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救我!有人闖進府來了,他們要殺我。」慌忙逃跑的是一個丫鬟打扮的俏麗姑娘,小臉因為害怕而變得發青。
「屏兒!」任夜曉發現她是自己的一個侍女屏兒,但屏兒好像沒有聽到她小姐在叫她,她只聽到一聲讓她在驚恐中覺得無比安全和平靜的聲音:「別怕,到我這兒來。」抬頭一看是張無比溫和俊美的臉。如同又魔力般讓自己一點也不再害怕。「嚶」的一聲,乳燕般投入那人溫暖寬廣的懷抱。
蕭徑亭一手樓住懷中尚在發抖的嬌小身軀,目光冷冷地注視眼前提劍的幾個黑衣人,那幾個黑衣人正正目光呆滯地注視著任夜曉的絕美小臉,仿著了迷一樣一動不動,被蕭徑亭如電般的目光激了個閃靈。
晃過神來的三個黑衣人目中閃著邪光,互視了一眼。仿是為首的一人謔道:「這便是江南第一美人『雪劍姬』嗎?和任小姐比起來,兄弟們先前見過的美人都成糞土了,不過見她臉紅眼媚的樣子只怕是和這小白臉剛剛苟且完事吧……。」話尚未說完,從三人袖底飛出三點白光。
「小心!」任夜曉嬌喝道。知道以蕭徑亭的修為偷襲不了他,但還是忍不住叫出聲來。
蕭徑亭長劍一挽,「噹!噹!當!」暗器紛紛墜地。幾個黑衣人難於置信地看著神人般的蕭徑亭,目中已經全是恐懼。
「老三,老五,這小子厲害,快走!」為首那人先回過神來,話未落,身子飛快躍起,忽覺脖子一涼,便落在地上。臨死前見幾個同伴幾乎和自己同時倒地。而且殺人的那人還抱這那個小女孩,口中不由喃道:「他不是人,不是人。」再無聲息。
「小姐。」那個叫屏兒的姑娘這才注意到任夜曉也在邊上,紅著臉離開了讓她無比安全的懷抱,怯生生地叫了句,眼睛再也不敢看一直抱她的蕭徑亭。目光轉向地上的屍體,驚道:「他們怎麼了?咦!還有兩個呢?」
「他們死了,你剛才見到是五個人是嗎?」聽道蕭徑亭的問話,小姑娘鼓起無限的勇氣,抬頭望向他的臉,吟聲答道:「是五個,我剛從夫人那邊過來采露水花,發現她們的。」說道後來一張小臉已經紅透,再也無力望他,低下俏臉。又聽他問道:「采露水花作什麼?釀酒嗎?」未待她回答又聽他說道:「屏兒姑娘,等下你老爺來的時候,我會說我死見到又賊人才進府幫忙的,所以你到時候說話要小心啊。」蕭徑亭聽見身後已經有人趕來,離開已經來不及。躍到任夜曉身邊,一把抓起任夜曉的小手,不待她羞起反抗便將劍塞到她手中,見她先是不解,但馬上明白過來,不由暗讚她聰明。
屏兒見他說得鄭重,也顧不得害羞,忙抬起小臉,道:「我知道該怎麼說的。」撲閃水靈的眼中全是堅定,復又細聲道:「采露水花是用來釀酒的。」
而此時邊上的任夜曉不知道什麼感覺了,「這個惡人!」見了蕭徑亭的臉後,不但沒有把心中對他定義的惡名給去了,反而覺得他更加可惡了,「這個惡人竟然再自己面前決定怎麼向自己的父親撒謊。」
「釀出來得酒叫做雪露,是喝來清冽,但後勁很大的酒。」屏兒見這位這位神仙般的公子一點也不難接觸,竟問起她釀的是什麼酒,忙興致勃勃說起。
「怎麼裡面也有個雪字?」蕭徑亭目光望向月光下的任夜曉。小臉上如水的肌膚當真如雪般白皙動人,向屏兒笑問道:「你怎麼知道,莫非你也喝醉過嗎?」聽得屏兒得小臉更加紅透,細聲急道:「我沒有,是聽他們說的。」
「夜兒,你怎麼也在?」來人便是任斷滄了,江南武林的領袖,聲音雖然不大,但有股穿雲裂壁的氣勢。兩道長眉如劍一樣凌人。目中的精光如電。面容不似其子任伐逸般俊美,但及其英挺,且不怒而威。目光對地上的屍體只微微掃了一眼,便不再理會。
