鑽著一個念頭,怎生才能逃出魔掌!
便在此時,忽見一朵七色彩雲從天而降,凌空擋住眾魔兵的去路,角觜頓感有異,當先搶上前來,蛇矛一指,喝道:「什麼邪神惡仙擋路,還不給我現身。」
辛鈃同樣心中慄慄,瞪大雙目,怔怔望著這絢麗多姿的彩雲,忽聞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自四下響起,妙音嫋嫋,裊繞耳際,只聽:「大雄猛世尊,諸釋之法王,哀愍我等故,而賜佛音聲……」字句清晰,教人如沐春風。
角觜聽得不知所云,立時直眉瞪眼,怒道:「這是什麼費話,有種就現身和本將一較高下。」
話聲甫訖,彩雲上驟呈怪樣,一個人影竟徐徐顯現,不消片刻,雲頭之上已站著一個白衣女子,見那女子年紀不大,竟是個十七八歲的妙齡少女,卻長得絕殊離俗,艷麗文雅,儼如巫山洛水之儔。一如李正封詩云:「天香夜染衣,國色朝酣酒。」天香國色,用在這少女身上,當真是貼切不過。
辛鈃登時看得雙眼發直,心裡讚歎不已:「如此絕色仙姬,凡間豈能一見!
說那魔羅妖女,本已如花似玉,世間難得一遇!但和這位仙子相比,直是九天九地,判若雲泥!「
眾魔陡見白衣仙子現身,俱被她的艷姿所懾,個個目瞪口呆,猶如木雞。
隨見白衣仙子豎指於胸,玉唇微動,口中唸唸有詞,一團白光,自她窈窕的嬌軀亮起,不消片刻,光芒轉盛,萬道金芒從她身上綻出,聚成一個半圓形的金網,宛如一張金絲編織的魚網,直向群魔和辛鈃頭頂罩落。
辛鈃、角觜和十多個魔兵看見,同時一驚。兔起鶻落,哪有餘暇多想,當即鼠竄狼奔,急忙躲避。
孰料,這張金網突然向外擴張,遍佈方圓十多丈,不論是人是魔,無一倖免,全部落入網中。
辛鈃給金網罩住,驚神未定,忽聽那白衣仙子道:「兜兒,還不快點過來。」
語音嚦嚦如鶯,清脆動聽。
此話傳入辛鈃耳中,呆得一下,心想:「她怎地也叫我兜兒,但她的語氣聲調,卻比那個妖女好聽多了。」接著側頭望向身旁的魔兵,無奈地遙頭道:「我被這兩個妖怪拿住,他們又怎肯放我。」
白衣仙子道:「他們捉不住你的,不妨試一試看。」
辛鈃雙臂一掙一抖,果然給他輕易掙脫,忙拔腿就跑,發覺他們並沒有追來,心下奇怪,回頭一望,見角觜和十多個魔兵動也不動,像給點了穴道似的,便知是被金網制住,立時童心大起,當下停住腳步,一個轉身,走到角觜跟前,一臉得色道:「你這個頭長角、腳生瘡的怪物,竟想擒老子回去,可沒這麼容易。」
說完一把拿住他下頦的濃須,用力一扯,立時滿手髯毛,不禁哈哈一笑,才掉頭走開。
角觜整個下巴辣豁豁的,疼痛難當,一團怒火無處可出,即時氣得臉紅脖子粗,卻又無法奈何辛鈃,只得在心中叫罵哮吼,把辛鈃的祖宗十八代全數罵盡。
辛鈃走出網罩,直奔至白衣仙子跟前,磕頭道:「多謝神仙姐姐解圍。」
白衣仙子冷冷道:「你還磨咕什麼,站起來吧。」
辛鈃站起,說道:「神仙姐姐,我得立刻離開這裡,若給天魔羅發現我逃走,辛鈃必死無疑,神仙姐姐再見了!」說完回身便跑。
白衣仙子道:「且慢,以你現在的修為,認為能逃離夜魔崖麼?」
辛鈃走出丈許,聽了此話,忙打住腳步回過身來,暗想:「是呀,夜魔崖高有數百丈,山勢筆直如鏡,猿獸難攀,但我是怎樣上來的,這倒也奇怪了!」問道:「神仙姐姐,我……我該怎麼辦,請神仙姐姐幫忙,指點迷津。」
白衣仙子道:「這裡並非談話之地,須得馬上離開。」話畢,嘴唇翕動,默念法咒。
辛鈃驟覺身子慢慢離開地面,便如游絲飛絮,瞬眼之間,整個人已飄上那朵彩雲。辛鈃大喜,沒想這位神仙姐姐的法術如此高強,才一站定身子,彩雲已乘風飄起,載著二人御風而去,不消片刻,彩雲已沒入雲端。
