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天嬌 第四集:杭州風雲 第三十二回:貴家公子

  四人縱馬走出小鎮數里,一條山路直通向前,並無岔道。

  只見沿路兩旁濃蔭密佈,樹陰斑駁。四騎拍馬急奔,良久仍是追不上梅蘭二婢,更莫說是那夥人了。

  眾人不禁心急起來,只得加緊催騎,半點也不敢緩下來。

  正當轉過兩個山坳,山路更覺險峻。便在此時,隱隱聽得前面轉來兵器碰擊之聲。眾人立時勒馬緩步向前,但見前面有人在打鬥。

  康定風在馬鐙上一點,身子倏地往前飛出,落在一株大樹之上,縱目向前望去,見遠處泛著閃閃銀光,不住乍隱乍現的幌動著,鏗鏘之聲,不絕於耳。

  他再往四下細望,見兩丈之外,還有兩匹白馬,兀自低頭吃草。一看馬匹上的鞍橋,卻異常閃亮奪目,康定風已認出是天熙宮的馬匹。他心下一驚,莫非二婢正與那夥人廝拚?

  洛姬與菊竹二婢牽著馬匹,匆匆走近前來,把馬匹拴在一株大樹上。

  康定風翻身躍下,說道:「梅兒和蘭兒正與人交手,咱們快點過去。」

  三人聽見,同時大駭,當下飛奔入林。

  眾人走進樹林三四丈遠,耳裡隱隱傳來淙淙流水之聲。原來樹林的盡處,卻有一條溪澗,一泓溪水,汨汨湧流。

  便在溪旁的石灘處,只見梅兒、蘭兒二人,正與一個中年和尚刀來劍往,鬥得正緊。

  菊竹二婢看見,也不作多想,當即抽出長劍,猱身而上加入戰圈,四人一經會合,馬上展開「天心四合劍陣」,立時把那和尚裹在垓心。

  洛姬本想同時搶上,長劍堪堪抽出半尺,卻被康定風伸手阻住,說道:「且多看一會兒再算。」

  洛姬聽後,只好停住腳步。二人站在一旁掠陣,四隻眼睛,卻牢牢盯在那和尚身上。

  只見那和尚年約四十歲,一身灰袍,濃眉方臉,狀甚威武。然一張大嘴,卻是笑容盈腮,還不時哈哈嘻笑,與他那威猛粗豪的模樣,全不搭調。

  那和尚雖身陷劍陣,給四婢團團圍攻,但看他依然來去自若,游刃有餘,似乎全不把四婢看在眼內,顯是他還未盡全力。

  康定風越瞧越是心驚!心想:「這和尚武功端的不弱,比之剛才那個老者,不知又高出了許多,這人因何會在這裡和二婢鬥起來,難道這個和尚也是那些人的同伴?」

  梅蘭菊竹四婢自練成「天心四合劍法」以來,今次才算真真正正遇著對手。她們先前和那老頭兒接戰,勝得是何等輕描淡寫。可是這一仗卻大為不同了,縱是四人如何全力搶攻,那和尚依然守得嚴密異常,還不時守中有攻,亳無半點示怯。

  在旁二人已看出戰局的大勢。洛姬見四婢久攻不下,心裡不免擔心起來,再看了一會,終於按捺不住,也不聽康定風的說話,聽她嬌喝一聲,青光一現,已挺起長劍飄身而上。

  洛姬挪身搶入陣中,立即使開「流光十三式」,五柄長劍,幻出漫天銀芒,立時圍著那和尚點、刺、削、挑,當真又狠又快,迅捷無倫。

  這一門「天心四合劍法」,果如瑤姬當初所言,一經配合洛姬的流光十三式劍法,果然成為天下無只的第一劍陣,威力霎時倍增,宛如狂風暴雨般,連綿進擊,登時把那和尚壓得險象環生,已不像適才那麼輕鬆了。雖然見那和尚境危勢險,但臉上仍是笑齒吟吟,全無半點急遽惶恐之色,著實教人感到奇怪。

