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說的大車?」老媽一臉陰沉地看著眼前這輛模樣怪異的三輪車。
她知道自己受騙了,可惜現在後悔已經晚了,昨天下午丈夫的調令已經下來,她也已經去軍事委員會簽了字,拿來了前往首都裴內斯的通行證和臨時定居許可。現在想要變卦的話,事情會很麻煩。
「別挑肥揀瘦的了,有一輛車送你去裴內斯已經很不錯了,至少用不著走路。」老爸指了指走在路邊的人。
二十萬居民裡面肯定有聰明人,和利奇有同樣打算的人不在少數。
城裡的車輛和馬匹早在戰爭爆發之初就全都被徵用了,撤退的人大部分只能靠雙腿走路,不過也有人和利奇一樣,自己弄了一輛車。
雖然不情願卻也沒有辦法,利奇的媽媽只能氣呼呼地在左側的那排椅子上坐了下來。
利奇的爸爸正打算緊挨著妻子坐下,沒有想到,利奇一把將他拉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老爸,你負責控制方向,這玩意兒不難吧。」利奇說道。
老爸扳住車的握把轉動了幾下,轉動很靈活:「你別把我當白癡。」他抬手在利奇的胸口捶了一下。
只聽到「咚」的一聲悶響,老爸的手撞得生疼,他呲牙咧嘴看著利奇,摸了摸剛才敲的地方:「你穿的是什麼玩意兒?是鐵甲嗎?」
「你的衣服裡面也有鐵片。」利奇連忙轉移話題,他身上的軟甲完全貼身,穿上之後就像穿了一件厚一點的內衣,外面還穿著和其它人一樣的衣服,倒是不怕老爸看出什麼破綻。
兩個人正說話的時候,女孩們終於到了,因為事先關照過,所以女孩們不敢對利奇表現得太過親熱。
這樣一大群漂亮女孩走出來,利奇的老爸眼睛都直了,路邊的行人同樣兩眼發直,有幾個人甚至在不遠處猶豫徘徊著,顯然是在考慮怎麼過來搭訕。
「這就是你說的可以和我們互相照應的同學?」利奇的爸爸用胳膊肘捅了捅利奇,臉上神情好像在說,你小子有本事啊。
「當然是互相照應啊,你和老媽身上的衣服就是她們做的。」利奇嘻嘻一笑。
一大堆女人碰在一起,自然免不了要聊一會兒。利奇的媽媽認得女孩們的媽媽,以前家長聚會的時候曾經碰過面。
利奇可沒有興趣管這些女人,他有很多事情要做。
為了這次旅行,女孩們準備了許多食物,這些全都要搬到車斗上,車斗有兩個,左右各一個,可以放不少東西。
除了食物還有水,水裝在一個啤酒桶裡面,底下是一個銅質的龍頭,輕輕一扭,水就會出來。水裡面其實摻了一點酒,為的是半路上不至於變質。
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利奇總算是把所有的東西全都弄上了馬車。
讓大家到城外集合,為的就是不讓爸媽知道女孩和她們的媽媽就住在隔壁的那條小巷裡面。所以現在再辛苦,也不能說不來。
利奇只能把這當作是好色的懲罰。
等到他把東西全都放好,那幫女人早已經坐在了各自的位子上。
十九個人擠在一起確實有點難受,幸好女孩們都比較瘦小,再加上還有四個小孩,小孩可以坐在大人的身上。
利奇站立在車的尾部,這裡有一根鵝卵粗細的木質橫桿,他握住橫桿大聲喊道:「全都坐好了,把腳收回去放在踏腳上。」
看到女人們全都按照他的話做了,利奇握住橫桿推了起來,一開始只是慢步走,速度漸漸快了,最後小步快跑起來。
車子跑得挺穩,和當初前往莫瑞納相比,絕對快得多也輕鬆得多。
旅行一開始的時候,女人們頗為興奮,她們好像不是在逃難,而是在郊遊,一路之上嘰嘰喳喳聲不斷。
老媽和玲姨都是喜歡交際的人,偏偏梅麗莎的媽媽就坐在她們旁邊,這也是一個擅長交際的女人,一刻不停的噪音至少有一半是這三個女人製造出來的。