辛鈃把頭探出彩雲外張望,見夜魔崖逐漸縮小,最後全然隱沒,已被四周雲頭包裹住。辛鈃回過頭來,望向白衣仙子,說道:「我師尊也有乘鶴駕雲之能,但他那朵雲灰灰白白的,卻沒有這樣七彩絢爛。」
白衣仙子美目前望,臉上絕無一絲表情,淡然說道:「太上老君乃道德天尊化身,自然有此本領。便是你的兩位師兄,同樣有握雲拿霧的本事。」
辛鈃歎道:「我知自己不中用,什麼也學不到,實在有辱師門!」
白衣仙子雖然容色絕麗,但態度卻極為冷淡,只聽她緩緩說道:「這是天命所致,你亦無須自責。」
辛鈃無奈,忽地想起一事,問道:「剛才我見神仙姐姐匆匆離開夜魔崖,但姐姐如此法力高超,難道還要怕那個霍幽不成?」
白衣仙子道:「天魔羅乃魔界天主,魔法深不可測,我雖然沒有和他交過手,也不知能否勝過他,為了避免麻煩,還是早些離開那裡較好。」
辛鈃點頭道:「神仙姐姐也說得對。是了,我被天魔羅的女兒使計迷倒,醒來已身在夜魔崖之巔,但夜魔崖如此陡峭險峻,我究竟是怎樣上去的?」
白衣仙子道:「夜魔崖下有一個秘密入口,必須使用魔咒開啟,除了天魔宮的頭領外,一般魔兵也不懂得啟門魔咒。你剛才想離開夜魔崖,就算給你找到出口,不曉得咒訣,也是白費。」
辛鈃終於明白,說道:「幸好神仙姐姐及時搭救,要不然,恐怕我今生今世也難逃出魔宮了。」說著環目四看,眼見彩雲愈飛愈遠,遂問道:「神仙姐姐,咱們到哪裡去?」
白衣仙子道:「花雨山。」
辛鈃見她言語冷漠,如冰如霜,語氣全無絲毫暖意,禁不住抬起眼睛,視線落在她的側臉上,只覺這位仙子清麗秀雅,美得教人莫可逼視,暗自道:「常人說『美若天仙』,當真沒錯,難道天宮的仙子,個個都是這般美貌動人。」
便在辛鈃神魂馳蕩之際,忽聞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禦寇拜見紫瓊仙子。」
辛鈃聽見是二師兄,立時張眼望去,卻見二師兄駕雲飄至。這時,辛鈃終於知道她的名字了。
紫瓊仙子道:「紫瓊見過沖虛真人。」禦寇連忙回了一禮。
辛鈃高聲叫道:「二師兄,你怎地也來這裡?」
禦寇踏著雲頭停在二人身前,說道:「兜兒,你在紫瓊仙子跟前,豈能大呼大嚷,全沒半點規矩。」
辛鈃伸伸舌頭,斜眼望一下紫瓊仙子,見她臉上無喜無怒,並無責怪之意。
禦寇道:「貧道奉師尊之命,特前來聽令玄女娘娘法旨。」
紫瓊仙子道:「現在十八年剛滿,辛鈃付託老君之期已屆,從今起交由娘娘接管,另授天心正法,立功自贖。」
禦寇拜揖:「貧道祗遵。」接著朝辛鈃道:「兜兒,我先前與你說的話,得要好好緊記在心,打後要用心練功,不可再吊兒郎當,終日游手好閒,知道嗎。」
辛鈃聽著他們的對話,只覺茫然若迷,全然不解,仍是點頭道:「兜兒緊記師兄的教誨。」
紫瓊仙子道:「紫瓊已經轉達娘娘的意旨,要先走一步,告辭了。」
禦寇道:「貧道不送,仙子請。」
彩雲飄動,繼續往北方飛去。辛鈃抵受不住心中的疑團,遂開聲問道:「神仙姐姐,我聽那妖女說,她說我是忉利神龍轉世,因犯下天條,被玉帝貶下凡間,究竟是不是真的?」
紫瓊仙子點頭道:「嗯!她說得沒錯。就因為這樣,你二師兄才會去救你,免得你宿債未了,又另添罪障。現在已到了花雨山,咱們要下去了,關於你的事,我會慢慢說與你知。」
經過一夜騰雲跨風,這時已漸天明,東方泛著一層魚肚白。彩雲徐徐下降,落在一處山頭。紫瓊仙子唸唸有詞,彩雲從二人腳下逐漸隱去。
