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太陽落得比較快,四點剛過,天邊已經是一片晚霞,太陽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利奇徑直朝著騎士總部的門口走去,到門口時,他將證件和那張傳訊單遞過去。
按照原訂計劃,他們應該在外圍等候。沒有想到因為米莉亞的事,利奇得到一張空白傳訊單。
軍法處就在騎士總部裡,憑這張傳訊單就可以進去,讓沒有弄到通行證的利奇有了一個新選擇。
之所以現在過來也是因為米莉亞帶來的消息。
情報部門在瓦雷丁內部的間諜得到確切情報,五點鐘左右,瓦雷丁高層將會有一個重要命令下達;到了那時,最後那個輝煌騎士肯定會趕過來。
攻擊的機會只有一個。按照以往的慣例,那個輝煌騎士在開完會之後肯定會趕回前線去,就算會議開得再晚也會連夜離開。
進騎士總部之前要先在門房登記,利奇當然不可能寫自己的名字,他隨意填了個人名,反正登記名冊沒人會核實。而且過了今天晚上,這座城市就不再屬於瓦雷丁人。
騎士總部現在已經成了佔領軍指揮部,一走進去,立刻看到裡面掛著瓦雷丁帝國的旗織。
對於這個地方利奇印象不深,當初在裴內斯時只來過五、六次,而且大多只是在一樓大廳裡待著,連二樓都沒有上去。
以前掛在門口的指示牌現在全都不見,換上的是一塊莫名其妙的皇帝訓示。
以前一樓大廳像是一間大辦公室,主要部門全都集中,現在倒是變得乾淨許多,連一張辦公桌都看不見。
戒備倒是挺森嚴,角落全都有騎士站崗,樓梯口也一樣。不過這些人的警戒性顯然不高,他進來之後四處張望,居然沒人過來問他。
利奇不知道這是因為他身上王牌騎上的制服,讓那些守衛不敢找他麻煩。
在一流大國,二十歲左右的王牌騎土不算稀奇;但瓦雷丁不一樣,作為二流裡面中下等的國家,如此年輕的王牌騎士絕對是被高高捧著的人物,而且十有八九出身名門望族。
看到沒人找自己麻煩,利奇也就不急著去軍法處。他徑直上了二樓,一樓現在什麼都沒有,毫無疑問辦公室肯定搬到上面。
上了樓梯,利奇立刻看到樓梯邊是一片休息區。這裡正好靠近廣場,從窗口可以看到廣場上的景色,角落裡還有一個吧檯,供應茶和咖啡;讓利奇感到驚詫的是,居然還賣酒。
利奇本就不把瓦雷丁人放在眼裡,現在更看不上了。
騎士總部佈置得如此奢華還可以說是追求氣派,但在這種地方賣酒只能說軍紀出了問題。不過這不是他該管的事,瓦雷丁人的軍紀越廢馳,他只會越高興。
利奇徑直找個座位坐下,他隨手叫了一壺奶茶,又要了兩盤點心。
他現在就等那個輝煌騎士的到來。
偶爾他也會轉頭朝辦公室張望兩眼。利奇不擔心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他此刻的舉動很容易讓別人猜測他在等什麼人下班。接下來別人又會猜測,這可能是世家公子看上在總部工作的某位女騎士,等著約會呢。再往下猜肯定更歪,十有八九歪到床上去了。
沒人知道,利奇其實在觀察這些辦公室的佈置。
行動開始之前,同盟的情報部門已經把騎士總部每個辦公室的情況發給他們。
大部分辦公室都不需要他們管,他們的目標除了瓦雷丁的四個輝煌騎士,只有二樓南側的那排房間。
那是瓦雷丁駐蒙斯托克的佔領部隊的指揮中樞,其中最大的房間是作戰指揮中心,左側是參謀室,右側是通訊聯絡室。
通訊聯絡室永遠是最忙碌的地方,只見扇門開了關、關了開,不停地有人走進走出。
在原來計劃中,這個地方是第一個必須攻破的目標,只要切斷這裡的通訊聯絡,從這裡到前線六百公里的戰線上,密密麻麻的偵測網等於全都失去作用。
利奇的目光無意中掃過天井正中央豎著的幾根柱子。在他的記憶中,這幾根柱子原來就有,但沒有現在這樣粗。
閒得無聊,他偷偷地將「域」縮到最小,並且收成一長條,朝著其中一根柱子掃了一下。
突然利奇心頭一震。那根柱子是空的,裡面是一件讓他意外的東西。
那是聯盟發明來對付「精神穿刺」的裝置。
聯盟和同盟都有這方面的技術,同盟的裝置可以裝在戰甲上,聯盟搞的是固定型的。
當初在進攻F9區那座太古遺址時他就見識過這種裝置的效果,可惜的是那台裝置最後被毀掉;在西線戰役中多次發現這種裝置,也成功繳獲幾台,可惜沒有完整的。
聯盟對這種裝置保護得異常嚴密,不但有重兵守衛,這種裝置上還安裝自毀系統。
利奇曾看過這種裝置的殘骸,他還拆開那玩意兒研究。要不是他的事情太忙,同盟高層十有八九會把這個項目也扔到他的頭上。