不過長途旅行畢竟不是輕鬆的事,就算坐著不動,時間長了也容易疲勞,這輛車又遠不如馬車舒服,沒有車廂,只能任由風吹著,時間長了,這些女人漸漸受不了,全都側轉著頭,倚著椅背打起瞌睡來。
到了下午兩點左右,天又開始下起雨來,利奇只得停了下來,將事先準備的雨衣翻了出來,讓所有的人穿上。
雨衣並不能夠擋住所有的雨水,而且穿上之後非常難受,被漏進的雨水打濕的地方讓人感覺又濕又冷,其它的地方則感覺又悶又熱。
利奇明顯感覺到,老媽的眼神開始有些不善。
雨越下越大,女人們漸漸蜷縮起身體,雨水帶走了體溫,讓她們感覺越來越冷。
利奇想過要停下來休息,不過這個念頭閃了一閃就被他驅散了,他要的是安全,只有盡快趕到裴內斯才能夠得到安全。
傍晚時分他們就到了莫瑞納,這座城市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堆廢墟。
於是利奇決定繞城而過。
這片廢墟勾起了一些人的回憶,利奇隱約聽到已有人低聲哭泣起來。
在這片傷心之地不能久留,他稍稍加快了腳步。
按照原來的計劃,他打算在七點左右停下來休息,但是現在他覺得離開這裡越遠越好,所以繞過莫瑞納之後,他又推著這輛怪車跑了很長一段距離,一直到天已經很黑,十米之外什麼都看不清,利奇才停了下來。
在路邊找了一片樹林,利奇和老爸兩個人一起動手搭建帳篷。
「兒子,相信你是我最大的失誤。」利奇的媽媽在一旁氣鼓鼓地抱怨著,這一整天她受夠了罪,現在只覺得又冷又餓。
但利奇只能忍受。
搭帳篷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特別是在雨天搭帳篷,事先不但要清理出一片空地,還要挖掘一圈溝渠用來排水。他選擇的地方是林間的一塊空地,地勢比四周高,倒是隱蔽、又用不著擔心積水。
半個小時之後,帳篷總算是弄好了,利奇讓女人們先進去,他到小車上將裝水的桶和一袋子食物搬了下來。
雨水滴落在帳篷頂部,不停地發出辟辟啪啪的聲音,裡面又潮又陰,很不舒服。
「裡面要是有一個火盆就好了。」利奇的老爸喃喃自語著。
利奇正好抱著一大堆東西進來,隨口說道:「我們事先想過,但是放棄了,那太麻煩。如果放一個火盆的話,需要考慮通風,還要弄一個煙囪,還要考慮這些東西怎麼放到車上。」
把水桶放下,將糕餅的袋子扔在地上,他重新鑽出帳篷。
他可不敢在帳篷裡面多待,利奇很清楚,此刻的老媽像是一個火藥桶,一碰就炸,他最好還是乖乖地在外面待著,老媽看到他風吹雨淋肯定會感到心疼,怨氣自然就消了。
不過利奇並不打算傻傻地在外面淋雨,他仍有事情要做。
走到小車旁邊,最後排的椅背居然有一個暗格,打開暗格,利奇從裡面取出一個頭盔。
和他身上的軟甲一樣,頭盔也是軟的,所以能夠折起來。
這個頭盔的樣子有些猙獰,頂端有一根一尺多長、略微彎曲的弧形刀刃,這讓他看上去就像是長了一根獨角,頭盔上還到處鑲嵌著核桃大小的金屬圓球,許多彎彎曲曲的金屬線被焊接在表面,就像一根根突出的血管,眼睛的部位是兩塊紅色的厚玻璃片,前面是整塊的面罩,這個頭盔將整個腦袋百分之百包了起來。
利奇把頭盔戴在頭上,他的眼前頓時一亮。
四周已經漆黑一片,但是在他的眼睛裡,天還沒有完全黑,四周的景物只是有些暗淡,至少五百米之內的景物都還看得挺清楚。
和視覺比起來,聽覺就顯得有些模糊,到處都是雨水擊打的聲音,要不然就是嘩啦嘩啦的流水聲。
利奇朝著遠處的一座山跑去,他選擇在這裡宿營,其中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這座山。
這座山有三、四百米,站在上面可以看得比較遠,而且萬一有什麼事,往山上一躲也比較安全。
這些全都是在小隊裡面學的。