辛鈃發覺雙腳已站在地上,又感神奇又覺興奮,四下一看,只見身處之地,群山環抱,千山連綿。再看身周,儘是蒼松翠柏,松濤呼鳴。晨曦山野的芬芳,沁人心脾,實是一處令人忘歸之境。辛鈃嘖嘖連聲:「真美!好一個人間仙境呀!」
紫瓊仙子在旁說道:「你奔波勞碌了一夜,先去休息會兒,醒來再說話。」
辛鈃道:「給神仙姐姐一說,我確實累得直不起腰來了。」見不遠處有一巨石橫臥於路旁,石身青灰而呈方形,平坦光滑,猶如一張天然的石床。辛鈃大喜,飛身跳上巨石,倒頭便睡。
紫瓊仙子眉頭一聚,說道:「這是玉帝的璽印,豈容你拿來睡覺,快給我下來。」
辛鈃聽見彈身坐起,呆眼望著紫瓊仙子,詫異道:「什麼,這是玉……玉帝的璽印,不是說笑吧?」
紫瓊仙子寒著俏臉,道:「誰和你說笑,還不快點給我下來。」
辛鈃見她如出水芙蓉般的嬌顏上,已佈滿一層寒霜,只得跳下巨石,問道:「這塊石頭少說也有二千多斤,這麼大的玉璽,怎能拿在手中?」
紫瓊仙子冷然道:「你跟我來。」說著緩步慢移,朝著一面峭壁珊珊而去,只見無數柏樹攀壁而生,古柏清瘦挺直,姿態萬千,蔚為奇觀。
辛鈃連忙在後跟隨,只聽紫瓊仙子道:「當年玉帝想在凡間興建一座王母閣,贈與王母娘娘,便選中花雨山這塊風水寶地,遂將玉璽拋擲於此,以示奠基,後因王母不想動眾勞師,終於擱置,玉璽因長年積累寶山靈氣,久之,就變成這塊『玉璽石』。」
辛鈃頷首,喃喃說道:「原來如此,果然是神仙放屁,非同凡響!」
紫瓊仙子倏地回過頭來,瞪著他斥道:「你在胡說什麼。」
辛鈃猛地一驚,立時吐舌垂首,紫瓊仙子搖搖螓首,輕歎一聲,回過頭去,也禁不住在嘴角綻出一絲微笑。
二人來到崖壁,就在這古柏掩隱中,見有一個天然石洞,訇然中開。紫瓊仙子領著辛鈃走進石洞,方知洞裡大得出奇。但見洞高二丈有餘,四面石台堆疊,洞中還有一個清潭。
辛鈃張大眼睛,看得結舌杜口,走到潭邊抵頭一望,卻見潭水清冽,順手拾了一枚小石,投入潭中,只聞「叮冬」一響,石子直沉了下去,當真是深不可測。
紫瓊仙子坐在一塊平石上,徐徐說道:「這裡是仙館洞天,凡人鳥獸無法擅進,從今日起,你我便在這裡住下。好了,你自行找個地方睡吧。」
辛鈃大喜,心裡暗道:「能和這樣漂亮的仙子共處一室,朝夕相對,便是在此洞住上一世又何妨。」當下依照紫瓊仙子之言,尋了一面平坦的大石睡下。
說也奇怪,這個偌大的石洞,竟然異常暄暖乾爽,溫和怡人,不多一會兒工夫,辛鈃已是呼呼大睡。
當辛鈃醒來之時,仍是愣愣瞌瞌間,卻見四周亮灼灼的,把整個石洞照得光亮眩目。辛鈃猛然醒轉,滾身坐起,看見明燭熒煌,原來洞中多了幾根大蠟燭。
便在這時,見紫瓊仙子徐步走進洞來,辛鈃跳下石床,說道:「睡得真香,這一覺竟睡到黑夜。」
紫瓊仙子道:「用過晚飯,咱們就練功吧。」
辛鈃大感奇怪,問道:「荒山野嶺,有吃的東西麼?」
紫瓊仙子徐緩道:「這裡人跡罕至,無捨無店,想要吃東西,就得到山下買。」
辛鈃連忙道:「我現在就去買。」才走出兩步,愕然問道:「我初來此地,不曉得下山路徑,不知如何走法。」
紫瓊仙子道:「不用了,你睡覺之時,我已經買回來了。」說著玉手一指,辛鈃循著方向望去,果見大包小包的食物放在一塊石頭上,辛鈃奔前一看,都是一些臘魚乾肉,還有一大包白米。
辛鈃搔搔頭頂,臉帶羞慚道:「要姐姐獨個兒買這麼多東西,實在有點過意不去。明兒起,這些粗重事就交由兜兒辦吧。」
紫瓊仙子聽見,臉上微微一笑,辛鈃還是首次看見她的笑容,只見瓠犀淺現,梨頰微渦,說不盡的嬌美動人,不由心頭一蕩。紫瓊仙子說道:「隨便你吧。」