「晚輩蕭徑亭見過任盟主。」蕭徑亭上前一步行禮,見氣勢如虹的任斷滄電般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巡視,玉般的面容無絲波動。一邊的歸行負也在朝他打量,他倒不用擔心歸行負會聽出自己便是蕭先生,因為他扮作蕭先生時是用另一種聲線。
「蕭少俠好人品,老夫從未見過似少俠這等俊絕人物,今夜光臨敝府,老夫榮幸之至。這位是西北候歸宗主,那位是小女任夜曉,想必少俠已經認識了。」任斷滄目中微有贊色,但介紹倒任夜曉的時候仿目有餘意。
「見過歸宗主。」蕭徑亭亦對歸行負淡施一禮,目光投向正在若有所思的任夜曉。
在府中弟子火把的照耀下,任夜曉玉臉上若有淡淡紅暈,更施艷麗逼人。向其父和歸行負款款一禮,道:「侄女見過歸師叔,今日因微有不適,未能在席上招待,請師叔見諒。」此時的任夜曉與方才比起,仿換了一個人般,大方有禮,從容淡雅。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讓任斷滄身後的宴賓俠少們不敢直視。
歸行負目光大讚,笑道:「那麼多年不見,侄女竟美得師叔也不敢多看了。這幾年我躲在西北,還以為天下姑娘中再沒有比我家的那個野丫頭更美的女子了。」說到自己的女兒,歸行負臉上全是疼愛,笑道:「我家這個女大王現在在西北可是無人敢惹,但她小的時候就聽你這位小姐姐的話,侄女什麼時候去西北管管她。」
「那師叔怎麼不讓芩芍妹妹一道來江南呢?」任夜曉想起小時候和自己一塊玩耍的那個粉妝玉琢的搗蛋小妹妹,倒是和她很玩得來。
歸行負笑道:「我來的時候,那小祖宗正和她的師傅去大漠抓雕,不知道我要來江南。好在沒有和我一塊來,要不然我一路上哪有安生,不過回去候不知道小祖宗會如何降罪。」聽得眾人不禁莞爾。
談笑間,彷彿忘記了地上不遠處的三具屍體,但蕭徑亭見到人群中沒有任伐逸,想來是在府中四處盤查去了,所以任斷滄他們才在這兒談笑風生。
想起歸行負來到金陵候便宿到醉香居,「難怪不帶他女兒一起來。」蕭徑亭嘴角不由扯開一絲輕笑。
「蕭少俠笑什麼?你是不知道厲害,我家那丫頭可不似任侄女那般溫柔賢淑。」歸行負饒有餘味地望著蕭徑亭,這話顯然是為任斷滄問的,若江南盟的公主夜裡與陌生男人在一起,傳出去問題可就大了。
任夜曉此時千嬌百媚的小臉上談笑自若,無半分不自然,但心中卻是忐忑不安,「惡人的眼睛可千萬別瞧過來,那自己可就守不住了,定會讓爹爹瞧處破綻。」
「是嗎?方才任姑娘雖未告訴我閨名,但如此天仙似的美貌,便知道是任盟主的掌上明珠。宗主的千金在落雁譜中稱之為『刁明珠』,想必是十分厲害的。」蕭徑亭瀟灑笑道。見到任斷滄面上一寬,寶石般的眼睛不由閃過一絲狡黠,道:「歸宗主不帶令愛一起來確是明智的很。」
歸行負聽得微微一訥,片刻便恍然大悟,笑道:「那是,那是。」見任夜曉在場,接下不雅的話也不好意思說出口,倒是任斷滄見蕭徑亭與歸行負這等人物說話如此語氣,不由得面有訝色。
「父親,府內已無敵人蹤影,被殺了七名弟子,點倒了六名。目前看來沒有什麼貴重事物失竊。」任伐逸從人群候趕來,先向歸行負行禮,再向乃父報告情況。但蕭徑亭注意的是任伐逸身後的那位白衣劍客,那任身材比任伐逸還要高上幾寸俊美竟不下於任伐逸,但再人群中更加的顯眼,仿鶴立雞群般。在氣勢上,不經意間更是壓過了任伐逸。