正因為如此,利奇絕對不會弄錯,那根柱子裡藏著的就是一台完好的反「精神穿刺」裝置。
看了一眼左右,確定沒人注意他,利奇再次將「域」放出去。他將每一根可疑的柱子都掃了一遍。
很快他有了結果。
這些柱子大部分只是多了一個外殼,所以看起來比以前粗了一些,只有兩根與眾不同。
居然有兩台反「精神穿刺」裝置,這是意外的收穫。
利奇不敢肯定會不會還有第三台。騎士總部大樓別的不多,柱子有的是。這是一幢後古典式風格的建築,外面一圈都是立柱。
他現在有些後悔,進來之前應該在四周轉一圈。
可惜現在已經晚了,這裡不是能隨意出入的地方。利奇只能安慰自己這種裝置全都放在最重要的地方,不可能弄得太多。
這種裝置製造起來確實不容易,而且製造技術只掌握在弗蘭薩帝國手裡。以瓦雷丁二流中下流的地位能弄到幾台,然後把其中兩台放在這裡已經很不錯了。
利奇的心思動了起來。或者等一會兒動手時他可以稍微小心一些,將這兩台裝置保留下來。
當然在此之前,他要先把柱子底下的自爆裝置取消。
利奇正琢磨著,突然他看到幾部戰甲出現在廣場角落上。
這幾部戰甲從外表上看是聯盟仿製的龍式戰甲,不過他知道那完全是偽裝。
「仙女龍4」的體積和龍式差不多,外表更加圓滑,所以用了偽裝之後可以做到以假亂真的地步。唯一的差別是,這些戰甲頭部全都多了一道墨綠色條紋,那是為了互相能夠辨認而做出來的記號。
一看到埃爾文、坎貝爾他們已經到了各自位置,利奇將注意力放在騎士總部門口,因為他知道時間快到了。
過了七、八分鐘,一輛軍車從肖特大街拐出來,一直開到騎士總部門口。
車門一開,一個讓利奇感到熟悉的身影從車上走下來。
「居然是他」利奇吃了一驚。
從車上下來的人正是曾經放過利奇,後來在格拉斯洛伐爾又和利奇有過一面之緣的安德森。
利奇下意識收回視線。當初的安德森給他留下異常深刻的印象。
好在他馬上醒悟過來。現在他已經是輝煌級騎土,實力肯定在此人之上;而且他從羅拉莉絲那裡學過收斂神識的技巧,安德森不可能發現他在旁邊窺視。
當年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出現在眼前。
第一次是在前往莫瑞納的半路上。安德森的小隊輕而易舉殺掉一隊騎士,他出手沒有第二招,總是一擊致命。
第二次是105小隊和安德森正面交鋒,那次實際上是全軍覆沒。
第三次是在瓦雷丁帝國的營地裡,為了營救莉娜,他和嘉利、諾拉冒險潛入。
對於當年的他來說,安德森是無法戰勝的強大存在,但此刻,曾有的恐懼感正漸漸消失。今非昔比,他已經不是當年剛覺醒的小騎士。
眼前這個人曾經放過他三次,利奇自認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所以他心裡異常猶豫。
計劃是要把敵方所有輝煌騎士一網打盡,這樣可以讓瓦雷丁人群龍無首,陷入徹底混亂的狀態。
從大局考慮,安德森必須拿下。
可惜,利奇注定不是一個從大局著想的人。當年他沒有為了大局而按照博斯羅瓦的想法,將母親和玲姨開辦的工廠交給垂涎這份產業的傢伙。接著又不顧大局,刺殺前總統亞爾諾;更不顧大局的是,因為他的緣故,抵抗軍分崩離析。
身為一個標準的小市民,他一直覺得順從自己的心意才是正確的做法。
他可以為蒙斯托克流血犧牲不是因為他多有覺悟,只因為蒙斯托克是他的家,他為奪回自己的家而戰鬥。
利奇突然感覺一陣輕鬆,有些事他徹底想通了。
他站起身來,朝樓梯口走去。
走到樓梯口時,正好安德森上樓梯。
兩個人的視線撞在一起。和利奇略帶笑容的平靜相比,安德森沒有那麼從容,他先是一怔,緊接著渾身寒毛都豎立起來。
「很久沒見,我想請你喝一杯,怎麼樣?」利奇舉了舉手裡的茶杯。
「好。」安德森強行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旁邊的副官連忙提醒道:「長官,我們……還要開會。」
安德森只有苦笑。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個會議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他輕拍副官的肩膀說道:「沒關係,時間不會太長。你去告訴他們我已經到了,然後你去一趟四號倉庫,催一下給前線軍團的裝備。」
安德森把副官支開是不希望他陷入危險的境地。他知道自己和另外三個輝煌騎士肯定是同盟必然要除掉的目標,此刻待在城裡很危險,而這裡更是最危險的所在。
副官點了點頭,不過他想的卻是怎麼向那幾位解釋?