辛鈃笑道:「以後的晚飯就由老子來吧,姐姐你知道嗎,做菜燒飯,可是我的拿手本領。還有一事想問姐姐,師尊和咱們師兄弟,直來都是飲酒茹葷,但天上的神仙也是吃葷腥嗎?」
紫瓊仙子坐了下來,一面瞧著辛鈃忙活,一面說道:「神仙和凡人一樣,有些是吃葷,但亦有不吃,天庭素來是不禁酒葷的。當年彭祖就因灌醉陳搏老祖,弄出了一個大禍來。」
辛鈃一聽,登時來了興頭,問道:「是什麼大禍,說我知行嗎?」
紫瓊仙子道:「陳搏老祖向來喜愛飲酒,他的職責,是為玉帝掌管生死冊。
一次,彭祖請他喝酒,將陳搏老祖弄醉,在他生死冊裡撕去自己的名字,捻成一條紙繩,再釘回本子上,然後偷偷溜到凡間遊玩。從此,這個生死冊上,再也找不到彭祖的名字。彭祖落到人間,作了士大夫。他先後娶了四十九個妻子,生了五十四個兒子,直到妻兒都一一衰老死去,而彭祖依然年輕力壯,行動灑脫。「
辛鈃聽得張大嘴巴:「四十九個妻子!當真厲害。」
紫瓊仙子續道:「當他娶了第五十個妻子,就辭去官職,到處遊山玩景,數十年後,這位妻子已由妙齡女子變成一個老太婆,彭祖才定居到宜君縣一個小山村。這時彭祖已經八百歲。」
辛鈃伸出的舌頭險些收不回來:「這個彭祖,真個是如假包換的老不死。」
紫瓊仙子又道:「一個晚上,夫妻倆睡在床上拉話兒,妻子問他:」我是個快將入土之人,我死了後,你再娶妻不娶?『彭祖毫不介意道:「當然要娶,不然誰來陪伴我!』妻子又問:」你為什麼一直不會衰老?難道生死冊上沒你的名字?『彭祖得意忘形,哈哈大笑:「我是永遠不會死的!生死冊上是有我的名字,但他們就是找不著。』妻子接著問:」那你的名字藏在什麼地方?『彭祖一時得意,便如實說了出來。這時,他的妻子才明白他不死的奧秘。「
辛鈃笑道:「這個好玩得緊,要是我有機會到天宮去,必定要找這個陳搏老祖,再將他灌個爛醉。」
紫瓊仙子歎道:「以你這個性子,倘若重返天庭,真不知會鬧出什麼事情來!」
辛鈃扇著手道:「我只是說說而已,不用太認真。是了,後來怎樣?」
紫瓊仙子道:「這位妻子死後,脫下凡胎肉體,回到天宮,向玉皇大帝訴說了此事。玉帝聽後恍然大悟,命差神趕快去喚陳搏老祖。那知陳搏這時還沒醒轉,玉帝無奈,只好另派兩個差神下凡間找彭祖。」
辛鈃聽得大惑不解,瞪大眼睛問道:「陳搏老祖這一睡,竟睡了八百多年,可以嗎?」
紫瓊仙子道:「難道你師尊沒說,凡間和天界的時序是不同嗎。」接著又道:「這兩個差神,根本就認不出彭祖的模樣,在凡間胡亂找尋,自然毫無音訊,差神又不敢回宮交差,只好遍跑人間,四處打問。一日,兩個差神來到宜君縣彭村,乘木匠吃飯之機,偷走了大鋸,跑到打麥場去,使勁地鋸一個碌碡,一下子便招來四周鄉親圍觀,如此稀奇古怪的事,惹得人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這時,彭祖也前來觀看。彭祖仗著年高識廣,譏笑道:」我彭祖活了八百歲,從沒見過有人鋸碌碡。「話音剛落,兩個差使把鋸一扔,當場就鎖住了彭祖。這天晚上,彭祖突然去世,享年八百六十二歲。」
辛鈃道:「彭祖這一回宮,玉帝還肯放過他,這老不死可有得受了。」
紫瓊仙子道:「可不是麼,要是你敢胡鬧作怪,不用玉帝來治你,我第一個就不放過你,好自為之。」
辛鈃馬上不敢做聲,抵頭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