  那和尚雖然壓力加重,還兀自戀戰不退,口裡卻邊戰邊笑道:「你這五個娃兒怎麼這般厲害,這門子究是什麼鬼東西劍陣,竟把和尚我纏得綁手綁腳,果然有點本事。」

  四婢和洛姬哪裡答他,尤其是洛姬,她與那和尚數招過去,已知今日遇到了勁敵,當下凝神接戰,加緊劍招。

  只見五柄長劍猶如流星趕月,閃幻無方,形成一團團銀白色的劍網,不住往灰衣和尚身上招呼。

  那和尚給洛姬急攻一輪,已見他招架多,還手少,形迫勢蹙。但莫看他被逼得左支右絀,形態狼狽怪異。然而每當遇有殺著,他仍能在間不容髮間,竟給他堪堪避過來招。

  康定風看得眉頭頗軒,心裡暗自想道:「這和尚委實好生了得,似乎以五人之力,還是無法奈何他的了。」

  他凝神望了一會,腦子霎時一亮,給他想起一個人來,心裡暗叫道:「啊!是了,江湖上時聽人說,武林之中,有個名叫什麼『笑和尚』的人物,難道他們所說的人,便是這一個和尚?據聞這人素來獨行獨往,嘴臉時常掛著笑容,為人嫉惡如仇,愛抱打不平,作惡之人見著他,無不怵目驚心,骨寒毛豎。現在瞧他這副笑嘻嘻模樣,十之八九便是他了,但這人與天熙宮素無瓜葛,又為何會和二人動起手來,這可奇怪了?」

  洛姬和四婢越戰越感心驚,暗罵這和尚怎地如斯厲害,洛姬心想:「咱們五人結成劍陣,尚且鬥他不過,相信便是加上定風哥,料來也奈何他不得。但說來也是奇怪,瞧這個和尚的身手,倘若他要勝咱們,原是輕而易舉之事,為何他只是四下閃躲挪避,全無半點搶攻傷敵之意,這一下確實令人難以費解。」

  便在洛姬思念甫落,見那和尚陡然身子一躍,凌空翻出劍陣,落在兩丈開外處,不往搖手笑道:「不鬥了,不鬥了!難怪天熙宮這幾年來如此興旺,實是有點兒門道。和尚我還有要事在身,不和你們玩了。」

  說著身形一幌,已躍上一顆大樹上。眾人正感詫異,康定風踏上前來,連隨開聲問道:「大師請留步,前輩可是傳聞中的笑和尚?」

  那和尚呵呵笑道:「你這小子的眼光倒好,什麼大師,這個可不敢當,俺只是個酒肉不戒,遊戲人間的野和尚罷了。我見你們也不似什麼邪惡之徒,有一句說話,不得不忠告你們一聲,那本『貫虹秘笈』,並非什麼吉祥之物,依我看不要也罷。要不然,便只有和那夥人一般命運。我話已說完,聽不聽在你們,和尚我也要告遲了。」話聲一落,見他幾個起落,便即失去了蹤影。

  洛姬聽得柳眉頗蹙,說道:「這個和尚也真古怪,不知他想幹什麼來著?」便向蘭兒問道:「你們怎會和他動起手來?」

  蘭兒嗔道:「說來真是氣人。那時我和梅兒正在追蹤那夥人,當咱們來到這附近,突然看見道上當中站著一人,我見馬兒跑得正急,惟恐撞著了他,便即勒馬。」

  梅兒接口道:「那個和尚當真是可惡之極,我正想開口罵他,孰料我還沒有出聲,他突然笑道:『你這兩個丫頭要過去也不難,只要過得了和尚我這一關便成。』咱們聽見,心下嘀咕,這個和尚怎地如斯蠻橫無理,咱們便打起了戒備之心,恐防他驟然發難。」

  「果如咱們所料,眼前忽覺人影一閃,那和尚竟似鬼魅般,突然間不見了蹤影,心裡一驚,才一回神,便見那和尚又站在剛才位置,只是他的一隻手,竟各自提著一柄長劍,咱們低頭一看,才知道自己的配劍竟給他拔了去,那一驚可不小,心想這個和尚的身法,果真是快得駭人。」

  「當時我便知道,那和尚必定是高人。我和蘭兒同一心思,知道光憑咱們兩人的武功,如何也鬥他不過,但配劍既然落在他手中,若不取回來,實在心有不甘。當咱們正大感為難之際,那和尚突然笑道:和尚我阮囊羞澀,此刻正是床頭金盡,這兩柄寶劍,便借給和尚我買幾碗黃湯喝吧。當時我聽後,心想這人原來是個酒肉和尚,這便好辦了,便從懷裡取出幾兩銀子,打算遞給他換回長劍。」