仍舊是剛才的座位,利奇讓侍者拿了一個茶杯過來。
「離上一次在卡斯莫利納相見時已經相隔三年。這三年裡,你的變化實在太大。」安德森歎息一聲,他用的是蒙斯托克語。
利奇並不在意。現在自己的人馬全都已經到達各自的位置,就算這時候瓦雷丁人察覺不妙也已晚了。
「我以為在卡斯莫利納時,你根本沒注意我。」利奇確實有些驚訝。
「我一開始確實沒有留意,那時候的你改頭換面,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不過我下意識地感覺到你的身影很熟,等到回城之後我才想起是你,可惜那時已經晚了。」安德森苦笑著說道。
利奇原本不知道當初有這個隱情,他暗自感歎自己的運氣不錯。
「回城之後,你想必是立刻帶人來抓我?」利奇問道。
「那是當然,三年前的你雖然還沒有達到現在的地位,卻已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安德森也不打算掩飾。
他能放過一個有著無限潛力的少年,甚至他也可以放過莉娜這樣的騎士,但是利奇的作用不是普通騎士那樣簡單。當時利奇已經研發出龍式戰甲、飛行技術和「明王」,地位僅次於三大神工。
安德森經常想,如果那時抓住利奇,戰局是否會朝另外一個方向發展?
有幾次他確實挺後悔的。
「當初你放過我,我欠你一個大人情,這一次該是我還你的時候。」利奇言歸正傳。
這已在安德森的預料當中。
剛才他看到利奇站在樓梯口時已經明白,像利奇這樣的人物,敢公然出現在他的面前只說明一件事,至少這座大樓已經完全控制在對方手裡。順著這個想法繼續想下去,安德森馬上明白同盟的打算。
最近同盟在西線採取的一連串行動全都有共同的特徵: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事先沒有一點徵兆,而且用大量假情報迷惑聯盟各國的視線。
兩邊一比較,安德森的心底變得一清二楚。之前情報部門傳過來的消息,以及參謀總部對於同盟的行動預測,全都是錯誤的。
同盟根本不打算等到十幾萬大軍集結之後才發起反攻,而是和西線一樣,採用突然襲擊的戰法。只不過在西線,同盟突襲的目標是交通樞紐,而在這裡,他們的目標直接定在指揮中心。
從看到利奇的那一刻起,安德森的腦子裡不停地琢磨,怎麼才能把局勢扭轉過來。可惜想了半天,他發現再怎麼掙扎都是徒勞。
「你們的人不可能太多。」安德森對於這一點多少還有些把握。
「確實不多,才不到一百人。」利奇帶了一點心眼,沒有實話實說。
安德森微微怔了怔,不過他的心沒有為之一鬆,反而抽得更緊了。
只來了這麼一點人意味著來的全都是高手,恐怕都是輝煌級的騎士。
如果換成三年前他根本不會這麼想,就算有人這麼對他說,安德森都會懷疑真實性。輝煌騎士不是大白菜,隨意能抓幾把過來。
但去過其它戰場,見識過大國與大國之間的戰爭,他知道輝煌級的騎士在那些真正的大國眼裡,根本算不上什麼尖端武力。
安德森看了看利奇。雖然只是數面之緣,但他對這位一直很在意,所以他知道,以這位現在的身份和地位,可以輕而易舉向同盟各國借來如此數量的高階騎士;別說輝煌騎士,就算天階騎士也可以借得到。
朝著四周張望兩眼,安德森想把藏在暗處的敵人找出來,可惜以往只要有人注視就立刻會有的感應,這一次卻沒有察覺絲毫異常。
安德森不認為利奇在詐他,這說明來的人實力全都高於他。
「你現在快點走吧。」利奇歎息一聲:「就算不為了你自己,為了你的手下,快點想辦法逃出城吧。」他之所以多加後面那句話,就是怕安德森是個死心眼。
不得不承認,利奇對安德森確實瞭解。
安德森原本在考慮怎麼讓其它人能有所準備?怎麼組織有效防禦?怎麼讓另外三個輝煌騎士也能有一、兩人得以逃生?但此刻利奇的警告讓他警醒過來。