山離開大道有些距離,跑到山腳一看,這座山有些陡峭,不過這對利奇來說並不是什麼問題。
只聽到錚錚一陣輕響,他的雙手彈出了一寸多長、形狀如鉤的利爪,掌心、鞋底和膝蓋部位彈出一排排的鋼釘。
他就像是一隻靈活的猴子飛快地往山頂上爬,騎士強悍的體力、超凡的靈活性和趁手的工具,讓他完全無視這座山的陡峭。
沒有花多少力氣,利奇已經站立在山頂上,從這裡往四周看,可以看得非常遠,他甚至能夠看到莫瑞納淒涼的影子。
大道邊上有一些火堆,這些都是來不及趕到城鎮,不得不在雨天的野地裡露營的可憐蟲。
對於這些火堆,利奇不是太在意,如果是敵人的話,絕對不敢這樣做。
他的眼睛掃過大路邊上兩公里左右的空地,如果有敵人的話,最可能隱蔽在這種地方。
騎士是任何地方都能夠去,但是運載車可做不到,還是得走大道才行。
看了一會兒,他在頭盔上輕輕按了一下,切換成了另外一種觀察模式。
灰色的世界變成了紅色的世界,那些點著火堆的地方就顯得特別紅,樹林和山坡稍微暗淡一些,最暗的是那條大路,青石鋪成的大路上沒有一點植被,被雨水直接沖刷之後,帶走了大量的熱量。
利奇觀察著剛才注意的那些地方,那些地方和四周的差別並不是很大。
雖然沒有任何發現,不過利奇還不打算回去,因為現在回去,老媽的氣肯定還沒有消。
所以他找了一塊岩石,坐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突然有一片紅光猛然竄了起來,不過稍縱即逝,很快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利奇一下子盯住那裡,剛才那一閃很可能是有人開門。
他連忙閃身躲到岩石的後面,他可不想暴露行蹤。
雖然不太敢肯定是不是敵人,但是至少知道那裡藏著一輛運載車,只有運載車才會密封得如此嚴密。
等了半天,沒有看到紅光再一次閃現,利奇悄悄地爬下了山。
把頭盔放回暗格,回到帳篷的時候,其它人都已經睡著了,這一整天早已讓她們精疲力竭。
利奇拿了幾塊糕餅、三五片肉乾和一杯清水,在帳篷門口的地方躺了下來。
這些東西以前不覺得有多好吃,但是肚子餓的時候就和山珍海味差不多。
這東西還管飽,青豆粉在胃裡漸漸脹開,熬的時候裡面放了不少豬油,這東西也很擋餓。
摻在水裡的酒讓水帶上了一絲淡淡的酒味,肉乾的鮮味在舌尖漸漸化開。
利奇享受著這一切,他突然發現,這樣的生活確實隱藏著別樣的樂趣,怪不得有很多人喜歡旅行。
既然知道,這條大道上隱藏著一輛來路不明的運載車,利奇當然沒有辦法睡著。
整個晚上,他都躺在帳篷門口,傾聽著雨中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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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濛濛亮,利奇就把帳篷裡面的人叫了起來。
除了老媽,沒有人說什麼,女孩和她們的媽媽很清楚什麼是最重要的,玲姨和表姐比較乖巧,她們多少感覺到其它人對利奇的態度。
老媽雖然抱怨了兩句,不過她看到沒有人幫腔,也就沒興趣繼續說下去了。
天仍舊在下雨,所有的人全都穿上雨衣,出了帳篷。
把食物和水桶搬回小車,收拾起帳篷,把小車推回大路,女人們這才在昨天的位子上坐好,這一次再也沒有人有精神閒聊了,全都靠在椅背上打著瞌睡。
「老爸,你也去休息吧。」利奇走到最前面。
利奇的父親看了看兒子,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然後讓出了位置,他也感覺到那些女人對利奇的態度有些奇怪,而且他多少有點見識,從拿到調令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兒子不簡單。