  「豈知那和尚一聲不響,忽然轉身飛奔走進樹林。我和蘭兒見著,那肯放過他,便即追了進去,當咱們穿過樹林,便見那和尚已站在溪邊,兩柄長劍,卻好端端的插在地上。我和菊兒奔上前去,取回長劍,怎料我和蘭兒才一握著劍柄,那和尚竟提刀劈將過來,就是這樣,咱們便鬥了起來,足斗了炷香時間,你們便趕來了。」

  洛姬聽得茫然不解,說道:「那和尚明著是引誘你們入樹林,以他剛才的武功,要傷你們,委實易如翻掌,何以會和你們鬥了炷香時間,仍沒分個高低,分明是有心相讓,但他到底為何這樣做?」

  康定風沉思片刻,說道:「笑和尚這樣做,顯然是另有他的深意。還有他臨走前所說的話,其意更是耐人尋味,難以令人捉摸啊?瞧來這兩件事必有什麼關連。」

  洛姬說道:「現在給那和尚這樣一撓,相信再難追上那夥人了。定風哥,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康定風說道:「看來那笑和尚是存心要纏著咱們,好叫我等無法繼續追蹤他們,只不知他安著什麼心眼兒。既然是這樣,咱們便再往前馳去看看,倘若我沒有猜錯,前面必定有什麼事情發生。」說話完畢,眾人牽回馬匹,往前路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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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雖是艷陽當空,惟秋意正濃,迎面吹來的山風,涼氣甚重。遠遠一處山頭,只見楓林盡染,紅成一片,瑰麗非常。

  六人縱馬奔馳,跑了約有盞茶時間,康定風倏見前面十數丈遠處,山路上橫七豎八的臥了一大堆人。

  眾人看見,心頭立時一栗,連忙拉慢馬兒,一時也不敢衝近前去,恐防前面有詐。

  只見洛姬拍馬挨近康定風身旁,低聲說道:「咱們務須小心點。」

  康定風頷首應是,六人凝神戒備,往兩旁樹林望去,見四下並無異狀,便緩步策馬上前,當來到近處,細看之下,不禁同時一驚。

  但見地上倒臥著十人,瞧來這些人早便氣息全無,全都已經死去。而最令他們吃驚的,這些人正是他們追蹤的那夥人。

  康定風環顧地上的屍體,只見那老者亦在其中,卻倒臥在路旁的不遠處,一道猩紅的鮮血,不住自他額前眉心湧出,血液仍沒有完全凝結,顯然這夥人都是死去不久。

  康定風再看其他人,見其餘九人,死法全然相同,同樣是眉心中劍,身上再沒其他傷處。他暗自驚異,心想這人的劍法若非又快又準,決不會如此,瞧這些人致命之處,均在兩眉間的正中央,半分不移,全都是一劍致命,這般既快且狠的厲害劍法,實是叫人匪夷所思。

  洛姬道:「殺死他們的人,似乎武功極之高強,還是個用劍高手呢。」

  康定風點了點頭,霎時想起笑和尚的說話,便道:「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原來笑和尚適才纏著咱們,卻是他的一番好意,是免得咱們追蹤而至,遇著這個厲害人物。」

  洛姬回心一想,也覺康定風此話有理,說道:「這樣說來,那和尚必然知道這些人是誰所殺了。看此人趕盡殺絕,一個不留,如此心狠手辣,難道內裡有什麼原因?」

  康定風道:「瞧來覬覦貫虹秘笈的人著實不少,笑和尚剛才不是說過,那貫虹秘笈卻是一件不祥之物,似乎這話並非虛言。這夥人若不是為了這秘笈,恐怕也不會遭此殺身之禍。」

  洛姬聽得心中驚懼,說道:「莫非那人也是為了貫虹秘笈而來,才會狠下毒手?」

  康定風點頭道:「這個可能性極高。但我還是不明白,這貫虹秘笈的所在,江湖上早有傳聞,這秘笈卻在華山派手中,若然那人為此秘笈而來,為何不去找華山派,反而在此截殺覬覦秘笈的人。」

  洛姬良久不語,臉現憂色,康定風在旁看見,便知曉她心中正想著什麼,便道:「你是在擔心大宮主?」

  她緩緩抬起美目,望向康定風點了點頭,說道:「那人的劍法如此厲害,倘若要對姊姊不利,我怕姊姊也未必是她的對手。」

  康定風道:「這個我反而放心。他既然能在這裡截殺這夥人,相信咱們護送蕭長風回天熙宮之事,早便落在此人眼中。他若然要對咱們不利,在回宮途中,早便應該下手了。況且他既是為奪取貫虹秘笈而來,他要截殺的人,應該是咱們才對,決不會是這夥人,這便是我一直想不透的地方。」