現在的情況就和當初他和利奇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只不過角色反過來。利奇有心放水,他就可以逃出生天;如果他有其它想法,結果只會把自己賠上。
冷靜下來一想,安德森已經有所取捨。早在西線潰敗的時候,他已經知道聯盟大勢已去,這同樣意味著瓦雷丁帝國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
只要一想到帝國的軍隊在蒙斯托克的土地上做過的事,安德森感到恐懼。因為蒙斯托克人肯定會報復,同樣的命運也將降臨到他的國家頭上。
從現在開始,他或許應該考慮怎麼盡可能地為帝國保留一絲元氣。
「謝謝你,後會有期。」安德森放下手裡的茶杯,他徑直朝著騎士總部另一頭走去,那裡也有樓梯,下去直通後門。
安德森的腳步很快,他感到自己的心中有一個聲音,不停地催促他加快速度。
這是一種直覺,是危機即將來臨的緊迫感。他知道利奇沒有騙他,這座大樓的四周已經被封鎖了。
騎士總部的後門緊貼一條小巷,旁邊是稅務局大樓。那幢大樓也有一扇後門,不過這扇門大部分時間是關著的。
安德森用力一推,用鐵皮包裹的厚重門板立刻從門軸上脫離。
稅務局這樣重要的地方肯定有騎士看守著,不過負責守衛的騎士一靠攏過來,立刻認出是戰區副總指揮官安德森將軍。幾個人馬上立正敬禮。
「你們肯定有用來報警的信號彈,快拿來給我。」安德森低聲說道。
那些守衛全都疑惑不解,不過他們都照著做了。正如安德森所猜測,守衛的身上帶著這玩意兒。
隨手拿了兩支信號彈,安德森不再搭理那些守衛。他徑直朝另外一邊跑去,另外一邊是一道五、六公尺高的高牆,不過它根本阻檔不住安德森。
只是片刻工夫,安德森已經連著翻過幾幢大樓。
快要離開這個街區時,那種危機臨頭的感覺輕了些。安德森瞧向手裡的信號彈。
這玩意兒是一根半尺長的金屬棍子,頂上一頭用獵封著,底下有一根拉索。只要一拉下面的拉索,信號彈就會射到空中。
安德森隨手抓了個人過來,將信號彈往他的手裡一塞:「半分鐘之後拉底下的繩索,聽到沒有?」
說完這話,他將制服脫下來往地上一用,然後閃身出了大門。
他的手裡還有一發信號彈。如果半分鐘之後那個人沒有發射信號彈,他只能自己冒這個風險。
一邊走,安德森一邊往回張望。
半分鐘之後,一顆紅色信號射到天空中。
信號彈剛一飛起,一道沖天劍氣直貫而下;聽從安德森命令射出信號彈的那個人根本來不及反應,被絞成碎末。
頓時,刺耳警報聲響徹裴內斯的上空。
警報聲響起時,利奇正在一樓溜躂,他的目標是那兩根柱子。
這些柱子旁邊都有騎士守護。利奇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大廳有那麼多守衛,原來是為了保護這兩台裝置。
繞了半圈,利奇像剛才一樣,將「域」收縮到極致,將兩根柱子掃了一遍。
這一次的收穫要大得多,因為距離近的緣故,他可透過外殼「看」清裡面的狀況。
兩根柱子的底下各有一個長條形東西,裡面塞著一塊塊能量結晶,顯然是動力核心,同時也是自毀系統。
利奇剛打算靠近,遠處傳來一聲悶響。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利奇的第一個反應是:可能和安德森有關。
不管這個猜測是不是正確,利奇已經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一蹬地面,身體如同一枝箭矢般地射出去。
「錚錚」兩聲輕響,利奇的爪刀彈出。這一次他沒帶彎刀,彎刀的目標太大,他根本不可能帶在身上。