他並不相信兒子只是在騎士兵團裡面打雜的,一個打雜的能夠弄到軍需部的調令,根本就是開玩笑,他有一個朋友在前線指揮部做打雜的,還做得不錯,至少是個軍官,但是這一次也為了何去何從而擔憂不已。
他知道兒子有很多事瞞著他。
利奇同樣也感覺到老爸已經有些懷疑了,不過老爸既然沒問,他也不會主動說。
看著老爸在後面坐好,利奇推著小車緩緩而行,漸漸地他越跑越快。
這個季節,清晨總是大霧彌蒙,這也是他讓老爸休息的原因,他能夠穿透迷霧,至少看到五十米外的東西,老爸卻沒有這樣的本領。
在大霧的時候啟程還有一個好處,此刻大路上就只有他們在趕路,整條大路都是空著的。
迷霧直到八點之後才散去,霧散了之後,大路上才漸漸看到車輛的蹤影。
利奇讓老爸重新掌握方向控制,他又回到後面去推車了,這樣的速度要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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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之上都是這樣,天剛剛亮就啟程上路,等到天徹底黑下來之後才停下來休息。
這一路,所有的人都吃盡了苦頭,晴天的時間加在一起沒有超過半天,而且過了馬爾加內爾之後,路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有點當初莫瑞納大撤退的味道。
撤退的人一多,不時就會遇到些麻煩。
大部分麻煩是有人看上了這輛車,或是想花錢買,或是想仗著人多勢眾,直接把車搶下來。
每當這個時候利奇都會搶先下手,他下手非常陰毒,總是用石子打褲襠。
他扔的石子全都有鴿子蛋大小,用的力並不大,絕對不至於死人,但是被他打中的人,沒有兩、三個小時,別想從地上爬起來。
就這麼朝行夜宿,每天奔行十幾個小時,整整走了六天,他們終於出了拉沃爾省,經過省界的時候,利奇和他的老爸同時呼了一口氣。
從現在開始他們總算安全了一些,用不著擔心會遭遇敵人了。
一過這條邊界,人立刻又多了起來,大路變得異常擁擠,想要發力快奔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利奇也只好將小車推到路邊,跟著那長長的人流緩慢前進。
走了整整一個小時,沒有移動多少距離,頭頂上的雨卻有著越下越大的趨勢,利奇忍不住跑到前面對老爸說道:「我們不如停下來休息,等到晚上再趕路,晚上這些人都要睡覺,那時候大路肯定會變得很空。」
「你怎麼說,就怎麼辦。」利奇的爸爸對兒子很有信心。
利奇的媽媽立刻興奮地插嘴道:「既然是這樣,我們找一個城鎮停一下吧,我想找一個地方洗澡,一個星期都沒有洗澡,人都快發臭了。」
「就你事多。」老爸一瞪眼。
利奇看到其它人的眼睛裡面也滿是祈求之色,他的心一軟說道:「老爸,就按照老媽說的那樣,找個小鎮停一下吧,過了今天,我們就日夜顛倒,白天睡覺晚上趕路了。」
從座位底下翻出地圖,稍微一找,就發現離開這裡不遠就有一座小鎮,只不過這座小鎮在一條岔道上。
重新調整方向拐進那條岔道,沒過多久就進了小鎮。
作為一座位於主幹道旁邊的邊境小鎮,這裡顯得異常繁華。
小鎮不大,才幾百戶人家,俯瞰下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U字,整個小鎮就是沿著這根U字形的馬路而建,馬路兩邊全都是店舖,店舖後面才是鎮上居民住的地方。