蕭徑亭是個高手,可以清楚地看出對方的氣勢,那種登泰山頂而俯視天下的氣勢。這是修煉正宗王道心法的絕頂高手,他們修習的是一種讓人臣服的氣勢,擁有這種氣勢的只有「天劍谷」的弟子了——也就是造就了一代武神吳夢玉的「天劍谷」。
天劍谷是王道武學的至高機構,它應該不能稱之為門派,因為它的真正掌管者是大武朝廷。天劍谷每十年招收一屆弟子,屆時谷中使者走遍全國各地,搜尋絕質良才進谷學習,每次僅三四個而已。要求人品,根骨,智慧,氣質都是絕頂之選。在谷中修習十年,出來後便成為朝廷在武林的統治者。每次挑選的弟子雖然有三四個,但涉足江湖的僅有一個,所以他一出谷便注定是一代武林天驕。
而蕭徑亭眼前這位丰神俊朗、氣勢逼人的青年公子,便是天劍谷的弟子方劍夕了,大武朝廷派來武林的新一代使者。
「方某涉足江湖日子尚少,未曾見過蕭兄大名,但是蕭兄氣勢著實讓我折服,今日何幸之讓我結識了蕭兄這等人物。」聽任斷滄介紹蕭徑亭,方劍夕上前幾步招呼,頗有惺惺相惜之意。
「蕭兄好劍法,這三個黑衣人頸間的傷痕細如毫髮,而且連血跡都沒有。」任伐逸檢查三人屍體後不由出言讚道。但是目光卻投向任夜曉手中的長劍。由於是在夜間,且蕭徑亭的劍和任夜曉的雪劍極是相像,除非仔細捧在手中才會發現兩支劍的不同。何況任伐逸先入為主認為那是妹妹的佩劍,自然看不出有什麼不對。
「我方才在府外,想起貴府的佳釀『雪露』清冽怡人,忍不住想上府中討上一些解饞,卻聽到裡頭有打鬥聲,便躍進牆內,見三個黑衣人正圍攻一名姑娘。那位姑娘彷彿不支,就上前幫忙。」蕭徑亭臉帶輕笑,解說道:「任小姐手上的劍果非凡品,微微劃過便已致命。至於不流血,想來是被劍上的寒氣封住了血脈吧。」
任夜曉在一邊上看見蕭徑亭俊美的臉上從容灑脫,謊話更是說得有條不紊,一字一句,簡練明瞭,動聽無比,心裡恨到極致。更令她不岔的是,若是把他的話拆開了,再把解饞改為解藥,那他話中就一句假話也沒有了,全是真話。還早早就想到了會有現在的情況發生,殺了人後把劍放在自己手上,而且在殺那三人的時候,用真氣讓冰封了他們身上傷口的血脈,讓爹爹他們看來更像是用自己的『雪劍』殺的敵人。
任夜曉握了蕭徑亭的劍已經一會兒了,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從劍上傳來的是火熱的氣勁,他竟能讓火熱的劍刃透出冰冷真氣封住敵人傷口的血脈。「這個惡魔不是人!」任夜曉暗暗生氣時,小手不由將手上的劍捏得緊緊,彷彿蕭徑亭就被握在她手上一般。
「老夫在這裡謝過蕭賢侄救得小女。」任斷滄知道任夜曉在月圓時候,一身修為不到平日得三成,所以對付三個敵人有些不支。心中自然感激,向任夜曉道:「夜兒過來謝過蕭少俠的救命之恩。」
任夜曉聽得差點要哭出來,自己一再被他羞辱,現在竟然要向他行禮道謝。而那惡人竟也只是笑笑,一點也不客氣。暗暗咬牙,抬起頭來,剛想握起粉拳,卻馬上想到如此會被看出破綻。唯有用眼睛看著那惡人得臉,狠狠的記在心裡,還不能從表情中表露出來,但發現目光一移到他臉上,心裡更是一片糟糕。趕緊向他福下,強壓住聲音道:「謝過少俠救命之恩。」心中卻憤道:「惡魔你不要得意,終有一日叫你落在我手中。」但對自己一再為他圓慌,不告訴父親事情得真相,這其中得原因卻是想夜不敢想,最後把它歸結為自己繡有閨名得肚兜角兒在他手上,但是內心又覺得就算自己揭破了他,他也不會把那塊羞人得東西拿出來給別人看的。