十指連環彈出,一道道透明刀風朝周圍的守衛射去。這是「高頻震盪波刃」而不是「光輪斬」,不過自從利奇領悟「真·光輪斬」,這招也變得厲害許多。
六顆人頭瞬間飛起。
那些守衛只不過是普通的騎士,他們的兵刃還在鞘裡,根本來不及抽出來,對上早有準備的利奇自然一點活路都沒有。
幹掉守衛,利奇朝其中一根柱子抓去。等到他的手收回來時,手裡已經握著一根金屬管,底下是被強行扯斷的金屬絲。
順勢一滾,利奇到了另外一根柱子底下一抓一扯,另外一個金屬管子也被扯下。
隨手一擦,鵝卵粗的金屬管一下子破裂,裡面的能量結晶希哩嚷啦掉落一地。
把兩根破管子遠遠地扔出去,利奇撿起四塊能量結晶,然後一把撕開制服將能量結晶鑲嵌在裡面的戰鬥服上。
剛把第一顆能量結晶嵌上,利奇感到渾身一陣脈動,那是戰鬥服正在啟動的徵兆。
與此同時,他也聽到警報聲在耳邊響起。
突如其來的警報聲對於早已潛伏在四周的同盟輝煌騎士來說,無異於開始進攻的信號。
當初制訂計劃時就已經定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行動的信號由利奇來發;但在利奇沒有命令之前,如果聯盟已經發現不妙,他們必須提前行動。
幾乎在一瞬問,九部戰甲從四個方向衝出。它們有的負責對付廣場上的敵方戰甲,有的直衝騎土總部大樓。
此刻的利奇早已大開殺戒。他縱身一躍,從一樓大廳跳到二樓,雙手連揮十指飛彈,無形刀風將任何能活動的目標全都斬成兩段。
致命的不只是無形刀風,還有常人無法察覺的「精神穿刺」。
「精神穿刺」如同海浪般朝四面八方盪開,雖然不致命,但是大部分人遭到「精神穿剌」的攻擊之後立刻倒在地上;他們的身體抽搐著,臉上滿是痛苦神情。
只有精神力比較強悍的騎士頂住第一波攻擊,他們頭痛欲裂、搖搖晃晃地往前衝,有的跳窗而逃,也有不顧一切地想衝過來和利奇拚命。可惜不管是逃跑的人,還是拚命的人,一個都沒有成功,全都倒在無形刀風之下。
沒有那兩台裝置的壓制,輝煌騎士對中低階騎士的絕對優勢顯露無遺。
突然,南側響起一陣沉悶撞擊聲,緊接著是磚塊瓦碟料塌的聲音。
利奇的援兵到了。
又是一陣「精神穿刺」,前來增援的輝煌騎士也沒有忘記用這一招。
一看到援兵到了,利奇不繼續撐下去。這裡畢竟是危機四伏的戰場,對於他來說,回到自己的戰甲才是正確選擇。
「小心大廳中央的那幾根柱子,那是聯盟的最新技術,我好不容易把它們保留下來。」利奇臨走沒有忘記囑咐一句。
他這樣做既是為了保護那兩台裝置,也是為了找一個合適說詞。他得為放安德森離開找一個合適理由。用這做理由應該足夠。
交代完這件事,利奇飛身跳到一樓,衝出騎士總部。
此刻,外面的廣場早已成了血腥戰場。
就算再注意分寸、就算對力量的認知再深,一旦動起手來總有控制不住的地方。所以只是一會兒工夫,廣場邊的大樓已經倒了一片,連紅宮外圍都崩塌一部分。
地面上自然更加淒慘,到處是屍體和損毀的戰甲,還有從戰甲上砍下來的零件和裝甲碎片。
「羅拉莉絲,你在哪裡?」利奇在傳訊通道裡不停地呼叫。
「就在廣場的東南角,你過來就可以看見了。」羅拉莉絲早等著和利奇會合。
在廣場東南角旁邊的馬路上停著兩部戰甲,其中一部是羅拉莉絲在駕馭,她不方便參與這次行動;旁邊那部戰甲就是利奇的。
此刻兩部戰甲已經撕掉外面的偽裝,露出裡面銀光閃閃的本來面目。
這不是鍍上去的。這種高強度輕合金本身就是這種顏色,他只是讓人拋光過。
利奇顧不上和羅拉莉絲說話,他徑直鑽進戰甲裡。
一進入戰甲,他的心真正地放下。
「施泰因和伯尼貝利兩邊都已經出動了嗎?」利奇首先問道。
「應該沒那麼快吧?我們在城外的那些人恐怕還沒有動起來呢。」羅拉莉絲說道。
利奇這才想起大家之所以動手,並不是他下令的結果。
他連忙在一個按鈕按了一下。
這是行動開始的信號。
幾乎同時,行動開始的信號發到城外的船塢、施泰因和伯尼貝利。