這裡的店舖,十家裡面有六家是車馬行,有三家是旅店,剩下的那家是雜貨鋪,全都是為過路的旅行者準備的。
小車在最靠近鎮口的一家旅店門口停了下來。
女人們一看到車停了,立刻跳了下來,頗有些急不可耐的感覺。
「侍者,侍者,你們這裡有帶浴室的房間嗎?」
「先拿點吃的東西來。」
「這裡有賣香皂嗎?」
「……」
一群憋了很久的女人嘰嘰喳喳地吵嚷起來。
這家旅店原本就有不少人,聽到這樣的吵嚷聲頓時被吸引了過來,這些人先是一愣,因為他們被這群女人身上穿的怪衣服給弄呆了。
他們一開始以為那是制服,只是不太明白這是哪個部門的制服。
但是伊莎貝拉的弟弟妹妹這四個小不點同樣也穿著這種衣服,任何政府部門都不可能有這樣小號的制服。
既然知道這是自己做的衣服,那些旁觀者頓時鬆了口氣,等到他們看清楚進來的這群女人的模樣之後,很多人不由得就動心了。
利奇皺著眉頭看著鎮口,他感覺到有人在窺視他,可是回頭看的時候,根本沒有發現人的蹤影。
難道是錯覺?利奇不敢肯定,因為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了,幾天來,這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一直都伴隨著他。
突然他感覺到有其它人在窺視著他,利奇迅速轉頭,這一次他找到了窺視者。
那是一個滿嘴短鬍渣的預備役軍官,一身藍布的預備役制服,頭上的藍布小帽歪戴著,這個人根本不是窺視,而是站在那裡朝著這邊看。
如果這個預備役軍官只有一個人,利奇並不會在意,但是在這個人的身後幾十米的地方,還有幾個預備役士兵從一個房間裡面探頭探腦往外張望。
利奇立刻明白,肯定又有麻煩了。
自從戰爭爆發之後,大量平民被徵調成為預備役,這裡面有不少是流氓混混,這類人原本就強橫,又有一幫手下,所以很容易在預備役裡面出人頭地。
以前他就遇到過這樣的傢伙。
利奇走到父親的身邊,用胳膊肘捅了捅父親,背朝著那幫人低聲說道:「老爸,恐怕馬上就要有麻煩了。」
利奇的父親原本正在做事,聽到這話愣了一下,抬起頭來。
一抬頭,他就看到遠處那個預備役軍官。
他也在預備役待過,也做過預備役軍官,當然知道預備役裡面的那點名堂。
「他媽的,都是你老媽這個臭婆娘多事。」利奇的父親低聲罵道。
「也不能全怪老媽,其它人雖然沒說,可心裡全都和老媽想的一樣。」利奇歎道:「我也有錯,當初的計劃就是不在任何城鎮停留,連我自己都變卦了。」
「兒子,這次的事你有辦法應付嗎?」利奇的父親雖然有點擔憂,不過他並不擔心,因為他知道兒子很有辦法。
「我這邊絕對沒有什麼問題,我是怕老媽她們出什麼事。」利奇說道。
利奇的父親拍了拍額頭,他也頭痛,鬱悶之下他罵了一句粗口:「操,這個臭婆娘。」
又有一隊預備役士兵進了小鎮,這些人隱隱地堵住了小鎮唯一的出口。
那個預備役軍官看到手下的人已經控制好了一切,信步走了過來。
一邊往這裡走,他一邊在口袋裡面翻找著東西,找了半天,他找出來一張紙。
「喂……問你們一件事。」他將紙片轉了過來,原來那是一張通緝令,上面畫著一個胖胖的軍官:「你們看過這個人嗎?」
利奇飛快地瞥了一眼,通緝令是真的,別說這裡,就連格拉斯洛伐爾也貼得到處都是。
這個被通緝的人名叫帕羅·席爾瓦多,是莫瑞納戰役的計劃制定人,莫瑞納戰役一結束,這個傢伙就跑了。
「想殺他的人可不在少數。」利奇看著通緝令淡淡地說道,他的身邊就有九個女人,恨不得將這個傢伙的肉一塊塊咬下來。
「我現在懷疑你們和這個通緝犯有關,請你們跟我走一趟,配合調查。」那個預備役軍官說道。
