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的血脈 第十三卷 第二章:精神穿刺

  一陣劇烈的刺痛直衝腦門,幾乎在一瞬間,利奇就失去了知覺,整個人也像是死了似的。

  這時候就顯露出滑翔翼比真正的飛鳥厲害的地方,如果是一隻飛鳥在半空中突然「停擺」,絕對會筆直墜落下去,但是滑翔翼卻仍舊繼續往前飛,頂多就是高度稍稍有些下降,而且被風一吹,已經改變了最初的方向。

  就這樣往前飛了不知道多遠,利奇渾身一陣亂抖,他又重新恢復了意識。

  一醒過來,首先想起的就是剛才那陣刺痛。

  他很想摸一下額頭,看看額頭上有沒有血,可惜做不到。夜叉可不像普通的戰甲那樣有很多空隙,這件戰甲完全貼身,一點活動的餘地都沒有,想要知道額頭是不是受傷,必須先落到地面上,脫下戰甲,然後才能檢查。

  不過此刻不是琢磨這種事情的時候,現在正在打仗,海洛特·加龍省那邊還等著他的消息呢。

  重新確認了一下方向,又看了一下距離,利奇意外地發現,居然可以和那邊聯絡上了,他連忙打開了傳訊器。

  「有發現了?」

  「你發現了什麼?」

  傳訊通道的那邊,同時傳來了海洛特·加龍省和嘉利的聲音。

  「果然……有……一支人馬,比負責佯攻的……人還多,絕對……超過……一個大隊,他們全部……乘坐……雪橇,速度非常快,最多……半個小時……就會到達你們那邊。」

  利奇斷斷續續地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說了出來,說話的時候,他就感覺到頭痛欲裂,剛才那莫名其妙的一擊,似乎讓他受傷不輕。

  「你受傷了?」海洛特·加龍省想知道更多的情況,知道得越多,他就越能夠對症下藥,但是他不得不表示一下關切。

  「為了這些情報,我剛才差點喪命。」利奇並不在乎記錄儀會吧他的話記錄下來,他不是海洛特·加龍省的手下,作為客軍,如果太過危險的話,他可以拒絕服從命令,更別說是抱怨了。

  「你遭到了攻擊?難道你飛得太低了?」海洛特·加龍省不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果太過危險的話,他絕對不想利奇冒險。利奇活著,比他獲得一次完美的勝利更加重要。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我的高度不低,差不多有……」利奇把記錄儀中關於剛才飛行狀態的那部分調了出來:「高度是六百二十五米,除了火槍,我不知道有什麼東西能夠打到這樣的高度。但是我沒有聽到槍聲。」

  傳訊通道的另邊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海洛特·加龍省一般拿著傳訊器,一邊指揮手下進行佈置。

  好半天之後才聽海洛特·加龍省又說道:「最後拜託你一件事,能不能告訴我,那些是什麼戰甲?」

  利奇頗有些鬱悶,這必須再回去偵察一次,要冒很大的風險。

  但是一想到此刻的局勢,這個險又不得不冒。敵人氣勢洶洶,志在必得,沒有他幫助的話,海洛特·加龍省凶多吉少。

  「好吧,我試試。」利奇歎道。

  海洛特·加龍省沉默良久,最後還是沒有把剛才的話收回去,只是在那邊歉意地說了一聲:「你自己小心。」說完這話,傳訊通道裡面響起「嘟」的一聲,海洛特·加龍省把傳訊器關掉了。

  105小隊的成員卻沒有離開,莉娜在那邊問道:「剛才遭到攻擊的時候,你有什麼感覺?」

  「感覺?」利奇想了想:「就感覺到了腦子裡面痛了一下,好像被一根燒紅了的鋼針扎透了似的,緊接著我就失去了知覺……」

  還沒等利奇說完,就聽到了那邊同時響起好幾個人的聲音。

  「精神穿刺。」

  利奇聽得出說話的人至少有莉娜、翠絲麗、黛娜和羅賓。

  家學淵源這句話在騎士的世界裡面絕對有道理,像羅賓這樣混日子的傢伙,居然也能夠一下子明白攻擊他的是什麼招式。比羅賓刻苦得多、實力也強得多的其它幾個人,即便聽到「精神穿刺」也不知道那是什麼。