「行動開始了。」卡隆大吼一聲。他早就有些等不及。從四點開始,他已經在戰甲裡等候了。
也不走大路,卡隆直接從工廠船塢的牆壁裡破牆而出,其他人也學著他的樣子破牆而出,朝著裴內斯殺去。
當最後一個輝煌騎士衝出來時,那座船塢在一陣搖晃中轟然倒塌,它已經完成自己的使命。
在施泰因西南側的一片山谷裡,五萬人馬早已等待在那裡。這差不多是施泰因所有的人馬,留下來負責保衛施泰因的只有今天放假的人。
行動開始的信號一到這裡,負責通訊聯絡的區域立刻響起一陣歡呼聲。
焦急等候在山谷裡的騎士們聽到歡呼聲全都精神一振。不知是誰將車輛發動起來,頓時山谷裡響起一片車輛發動的聲音。
五萬人馬頓時如同一張拉緊的弓,等著鬆開弓弦。
啪啪啪三聲輕響,紅黃綠三發信號射到空中。這是出發的信號,也是反攻開始的標誌。
這一刻對於很多蒙斯托克人來說已經等待三年之久,三年中他們做夢都想著有朝一日打回去,現在這一刻終於到了。
所有的車輛都發出怒吼聲,長長的車隊開動起來;天空中,一架架飛翼朝遠處飛去。
裴內斯街頭早已成了血腥戰場。
利奇的手早就殺軟。駐守裴內斯的不只是瓦雷丁帝國騎士,更多是普通的瓦雷丁士兵。
如果在空曠地帶,再多的士兵也不夠殺;但現在在城裡,利奇有些投鼠忌器。
更讓他感覺頭痛的是,「精神穿刺」對這些瓦雷丁士兵無效,但這些人卻會拎著爆炸筒朝他衝來。
他不知道殺了多少人。
「現在怎麼辦?這樣打下去根本沒有盡頭。」傳訊通道裡響起坎貝爾的聲音。
「我也不知道,制訂計劃時沒有把這些普通士兵計算進去。」利奇感到自己失策,這時他感覺到旁邊一幢房子上有人。
他隨手一刀過去。
飛旋的刀輪破開那幢房子的牆壁,緊接著一聲巨響,那幢房子整個被炸飛起來。
利奇的臉色微變。如此猛烈的爆炸證明那個人身上至少背著六個爆炸筒,這真是不要命。
這時傳訊通道裡響起同樣的感歎:「沒想到瓦雷丁人也會拚命。」說這話的是帕金頓聖國輝煌騎士中的一個。
在這些人的印象中,東線的聯盟軍隊一向都是軟綿綿的,論剽悍和實力遠不能同西線、中線相比。沒想到這次只能算得上二流的瓦雷丁,卻讓他們看到完全不同的戰鬥風格。
不只是普通士兵,瓦雷丁騎士也在拚命。他們用自殘的辦法抵消「精神穿刺」後繼的的作用,然後猛撲上來同歸於盡;一個人沒成功,後面的人接著,氣勢令人震懾。
「他們畢竟打了五年之久。」埃爾文輕歎一聲。經歷過幾場生死之戰,就算再軟弱的軍隊也凝聚出軍魂來了。
這也是每次大戰結束,總會有一批原來的小國迅速變得強盛起來的原因。
「別管那些螞蟻一樣的士兵,我們需要注意的是瓦雷丁人的戰甲。好不容易把市中心清理乾淨,別讓他們又闖進來,損失就大了。」坎貝爾嚷嚷著,他和埃爾文一樣是在裴內斯出生長大的,自然對這座城市充滿感情。
「我更關心的是騎士總部裡的那兩根柱子,不知道它們有沒有完整地保留下來?」利奇不是想和坎貝爾唱反調,他說這話是給帕金頓聖國的輝煌騎士聽。
帕金頓、奧摩爾和卡佩奇借出的輝煌騎士數量差不多,進城時利奇挑的全都是帕金頓的輝煌騎士,等到戰鬥開始之後,他有些後悔了。
埃爾文和坎貝爾在進攻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但是那幾個帕金頓人卻毫不在乎,他們出手沒有節制,利奇發出警告時已經有些晚了。他們強行破牆而入,直接把大樓結構破壞,半邊大樓當場倒塌,根本沒得挽救。
「靠南面的柱子沒什麼指望,我看到它斷了;另外一根或許好些。」埃爾文地說道。他的心裡也有不小的怨氣。
「現在只有等大隊人馬過來,清理時盡可能小心一些,把那兩台裝置完整地挖出來。」利奇歎道。
他其實不怎麼在乎,不過嘴裡肯定要說得嚴重一些。他已經感覺到帕金頓聖國的輝煌騎士不太聽指揮,必須想辦法壓制他們。
