瀘澤五年,六月二十二日。
清晨。
帝王寢室。
瀘澌從芭絲的臂彎裡脫離出來,正欲下床,芭絲道:「這麼早,不多睡一會?」
芭絲赤裸著坐了起來,薄氈從她的高聳的乳峰滑落,美麗的臉龐因為初醒的緣故,散發著淡淡的慵懶,昨晚的激情似乎還留存在她微微睜的雙眸。
她扭臉看了窗外,道:「太陽都升得這麼高了。」
瀘澌舉手撫摸著她滑嫩的臉龐,輕聲道:「無所謂,你可以睡到太陽再次沉入海的時候。」
芭絲的玉手握住他的手,帶領著他的手撫摸她的豐滿的胸,歎道:「這幾天我總覺得心不安,好像有什麼大事發生似的。」
瀘澌笑道:「能有什麼大事?自從我進入這帝王城堡,五年來,也沒有誰敢窺視帝都。由我瀘澌統治的海之眼,鎮壓著海之眼的各方霸主,誰敢輕舉妄動?」
芭絲道:「可是……」
瀘澌搶道:「芭絲,你要說的我清楚,近來在北方盤踞的七個霸主都率兵停留在瀘澤四周,我是一清二楚的。但就憑他們的勢力並不能對帝都構成任何威脅。後天就是五年大慶,我讓將士們提高了警惕,他們若無惡意,則任由他們,我不想在這個時候發動戰爭。當然,他們企圖趁機打擊瀘澤的話,他們就大錯特錯了,我將叫他們從這片大陸上消失。今天瀘涇到來,我有一年沒見到他了,或許他已經在外面等著我了。你自己多睡一會吧,我出去了。」
芭絲道:「我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瀘澌驚奇地看著芭絲,他知道她這麼說,一定有她的道理,他等待著她即將要說的話。
芭絲解釋道:「既然他們知道無能與瀘澤對抗,為何無所懼怕地在瀘澤行動?要知道,當初他們都是你的手下敗將,他們對你恨之入骨,當然不會是來慶祝你稱帝五週年。況且,他們一直怕你再次出兵討閥的,現在卻公開把大部分的兵力都安插在瀘澤的附近了,他們什麼時候有這個膽了?這其中一定有問題,問題不在於他們,而在於他們背後的強人。」
瀘澌驚道:「你是說他們的背後還有更大的後台?」
「嗯,我有這層擔憂。」
瀘澌深思道:「如此硬的後台到底會是誰?」
芭絲盯著瀘澌英挺帥氣的臉,緩緩地道:「北方鉅子。」
瀘澌虎軀大震,道:「巴洛金?」
芭絲神色凝重的點點頭,道:「我覺得他從來都不像是個願意活在別人底下的強者,但你卻在他之上。」
瀘澌道:「不,巴洛金不會的。芭絲,你還不瞭解我和他之間的關係。」
「你是說你曾救過他的性命?」
瀘澌道:「不是。救他是我應該做的,即使我不曾救過他的性命,他也一樣可以為我死為我生。」
芭絲想了想,又道:「我曾聽你提過你們三人是從小在一起長大的?」
「正是。」
「只是你從來沒有告訴我,你們的故鄉是哪裡?這麼多年了,除了瀘涇,我也沒見你提起過任何一個親人。好多時候,我都想不通你們三人。」
瀘澌沉默,緩緩地垂下臉。
芭絲接著問道:「你能解開我心裡許多的疑問嗎?」
瀘澌抬臉,靜靜地注視著芭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不想提我的故鄉,我的親人不多,或許這一輩子,你能見到的就瀘涇和巴洛金了。你知道瀘涇是我弟弟,然而你是否明白巴洛金其實是我的兄長。在這海之眼,能夠反我的,只有他們兩人。但我知道絕不會有這麼一天的。我相信我的弟弟,更相信巴洛金。芭絲,不要擔憂了。我該出去見見我的弟弟了,或許巴洛金也會趕在今日到達。我們三兄弟又可以暢飲一場了!」
芭絲看著瀘澌離開,喃喃自語道:「但願你所相信的人值得你去相信,澌。」