  不過就算不知道,從這四個人緊張的語氣之中,也多多少少能夠感覺出一絲不妙來。

  「我立刻去告訴海洛特·加龍省,這次恐怕有大麻煩。」莉娜第一個醒悟過來。

  「利奇,你盡可能飛得高一些,「精神穿刺」是「精神壓制」的進化版本,不過想要施展出來,至少要達到准輝煌的境界,而且是突破了精神力瓶頸的准輝煌。」黛娜對自己的弟子兼男人還是挺關心的,連忙解釋道。

  一聽到准輝煌騎士,利奇立刻感覺到腦門又陣陣刺痛起來。

  別看準輝煌和榮譽頂峰這兩個境界只差著半步,那卻是天和地的差別。

  前者在任何一個國家裡面都是頂尖的人物,即便除了武力之外無一是處,也至少能都擔任近衛兵團的副兵團長,就像黛娜的父親那樣。

  近衛兵團直接隸屬於最高統帥部,管理京畿周圍的所有兵團,同時還管理騎士總部。近衛兵團的副兵團長,這個職位的重要性比起戰區總指揮部高得多。

  不只是共和國如此,其它各國也差不多。

  這個等級的其實不會輕易動用。

  眾人不由得猜疑起來。

  難道瓦雷丁人那麼看重海洛特·加龍省和他的兵團?或者是衝著伊洛和新型戰甲來的?

  想得越多,心裡越亂,利奇感覺到腦袋越來越痛。

  就在這個時候,傳訊通道裡面又響起了海洛特·加龍省的聲音,這一次海洛特·加龍省不再像以往那樣鎮定自若,從他粗重的喘息可以聽得出,他的心同樣不平靜。

  「老弟,這一次要拜託你了,能不能度過這一劫,就看你可以幫我到什麼程度了。」海洛特·加龍省先把好話說在前面,他已經顧不上這些話會被記錄儀錄下來:「我要你頂住那隊人馬,最好能夠告訴我那些戰甲的型號,這很重要。」

  利奇當然知道這很重要,對付輕型戰甲和對付重型戰甲,所要進行的佈置是完全不同的,搶先一步做好準備,關係到的不只是成敗,如果應對得當,所作的佈置恰好克制對方的佈陣,很可能只需要花費很少的代價就能夠取得重大勝利,反之則會敗得很慘。

  一咬牙,利奇決定豁出去了,反正他關心的人全部由了妥善的安排,就算死了,也沒什麼可掛念的。

  掉轉了方向,他乾脆把戰甲上的大燈打開,一道光柱筆直朝著下方照去,與此同時觀察鏡的放大倍率也開到最大。

  幾乎在燈光打開的同時,聽音器裡面響起了一片驚呼聲。

  原本底下就只有一個人感覺到了利奇的存在。

  這個人利奇其實也認識,就是當初俘虜過莉娜的那名榮譽騎士。

  當初和105小隊交手的時候,安德森就已經是榮譽頂峰了,那一戰對莉娜來說絕對獲益匪淺,回來之後就突破了瓶頸,成為了王牌騎士,反過來對安德森獲益也不小。

  因為莉娜的逃脫,也因為那個胖子的死,安德森身為與之關聯的人,多多少少受了些影響,所以被調整到了第二梯隊。

  戰爭再一次爆發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處於被閒置的狀態,要不是最近這段時間局勢有點不妙,他恐怕還會被冷凍。

  逆境往往會產生動力,這句話一點也沒有錯,就在被冷凍的這段日子裡面,一直卡著讓他的實力無法進一步提升的兩道瓶頸,其中的一道鬆動了。就在一個星期前,他突然間突破了。

  按照慣例,榮譽騎士一旦成為準輝煌騎士,必須前往總部重新核實等級,安德森卻沒那麼做,因為他剛巧抓住了一個俘虜,這個俘虜正打算和海洛特·加龍省取得聯絡。

  在第二戰區,海洛特·加龍省的兵團一向被認為是最硬的一塊骨頭。海洛特·加龍省不像其它將領那樣依靠城市防守,而是躲在群山之中,練掃瞄網都不用,反而在四周布設暗哨。所以沒有人知道他的兵團藏在紅山谷。