以他對帕金頓聖國的瞭解,他可以肯定帕金頓高層如果知道這件事,肯定會讓參與行動的幾個輝煌騎士背上一個處分;戰功是別想拿了,還得想辦法將功折罪。
利奇正想著怎麼處理那些人,就聽到傳訊通道裡有人喊道:「瓦雷丁人撤了好像是我們的援兵到了。」
「不是援兵到了。」利奇看了時間就肯定這一點。現在才十點左右,援兵到不了這麼快。
他有些懷疑是安德森的命令。
「奇怪,瓦雷丁人的指揮好像出問題,有些人往後撤退,有些卻沒有撤;撤下去的人有不少又回來了。」另外一個輝煌騎士報告道。
「搞什麼鬼?」利奇嘟囔一聲,他有些迷糊了。
他不認為安德森會看不清局勢。當高階騎士的數量達到一定程度,派再多的低階騎士只是白白送死,安德森不可能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
同樣他也不認為安德森無法控制住局面。
地位高於安德森的將領全都死了,此刻不管是騎士等級還是軍銜和職務,安德森都是最高的。他如果下令撤退,絕對沒人敢抗命。
利奇想不明白,所以心裡充滿疑惑。
他當然不知道,此刻安德森正處於極度的焦慮和憤怒之中。
安德森的想法非常明確。
他知道裴內斯保不住,現在只有撤退,而且要以最快速度逃亡南方,甚至逃回瓦雷丁本土。如果晚了,他們將重蹈西線遠征軍的覆轍。
從騎士總部逃出去之後,他的運氣始終不錯,恰好攔下一輛總指揮部的車。
趁著城裡亂成一團,他這輛車徑直出城。
在裴內斯南邊六十公里的一座山裡有一個秘密指揮基地,原本是為了防備裴內斯遭到突襲而設立的。
安德森到達那裡時是七點左右,可惜他的好運氣就此到頭了。
他要下達撤退的命令就要先取得最高指揮權,但統帥部卻要先證實職位在安德森之上的將領已經全部陣亡。此刻裴內斯早已亂成一團,根本不可能證實這件事,所以一來二去就拖延三個多小時。
等到最高統帥科爾薩克知道此事,將最高指揮權授予他,已經超過十點。
更讓安德森感到惱火的是,他的命令下達之後居然沒有得到各兵團的認可。
很多兵團長感覺同盟的攻勢並不猛烈,敵人的數量也不多,更像是一次破壞行動,所以他們根本不認為已經到了需要撤退的時候。
兵團長們反對撤退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他們都已經得到消息,首先遭到襲擊的是騎士總部,已經徹底被毀,戰區統帥和高級將領可能死傷殆盡,這時誰表現最勇猛、誰指揮最出色的話,一旦打退同盟的進攻,在後方來不及派高級將領過來的此刻,那個人可能會被任命為臨時統帥。
富貴險中求,這個道理只要是軍人都懂。所以對安德森的撤退命令,很多人毫不理采。
這也正是利奇他們看到瓦雷丁帝國的騎士有些往後撤退,有些卻一點沒動,撤下去的人過了一會兒又跑回來的原因。
萬般無奈之下,安德森只能再次和遠在卡斯莫利納的最高統帥聯絡。
可惜的是,已經和最高統帥科爾薩克取得聯絡的不只他一個,那些兵團長也全都和統帥部取得聯絡,而且一個個都拍著胸脯保證,他們能夠守住裴內斯。
在這種情況下,連科爾薩克這樣精明決斷的人也不由得生出一絲觀望之心。所以他既沒有答覆安德森,也沒有給裴內斯的兵團長任何命令。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子夜時分,裴內斯的北邊出現同盟的偵察分隊,利奇他們的援軍終於到了。
與此同時,同盟的飛翼還將幾個兵團直接投放在裴內斯後方兩百公里的幾個地點,那都是後撤時必然要經過的地方。
到了這時,瓦雷丁帝國上上下下明白,情況已經相當不利了。
而且參謀總部也推演出戰局的發展,認為這樣繼續下去,不但裴內斯的三萬駐軍會損失殆盡,在蒙斯托克的所有軍隊也會全軍覆沒。科爾薩克才有些急了。他終於明白安德森的決定是對的。
