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的血脈 第三十五卷 第二章:聯盟之變

  拉森霍格爾凌晨發生的事根本沒有保密的可能,不知道有多少人親眼目睹這一切。同盟安插在拉森霍格爾的間諜大概有兩、三百個,這些人在第一時間將消息傳回同盟。

  得到情報後,同盟各國的反應都不相同。

  奧摩爾和卡佩奇當然是喜出望外。弗蘭薩帝國從前線撤兵,將軍隊拉往西線對他們來說是天大的喜事。帕金頓的反應則比較冷淡,因為這場變故對他們的影響比較小。

  反應最大的國家必然是羅索托帝國。

  得到消息時,尼古拉四世還躺在床上睡覺,聽了消息之後,他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

  弗蘭薩帝國接管西線,意味著聯盟最強大的兩個國家要連手找他的麻煩。他也很清楚聯盟為什麼敢這樣做。

  聯盟看準他現在是孤家寡人。羅索托已經被同盟踢出去,現在打羅索托,同盟其它國家出於各自利益的考慮,未必會伸出援手。

  尼古拉四世現在後悔極了。

  如果沒有被踢出局的話,按照當初的協議,弗蘭薩帝國一旦加入西線戰場,帕金頓就會開赴西線參戰。

  當初甚至連軍隊指揮和協調都已經商量好,帕金頓的軍隊仍舊由帕金頓人指揮,他會劃出一塊戰區專門由帕金頓人負責防禦。,至於軍需、醫療這類部門,帕金頓人感覺有必要的話也可以另外組建一批。

  如此寬鬆的條件換來的就是由他們劃分戰區的權力。,他完全可以把最艱苦的戰區扔給帕金頓人防守。

  但現在這一切都已經不可能了。

  離開床,尼古拉四世快步走到辦公桌邊,這幾天他都是在列車上辦公,也是在列車上過夜。

  雖然不想承認,在內心深處,他也確實感覺這樣更安全一些,一旦局勢不妙,列車發動起來就可以逃跑。

  從抽屜裡取出一枝雪茄,這位皇帝猛抽起來。

  此刻已經是清晨,但是羅索托地處極北,現在又是十一月份,天要到九點鐘才會變亮,下午三點之後就會落山,所以現在外面仍舊黑濛濛的。

  「需要和帕金頓聯絡嗎?」傳消息來的侍從低聲問道。大臣們還等著回復,皇帝陛下如果不開口,底下的人都不知道怎麼辦。

  尼古拉四世仍舊默不作聲,只是一根接一根抽著雪茄,在冉冉升起的煙霧中,他的眼神顯得異常悠遠。

  那個侍從不敢再問,他知道陛下在沉思,如果這時打斷陛下的思緒,誰都不敢肯定會有什麼結果等待他。

  時間在沉默中度過,整整半個小時過去,尼古拉三世重重歎息一聲說道:「讓列車長準備一下,我要親自去一趟天之城。」

  那個侍從不敢問為什麼,他轉身傳令去了。

  一離開這節車廂就看到一群大臣等候著。那個侍從打了個手勢,逕直往前走,一直走過幾節車廂,保證陛下聽不到之後,他才低聲說道:「各位,陛下剛剛下令發車,我們將駛往天之城,顯然陛下要親自向安妮莉亞女皇陛下求援。」

  聽到這話,周圍的大臣頓時鬆口氣。

  但轉眼間他們又愁眉苦臉,因為陛下不會帶著他們一起前往帕金頓,否則羅索托會徹底癱瘓。

  所以他們用來辦公的幾節車廂會和陛下的車廂脫鉤。他們要不回到城裡去,要不就留在這裡辦公。

  留在這裡的話,沒有人敢另外調一個車頭,陛下可以這樣做,但是他們如果這樣做的話,肯定會被有心人安上一個貪生怕死的罪名。

  從維英特到天之城,尼古拉四世乘坐的列車整整駛了六天。

  六天裡,前線的好消息一個接著一個傳來。

  顯然拉森霍格爾發生的事情相當影響聯盟西線的士氣。他們因為一直被壓著打,士氣已經低落到極點,現在得知盟友居然對自己的祖國下手,有些二線部隊甚至發生叛變。

  羅索托帝國的騎士們卻因為這些消息,士氣異常高漲。,此長彼消,兩邊的戰力越發失衡,原本預計要半個月才能攻下的第三大城市卡特蘭朵亞,也已經大半回到他們的手裡。

  消息確實是好消息,尼古拉四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一直到下車時,他的臉始終沉著。

