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艷殺劫 第十八章 驚怖

  說也奇怪,儘管看到胡仙兒人頭落地了,鐵木蘭的潛意識裡仍然沒把她當成死人,因為她的軀體仍在活動,可是現在看到了這個「肆」字,她才突然意識到,胡仙兒是真正死亡了!

  「胡夫人!」

  鐵木蘭失聲驚呼著,奔過去拉她的手臂。

  入手感覺冰涼,跟著掌中一鬆,竟然把對方的整條手臂都拉了出來,拉出了那無頭的軀體。

  鐵木蘭又嚇了一跳,跟著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整具軀體被一拉之下,竟完全散了開來!

  兩隻手臂,兩條玉腿,還有分成上下兩截的軀幹,就像是一包失去包裹的碎肉似的,「嘩啦啦」的跌落滿地。

  這種場面實在是超過了鐵木蘭能承受的極限,她就是再膽大也支持不住了,再次發出尖叫聲!

  恐懼感霎時瀰漫了全身的每一處,她只覺得天旋地轉,靈魂都要出了殼。

  好在這時腳步聲響起,任東傑那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隔著老遠就招呼道:「發生什麼事了?你叫的那麼大聲。」

  一見到他,鐵木蘭就像見到了救星似的,無法抑制的衝上前,縱身投進他懷中,幾乎要暈了過去。

  直到靠進了男人溫暖的胸膛,被他結實有力的手臂摟住,鐵木蘭才驚魂甫定,可是嬌軀仍在控制不住的瑟瑟發抖。

  任東傑輕拍著她的背心安慰著,連聲道:「別怕,有我在呢……別怕……」

  鐵木蘭咬著嘴脣,突然哭了出來,握起粉拳拚命擂著他的胸膛,抽泣道:「你這混蛋!你為什麼要自己走開,為什麼拋下我不理?可惡……害的我受了這麼大的驚嚇……」

  任東傑啼笑皆非道:「是你自己說過,要做個不依賴任何人的女英雄的,所以我才成全你啊。怎麼,女英雄這次也害怕了?」

  鐵木蘭臉紅了,恨恨道:「誰害怕了?誰又要依賴你了?就算你不來,我自己也能撐的住!」

  話雖如此,可是身子卻反而向男人懷裡依偎的更緊了些,像是生怕他消失了。

  任東傑環臂摟著女捕快窈窕的腰肢,眼光卻在望著地下的殘肢碎體,眉心打了一個結。

  等到鐵木蘭終於寧定了下來,他才沉聲道:「這是怎麼回事呢?」

  鐵木蘭軟軟的靠在他懷裡,把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任東傑越聽越是驚奇,一個被斬成數截的屍體竟然會走回來,竟然會說話,這種事簡直太不可思議了,說出去有誰會相信?

  他動容道:「你確定沒看花眼嗎?」

  鐵木蘭氣道:「這件事金鷹先生也目睹了,你不信就去問他。」

  任東傑點點頭道:「好,我們這就去吧。一件事由兩個目擊者來說,得到的信息往往會更全面。」

  可是當他們趕過去的時候,金鷹先生已經永遠沒辦法再開口了!

  他也已經變成了死人!

  一個大大的「伍」字,是那麼顯眼,那麼觸目驚心劃在他的屍身邊!

  砰!

  謝宗廷重重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具翻倒一片,滿桌流的都是茶水。

  這久經沙場的老將軍面色鐵青,目中厲芒閃動,大聲道:「豈有此理!這兇手若讓老夫拿住,一定將他千刀萬剮!」

  眾人面面相覷,誰都沒有作聲。

  也難怪謝老將軍生氣,雖然自上船以來,他們這幫人就跟兇殺和血腥結下了緣,可是昨夜的血腥卻也未免太多太濃了些。

  從昨夜到今天凌晨,共有兩人慘死,兩人重傷。

  慘死的是胡仙兒和金鷹先生。其中胡仙兒是被大卸八塊,而金鷹先生卻是被活活勒死。

  重傷的是神捕江松林,他中了兇手一記碎骨掌,至今臥床不起,而銀鷺夫人也身中劇毒,奄奄一息。

  當任東傑和鐵木蘭闖進小屋時,銀鷺夫人已經吸入了大量有毒煙霧,只要再遲上那麼一時半刻,她就再也救不回來了。

  不過眼下她雖然沒死,但卻中毒甚深,整個人還處在昏迷狀態中。

  兇手在短短幾個時辰之內,就一舉成功除掉了他的兩個目標,而負責保衛和破案的三個人,卻連他的半點影子都沒摸到。

  這實在是奇恥大辱!