  從俘虜的嘴裡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消息,安德森的興奮絕不在成為準輝煌騎士之下,他想打一場勝仗,用勝利慶祝自己的晉級。

  安德森有絕對的把握能夠對付得了海洛特·加龍省。

  成為準輝煌騎士之後,他不但能夠感覺到有人在注意他,還能夠感覺到四周是不是有人在暗中窺視,這種能力絕對是偵察騎士的剋星。海洛特·加龍省佈置在群山中的那些暗哨,就是這樣被他一個接著一個拔掉,連警報都來不及發出。

  一直到剛才,安德森仍舊為一切順利而感到慶幸。

  但是此刻,他卻已經沒有了原來的好心情。

  一開始發現有人在空中窺視他的時候,他曾經以為是錯覺,那一記「精神穿刺」完全是憑借感覺發出的。發出「精神穿刺」之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而且那窺視的感覺也立刻消失了,安德森曾經以為是自己太過緊張而產生的錯覺。

  可現在天空中射下了一道光柱,絕對不可能還是錯覺。

  「偵察騎士,告訴我天上到底是什麼?」安德森打開了兵團長專用的傳訊通道,這個傳訊通道連接著他手底下的每一個人。

  安德森自己也瞇著眼睛,眺望著頭頂斜上方的那個光點,那東西飛得很快,單憑這一點就可以證明絕對不會是熱氣球。

  聯盟確實試驗過用熱氣球載著偵察騎士在空中了望警戒,熱氣球可以很容易地升到兩、三千米高空,比豎立瞭望哨要容易得多,觀察距離也遠得多,不過問題和缺點也不小,遠沒有達到實用化的程度。

  沒有想到蒙斯托克共和國已經有了類似的東西,而且已經實用化了。

  這個發現,意義已經超過了殲滅海洛特·加龍省的兵團。

  安德森很想把頭頂上的合格東西打下來,可惜他看了看左右,也沒能發現有什麼趁手的投擲武器。

  他有些後悔,如果手上偶一件火器就好了。

  作為一個傳統的騎士,安德森同樣看不起火器,在他看來,火器的攻擊距離雖然遠,不過沒有辦法連續發射,而且威力也小了一些。

  就算沒有火器,準備一把標槍也好,以他的力量,全力擲出的標槍能夠飛到一公里之外。

  有些不太死心,安德森從傍邊的一個騎士那裡,找出一把單手劍,用力擲了出去。

  那把劍帶著尖銳的嘯聲飛了出去,劍身上灌注的鬥氣讓他的身後拖出了一條長長的光帶。

  劍一離手,安德森立刻打出了一道「精神穿刺」。

  天空中,利奇感覺到又一陣刺痛朝著他襲來,不過這一次他已經有了準備,體內的鬥氣正沿著天聽的運行路線不停地運轉著,匯聚於額頭正中松果腺部位的鬥氣,就像是一面盾牌似的豎立著。

  這面盾牌並不是很牢,被「精神穿刺」一下捅穿了,不過再破爛的盾牌畢竟也是盾牌,被這麼一擋,「精神穿刺」的威力頓時減弱了許多。

  頭痛欲裂,利奇卻沒有像剛才那樣失去知覺,不過危險並沒有過去,那筆直而來的劍讓他感到不寒而憟。

  想閃開是不可能的,在半空中根本沒有地方借力,身體遠沒有地面上麼靈活。

  閃不開只有格擋。將手臂上的小盾傾斜七十度擋在劍飛來的路徑上一層微朦朦的黃光籠罩在盾的表面。

  「夜叉」上只有這面小盾完全是由金屬打造的。只聽「叮」的一聲響,劍盾交擊,劍一下子被彈開,擦著滑翔翼的前緣費了過去。利奇覺得整條手臂連同那半邊身體全部都給震麻了,手上更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還是在六百多米的空中,距離再近一些的話,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擋住。