瀘澌、瀘涇、巴洛金三人,是海之眼最著名的強者,單從體形上而論,他們就高人一等。正如伊芝所言,這三人是來自同一個種族,自然有著他們的相同點了。瀘涇是僅次於巴洛金的高個子,他的身高為二百二十六公分。作為瀘朝帝王的瀘涇,身高雖比不上兩人,卻也有著二百一十三公分的身高,體格強健,面貌英俊,被稱為海之眼有史以來最俊美的帝王。
瀘涇與瀘澌有些相像,只是客觀上來講,還是帝君瀘澌比他的弟弟要俊些。瀘涇的身高雖直逼巴洛金,卻沒有巴洛金的強壯體魄。並非他人長得很瘦弱,而是相對瀘澌和巴洛金來說的。他的身材修長,一舉一動都流露出一種斯文風度,只是,瀘王朝裡許多上層人物都清楚:涇都之主是一個大字不識的大人物。
瀘澌出來時,瀘涇還沒有到達他的宮殿,他於是走出城門,靜候著他的弟弟的到來。
遠處塵煙飛揚,漸漸地聽到了許多馬蹄聲,一群人馬出現在通往瀘澤古城的寬闊大道。
領首的褐馬嘶叫一聲,一雙前蹄騰空而起,率先沖城門奔馳過來。
瀘澌面對著突奔踏來的駿馬,微微地笑著。
褐馬到達瀘澌面前之時,又是一聲嘶叫,雙蹄騰空,生硬硬地停住迅猛的去勢。
同一時間,馬上的男人輕躍下來,歡呼一聲:「哥。」
此人正是瀘澤帝王之弟——瀘涇。
他奔到瀘澌面前,二話不說,就擁抱著瀘澌呱呱大喊,眼淚幾乎都喊出來了。
兩兄弟擁抱了一會,瀘澌輕推開瀘涇,微仰首,道:「讓哥看看你變了沒有?」
瀘涇道:「哥,你別傻了,才一年不見,我能變到哪裡去?再說了,我們可是最經得歲、歲——」他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詞來表達了,帥氣的臉被血漲得通血。
「歲月。」瀘澌替他說了。
「是,歲月,我們是最經得起歲月的磨練的啦,不會因一兩年而變化的。」
瀘澌微笑,朝跪在地上的眾將士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平身,他則摟住瀘涇的肩,道:「走,我們回帝宮。」
瀘涇掉頭衝著那些將士喊道:「你們照料好我的飛蠍,少一根馬毛,我就叫你們好看。」
瀘澌笑道:「是汗毛,不是馬毛。」
瀘涇反駁道:「哥,飛蠍明明是馬,它的毛怎不是馬毛了?」
瀘澌一愣,忽地又哈哈大笑。
瀘涇又道:「哥,老巴還沒到嗎?」
「應該快到了。」
瀘涇道:「我聽說老巴他率領著大部隊來這裡,以為這裡會有什麼事情發生,所以我也帶我的人來了。哥,什麼事呀?」
瀘澌道:「沒什麼,一些小賊在這裡四處遊蕩而已,巴洛金是大驚小怪了。他叫人送信給我,說是怕這些小賊搗亂大慶的日子,所以就從巴洛城調了些兵力回來,以便到時之需。」
瀘涇道:「老巴真是沒腦子,就那些小賊,還用得著他如此張羅嗎?」
瀘澌笑道:「我覺得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就答應了。但你嫂子卻很不贊成,你見到她時,多說說巴洛金的好話,她對巴洛金的印象是越來越差了。這次巴洛金帶兵前來帝都,她就疑神疑鬼的。」
瀘涇道:「老巴有什麼好懷疑的?難不成他還會帶兵來與那些毛賊合夥一齊打哥你?」
瀘澌止住笑,沉思片刻,道:「不會。」
巴洛金的到達,遲了瀘涇一天。
六月二十三日。
巴洛金帶領著他的四大副手踏入帝宮。
「巴洛金參見大帝!」
隨著他的一聲大吼,他和他的副手們齊跪在瀘澌腳下。