「少來這一套,哪裡輪得到你來詢問盤查?這種事歸憲兵隊管,你至少也要找一個憲兵過來才行啊。」利奇的老爸根本不甩這個傢伙。
「跟著我,到了我們那裡,你就會看到憲兵了。」那個預備役軍官說道,他的那幫手下漸漸圍攏了過來。
利奇將手插進了衣兜裡面,他外面套的這件衣服,口袋裡面裝滿了石子。
「好,我們跟你去,不過要等我的老婆洗完澡,再一起過去。」利奇的父親毫不在意地說道。
利奇看著老爸,他的臉上寫滿了疑惑。
那個預備役軍官倒是不在意,在他眼裡,那些女人都已經穩穩地落在他的手掌心裡面了,讓她們洗乾淨了,等一會兒直接就可以玩了。
心裡正想著好事,那個預備役軍官踱到三輪車的前面:「這玩意兒不錯,讓我玩玩。」說著他吹著口啃,推著小車溜躂地朝著遠處的一座房子而去。
在他看來,利奇的老爸之所以不慌不忙,就是打算等到女人們一出來,就登上小車逃跑,沒了這輛小車,帶著那麼多女人還有四個小孩,根本就插翅難飛。
「老爸,你到底有什麼打算?」利奇輕聲問道。
利奇的父親從口袋裡面掏出一支煙叼在嘴裡,掏出火柴點著了,深吸了一口這才說道:「你難道不覺得你媽的虛榮心太強了一些嗎?特別是她妹妹來了之後,你媽就整天做傻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段時間整天打架都是給她害的,你還差一點因此而喪命。」
又猛抽了一口,利奇的父親歎道:「這次,你為了我和你媽費了很多心思,那張調令、這輛車、還有我們身上的衣服,看得出你絕對花了不少錢和心思,我很清楚,其它人也很清楚,就只有你媽一點都不清楚,她必須得到一點教訓才行。」
「萬一老媽吃虧怎麼辦?」利奇問道。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那些女孩手裡都藏著傢伙。」利奇的父親輕笑了起來。
利奇嘻嘻一笑,老爸的眼睛挺尖,居然看出來了。
六個女孩,每人的袖子裡面都藏著一把折迭手弩,發射的箭矢只有餐刀那麼長,射程也僅二十米,但是在射程之內,絕對是威力強勁的自衛利器。
除了這些手弩,在艾米麗的手裡還有一把轉膛手槍,這玩意兒可以連續開三槍,用來自保絕對足夠。
等了大概一個小時,估算著這些女人應該已經洗完澡了,利奇的父親拍了拍利奇的肩膀說道:「我上去交代幾句,你在這裡盯著。」
利奇的父親進了旅店,只過了一刻鐘,利奇就聽到上面傳來喝罵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啪」的一聲脆響。
利奇衝進旅店闖上二樓,在走廊上,他就看到老媽撫著左側臉頰,淚眼汪汪躲在玲姨的身後,平日對老爸很凶的玲姨,此刻居然一臉害怕的樣子。
「都怪我把你寵得不行,不過以後就沒有那麼客氣了,等這件事完了之後,我再來收拾你。」老爸一臉氣鼓鼓的模樣,他朝著利奇走來,一把拉著利奇就朝樓梯口走去。
匆忙中,利奇只來得及朝著伊莎貝拉指了指袖口,伊莎貝拉相當聰明,立刻點了點頭,抽了抽袖管裡面的手弩。
利奇這一下子終於放心了。
從旅店裡面出來後,利奇低聲埋怨:「老爸,你實在太狠了吧。」
「以前我太遷就你老媽了,現在不得不下猛藥。戰爭時期,她如果還像以前那樣,肯定會害死自己。」利奇的父親歎道。
父子倆逕自朝著停靠小車的那間房子走去。
房子四周零零落落站著十幾個預備役士兵,這些人看著父子倆就像看著兩具屍體,利奇也用同樣的眼神看著這些人。
那是一間單層且破爛的房子,門口有一道鐵柵欄,窗戶也用鐵柵欄封著,簡直就像是一座監獄。
兩個人一走進去,就看到房間裡面坐著幾個滿臉橫肉、身材厚實的傢伙,這些人腦袋剃得光光的,肩膀上,身上滿是刺青。
那個預備役軍官翹著腳坐在一張扶手椅上,滿臉得意的微笑。