  當靶子可不是好事,利奇將身體往右面一歪,滑翔翼頓時朝著右側滑去,眨眼間就滑出四、五百米。

  這種急速滾轉雖然讓他高度降低了許多,差不多降了五十幾米,不過和底下的那路人馬的直線距離卻一下子拉開了。

  稍微安全一些之後,利奇重新把滑翔翼拉了起來,轉了個方向,朝著那隊人馬的後半段飛去。

  剛才打開大燈到他轉身逃跑之間的時間雖然很短,卻已經讓他看清了前面那部分人馬上清一色全都是輕型戰甲,除了一小部分是「瓦爾基裡」之外大部分是「獵豹」

  「獵豹」是給「捕獵者」使用的戰甲,「捕獵者」一般來說都是由剛剛加入軍隊的菜鳥擔任,他們要對付的目標大多是已經士氣低落、一心只想逃跑的人,有的身上還帶著傷。

  所以這種戰甲只需要速度快,其它性能根本用不著考慮。

  利奇清楚地記得,他擊殺的第一個騎士就是「捕獵者」,擊毀的第一部戰甲就是「獵豹」。

  現在要知道的就是,後面那些雪橇上的戰甲會不會也是「獵豹」?

  如果是的話,那就謝天謝地了。

  看到空中的亮點迅速飛開,安德森感到有些無奈,他只是遲疑了片刻,然後揮了揮手,大隊人馬重新上了雪橄誓紅山谷衝去。

  這已經不是偷襲,而是強攻了。

  安德森是騎虎難下。

  如果那邊的佯攻還沒有開始的話,他完全可以撤退。但是佯攻一旦開始,計劃就不能再改變了,如果他這邊撤退的話,等於徹底拋棄負貴佯攻的那一路人馬。

  這樣的事他絕對做不到。

  搖搖晃晃地飛過一道山嶺,前面是一片稍微平坦的山坡,利奇把高度降低了一些。

  此刻的他,頭不但痛得像要裂開一樣,還昏昏沉沉的,只能勉強操縱滑翔翼。

  快要落地的時候,利奇甚至沒有力氣改變身體的姿態,整個人連同滑翔翼如同一個醉鬼似的搖來握去,然後一頭衝進了雪地裡面。

  海格特拜託他的事,他完成了一半,雖然不能夠在空中一直盯著那路人馬,怛是他已經把敵人的情況弄清楚,並且傳了回去。

  暗中偷襲的這路人馬,清一色都是輕型戰甲,除了「瓦爾基裡」和「獵豹」

  之外,還有一部分「半人馬」,這是聯盟之中畢克拿共和國裝備的一種輕型戰甲,地位介乎於高檔的「瓦爾基裡」和低檔的「獵豹」之間。

  作為當今世界正式量產的幾種輕型戰甲之一,利奇曾經研究過這種戰甲。

  「半人馬」是專門為執行曰常巡邏任務設計的戰甲,輕巧、簡單、廉價,而且用不著經常保養,雖然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卻是一款非常成功的輕型戰甲。

  幸好那支偷襲的隊伍裡面,「半人馬」的數量也不是很多,要不然海格特那邊可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倒在地上的利奇仍舊在為營地和營地裡面的那些人操心,不過現在他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心情一鬆懈下來,那一陣陣暈眩的感覺就變得越發強烈了,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噁心。

  受到天才少女翠絲麗的影響,他看過不少諸如《人體解剖》、《生物學》、《神經學》的書,所以大致能夠猜到,這可能是人體管理平衡和內臟器官的一部分神經受到了損傷。

  和身體的其它部分比起來,神經算得上脆弱,強烈的光照需要一個小時才能夠將皮膚燒傷,但是只要幾分鐘就可以讓視網膜神經永久損毀。

  怪不得對付榮譽騎士還可以靠人數彌補賨力上的不足,一旦到了准輝煌的層次,這招就不管用了。有「精神穿刺」這招殺招,再多的榮譽騎士聯手也沒用,恐怕運沒有等榮譽騎士靠近,就已經被「精神穿刺」打到了。

  不過利奇的心裡又有些奇怪,既然是這樣的話,准輝煌以上的騎士豈不是可以縱橫戰場了?其它的騎士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乾脆讓准輝煌以上的那些騎士對戰一場,不就能夠確定戰爭的勝負了?