  車站不在天之城,而是在城市外圍。

  那本來是一片空地,帕金頓人以他們獨有的風格為車站配套建造一座城鎮,這是一座由倉庫、商行和工廠構成的城鎮。

  看著冷冷清清的車站,尼古拉四世的心底湧起無限蒼涼。

  以前他來天之城,還沒下車,儀仗隊就遠遠等候著,紅地毯會一直鋪到他下車的地方:如果安妮莉亞不親自來迎接他,至少也會從四大王族裡挑一位族長出來負責接待事宜。

  一陣寒風吹過,幾片落葉打旋落到這位皇帝陛下的腳邊,淒涼景象更是讓這位皇帝觸景生情。

  以往總是高高抬著的頭不知什麼時候低下,尼古拉四世看起來甚至有些佝僂。

  站台邊只有羅索托駐天之城的大使館成員前來迎接。

  在車站門口停著一輛車,居然是大使館的車。尼古拉四世原本心中還積聚一口怨氣,現在連這口怨氣都沒了,因為他發現安妮莉亞根本不是故意給他難堪,而是完全不把他當做一回事。

  這和他最初的預料完全不同。他本來以為帕金頓、奧摩爾和卡佩奇只是連手打擊他一下,為的是戰後羅索托的擴張不至於太快。

  他原本很有自信,他的自信來自於羅索托的人口基礎和騎士數量:想要打敗聯盟絕,對缺少不了羅索托的出力。

  現在,他的信心已經沒那麼足了。

  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居然讓安妮莉亞真的打算撇開他和他的國家。

  「要不要先回使館?」前來迎接的大使在一旁問道,這其實是建議。

  回使館休息一晚,陛下休息時他們會去和帕金頓外交部打交道,安排陛下和安妮莉亞女皇見面,這樣顯得從容得多,也不失面子。

  「不,時間緊迫,直接去皇宮。」尼古拉四世已經豁出去了,既然是求援,他乾脆躺倒在地上,那個女人想怎麼羞辱他都儘管來。

  大使立刻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敢勸了,裝作不知道的話,陛下的心裡還舒服一些:勸了陛下不聽,反而更增加一層屈辱感。

  雖然這次帕金頓不怎麼給尼古拉四世面子,不過羅索托畢竟是一個大國,尼古拉四世找上門來,安妮莉亞倒也不敢把他晾在一邊。所以尼古拉四世一到,安妮莉亞就在翡翠宮前的花園接見他。

  此時正是喝午茶的時候,安妮莉亞讓人放了一張桌子,搬來兩把椅子。以前她經常這樣和尼古拉四世、卡洛斯商量國事,讓人感覺輕鬆和融洽。

  在桌子上放著一份文件,這是安妮莉亞事先準備好的。

  兩位至高無上的君王見面之後,互相寒暄兩句:安妮莉亞揮了揮手,讓侍從們離開。

  看到侍從們走遠,尼古拉四世收起臉上的笑容。他早已看到桌子上的文件,他也猜到這是為他準備的,要不然安妮莉亞再勤勉,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還工作。

  「新的條約?」尼古拉四世冷冷地問道。

  「我也很無奈,為了戰局,也為了未來的局勢,有些人和國家需要事先安撫。」安妮莉亞看著尼古拉四世,眼神彷彿是在說:「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這位羅索托皇帝陛下確實很清楚這一點,帕金頓聖國在一件事上做得一向漂亮。他們總是會為盟友考慮得非常周到,當初和羅索托結盟時就是這樣。

  尼古拉四世不由得想起開戰之前和開戰之初的那段時光,那時候根本用不著他開口,在他請求援助前,帕金頓肯定已經準備好一切,根本用不著他拉下臉來求人,對於這種廉價的人情,安妮莉亞一向不屑一顧。

  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時當然感覺很舒服,但現在享受這種待遇的是別人,而且對方的要求明顯危害羅索托的利益,尼古拉四世自然感覺極其不舒服。

  如果在以前,他肯定會一拍桌子,然後拂袖而去,但是現在他不敢。

  他只能坐下翻開那份文件,仔仔細細看了起來。

  看沒多久,尼古拉四世感覺血液正往腦門湧去,雖然他早有心理準備,但是上面苛刻的條件仍舊讓他怒不可遏。

  不久之前他要求聯合指揮部繼續提供仙女龍4戰甲,並且謀求得到設計圖,以便能夠自行生產這種戰甲時,安妮莉亞也給他一份協議,當時他沒有簽署,只拿更多的資源換取戰甲。眼前這份協議比當初那份協議更加過分。

  原本開戰前已經商議好的,戰後,羅索托有權在西線各國駐紮軍隊,為期是五十年。

  他打的主意是,用五十年的時間盡可能地往那些國家移民,五十年後以保障僑民安全的名義,繼續謀求在那塊區域有一定的影響力:如果能夠直接併吞就更加完美了。

  上一次儘管已經被踢出同盟三巨頭的行列,那份協議倒也沒有趕盡殺絕,仍舊承認羅索托在抵抗聯盟的戰鬥中所做出的巨大貢獻,所以仍舊允許駐軍,只不過明確地指出不許移民,甚至連駐軍家屬都不能在西線各國定居,駐軍的時間也縮短到十年。