  洛姬耳裡聽著,腦裡不往思索康定風這番話,這個推測,確也不無道理,但她心中仍是七上八下,踧踖不安。突然心思一轉,暗自地想,難道這人也是姊姊派來的?她心裡雖有此懷疑,卻沒有把所想說出來。

  康定風道:「咱們還是走吧,這裡實不宜久留。」

  洛姬嗯了一聲,往四婢作了個手勢,六人當即拍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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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日六人來到餘杭,已是夕陽西沉,黃昏時分。

  這個環抱西湖,素有花果之地、絲綢之府、文化之邦的好地方,果然景致非凡,猶如人間大堂。

  餘杭乃通往滬、蘇、皖的門戶,具有得天獨厚的地利優勢,此處直來人文薈萃,經濟發達,端的是民豐物阜,市廛繁華。

  六人奔馳半日,到得這裡,早已腹中飢餓,遠遠望見一座三開間門面的大酒樓,招牌上寫著「祥安居」三個金漆大字。

  洛姬在馬上伸手一指,道:「這酒樓門面寬闊,氣派倒也不小,咱們今晚便在這裡過一夜如何。」

  康定風自無意見,心想她自小嬌生慣養,又是一宮之主,若非這樣一間氣派豪華的大店,確也襯托她不起。六人策馬來到酒樓前,登時酒香肉香,一陣陣自酒樓裡噴將出來。

  酒樓裡兩個夥計見有客人臨門,立時跑了出來,即見一男五女翻身下馬,再看他們女俏男俊,衣履名貴,鞍馬光鮮,便知是富貴人家,當下上前慇勤招呼,為他們將馬匹拴在木樁後,再引領六人來到樓上的雅坐。

  眾人來到樓上,只見堂內桌椅潔淨,座中客人,個個衣飾豪奢,一看便知堂中的客人,十九是城中的富商大賈。

  康定風吩咐伙記做一席上好酒菜,順帶要了三間上房。那夥計聽見,當即眉花眼笑,連聲答應去了。

  沒過多久,酒菜陸續端上,果然餚精酒香。六人餓了半天,也不多言,便即動筷起來。

  便在這時,樓梯口突然登登登一陣亂響,六七個人走上樓來,只見走在前頭的一人,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身穿藍綢長衫,手搖摺扇,長相也頗為俊朗。而在他身旁二側,卻是兩個五六十歲的老者,而這兩個人,赫然便是血影門的左右門主童虎、童鶴兩兄弟。三人身後,還跟著四個青衣大漢,都是全身勁裝束結,身姿矯健的漢子。

  這些人才一上樓,那個夥計早就夾著屁股,三兩步已迎了上去,口裡一陣朱公子長,朱公子短的叫個不停,朝來這個朱公子不但是這裡的常客,還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只見那個朱公子一聲不吭,對那個夥計理都不理,逕自朝臨街的座位走去。陰陽二老則昂首闊步,緊隨那公子兩旁。三人走到窗旁的位子坐下,其餘的大漢卻另坐旁桌。

  那夥計對這夥人似乎頗為顧忌,特別小心巴結,生怕得罪了他們。

  康定風和洛姬看見那青年,見他一身貴公子的氣派,諒來定是個公侯世家,要不便是什麼富貴人家子弟。再看他身旁的陰陽二老,他雖然不知二人的身份,但見他步履沉穩,目光灼灼,便知曉他們實非等閒人物。