不過利奇的目光並沒有在預備役軍官的身上停留,他看著房間角落裡面坐著的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被捆綁著繩索坐在那裡,腦袋耷拉在胸口,他的頭髮比女人還長,亂蓬蓬的,不知道多少時間沒有梳洗過了,臉上鬍子亂七八糟,這個人以前應該很胖,但是現在卻變得很瘦,所以臉上的皮鬆鬆垮垮地垂落著。
利奇如果是在街上看到這樣一個人肯定不會在意,但是現在,他卻感覺到這張臉有些眼熟。
他轉頭看了看那個預備役軍官,立刻想起了剛才看到過的那張通緝令。
「你抓住了帕羅·席爾瓦多,運氣真好。」利奇搖頭讚歎道。
「是啊,我的運氣確實不錯,不但抓住了帕羅·席爾瓦多,還抓住了幫助他逃跑的同黨。」那個預備役軍官越發得意。
兩父子不是傻瓜,立刻明白了這個傢伙的意思,也明白了為什麼他敢如此肆無忌憚,原來他的手裡確實捏著一張好牌。
抓住帕羅·席爾瓦多絕對是大功一件,在這個過程中,冤枉個把好人,上面也不會太在意。
那個預備役軍官還沒有發作,房間裡面的那幾個打手首先不滿意了,站在利奇身後的傢伙,猛地一拳朝著利奇的脖頸擊了下來。
利奇能夠感覺到拳頭帶起的勁風,不過他並沒有打算閃避,只是將鬥氣調集到了脖頸的位置。
一聲沉悶的錘擊聲之後,隨之而來的是骨頭斷折的卡嚓聲,緊接著那個光頭打手抱住手臂慘嚎起來。
利奇的嘴邊掛著一絲微笑,他高興不是因為折斷了那個打手的手臂,而是因為他成功地把「鏡·反射」,運用在了脖頸上。
那絕對是「鏡·反射」,而且是百分之百的反射攻擊,所以手臂才會折斷得那麼徹底。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了一聲槍響。
那槍聲有點低沉,只有艾米麗手裡的那把手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利奇的手猛地一揮。
一根鋼釘出現在那個預備役軍官的眉心正中,鋼釘穿透眉心,釘進了大腦。
利奇的父親頓時被嚇著了,他想過兒子會動手,也想過可能會死人,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兒子會如此冷漠地抹殺一條性命。
「老爸,這個傢伙剛剛說了,他是帕羅·席爾瓦多的同黨,我好害怕,我們發現了帕羅,這些人會不會殺我們滅口?」
利奇嘴裡說得異常害怕,手裡幹的事卻截然相反,他丟出去的不是外側口袋放的石子,而是胸口插兜裡的鋼釘,他的鋼釘只打三個地方,眉心、太陽穴和後腦勺。
利奇的眼神之中閃爍著冷酷的寒芒。
以前發生過的一些事在他的眼前迅速閃過,他好像又回到了醫護所的小倉庫裡面,好像又看到了那些手拿著過期的X23注射劑的人。
這個世界上他最憎恨的就是這些流氓混混。對這種人,他的原則是以牙還牙。
剛才他還不知道那個預備役軍官居然打算誣陷他們是帕羅的同夥,所以只是打算教訓這些傢伙一下。但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既然對方想要將他們置於死地,他也沒有必要心慈手軟。
幹掉房間裡面的人,利奇並沒急著對付外面的人,而是走到角落裡面,把將帕羅·席爾瓦多夾在胳膊底下。
「我抓住了帕羅·席爾瓦多,我抓住了通緝犯。」利奇大聲喊叫著,有了這個傢伙,他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利奇的父親反應稍微慢了一些,不過他還是及時醒悟過來。
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他自然也沒有辦法退縮了。