  事實卻不是這樣,無數戰例都證明,決定最終勝利的並不是准皤輝煌以上的騎士數量,而是王牌騎士和榮譽騎士的數量。

  這裡面肯定有名堂,但是任何一本書裡面都沒有提到。

  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的,腦子裡面全都是各種各樣的胡思亂想。

  不過有一件事利奇卻想得很明白,那就是接下來突破的方向。

  他從來沒有忘記,剛剛覺醒的時候,嘉利小姐讓他成為重裝防禦者的原因——在戰場上的存活率更高一些。

  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利奇就這麼靜靜地躺在雪地裡面,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他終於聽到有些異樣的聲音,那是有人在雪地上行走,踩踏著厚厚的積雪。

  聲音越來越近。

  利奇的身體雖然動彈不得,不過他的手指還能動,他隨手打開了動力核心逆向運轉的保險開關。

  開關就在戰甲的手腕內側,只要手往回稍微縮一下就可以碰到,然後按照左六圈、右六圈、再左五圈的順序,保險就立刻打開了。

  一根金屬管子突然間伸進了他的嘴裡,這就是開關,只要他稍微用力咬一下,動力核心就會立刻逆向運轉,然後就是一聲巨響……

  他不想走這一步,不過和落到聯盟的人手裡比起來,或許還是死亡更美妙一些。

  腳步聲越來越近利奇終於看清,那是一部「綠鬣蜥」,和諾拉以前用的戰甲一樣,都是共和國偵察騎士專用的戰甲。

  雖然來的人十有八九是自己人,不過利奇仍舊不敢掉以輕心,他本人就是玩這套的專家,為了炸毀敵方的物資倉庫,他和部落小隊的那幫人經常半路爛敏聯盟的運車隊,把人殺光,開著車騙過倉庫守衛,然後就任他們隨心所欲了。