凌晨兩點,裴內斯各個兵團終於接到安德森暫代蒙斯托克佔領軍總指揮的命令。
這是正式的任命,不像之前只是取得最高指揮權,兩者有本質的區別。
後者只能指揮各兵團作戰,前者卻可以下令撤換抗命不遵的兵團長。
瓦雷丁的軍隊終於撤了。
整整延誤七個小時,安德森的心裡充滿無奈和沮喪。
一直以來他對最高統帥科爾薩克充滿敬意,但是這次安德森有了一絲不信任感。
他唯一慶幸的是,他沒有白白浪費那七個小時。
他指揮不動守衛裴內斯的軍隊,但他有權力指揮外圍的守衛部隊。
外圍守衛部隊裡有七成是被佔領國的軍隊,安德森不打算命令這些部隊也一起後撤,那不但是累贅,還可能會帶來危險。他只向瓦雷丁本國部隊下了撤退命令。
與此同時,他也為撤退做準備。
他沒有帶任何東西,甚至連戰甲都沒有帶,所有車輛裝的除了能量結晶,只有通訊聯絡的設備。
坐在擁擠的運載車裡,安德森激動在地圖上畫來畫去。
這張地圖上全都是紅色、藍色的圓點和箭頭,圓點代表各支隊伍所在的位置,箭頭代表前進的方向。
他不知道此刻他的這輛車和獨立軍的軍團指揮車看起來非常相似,而他正在做的事也和嘉利指揮作戰時的作法一模一樣。
說到快速機動作戰,瓦雷丁帝國是先行者,安德森恰好是最早一批運用這種戰術的騎士。戰爭全面爆發之初,安德森因為有這方面的經驗,被弗蘭薩帝國借調往中線。
不過安德森沒有嘉利和利奇的好運。度過最初的適應期之後,弗蘭薩人感覺自己已經學會快速機動戰的精髓,安德森和他的人馬失去作用,被踢回東線戰場。
在東線,為首的畢克拿共和國不喜歡這種冒險的作戰方式,特別是當他們突襲布勃卡失敗、突襲部隊全軍覆沒之後,他們越發趨於保守。在那個時候,安德森被調回蒙斯托克。雖然地位提升,但安德森的職責卻是守住防線。
當嘉利和利奇在研究機動作戰的時候,最早運用這種戰術的安德森卻只能在戰報和地圖上做著理論方面的研究。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場大潰敗倒是給了他一個展現實力的舞台,也給了他驗證自己那套理論的試驗場。
安德森還有另一個優勢。
不久之前西線剛有過一場大撤退,其中有成功的經驗,也有失敗的教訓。
那場大撤退,前期穩紮穩打看似沒有大錯,但在安德森看來,這樣做其實浪費最為寶貴的時間。
既然是撤退,應該像之後晝伏夜出,拚命往南狂奔。
裝備損耗之類的事雖然要考慮,卻不能成為畏縮的理由。至於沿路的堵截,最好的應付辦法不是一個個拔掉,而是不管不顧,將隊伍化整為零,從旁邊繞開。
安德森憑著自己的認知,在地圖上畫著一個個紅色小點,這是他設想中同盟最可能派兵堵截的地方,他必須繞開這些地方;實在繞不開的只能犧牲一部分人,將負責堵截的軍隊拖住,保證大部隊順利通過。
這時負責通訊聯絡的軍官走過來,他將一張紙遞到安德森手裡,說道:「最高統帥讓我們退到『征服線』之後,收攏人馬,構建一道防線。」
安德森驚耗地睜大眼睛,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中的紙。
說實話,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科爾薩克大人居然會出這種昏招。
「最高統帥讓我再告訴你一句話,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那個軍官低聲說道。
後面這句話沒有出現在紙上。
安德森立刻明白,科爾薩克其實不同意這樣做。
把紙程成一團,安德森隨手將紙團拋出窗外,此刻的他對帝國徹底喪失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