他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旁邊的架子上放著一排火槍,從火槍的火門關閉的狀態,立刻就知道,槍裡已經裝了子彈,拿起來就可以射擊。
所以反應過來的他立刻抄起一把火槍,湊到窗口朝著外面的一個預備役士兵「砰」的就是一槍。
寂靜的小鎮一下子就亂了。
※※※ ※※※ ※※※ ※※※ ※※※
槍聲能夠傳得很遠,在岔道口就駐紮著一百名正規軍和七百名預備役兵,負責這裡是一個叫扎克的少尉,一聽到小鎮傳出槍聲,這個少尉立刻帶著一半的人馬趕了過來。
沒有想到,離小鎮還有數百米,就看到一輛騎士用的運載車橫著擋住了去路。
一個身材高瘦的年輕騎士站立在車頂上。
這個人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一頭亂蓬蓬的金色短髮,臉長得很英俊,但是怎麼看怎麼不舒服,原因是他看上去就像沒有睡醒似的,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懶洋洋的感覺。
這個人身上穿的制服也和普通的騎士有點不同,他的制服顏色是白的,肩章、鈕扣和斜掛的勳帶全都是金色的。
這是兵團長制服。
扎克少尉的汗一下就冒了出來,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但是他知道,絕對不會有好事。
他知道那個小鎮的底細,也知道負責那個小鎮的是什麼人。
他一直以來都對這些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因為這些人用起來還算順手,而且這些人得到好處也會分給他一份。
扎克不是因為軍功才做到少尉的,他是憑關係升上來的,所以為人圓滑,絕對不會顧惜下屬。
一看到這裡有一位兵團長在,而且擺開這樣的架勢,明顯是不想讓他們參與,他立刻就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連忙跑到運載車的前面,少尉啪地一個敬禮:「格納若爾護衛兵團2927分隊隊長扎克·賈布向您報到。」
站在車頂的騎士懶洋洋地轉過身,緩緩舉了舉右手,就算是敬禮了。
「駐守這個小鎮的是你的部下?」這個人說話的節奏也是很慢很慢。
扎克少尉連忙撇清關係:「不是我的直屬手下,他們是預備役的,我一直都覺得他們是大麻煩,如果不是上面的命令,我根本不想要他們。」
「很好,和你沒有關係就好。」那個騎士原本就不打算把這些人扯進來:「你的那些部下居然窩藏通緝犯,看來你應該向上面寫個報告了。」
那個少尉也沒多想,在他看來,那幫雜碎確實幹得出這種事,這個通緝犯說不定就是他們以前的黑道朋友。
那個騎士看了少尉一眼,指點道:「最近戰局不利,軍隊的壓力很大,這裡發生的事如果宣揚開來,你個人的麻煩算不了什麼,我們的壓力可就大了。」他掃了少尉一眼問道:「你明白應該怎麼辦了嗎?」
少尉當然明白其中的意思,處理這種事,正規的做法是送軍事法庭,不過軍隊裡面很多軍官更喜歡另外一種處理辦法,那就是私下執法。
「我知道應該怎麼做。」少尉領受了暗示,他是負責管這片地方的,想要操弄一群預備役兵,實在太容易了。
既然有槍聲傳來,弄得不好已經死人了,不過他並不在乎,他只要寫一份失蹤報告交上去,在報告上順帶附一份劣跡記錄,一切就都解決了。
在軍隊之中,失蹤有兩種含義,一種是死亡或者被俘,另外一種是逃跑。
附上一份劣跡記錄,上面的人立刻就會明白,這個人是當了逃兵,他的身上一點責任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