  那已經讓他無法接受,沒有想到這份協議上連最後的一點好處都剝奪。

  雖然仍舊允許他們駐軍,但駐軍人數不能超過兩千,而且只給他們兩座城市,同樣不能帶家屬。駐軍的時間沒有寫,不過只有兩座城市的話,就算駐紮五十年恐怕也沒什麼用處,只會讓當地人更仇恨羅索托。

  尼古拉四世感覺胸膛快要炸開,他的國家拚死拚活,最後的結局卻是一點好處都得不到。

  不過理智告訴他,現在不是爭論這些的時候。

  「我簽了這東西之後,帕金頓立刻會發兵嗎?」尼古拉四世咬牙切齒地問道。他來之前已經有心理準備,現在的問題不是能不能從這場戰爭中得到好處,而是羅索托能不能在戰爭中倖存。

  如果等到西斯羅和弗蘭薩的聯軍將羅索托徹底攻佔,就算他帶著人成功撤退,並且組建流亡政府,前途也令人擔憂。

  要知道,撤退不是那麼容易做到。蒙斯托克戰前有三千多萬人口,最後撤出來的只有七百多萬。

  更令他擔憂的是,撤到別的國家之後,他們的命運完全掌握在別人手裡。

  蒙斯托克撤出來的七百多萬人,逃到羅索托的已經死得差不多了。他可以下這種毒手,很難說別人會不會也這樣對付他。

  如果同樣的命運降臨在他和他的子民身上,他不知道最後有多少羅索托人能夠倖存下來?

  偏偏這種可能性非常大。當初羅索托帝國強橫的時候,在同盟內部已經結下許多仇怨,連帕金頓和奧摩爾都對他們有所忌憚。很難說這兩個國家會不會覺得讓羅索托徹底消失會更好一些。

  想清楚這一點,尼古拉四世已經打定主意,就算條件再苛刻他都會答應下來。

  他現在只求帕金頓能夠發兵。

  可惜的是,安妮莉亞顯然不打算滿足他最後的願望。

  「那是不可能的,在羅索托的土地上和聯盟硬碰硬作戰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不過你用不著擔心,我在這裡承諾你的國家絕對不會有事,前提是你的人必須願意配合。」

  安妮莉亞的承諾絕對有用,不過尼古拉四世不可能把所有期望全都寄托在一句承諾上。

  「我知道,你們打算突襲聯盟的後方,只是不知道你們計劃準備怎麼打?」

  尼古拉四世原本也是同盟最早的三巨頭之一,同盟前期的秘密他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當初利奇剛發明槳葉推進技術,安妮莉亞一邊讓密斯拉負責製造使用這種技術的大型飛翼,一邊讓人制定與之配合的作戰計劃。尼古拉四世那時就看過所有的作戰計劃。

  不過戰局始終在變,兩年過去了,當初的計劃肯定會有所改變,更何況當時設計出十幾項方案,他不知道現在被選定的到底是哪一套方案?

  「很抱歉。」安妮莉亞輕歎一聲:「我不能說。」

  尼古拉四世的臉頓時變得僵硬,好半天他才克制自己的怒意說道:「弗蘭薩和西斯羅聯合起來進攻我,但他們不敢走西部走廊,因為他們擔心這條線太長,旁邊又有一幫神出鬼沒的遊牧民族,所以他們仍舊會選擇走海路:在他們看來,那更安全。」

  「但是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的手裡有「金雕」和「鵜鶘」這兩種大型飛翼,可以隨時進攻他們後方的任何一座城市。」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的目標應該是西斯羅。執行這個任務的肯定就是那群遊牧民族,我的人已經注意到那些遊牧民族此刻正聚集在赫達爾,訓練城市作戰的戰術。」

  這位羅索托皇帝不是什麼都沒有準備就跑來,他的身後畢竟有一個國家,而且還是實力數一數二的大國?,他把自己知道的秘密和情報部門得到的情報互相印證,立刻判斷出很多事。

  他想要的是從安妮莉亞這裡得到準確答案。他要知道進攻的方向,更要知道進攻的時間。

  知道了這些,他就可以事先做些準備:在那邊動手的同時,也對聯盟的西線部隊發起猛攻。

  這是一件利人利己的事,唯一需要冒的風險是聯盟有可能發現異常,以至於有所準備。

  「你的人注意到赫達爾的異常,聯盟會沒有注意到?」安妮莉亞朝尼古拉四世一陣冷笑。

  她知道尼古拉四世詢問作戰計劃只是作為一塊試金石。

  如果她將計劃透露出來,就意味著仍舊要用到羅索托帝國的力量。這個傢伙說不定又會玩什麼花樣,所以她乾脆把最後一絲希望也掐滅。

  尼古拉四世說不出話,這確實是他琢磨不透的地方。如果要突襲西斯羅就不應該太早擴充那支荒漠聯軍,也沒必要那麼早對他們進行訓練。

  他當然不會想到這只是利奇一個人搞出來的事端,連安妮莉亞也被弄了個措手不及。

  尼古拉四世的腦子難得轉得那麼快,可惜轉了半天全都是空轉:他越想越覺得安妮莉亞手裡的底牌很多。

  當初利奇前往德雷達瓦時,曾經奉命在人口密集的幾個城市上空掠過,還多次降落在地面上,一次是在卡佩奇,一次是在赫達爾,另外幾次都是中途添加能量結晶,至少有兩、三百人看到那架飛梭。