  或許是因為騙慣了別人,所以利奇的疑心也越來越重。

  「你傷在哪裡了?要不要緊?」對面「綠鬣蜥」裡面的那個人半蹲下身子問道,從聲音聽起來,應該是男的,年齡不會太大。

  「馬馬虎虎。」利奇說話的聲音顯得很含糊,因為他的牙齒始終都輕咬著爆炸開關。

  騙他說話,等到他放鬆警戒之後,再猛下殺手,這樣的事並不是不可能發生,所以他要防一手,就算這樣,利奇仍就到不保險。

  「我的手裡可沒有藥,如果傷得不重的話,你最好忍一下」那個偵察騎看上去挺好心。

  「你能幫我聯絡海格特嗎?」利奇將了那個人一軍,如果這個傢伙敢說他能夠聯絡的話,就證明這個傢伙是假貨。

  「很抱歉,負責聯絡的觀察點被敵人拔掉了。」那個偵查騎士搖了搖了頭。

  「你沒有發出警報?」利奇質問道。

  「發了,你沒聽到麼?」那個偵查騎士應該是剛剛加入軍隊不久,所以聽到利奇的質問居然顯得有些委屈,說話的時候自熱而然的帶出了一絲委屈的味道。

  利奇這才想起,他迷迷糊糊似乎聽到過一陣號炮轚。

  他已經有點相信眼前這個人了:「你現在打算幹什麼?回營地去嗎?」

  「我聽到了你落地的聲音,所以過來看看,要不要我把你拖回去?」偵察騎士問道,他確實是好心,不過好心之中多多少少帶著一些私心。

  他們一個星期換一次班,利奇這幫人到的時候,他就在營地,所以他知道代軍團長對這幫人的重視程度。

  海格特組建突襲兵團,對於這裡的人來說並不是什麼秘密,而且人人知道,一旦被選入突襲兵團就很容易飛黃騰達,「部落」小隊的那幾個倖存者就是最好的證明。

  雖然只是一個剛剛被分配到前線兵團的菜鳥,之前一直在二線兵團做一些站崗放哨的事,他同樣也有想法:想加入突襲兵團,想擁有光明遠大的前景。

  現在一個天大的機會就在眼前,他當然不想放過。

  滑翔翼變成了滑雪板,利奇躺在上面,被拖著往回走。

  那個偵察騎士負責的覲察點離墜落的地方就只有兩公里遠。這是一個位於半山腰的暗堡,上面微微凸起,有點像是墳頭,為了到隱秘,觀察口附近還種植一些灌木。

  灌木後面有一圈岩石,用來報警的號炮就被這圈岩石遮擋著。

  暗堡裡面原本很黑,那個偵察騎士在門口的牆邊摸了一把,一側的牆壁上立刻亮起了一盞燈。燈光並不是很明亮,勉強能夠把暗堡裡面照亮,不過想要看書的話恐怕就做不到了。

  裡面的空間算不上很大,比普通的營房還略小。

  朝著四周看了一圈,利奇總算是相信了那個偵察騎士的身份,因為這裡沒有打鬥的痕跡。

  等到那個偵察騎士從「綠鬣蜥」裡面出來,利奇對此更是確信無疑,因為那個察騎士的身上穿的正是利奇家製作的戰鬥服。

  這種戰鬥服必須量身訂做,不止要量胸圍、腰圍、身長之類的尺寸,連鎖骨的位置、肩膀彎曲度、手臂彎曲伸直時候的距差都要量的一清二楚,那記錄尺寸表格上需要填的數據有六十多個,這樣做出來的衣服換成另外一個人穿,絕對是一眼就能夠看出不對。

  既然知道已經沒有危險了,利奇當然不願意把逆轉開關含在嘴裡,萬一不小心咬到一下,豈不是死得很冤枉?

  把開關收了回去,重新鎖住保險,利奇叫了起來:「幫個忙,把我從裡面弄出來。」

  從夜叉裡面出來,利奇喘了口氣,他想站直,可惜腳上一絲力氣都沒有房間裡面只有一張用木頭搭的簡陋小床、一把折疊椅,除此之外就只有幾塊嵌在牆壁上的木板,這些木板大部分當做置物架來用,緊靠觀察孔的那塊看上去是被當做桌子。

  那個偵察騎士把利奇扶到了床邊。

  利奇一開始運想坐著,可惜此刻的他連坐都坐不住,身體不停地打晃,所以最後只能躺下。

  那個偵察騎士轉身走到觀察孔旁邊。牆壁上掛著一個聽簡,旁邊有兩個旋鈕,他將其中的一個旋鈕擰了一下。

  頓時聽簡裡面傳來了嘈雜的轚音。

  那是一連串的爆音,非常輕細也非常沉悶,就像是一串小炮被兩層棉被裹注之後點燃炸響。

  「那邊已經開打了?」利奇像是在自問自答,他只是想找個話題。所有的騎士裡面,他最頭痛的就是偵察騎士,諾拉那樣的極品就用不著說了,就連「部落」

  小隊裡面的那兩個偵察騎士也是一天說不出十句話。

  幸好眼前這個不是。

  「是炮聲,敵人進了我們的炮陣,有他們的苦頭吃了,」那個偵察載士笑的非常燦爛。

  他的年紀確實不大,按照利奇的估計,最多也就十八、九歲,臉很白淨,也算得上清秀,身材修長。一頭褐色的短髮順服地緊貼在頭上,有幾分陽光男孩的味道。

  「我叫利奇,再過一個月就滿十七了,你呢?」

  「拉茲,和你一樣也是十七歲。」

  就在這個時候,聽筒裡面突然響起了一聲暴鳴,那聲音比炮聲響的多。

  利奇當然明白這是怎麼一蜃,肯定是能量結晶引起的爆炸,而且能量結晶的數量還不少。

  緊接著又是一聲爆鳴,這一次的聲音更響。

  能量結晶爆炸聲音和炮聲混雜在一起,此起彼伏。

  利奇和拉茲的神情都變的肅然。

  雖然神情差不多,不過兩個人的心情卻天差地遠。利奇知道敵人的實力,單單那一個准輝煌騎士,他們這邊就沒有一個人能夠對付,所以此刻他的心揪揪得緊緊的。

  拉茲同樣也很緊張,只不過他的緊張是戰鬥打響之後的自然反應。

  炮聲越來越密集,到了最後簡直響成了一片。

  海格特手裡的火炮全都是兩寸的快炮,後膛發射,發射的炮彈預先包好了火藥塞進炮膛就可以點火,一分鐘至少可以射出九發炮彈。

  這種炮只能用來打戰甲,射程是兩公里,除了重型戰甲,其它的戰甲如果被正面打中的話,絕對夠嗆。

  當然前提是要打中。

  「勝利肯定是屬於我們的,你不知道,選擇這裡作為藏身之地是有理由的,紅山谷以前也叫「銅山谷」,到處都是銅礦,不過礦石早就采光了,那些礦井全都廢棄了好幾個世紀。這一次兵團長又把它們重新挖通,全都改造成了防禦工事,不管是誰進了炮陣,都只有挨揍的份兒,你聽,炮聲越來越密,一直都沒停頓下來過。」