  鐵木蘭低垂著粉頸,俏臉脹的通紅,彷彿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一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江松林卻躺在床上默默沉思著,神色平穩如常。

  謝宗廷掃了他們兩眼,霍然站起身,沉聲喝道:「不管是誰,只要他能破的了這個案子,老夫就上報朝廷,冊封他為『天下第一神捕』,從此全國的六扇門都聽他調度。」

  眾人盡皆動容。不管什麼稱號,只要扯上了「天下第一」這四個字,總是會讓人眼紅的。

  歐陽青虹明眸流轉,咯咯笑道:「連我這個盜匪女首領也行嗎?」

  謝宗廷斬釘截鐵的道:「老夫用名譽擔保!你若能破案,一回到陸地就兌現諾言!」

  眾人更加動心,如果能掌握全國六扇門的力量,那麼實力無形中成倍增長,絕對有利於提高自己在武林中的地位。

  言念及此,大家都不由精神一振。原本對這案子抱著冷眼旁觀看熱鬧的人,也都在腦子裡琢磨起了案情,希望自己能率先找出兇手。

  謝宗廷一一環視著諸人,目中露出欣慰之色,顯然很滿意大家這樣的反應。

  事實上這也正是他做出宣佈的目的,希望憑借「重賞」來調動所有人的積極性,如此才能令兇手無所遁形。

  這些天來,在這些武林豪傑面前,謝宗廷一直盡力低調,禮賢下士,沒有擺出任何將軍的架子,因為他覺得既然混跡於江湖,就讓一切用江湖規矩來解決。

  可是眼下面對著越來越囂張的兇手,他開始覺得有必要變更一下方式了,對這批草莽豪傑也不能太過客氣,不然事情只會越來越糟。

  「老夫在居所等著,誰有了兇手的確切線索,任何時間都可以來通知老夫。」

  謝宗廷刷的抽劍出鞘,大聲道,「到時老夫就用這柄寶劍,來痛飲萬惡兇手的熱血,為死者報仇!」

  他揮劍劈出,將桌角斬斷了一截,威風凜凜的就像個天神,再度環視了眾人一遍,轉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屋內鴉雀無聲,良久,趙黑虎「呸」了一口,冷笑道:「這老頭子倒神氣,還以為他是在自己軍營裡指揮嗎?簡直可笑!」

  崔護花淡淡道:「可是他提出的獎賞卻絕不可笑。」

  歐陽青虹雙眼發亮,挺起嬌小的身子道:「正是。本寨主一向是官府的死對頭,可是看在這獎賞的份上,我決定和將軍大人合作一次。」

  眾人都有些吃驚,任東傑狐疑的打量著她,愕然道:「怎麼,你知道兇手是誰了?」

  歐陽青虹道:「當然。兇手只可能是一個人,就是她!」

  說著舉起纖纖玉指向旁邊一揚,指的竟是鐵木蘭!

  任東傑一怔,忍不住仰天大笑,眾人也都莞爾。

  鐵木蘭卻氣的臉都紅了,嬌叱道:「放……放……你少血口噴人,我怎麼會是兇手?」

  歐陽青虹冷冷道:「你不服氣嗎?好,我來說給大家聽。兇手是三年前逍遙山莊一案的唯一倖存者,是不是?」

  鐵木蘭怒道:「這一點人人都早已知道了,還用你說?」

  歐陽青虹滿臉嘲諷的道:「本寨主還沒說完呢。蕭天雄預計到會出事,早已將所有邪派武功的心法都傳給了這位倖存者,可以想像,他為了報仇,必然會去勤修苦練這些武功。」

  她說著把眼光望向任東傑,後者不動聲色,只是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歐陽青虹又道:「其中最厲害的就是『修羅神功』,但這門內功心法一旦開始修練,就再不能……再不能真正享受魚水之歡,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鐵木蘭嘴脣一動,正待辯駁,驀地心念電轉,想起一件事來,不由暗叫糟糕。

  只見林逸秋點點頭,溫和的道:「練成『修羅神功』的人,十之八九就是兇手,歐陽寨主是這個意思嗎?」

  歐陽青虹大聲道:「沒錯。這件事可以反過來說,越是守身如玉的人,她的嫌疑就越大!」

  她頓了頓,冷笑道:「除去死者,這樣的人在我們當中只有四個──謝將軍,江神捕,崔護花和鐵捕頭!」

  鐵木蘭又羞又惱,反脣相譏道:「難道守身如玉反而成了犯罪的證據,這是什麼歪理?」

  歐陽青虹充耳不聞道:「別人我不敢說,可是昨晚鐵捕頭的表現太可疑了。

  她就算不是兇手,也必然是共犯,不然在那麼嚴密的保護之下,胡仙兒怎麼還會被兇手劫持呢?若說沒有人作內應,這實在難以令人相信。「任東傑若有所思的道:「嗯,好像有些道理。」