  尼古拉四世早就知道反重力系統是利奇的研究課題之一。被踢出同盟巨頭行列之後,他又被安妮莉亞詐過一次,以為利奇在這方面的研究又有進展,所以現在他確實有些弄不清楚,同盟在反重力系統方面的研究到底進行到什麼程度?是否已經實用化?

  如果真的實用化,安妮莉亞的選擇實在太多,直接進攻弗蘭薩本土不是沒有可能。

  尼古拉四世憤怒地翻開那份文件,拿起旁邊的筆在底下簽上自己的名字。他感覺到異常失落,這一次來帕金頓,基本上什麼收穫都沒有得到。

  協議總共有三份,安妮莉亞和他各保有一份,另外一份將會送往聯合指揮部歸檔。

  簽完名,這位皇帝陛下的臉黑得像是鍋底一樣。

  他將那支筆往桌子上一拍,怒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一句實話,你們現在聯合起來這樣對我,到底是因為我和我的國家讓你們感覺到威脅?還是因為那個人的緣故?」

  安妮莉亞沉默片刻,好半天她才輕聲問道:「你想聽真話?」

  「當然。」尼古拉四世用力地點頭。

  「當初放棄羅索托的時候,兩種原因都有。就我本人而言,後者的原因更關鍵一些,不過卡洛斯卻是為了前者。但現在情況已經徹底變了,你的國家在我們的眼裡已經不再是威脅。在不久之前,那個讓你討厭的人又搞出來一項劃時代的成果,現在知道這件事的,除了與此有關的研究人員,只有我、卡洛斯、馬克斯和另外五、六個人。一旦這項成果顯露在世人面前,戰爭就徹底結束。我、卡洛斯和馬克斯打算向戰甲製造師理事會提出建議,恢復取消已久的宗師頭銜,將之授予利奇?羅伯特。」

  「是什麼技術?」尼古拉四世一下子站起來,此刻的他心裡別提有多後悔。

  這一次安妮莉亞沒有回答。

  「反重力技術?」尼古拉四世仍舊不死心。

  安妮莉亞的臉上沒有露出絲毫表情。

  「難道是靈甲製造方面有了什麼突破?」尼古拉四世也算是一個對利奇極有瞭解的人,他很自然地往這個方向猜。

  可惜的是,安妮莉亞仍舊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知道,肯定是這個。」尼古拉四世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樣,頹然地坐回椅子上:「同盟三大帝國裡,帕金頓的實力數第一,不過你的國家強在尖端武力上,你的手裡掌握一大堆的天階騎士和輝煌騎士,聖級強者也從來不缺。羅索托排第二,不過我的國家靠的完全是基礎武力強橫,騎士的數量有兩百多萬,全部由王牌騎士組成的近衛兵團有二十多支。你敢說我的國家已經不再是威脅,甚至從語氣裡透露羅索托已經失去利用價值的味道,只有一種可能。在將來的戰場上,低階騎士已經失去意義,戰爭的勝負將完全由高階騎士的數量決定。」

  安妮莉亞猶豫一下,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反駁。反駁說不定會欲蓋彌彰,不反駁又會造成默認的假象。

  想了半天,她最終覺得在這件事上還是別對尼古拉四世保密為好,她沒有必要對羅索托打壓得太厲害。

  「你對那個人很瞭解,你也對帕金頓很瞭解。恭喜你,你猜對了。」安妮莉亞淡淡地說道。

  尼古拉四世的臉上絲毫沒有喜色。

  這個答案不比弗蘭薩和西斯羅連手對付他的消息差到哪裡去,甚至更令他感到灰心喪氣。

  一直以來羅索托奉行吞併和擴張戰略,領土越來越廣,人口越來越多,最關鍵的原因就是歷代羅索托君王都相信,這是讓帝國變得強盛的最容易的辦法,他們從一開始已經決定走基礎武力制勝的路線。

  沒有想到遊戲規則突然變了。

  一旦戰爭的勝負變成由高階騎士數量決定,那麼低階騎士肯定會被驅趕出主要戰場,變成純粹的配角,頂多在次要地方才會稍微露一下面。這和戰甲出現之後,騎士把普通士兵趕出戰場一樣。