  說這話的時候,拉茲的臉上還堆滿了微笑,但是他的笑容瞬問凝固了,因為炮聲明顯比剛才稀疏了一些。

  「可……可能是炮管太燙,需要讓炮管冷卻一下。」他連忙找了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利奇沒有心思聽他的解釋,同樣他也不打算繼續多想那邊的戰鬥,他怕自己受不了,會精神崩潰。

  「你來這裡已經多久了?」利奇找話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才半年多一些,我以前在格林頻的守衛兵團,第一階段戰役結束之後,各個兵團裡新整編,原來的那個守衛兵團被打散了,我就被分到這裡。」拉茲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他同樣對利奇的事感興趣,不過他不敢問,105小隊的保密級別實在太高了,「你父母呢?」利奇隨口問道。

  「不太清楚,只知道父親在戰爭爆發之初的一次戰役中負了傷,不知道現在好了沒有?」說這話的時候,拉茲給人的感覺並不是很在意。

  利奇一直都感覺很奇怪,騎士好像都很少提起自己的父母。105小隊的成員之中,他只見過利娜的父親和黛娜的父親,這兩個人給他的印象都不怎麼,其它人則根本沒有提到過自己的父母。

  「你已經多久沒看到你的父母了?」利奇問道。

  拉茲仰頭看著天花板,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樣,這種樣子已經給了利奇大致的答案。

  「最後一次見面,好像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時候父親回裝內斯開會,母親湊了個假期陪他。」拉茲回憶著,他突然聳了聳肩膀苦笑道:「像我們這樣的家庭都差不多,父母互相之間還走得近一些,不過在各自的兵團,想要見面也不容易,孩子就根本顧不上了,三歲之後往騎士學院一扔,頂多節日和休假的時候來看一眼。」

  他拉過椅子,坐了下來,輕聲哀歎著又道:「我的父母只是普通人,他們沒什麼束西可以留給我的,他們自己修練的都是軍隊公開的功法。」

  「我的父母同樣也是普通人。」利奇連忙說道,不過他沒有多做解釋。雖然都是普通人,含義卻不同,他所說的普通人是指沒有任何騎士血統的普通平民,而拉茲所說的普通人,指的是騎士裡面最普通、人數最多那群人。

  一聽到利奇這麼一說,拉茲頻時感覺到親近了許多,不過親近之外,他的心裡卻又多了一絲嫉妒。

  同樣出身的人他也見遇不少,大部分都和他差不多,就算混得稍微好一些,也相當有限,像利奇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碰到。

  不過轉念間,他又感覺到有些奇怪,按照年齡來算,他們倆應該是一屆的,但他對這張臉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是交換生?不對啊!」拉茲立刻想起他那一屆和前後兩屆的交換生,雖然記不得每一個人的身份和長相,但是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三屆額度交換生裡面絕對沒有他那個圈子裡面的人。

  「你在學院的時候經常在哪個圈子混?」拉茲問道,不知不覺他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小心翼翼。

  「什麼圈子?」利奇不太清楚,所以不敢亂說。

  拉茲驚奇地看著利奇,確認利奇沒有在開玩笑,這才解釋道:「大概你在學院的一時候一心修煉,所以才沒有發現。出身不同的人都有各自的圈子,人教最少但是地位最高的就是那些名門之後組成的圈子,這些人什麼都有,修練的是家傅的頂級功法,平時上完大課,還有人專門為他們開小灶,學一些其它人沒機會學到的東西,交換生的名額大部分也被他們佔據。這個圈子最排外,不過這個圈子的人到是很少欺負我們。第二個圈子就有些良萎不齊了,混裡面的全都世家子弟,他們修煉的也都是自家的功法,其它地方和我們其實也差不多,不不過有一門好的功法確實不一樣……」

  拉茲喋喋不休地訴說著他的羨慕和心中隱約有著的那一絲不滿。

  利奇靜靜地在一旁聽著。

  他接觸的騎士並不是很多,除了105小隊的人之外,其它熟悉的騎士非常有限,這幫人裡面,莉娜、羅賓、翠絲麗絕對屬於於第一個圈子裡面的成員,黛那勉強也能算上。其它人差不多都屬於第二個圈子,只有諾拉或許屬於第三個圈子。

  也許「部落」小隊的成員裡面,第三個圈子裡面的人比較多吧!