  鐵木蘭瞪大眼睛望著他,跺腳道:「人渣傑,你……你也不相信我嗎?」

  歐陽青虹搶著道:「你連他也欺騙了,他為什麼還要信你?哼哼,斬斷成幾塊的碎屍會說話,還會自己走路,這樣的鬼話不嫌編造的太離譜了嗎?」

  鐵木蘭怒火填膺的道:「誰編造了?這根本是事實!」

  「好一個事實,請問有誰看見了?」

  歐陽青虹伶牙俐齒駁斥道,「金鷹先生已經喪命,死無對證,而任公子趕到時就只見到你站在一堆碎屍塊前,誰知道之前發生過什麼?」

  鐵木蘭啞口無言,胸中憋著一股悶氣發作不出來,只能不住的跺腳,整張俏臉都燒的紅紅的。

  歐陽青虹得理不讓人,又叫道:「江神捕,你說這事該如何處置?」

  江松林躺在床上辛苦的咳嗽著,遲疑道:「這個,鐵捕頭並沒有殺人的動機。」

  歐陽青虹「哼」了一聲,截口道:「不必說了,早知道你們會官官相衛。」

  她面帶冷笑,掉頭快步走了出去。其餘人雖然沒有附和,可是望著鐵木蘭的眼光裡也都帶上了不信任,跟著陸陸續續的離開了。

  鐵木蘭心裡只覺得無限委屈,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下淚來。

  她本來是發誓絕不再哭泣的,可是想到這些天來事事不順,現在眾人對自己又是這個態度,不禁悲從中來,眼淚不聽話的拚命往下淌。

  任東傑淡淡道:「被別人胡亂指控成兇手是怎樣一種感覺,想必你現在有了親身的體會了吧?」

  鐵木蘭霍然抬頭,嬌美的臉蛋上猶掛著亮晶晶的淚痕,杏眼圓睜的道:「你這是在譏嘲我嗎?你……你不但不幫我,反而跟他們一起看我的笑話,這算什麼?」

  任東傑長長歎了口氣道:「我若想看你的笑話,這時候已經跟他們一樣離開了,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鐵木蘭這才轉嗔為喜,破涕一笑道:「你這人雖然又好色,又可惡,但對本姑娘倒真的還不錯……嗯,你說那無頭軀體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難道我真是見鬼了?」

  她說到這裡,不由自主的又打了個寒噤。

  任東傑轉向江松林,目光閃動道:「江兄認為呢?」

  江松林咳嗽了幾聲,沉吟道:「我絕不相信這世上有鬼神,也相信鐵捕頭並沒有撒謊或是看花眼。但一個被大卸八塊的屍體居然會自己走路說話,這種事情的確是太過離奇了。」

  任東傑笑了笑,道:「這不過是兇手在搞鬼罷了,其實要解釋也不難。」

  「真的嗎?」

  鐵木蘭驚喜交集,連聲催促道:「那你快說啊。」

  任東傑道:「很簡單。你不是說當時胡仙兒穿著寬大的白袍嗎?我想兇手是躲在那袍子裡,然後把她的首級頂在頭上走過來而已,說話的自然也是兇手本人。」

  鐵木蘭疑惑的道:「但是那無頭軀體停下來之後,我一拉就完全散了呀。」

  任東傑皺眉道:「你連這都想不到嗎?胡仙兒的軀體是預先放在高牆後面的,兇手早就調了包。」

  鐵木蘭恍然大悟,恨恨道:「這傢伙真狡猾!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僅僅是為了嚇我們嗎?「江松林忽然歎息一聲,道:「不是的,這是兇手又一次調虎離山。」