  被帕金頓比下去還不讓尼古拉四世感到無奈,畢竟帕金頓聖國坐莊老大的位置已經長達千年。真正讓他感到憂慮的是,按照新的遊戲規則,奧摩爾和卡佩奇的實力也在羅索托之上。

  奧摩爾的歷史甚至比帕金頓更悠久,擁有的高階騎士數量僅次於帕金頓。

  卡佩奇在高階騎士的數量上倒是不能和三大帝國相比,但卡佩奇寬鬆的氣氛非常容易吸引高階騎士,再加上馬克斯一脈定居在卡佩奇,那座圖書館對於自由騎士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強,所以卡佩奇在高階騎士的素質方面甚至和帕金頓有得一拚。

  更重要的是,奧摩爾和卡佩奇根本就是一體的,兩邊互補之下,也就比帕金頓稍微差一點,比起他的國家要強得多了。

  「你的國家也不是一無是處,騎士的數量那麼多,而且說到剽悍勇猛,任何一個國家都比不上你們。別再把目光盯在其它國家身上,好好經營幾個世紀吧。」安妮莉亞在旁邊勸解。

  這既是因為她和尼古拉四世的關係一直都不錯,更重要的是,她確實不希望失去羅索托這個盟友。

  羅索托人有野心,但是他們沒有失去過理智。他們奉行的是真正的叢林法則,只對弱小的垂死獵物下手,絕對不去招惹強者。比起弗蘭薩帝國或兩個世紀以前的血色旌旗,羅索托人可以算是「愛好和平」的民族。

  聽到這話,尼古拉四世的心裡總算好受許多:不過他也知道,安妮莉亞是安慰他。

  高階騎士不是那麼容易培養出來的,血脈的傳承、優秀的天賦、頂級的功法、高明的指點,這些東西一個都不能少。

  十個高階騎士裡有七個是靠家族傳承才能走到這一步:有兩個是師徒傳承,馬克斯所屬的一脈就是如此。只有一個是靠自己從底層一點點爬上來。

  羅索托的底蘊不夠,而且因為以前走基礎武力的路線,對高階騎士沒有像其它國家重視,所以修練到一定等級之後,大部分騎士都會走指揮官的路,實力對於他們來說只是爬到更高地位的階梯罷了。這樣一來,羅索托的高階騎士不但數量少,實力上也差強人意。

  但是這些還不是最致命的問題,讓他真正束手無策的是,羅索托的政治結構和軍隊結構已經限定它只能走這條路。騎士的地位看的不是他的自身實力,而是他的手裡掌握多少兵力。一個天階騎士如果沒有手下,還不如一個榮譽等級的兵團長地位高。

  這套結構已經根深蒂固,任何人都別想撼動。他如果改變這一切等於觸犯所有人的利益,恐怕他的皇位都無法保全。

  尼古拉四世突然感覺前途渺茫。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安妮莉亞一點都沒把他放在眼裡,好像羅索托帝國已經不存在了。

  他的國家會被奧摩爾和卡佩奇超過,並且越來越遠,甚至連蒙斯托克都可能超越他們。

  看到尼古拉四世似乎已經明白一切,安妮莉亞端起茶杯,將裡面的茶水一口喝乾,這是茶會結束的意思,她打算趕人走了。

  「你來的時候,我正巧在開會。最近這段日子我們正根據聯盟的動向進行最後的調整,我就不陪你了。」

  這樣做毫無疑問有些絕情,不過政治這東西本來就沒有什麼人情可講。蒙斯托克原本是二流墊底的國家,現在行情看漲,她立刻表現出足夠的重視。羅索托雖然現在仍是數一數二的強國,但它注定要沒落,再過幾十年恐怕就會退入二流國家的行列:她如果顯得太過客氣,對帕金頓的威望會有所損傷。

  尼古拉四世顯然也明白這一點,他站起身,輕歎一聲說道:「我就不打擾你了。」

  告辭,離開。

  這位皇帝陛下似乎看開了,他的神情已經沒有來時凝重,卻又多了一絲茫然。

  看到尼古拉四世離去,安妮莉亞鬆了口氣。

  她的心裡其實感覺不太好受。坐在她這個位置上不會有什麼朋友,因為大部分人的地位都在她腳下,有資格和她平起平坐的就那麼幾個。尼古拉四世是其中的一個,以前和她的關係還算不錯。

  安妮莉亞甩了甩頭,她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事。身為一個女皇,她注定不能有太多的感情。