  「這一次多虧了你,要不然我不知道會在雪地裡躺多久,也不知道會不會被聯盟的人發現。」利奇一邊說,一邊注意拉茲,果然他看到拉茲的神情變得不自然起來,雖然表面故作泰然,眼神中滿是期待的神采:「我別的東西拿不出來,手上的功法倒是有兩套,想不想學?」

  「想、想。」拉茲沒有了剛才的矜持。死要面子、放棄一個大好機會,這樣的傻事他絕對不會幹。

  利奇微微一笑,他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這兩套功法,一套叫「御風」,練成之後就可以像我一樣在天上飛。這是核心功法呦!」

  說完這話,利奇再一次朝著拉茲看去,讓他感到意外的是,拉茲居然什麼表情都沒有,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拉茲其實並不是無動於衷,而是被震傻了。

  整個紅山谷不知道有多少人對利奇能夠在天上飛,暗自嫉妒。拉茲當然也是其中的一個,不過他從來不敢奢望自己也能夠有機會飛上天空,所以當這麼大一個餡餅從天上掉下來,他一下子就被砸暈了過去。

  「另外一套正好是適合你的功法,叫「天聽」,我雖然不知道偵察騎士的功法怎麼分等級,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天聽」絕對不差,就算不是最頂級的那種,至少也是高級。」

  利奇以為拉茲無動於衷是因為捨不得放棄原來的功法,這個世界上恐怕就只有105小隊的成員敢肆無忌惲地兼修其它功法。

  拉茲根本沒有把後面的話聽進耳朵裡去,他已經被之前的那個消息給砸昏了,腦子裡面全都是自己在天上飛翔的幻想。

  兼修其它功法確實是大忌,特別是對他這樣的見習騎士來說更是如此。

  偵察騎士的功法修練起來原本就很慢,再兼修其它功法,進展就會更緩慢,他甚至懷疑,這麼做的話,他能不能在二十五歲之前成為正式騎士。

  再高明的功法,如果練不成的話也就沒什麼作用,反倒是把自己給練廢了。

  一想到這些,拉茲又感到猶豫不決起來。

  這就是普通騎士人家出身和世家子弟出身的差別,如果換成一個世家子弟的話,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因為對世家子弟來說,家族的未來比自身的未來更加重要,就算自己廢了,能夠換取一套高級功法的話也絕對值得,因為功法能夠傳承下去,子孫後代很有可能從這套功法上獲益。

  當然如果換成一個名門出身的騎士的話,結果又會不一樣,像莉娜這樣出身名門的人,看多了各種各樣的高級功法,而且自己修練的還是頂級功法,對套稍微特殊一些的功法,未必會放在眼裡。

  這就是境遇和眼光的不同。

  看著拉茲猶豫不決,利奇也不多說,反正他也不全都是好心,雖然有還人情的想法,同樣也有把拉茲當試驗品的念頭。

  他已經在玫琳和羅莎身上證明了「御風」的可推廣性,不過那兩個女人有點特殊,他不敢肯定這種成功有多大程度上是合修的結果,所以他還要找其它人試試。

  以前他一直琢磨從海格特的手下裡面找一些人,只是這樣的代價有些大,一旦失敗,那些人就全都廢掉了。

  這樣一來就有一個問埋,試驗品到底是挑資質好、實力強的人?還是挑實力不怎麼樣的人?

  直到剛才,他才想到還有這樣一個選擇。

  偵察騎士裡面也有不少人資質非常不錯,可是偵察騎士的功法體現不出資質的好壞,反正大家都差不多。

  偵查騎士的功法比較特別,同樣也沒有任何屬性,所以和「御風」不會有任何衝突。

  問題擔任有,修煉了「御風」之後,鬥氣就會帶有風的屬性,偵察效果會比以前差很多。

  用偵察效果差很多,換取能夠在天上飛,雖然說不出是賺是賠,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人沒有廢掉。

  而且偵察騎士原本就不會在意能不能晉陞為王牌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