「夜已經深了,晚輩尚有朋友等著,這便告辭了,後會有期。」蕭徑亭向各人行禮後,便欲離去。任斷滄忙上前挽留,最後與眾人一起送他至府門外。
「蕭賢侄好我府中得雪露,日後只要常來敝府,定讓賢侄飲個痛快。」
任夜曉在後面沒有跟出,她見蕭徑亭走的時候也沒有朝他得劍上看上一眼,彷彿那不是他的劍一般。不由芳心中有些歡喜,因為暫時不能找他報仇,但可以先拿他得劍出出氣,定要狠狠踩上幾腳,讓然後再在劍上塗上藥物後再還給他。狠狠的目光投向劍上,驚駭地發現自己正把劍抱在懷中,忙把它從懷中甩開。心中直道:「習慣,習慣。」但卻想到自己原先都是把劍拿在腰間的。卻又忽然覺得十分慚愧,發現自己怎麼成了個睚眥必報,心胸狹窄的小女子,那麼壞的主意也想得出來。爹爹還一直誇獎自己不俗,以後定會成為不亞於母親的奇女子,且師傅也一直說自己慧根很深,日後修為定會很高那。
「是蕭兄嗎?」蕭徑亭剛進屋裡便聽到跋劍焦急幸喜的聲音,點上燈,見跋劍直挺挺躺在床上向他苦笑。
「跋兄,我怕在任府裡頭呆的久了,你會跑去,只好點了你的穴道。」蕭徑亭走到床前,飛快地在跋劍的胸口連點數下,快得連跋劍睜大了眼睛也沒看清楚。
「蕭兄點的穴道只怕天下都無人可以解開了。」見蕭徑亭從懷中掏出一小瓶,問道:「蕭兄可是在任府遇上什麼事情了?回來得這麼晚。」
蕭徑亭將解藥倒出少許杯中,用水沖勻,讓跋劍服下,答道:「有人和我一樣潛入了任府,被我殺了三個。」見跋劍面有憂色,笑道:「放心,他們不是突厥人。」
跋劍服下解藥後,眉宇間得陰影迅速淡開,蕭徑亭道:「藥效好快那。」
跋劍調息半刻後四肢無力的跡像已是全消,臉上陰晦全掃,目光精亮,卻聽蕭徑亭面色肅重,語氣認真道:「跋兄傷已全好,明日便啟程回突厥吧!你身份貴重,幾年離家別有什麼變故。」
聽他語氣堅決,跋劍忙從床上躍起,急道:「蕭兄救我一命,跋劍當有所報,為妍兒報仇一事,我也是義不容辭。而且妍兒交代蕭兄的事情,我也可以幫的上忙,多個人總是好些的。」讓眼中全是迫切。
「報仇?」蕭徑亭凌厲目光射向跋劍,讓他不由一陣寒顫,靜道:「妍兒還不一定死那?至於報仇和完成她遺命,那是我們夫妻間的事情,關你一外人什麼事?若想報恩,我日後免不了去突厥一趟,有的是機會。我還向江南盟保證了你明日離開啟程回突厥。若跋兄不走的話,日後若在中原遇到突厥人,我見一個殺一個。我可從來不相信什麼冤報之說。」蕭徑亭語氣仍是淡然,但是透出來的殺意卻讓人不寒而慄。
跋劍目光對上蕭徑亭良久,長歎口氣,道:「我知道蕭兄決定了的事情,天下誰也改變不了,我若再堅持可討不了什麼好了。」拿起桌上的兩隻酒杯,倒上蕭徑亭中午從醉香居帶來尚未喝完的殘酒,舉杯敬道:「蕭兄救命大恩在這裡就不言謝了,雖說以蕭兄之能,天下間沒有辦不來的事情,但若有什麼需要,只要蕭兄一句話,跋某就是拼了性命也為蕭兄辦到。」言畢,一飲而盡。從懷中掏出一支短劍,劍柄劍鞘皆是黃金製成,雕紋細緻,上綴寶石成圖,長僅五寸餘,交與蕭徑亭手中,道:「以蕭兄的武功本也用不上它,但它尚有其他用處,蕭兄日後自知,他日蕭兄若是來突厥,亦可以屏此短劍前來會我。」蕭徑亭聞之微微一笑,接過鄭重放入懷中。跋劍見之,大是欣慰。
「希望跋兄下次再來中原,蕭某不是一個勁地催跋兄走,而是一再挽留。」蕭徑亭一句話倒說得跋劍雄心壯起,目中一片堅毅,直視窗外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