  她現在要工作去了。

  她剛才對尼古拉四世說的話不是借口,這位皇帝陛下來的時候,她確實在開會。

  利奇讓米哈伊恩擴大荒漠聯軍的規模確實有打草驚蛇的嫌疑,聯合指揮部的參謀們很想改變原來的作戰計劃,可惜他們研究半天,最後發現根本沒有修改計劃的餘地。

  他們只能對原定的計劃進行一些細微改動,再增加一些針對聯盟的欺騙方案。

  這些人住在皇宮裡,從制訂第一份作戰計劃的時候,他們已經住在這裡了,幾個月來沒有離開那座宮殿一步。

  一切都是為了保密。

  用來關人的宮殿與眾不同,它的四周全都是空曠平地,一圈騎士圍繞宮殿站著,除了女皇和公主,沒有其它人可以進出這裡。

  嚴格控制進出的不只是人。

  這裡有獨立的廚房,還有一個專門用來焚燒垃圾的大鐵箱:除了糞便通過下水道排出來,其它任何東西都只進不出。

  這套規矩不是女皇陛下定的,早在一千多年以前就是這樣。

  進入這座宮殿的大廳,第一個感覺就是很亂。

  大廳頂部張掛一個巨大的金屬網,金屬網一直垂掛到地板。有這東西在,任何人都別想偷偷摸摸往外發消息,不過外面的消息倒是可以進來,角落就有一個專門負責通訊聯絡的念者。

  大廳正中央是一張張巨大的桌子,桌子上擺著的是城市的模型。這些城市全都是計劃要進攻的目標。

  一大堆參謀正隔著兩、三公尺長的木桿,在模型上指指點點。

  安妮莉亞朝著其中的一堆人走去,突然旁邊有個人迎上來,這個人一臉氣急敗壞的模樣。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安妮莉亞連忙問道,她的心跳速度變快許多。這位女皇陛下也怕聽到壞消息。

  「弗蘭薩帝國進入西斯羅的軍隊全都換了新的冬裝,我們原來準備的軍裝全都不能用了。」那個人報告道。

  安妮莉亞輕呼一口氣。這確實是一個壞消息,只不過不算嚴重,頂多就是時間上有些緊迫。需要更換的軍裝有幾十萬,這些東西又只能秘密縫製,不能讓外面的人知道。

  看到那個人沒有其它事需要報告,安妮莉亞繼續朝原來的目標走去。

  那堆人已經看到女皇陛下過來,他們連忙站直身體、挺起胸膛,彷彿等候女皇陛下檢閱一般。

  「情況怎麼樣?」安妮莉亞問道。

  一個三十幾歲的參謀官被推出來,他稍微思索一下說道:「從情報部門反饋的消息來看,敵人已經被我們迷惑了,他們相信我們要在中線發起一次大規模的反擊,所以在中線構築三道防線,在防線後集中重兵。除此之外,弗蘭薩人在首都索貝和另外幾個重要城市也囤積重兵,顯然他們擔心遭到突襲……」

  安妮莉亞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之前她故佈疑陣,現在終於有了效果。

  聯盟果然懷疑這邊已經將反重力技術實用化,能夠對敵方的縱深目標進行突襲。他們理所當然地會把大量的軍隊用來防禦那些最重要的城市和戰略目標。

  參謀官不知道女皇陛下正心不在焉,他仍舊報告:「德雷達瓦的煙霧也已經放出去了,這一個星期以來,我們已經運送十五萬部「龍式」戰甲,現在通往德雷達瓦的鐵路沿線各個車站全都堆滿前期我們更換下來的「龍式」戰甲,我相信,聯盟的間諜肯定不會視而不見,他們應該已經計算出我們即將運往德雷達瓦的戰甲數量,這些戰甲足夠將那支數量龐大的聯軍完全武裝。」

  安妮莉亞雖然有些走神,耳裡倒也聽進去一些東西,她微微地點頭。

  說到底,剛才說的這一條至關重要。

  這也是為了給利奇擦屁股而不得不多了這一步。用數十萬部舊戰甲作為代價,為的是讓聯盟相信,這療已經決定對昆塔古姆岡特荒漠的遊牧民族進行全面武裝。

  到了這個時候,就算聯盟知道真正的作戰計劃,他們也不會相信這支已經被武裝的荒漠聯軍會放著戰甲不用,赤手空拳闖入聯盟大後方展開自殺式突襲。

  按照慣例,有這樣一支強悍的軍隊,再加上西部走廊地帶現在幾乎處於真空狀態,不管是北上攻打西線的側翼,還是南下直接攻擊聯盟本土,都更加說得過去。

  「現在我們正在商量什麼時候把假的作戰計劃拋出去。」那個參謀官顯然把這個難題交給女皇陛下去決定。

  這是最難以決定的一件事,也是最有可能出現問題的環節。

  沒有人能肯定,那些他們自認為可以用來傳遞假消息的間諜,是不是早已被對方知曉?只要裡面有一點差錯,整個計劃就徹底失敗了。

  當尼古拉四世下車的時候,在旁邊的站台上,利奇恰好看到這一幕。

  他正打算登上一趟列車。

  這趟列車開往奧德,在那裡停留一天之後再駛往赫達爾。

  對於他來說,想去赫達爾有更好的辦法,不管是飛過去,還是乘坐飛梭,遠比乘坐列車快得多。

  坐車過去是安妮莉亞的建議,利奇不清楚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只是懷疑這可能和即將開始的反攻有關。

  離開列車發車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利奇在站台上溜躂,在他的身後,羅拉莉絲亦步亦趨地跟著。