瀘澌笑著把他撫起來,同時對那五個人說道:「你們也起來。」
「巴洛金,你總是記不住我的話,不是正式的場合就不要行這個禮了。」
巴洛金道:「大帝,這是必須的。」
瀘澌道:「叫我瀘澌吧,這讓我覺得舒服些。」
瀘涇在一旁道:「是呀,老巴,我就從來不叫大帝,我都叫哥,無論哥當了什麼人,他也還是我的哥。」
瀘澌笑道:「我們裡面說話。」
「也好。」巴洛金掉頭對他的四個副手道:「田紀,你們出去吧,這裡沒你們的事了,注意那些霸主的一舉一動,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的,就把他們阻殺了,別讓他們搗壞了大帝的心情。」
「是,侯爺。」
四人出去,瀘澌帶領兩人進入後宮。
巴洛金道:「大帝——」
「唔?」瀘澌雙眼瞪他。
他改口道:「瀘澌,帝都沒被那幾個畜生搔擾吧?」
瀘澌笑道:「沒有。」
瀘涇則大罵起來:「我操,那些小毛賊屁都不敢放。」他看起來是很斯文的一個人,說起話來卻不是一般的粗魯。
巴洛金道:「小涇,你還是老樣,一成不變。」
瀘涇道:「老巴,你也不是沒有變嗎?」
瀘澌看看兩人,歎道:「轉眼就六十年過去了,離開森林也有十五年了,不知他們在渤洄是否安好?」
從瀘澌的歎謂裡,可以得知他們至少也有六十歲了,然而怎麼看,他們也只像是三十多歲的成熟男人。
巴洛金的雙眼中也流露出一些懷念。
瀘涇道:「哥,不如我們回去一趟吧?」
瀘澌道:「瑪珞爺爺曾囑咐我,一旦我們踏出渤洄森林,就不要再回頭。」
瀘涇道:「我想把他們帶出森林。」
「他們不適合這個世界,瑪珞爺爺只造就了我們三人。」
瀘澌駐足仰首,感慨萬分。
三人默默地走著,前面迎來了芭絲。
巴洛金上前施禮,道:「巴洛金問候帝后。」
芭絲談談地道:「免禮。」
「巴洛金,聽說你帶齊了你的軍隊到帝都,是吧?」
「巴洛金是為了帝都的安危著想,帝后。」
芭絲雙眼神芒逼射,罩定巴洛金,道:「你以為帝都沒能力對抗嗎?」
巴洛金神色變了變,強壓住心中的氣,道:「我只是關心帝都。」
芭絲道:「你的關心太過火了,沒有得到帝都的允許和召喚,竟然把你的百分之七十的兵力全部駐紮入帝都?」
瀘澌朝芭絲擺擺手,道:「芭絲,是我允許他的,他護主心切,怪不得他。」
「你——」芭絲惱視了瀘澌一眼,掉頭離開。
走了沒幾步,她又回頭,冷靜地道:「巴洛金,為何在帝都附近的霸主都是來自北方?」
巴洛金道:「帝后,這巴洛金就不清楚了,但不管他們來自哪裡,只要他們敢亂動,我巴洛金誓要把他們全部擊殺,絕不會讓他們踏入帝都一步的。」
芭絲冷笑道:「如果是以前,我會相信你所說的話,但現在,我芭絲,絕不相信。」
瀘澌斥道:「芭絲,不要胡鬧了。」
「澌,我這不是胡鬧,你當清楚你的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芭絲說罷,與她的侍女離開了。
巴洛金扭臉對瀘澌道:「大帝,我——」
「我若不相信你,我還能相信誰?巴洛金,你不要介意芭絲的話,她並不是很瞭解我們。」
瀘涇道:「是的,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為同一個理想而奮鬥。」
瀘澌的雙手伸張,左右各摟住兩人的腰身,喝喊道:「走,咱們三人今日痛快地喝個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