  任東傑頷首道:「沒錯。兇手要殺金鷹先生,但卻發現多了一個你。他自忖沒有同時打倒兩個人的把握,加上又被江兄指力所傷,因此就想了這麼一個辦法。」

  鐵木蘭道:「你是說,他本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想引我去……去追趕他?」

  任東傑肯定的道:「就在你被那停下的無頭軀體嚇住時,兇手饒了個圈子返回了金鷹先生身邊,把他活活的勒死了。」

  鐵木蘭呆了半晌,俏臉上蒙了一層陰雲,喃喃道:「我中了計……該死,我又中了計……」

  任東傑道:「這不能怪你。若換了是我,那時的本能反應也是去追的,這種事畢竟太離奇,誰還會想到那麼多。」

  他頓了一下,又道:「何況銀鷺夫人雖然中毒很深,但卻還沒死。如果她能醒轉過來,案情說不定會有突破性的進展。」

  鐵木蘭愕然道:「你怎知道?」

  任東傑瞇起眼道:「檢查現場時你沒留意到嗎,天禽夫婦的身體都被人匆忙的搜索過,這說明兇手想尋找某樣東西。而且因當時時間緊迫,竟沒察覺銀鷺夫人並未完全斷氣。」

  鐵木蘭不解的道:「兇手要找的是什麼?」

  江松林腦中靈光一閃,失聲道:「莫非就是『修羅神功』的秘笈?」

  任東傑豎起大拇指讚道:「江兄的反應果然快,小弟還要推想半天才得出這個結論。」

  鐵木蘭更加茫然道:「但這部秘笈怎麼會到了天禽夫婦的身上呢?」

  任東傑道:「那自然是銀鷺夫人從兇手那裡勒索來的。」

  鐵木蘭急得兩頰通紅,跺腳道:「但兇手為什麼會被她勒索呢?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別再賣關子了,爽爽快快的說出來好不好?」

  任東傑失笑道:「你別著急,我一樣樣說給你聽。」

  他清了清嗓子道:「兇手會被勒索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的真面目被人拆穿了。他每次殺人都是在半夜時進行,大家都有了提防之心,按道理來說半夜是不會出去的,也免得自己惹上嫌疑。

  「可是,對銀鷺夫人來說卻是一個例外。從船上起我就知道,她常常用藥將丈夫迷昏,然後悄悄跑出來偷情。因此很有可能是某個晚上當兇手出來行動時,恰好被銀鷺夫人給瞧見了。

  「她不動聲色,沒有去揭穿兇手,卻以此威脅他用『修羅神功』來交換。兇手不得不就範,但昨夜就定下了計劃將天禽夫婦一舉除掉,並將秘笈奪回。」

  江松林聽的不住點頭,道:「三年前的案子,應該只有金鷹先生一個人參與。銀鷺夫人並非是兇手的目標,所以現場只留下一個『伍』字。這女人若非太貪心,本來是可以逃過一劫的。」

  鐵木蘭興奮的道:「這麼說只要能把銀鷺夫人救活,兇手就要無所遁形了。」

  江松林長歎一聲道:「可是她中毒極深,性命只在頃刻了,恐怕連神仙也難搭救。」

  忽聽窗外有人長笑道:「讓我來試試救她如何?」

  鐵木蘭陡然震動,嬌喝道:「誰?」

  話音剛落,一個人面帶微笑的走了進來,神情瀟灑飄逸,正是有「出塵公子」之稱的林逸秋。

  他含笑道:「在下雖然不是神仙,但說不定能救得了銀鷺夫人。」

  鐵木蘭狐疑的盯著他,衝口而出道:「你為什麼會好心的要救她?我們怎能隨便輕信你?」

  林逸秋並不生氣,淡淡道:「我若想害她,只要袖手旁觀就行了,再過一個時辰她就會自己斷氣。眼下頂多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為什麼不試試呢?」

  任東傑目光閃動,忽然道:「好,我相信兄台!」

  鐵木蘭正想反對,但看江松林也表示了贊同,只好撅著嘴把話嚥回去了。

  銀鷺夫人就躺在旁邊的一張床上,美麗的俏臉上滿是黑氣,基本上已沒有了呼吸。

  林逸秋把脈完畢,又細看了她的舌苔後,臉色凝重起來,沉吟半晌才道:「這是金鷹先生的獨門毒藥,想不到毒性比三年前更厲害多了……唔,我盡力吧。」

  他說著打開隨身帶來的一個包裹,先取出一柄戒刀,刀光連閃,就見銀鷺夫人的一頭長髮紛紛落地。

  三人都吃了一驚。鐵木蘭駭然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叫你給她治病,沒叫你給她剃度啊!」

  林逸秋手上不停的削髮,嘴裡道:「等一下我要在她腦門上針灸,我的手法與別人不同,不把礙眼的頭髮削光就無法下針!」

  三人半信半疑,不到片刻,銀鷺夫人就秀髮落盡,彷彿成了一個美貌中年尼姑。

  林逸秋跟著又脫光了她的衣服,在她赤裸的嬌軀上密密麻麻的插滿了金針,幾乎每一個穴道都沒放過。

  在頭頂部位,他取出一根特別粗的金針,竟從後腦的左側插入,由右側穿了出來!