  利奇的車廂是最後一節,車廂裡有許多隔板,隔板兩邊是床鋪。他和羅拉莉絲的床位是連在一起的,羅拉莉絲把底下的床鋪讓給他。

  在床鋪邊有一塊可以放下的木板,這就是桌子,所有的設計都本著節省空間的原則。

  這節車廂不會只有他和羅拉莉絲兩個乘客,只是因為時間還早的緣故,其它人還沒有到。

  整輛列車十幾節車廂,載人的卻只有三節。,再前面的車廂全都是用來裝貨的。

  利奇看到一部接著一部的「龍式」戰甲,在小型吊車的吊掛下被塞進車廂裡。

  「這些全都運往赫達爾?」利奇指著「龍式」戰甲問道。

  讓利奇有些意外的是,羅拉莉絲非常小心地傳音給他:「你別好奇心太強,弄得不好會壞事的。這些戰甲大多只是一個外殼,裡面裝著別的東西。」

  「什麼東西?」利奇連忙也用傳音方式問道。

  「我也說不清楚,可能是製造炸彈和火箭彈的原料,也可能是弗蘭薩帝國的軍服,或者是你剛剛改進的戰鬥服。這些東西都很容易引起聯盟的懷疑,所以只能採用這種方式運送。」羅拉莉絲說道。

  這原本不需要對利奇保密,他的荒漠聯軍總指揮官頭銜沒有被撤去,只要和荒漠聯軍有關的事,利奇都有瞭解的權力。

  為了即將開始的戰役,所有的準備工作都讓負責此事的人費盡心機。

  昆塔古姆岡特荒漠實在太貧瘠,所有的東西都要從各地往那裡運,運輸量巨大,又要掩人耳目。

  也不知道哪個天才人物想出這個辦法,把龍式戰甲的內部掏空,用這玩意兒當做容器。

  這些龍式戰甲的空殼不算是毫無用處。外殼和結構零件原本就是最容易損壞的部分,可以當做備件。

  再說,那些拆除下來的內部組件可以等到戰役開始後再運往赫達爾。反正戰役之初,荒漠聯軍的使命是突襲西線各國的交通樞紐和港口,根本用不著戰甲,反倒是中後期需要在正面戰場上擊潰聯盟的軍隊,那時候就輪到「龍式」戰甲上場了。

  制訂作戰計劃的那群參謀全都是同盟各國的精英,他們制訂的計劃環環相扣,沒有一點多餘,就連這個地方也機關算盡,不留一點空隙。

  利奇正感覺到無聊時,一群少年朝這邊走來。

  這群少年全都是騎士,他們看起來才十二、三歲的模樣,應該剛從騎士學院出來。

  十二、三歲正是一個人最無憂無慮的時候,利奇只記得自己那個歲數的時候,一放學就往城外鑽,格拉斯洛伐爾郊外的山上到處都留下他快樂的回憶。那時的他情竇初開,因為家境原因沒有能力追求女孩,所以他喜歡和一些無聊的男孩偷窺別人約會,甚至有幾次他還看到有人在山上打野戰,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別人做愛。

  利奇正回憶過去的時光,那些少年騎士紛紛走過他身邊,登上他乘坐的那列車,他們上的正是他的那節車廂。

  原本空空蕩蕩的車廂被這群傢伙湧入,立刻變得熱鬧起來。男孩打打鬧鬧,要不然就是爬上爬下,乘坐列車旅行對於他們來說是新鮮事。女孩一則文靜些,也顯得更成熟,她們忙著整理自己的床鋪,順便把最好的放行李位置佔據下來。

  「現在車廂裡面有人了,打算回去嗎?」羅拉莉絲笑著問道。

  「你不覺得車廂裡很吵鬧嗎?」利奇有些鬱悶。他本來想放鬆,消磨一下時光,沒想過和一幫小孩相處十幾天。

  「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樣安排。」羅拉莉絲同樣也有些頭痛。十二、三歲正是最吵鬧的年紀,再加上這群少年明顯是第一次上戰場,她自己也有過這種經歷,知道他們此刻正處於無比亢奮的狀態。

  「算了,實在太吵的話,我們半路上再走也來得及。」利奇突然又不在乎,他帶著飛梭,真的要走也非常方便。

  至於情報部門讓他們上這趟車,背後可能隱藏什麼目的就不是利奇打算管的。既然情報部門沒有明說,他乾脆裝傻,反正對他來說,想要找一個理由半路溜走並不是難事。

  兩個人正說話時,又是一群少年騎士走過來,走在最後面的還有兩個二十來歲,身份似乎是教官的騎士。他們走過利奇和羅拉莉絲身邊時,滿臉狐疑地往這邊看著。

  「叮噹,叮噹。」從列車前端傳來一陣鐘聲,那是列車即將發車的信號。

  利奇和羅拉莉絲也連忙上車。

  那些少年和兩個教官有些驚訝地盯著他們看,一直等到利奇坐在最後一排,而且床鋪地上明顯放著行李,證明他們早就來了,驚訝的眼神才漸漸收回去。

  「大叔,你也是去奧德?」對面床鋪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她眨巴著眼睛有些好奇地問道。