  康定風六人不想多生事端,略看了他們一眼,便即移開了目光,再沒多看半眼。

  不一會,那些人的酒菜齊上,見那朱公子和陰陽二老邊談邊喝,三人話聲極細,看他們的神情舉止,似乎在談論著什麼重要事情。而另外一桌的四人,幾杯下肚,嗓門就響了起來。

  只見一名臉向大堂的漢子,忽然湊過頭去和同伴低說了幾句,便見那同伴猛地轉過頭來,瞪著一隻盈滿紅絲的賊眼,骨碌碌的向洛姬和四婢瞅個不停。

  康定風等人全不為意,忽地聽見一人哈哈大笑道:「這幾個妞兒果然長得美艷,只可惜人家已經有了戶頭,瞧來這一口你是無法吃的了。」

  洛姬和四婢聽見,便知曉他們是在說自己,登時柳眉一蹙,竹兒和梅兒正想發作,康定風連忙使眼色制止,低聲叫她們不可生事,千萬不可魯莽。

  那四人見眾女全無反應,說話便更加放肆,那個朱公子和陰陽二老聽見,也齊齊望將過來。三人把眼一看,眼睛旋即一亮,閃著不懷好意的光芒。

  那個朱公子本來就是好色之徒,比之陰陽二老猶甚,這時見著洛姬和四婢這等絕色,哪有不心動之理。心想這樣的出水芙蕖,剛才怎的沒有看見。

  童虎見朱公子只目放光,一臉饞涎欲滴的樣子,心知眼前這位貴人向來性好漁色,當下笑道:「這五個妞兒確實漂亮得緊,且五個美人同時湊在一處,著實難得,瞧來今日朱公子可謂艷福不淺了。」

  朱公子邪邪笑道:「你可看見那個白衣的妞兒,當真粉光融滑,如寶似玉,直如人中之仙,本公子可說曾見盡天下美女,便是宮闈后妃,也見之不少,何曾見過這樣的絕色。」

  以朱公子的身份,陰陽二老對他這句話,實是絕無懷疑,均點頭稱是。

  這時鄰桌的四個漢子,言語越說越是下流無恥,而那個朱公子竟全無阻止之意,只見他笑吟吟的聽著,視為一件樂事。

  那四人似乎極之瞭解主子的心意,只聽一人呵呵笑道:「老四,你不要再說了,再說下去,我老二可硬得受不了……」話方說完,那人忽地「啊」的悶哼一聲,接著哇哇的怪叫起來。

  同桌三人不知就裡,聽見同伴聲音有異,連忙問道:「馮老三你怎麼啦?」

  馮老三一臉鐵青,嘴角之處,一條血絲已滲將出來,只見他低頭用力一吐,卻吐出一根指頭大的雞骨,還夾著兩顆帶血的門牙。

  眾人看見大吃一驚,那個馮老三更是氣昏了頭,確沒想到那人只用一根小小的雞骨,便打落了他兩顆門牙,此人若非有絕頂武功,那能輕易辦得到?

  馮老三抹了一抹嘴角的血跡,呼的一聲,站了起來,繼而破口大罵:「哪個王八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見他瞪著一對火紅的眼睛,不住往堂上眾人掃射,卻見四婢面罩寒霜,微露不屑之色。心想莫非是這妞兒所為?但心裡始終不肯相信,見她們個個年紀甚輕,且裊娜纖巧,便是會武,也不會高到哪裡去,如何也不信她們有這樣的能耐。

  原來這根骨頭,確實是竹兒所發。竹兒的性子素來最為剛強,聽馮老三說得實不像樣子,她聽得怒極,終究按捺不住,便暗地挾起一根雞骨,乘著馮老三說得口沬橫飛,手腕使勁,便朝他打了過去,存心要教訓這無賴一頓。

  竹兒打出雞骨的手法雖快雖巧,但如何能逃得過陰陽二老的眼睛。

  二老起先看見他們六人,見個個身攜長劍,也知道他們是學武之人,卻沒料到這娃兒年紀雖輕,內力倒也不弱,大由微感詫異。

  但見童鶴撚鬚說道:「你這個娃兒年紀小小,身手倒也不俗,不知是哪位門下的弟子?」他見竹兒武功底子不差,顯是一些大門大派的子弟,言語便顯得極為客氣,打算先探明他們的來歷再算。

  身旁四人聽了童鶴這番言語,方知曉適才的一根雞骨,確是他們所發,俱是面現驚訝。

  康定風素知江湖上風波險惡,本就不想徒增事端,但見竹兒驟然出手,便欲阻止已來不及,現聽童鶴之言,見他聲音渾厚雄亮,內功已臻相當火候,實是在自己眾人之上,心裡暗暗驚懼,正想息事寧人,打算站起來說句好話。

  豈料康定風仍沒開聲,竹兒梅兒卻比他早了一步。

  二人霍地站起,只聽竹兒小嘴一撇,幸幸道:「咱們是誰門下與你何干。」隨即伸手一指,指向那四人道:「你們這些地痞無賴,不知是否吃了蒜頭大蔥,咀裡怎地這般臭。」

  那四人在餘杭早便惡慣,哪曾聽過這般說話,登時氣得暴跳如雷。

  那個馮老三給打下兩顆門牙,早便憤怒難當,這時聽著,更是惱羞成怒,只聽他猛聲暴喝:「操奶奶你的,你這個丫頭真是找死!」見他身形驟起,猛向竹兒梅兒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