  鐵木蘭驚駭的又差一點叫出聲來,只見林逸秋雙手不停,又在後腦同樣插了三根金針,每一根都把銀鷺夫人的頭顱給「釘穿」了。

  奇怪的是,這看似恐怖的場面,卻並沒有絲毫鮮血流出,鐵木蘭這才放下了心。

  接下來,林逸秋開始運功推拿。一縷縷的黑血不斷從金針的末梢淌出,原來這些金針是中空的,屋子裡瀰漫著一股毒藥特有的腥臭氣息。

  過了整整兩個時辰,銀鷺夫人肌膚上的黑氣才終於褪盡,呈現出了健康的白裡透紅色,但是人卻依然昏迷不醒。

  林逸秋收起金針,拭去額頭的汗水苦笑道:「她的性命已經保住了,可是能否醒過來卻很難說。毒素也許已經損壞了腦部,只能慢慢調理了。」

  鐵木蘭聽了十分失望,悶悶不樂的「嗯」了一聲。

  任東傑卻微笑道:「不管怎樣,總是有勞兄台費心了。不如和在下一起去喝上幾杯酒,輕鬆一下如何?」

  林逸秋也滿臉堆歡道:「任兄有命,自當奉陪。」

  鐵木蘭火氣可大了,瞪著任東傑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去喝酒鬼混?」

  任東傑滿不在乎的道:「遇到林兄這樣的好朋友,即使是天塌下來了,我也要陪他喝上兩杯,把酒言歡。」

  林逸秋含笑點頭,於是兩人攜手走了出去,彷彿已經成了認識多年的好朋友。

  鐵木蘭氣的要命,但又無可奈何,只能回頭坐倒生悶氣。

  她沒有注意到,江松林的眼睛裡忽然露出了一種很奇怪的,若有所思的表情。

  酒就擺在戶外的石桌上,在陽光下呈現出賞心悅目的琥珀色。

  任東傑率先乾了一杯,咂著嘴脣道:「想不到這小小的荒島上,還有這麼好的波斯葡萄酒,看來那島主的心腸倒還不太壞。」

  林逸秋淡淡道:「對於一群快死的仇敵,有時候人反而會比較寬容,臨死前讓他們好好享受一番美酒佳餚。」

  任東傑放下酒杯,試探道:「兄台認為兇手還會再殺下去,我們大家都會死在這裡嗎?」

  林逸秋道:「兇手原本想殺的,只有當年血洗逍遙山莊的那六個人,可是有了江神捕和任兄介入,現在倒不一定了。」

  任東傑饒有興趣的道:「為什麼?」

  林逸秋道:「因為兇手說不定會栽在你們手裡,如果他能順利實施完所有陰謀,也許我們剩下的人還能返回陸地。要是他最終被你們識破,很可能會來個玉石俱焚,大家同歸於盡。」

  任東傑大笑道:「有道理。這麼說我們不該管這閒事,該由他殺下去才是。」

  林逸秋道:「數字已經由一到了五,現在還剩最後一個目標,到底是兇手贏還是你們贏,就看這最後一次較量了,在下拭目以待。」

  任東傑凝視著他,沉聲道:「如果兄台肯幫我一把,抓住兇手的把握起碼能大一倍。」

  林逸秋驚奇的道:「我怎樣幫你?在下可不會破案呀。」

  任東傑又呷了口酒,隨口道:「比如說,告訴我三年前的那位倖存者──也就是今天的兇手──究竟是男還是女?」

  林逸秋一震道:「任公子說笑了,這個在下又怎會知道?」

  任東傑微笑道:「兄台不必否認了,你剛才無意中說的一句話,使我突然明白了,你在這件事中所佔的份量比我想像中還要重得多。」

  林逸秋第一次顯得有些不安,勉強沉住氣道:「我說錯了什麼?」

  任東傑道:「你說金鷹先生所用的獨門毒藥,其中的毒性比三年前厲害的多了。請問這一點你是如何知道的?」

  林逸秋沒有出聲,臉上毫無表情,彷彿成了一尊石像。

  任東傑道:「江湖上從未聽說過金鷹先生會用毒藥,可見他沒用過幾次。但三年前血洗逍遙山莊時,他顯然不擇手段下過毒,因為有一個就是被毒死的。」

  林逸秋冷冷道:「說下去。」

  任東傑微微一笑,又道:「你的話明擺著告訴了我,三年前你也曾經解過這種毒,因此才會有毒性對比的分析,那麼你又是為誰而解毒呢?」

  他頓了頓,一字字道:「當然只有一個人,就是當年逃出去的那位倖存者!他也身中劇毒,而救了他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