  利奇被這聲「大叔」小小打擊一下。他一直感覺自己還年輕,才剛有點成熟,沒有想到居然已經是大叔級的人物。

  「我有那麼老嗎?」利奇彷彿在自言自語。

  「不算老,但是也不年輕,你看起來和我們的教官差不多。」那個女孩繼續打擊利奇。

  「這趟車前往赫達爾,你們會在半路上下車,我要坐到終點。」利奇覺得沒必要和一個小他那麼多的小傢伙認真,所以隨口敷衍。

  說完話,他朝著自己的床鋪一躺。

  利奇不想多囉嗦,沒想到那個女孩卻不放過他,居然湊過來問道:「大叔,你穿著這東西看不出等級啊,你是哪一級的?」

  除非是在特殊場合,要不然利奇穿的永遠都是戰鬥服,他被一次次的刺殺嚇怕了。戰鬥服看不出騎士的等級。

  「見習。」利奇不緊不慢地說道。

  那個女孩原本還很期待,聽到利奇只是見習騎士,立刻失去興趣,擺了擺手說道:「怪不得你會被派去赫達爾,那麼大的人居然只是見習騎士。不過沒關係,你碰到我算是你天大的運氣,我幫你介紹一個人,你和他搞好關係的話,你的後半輩子就用不著愁了。」

  說著那個女孩站起身來,朝車廂另一頭的一個少年打了個響指:「達達,這兒有你的同鄉。」

  那個被稱作「達達」的少年是男孩,看起來有些瘦弱,皮膚黝黑,標準的荒漠人樣子:他答應一聲,朝著這邊走來。

  那個女孩往旁邊挪,達達找了一個空位坐下。他看了看利奇說道:「你好像不是我們國家的人。」

  「我的部隊駐紮在那裡。」利奇說道。

  達達有些懷念地問道:「那麼你肯定知道赫達爾現在怎麼樣了?聽說最近這一年來,赫達爾的變化非常大。」

  「和以前差不多吧?」利奇不是本地人,他沒有感覺差別有多大:「那座城仍舊是破破爛爛的老樣子,就是城外開闢出幾塊新的區域,這一年來兩次戰役搶來的東西全都堆在那兩個區域,所以周圍建起一些房子,變成兩個大型的集市。」

  旁邊的女孩咯咯地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說道:「那已經不錯了。」

  達達則顯得有些難堪,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國家是什麼樣子,就算心裡有氣也發洩不出來。

  「不過你剛才的話確實有點嗆人,多少應該給達達留點面子吧?你知不知道,那個國家是他的啊!」女孩不停地拍著達達的肩膀,達達則一臉羞愧。

  「達達?你是達也提拉三世,德雷達瓦的君王?」利奇有些意外,他轉頭看向羅拉莉絲。

  羅拉莉絲聳了聳肩膀,她確實不知情,這不是她安排的。

  「我算什麼君王?」達達訕訕地指向那個女孩:「她是莫埃爾王國杜威亞親王的女兒,這裡其它人的身份也差不多。我在裡面算是墊底的。」

  利奇立刻明白了。這批少年大概是所謂的交換生,都是一群天之驕子,和莉娜、翠絲麗屬於同一類人物。

  他認識的交換生還有格洛德那幫人,眼前這兩位顯然沒有格洛德的傲氣。轉念間利奇就明白了。

  這裡是天之城,是世界上最注重身份地位的地方,哪怕排座位都要考慮很多事情。他此刻所佔據的舖位是整座車廂裡最好的位置,那個女孩自然能猜到他的身份差不到哪裡去。

  一想明白這些,利奇立刻想通另外一件事。

  剛才他說自己只是見習騎士,那個女孩瞬間流露出輕蔑神色,但她馬上又和他拉起關係,還把達也提拉召來。

  利奇對這些出身名門的小孩一點都不敢小覷。羅拉莉絲不久前說過她的童年,按照她的描述,這個圈子的小孩心智成熟得極早。

  很快,利奇發現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一路上那個女孩雖然故意擺出一副不太在乎他的樣子,卻總是問這問那,旁敲側擊地套他的底細。

  既然有了防備,他怎麼會洩露身份?

  他倒不在乎讓別人知道他到底是誰,如果那個女孩直接問他的話,十有八九他會說出來,但是不喜歡被人算計,更不喜歡被別人當做傻瓜,所以他總是哼哼哈哈說些不著邊際的事。

  相對而言,他倒是和達也提拉三世挺說得來。

  利奇輕易地看出來,達也提拉三世在這群交換生裡肯定屬於最底層的那一種:德雷達瓦那個破地方出來的人性格相對純樸,沒那麼多心眼。

  不過最重要的是,兩個人比較有共同話題。任何人都認為故鄉是最好的,達也提拉三世離家多年,對德雷達瓦頗為懷念,所以一路上他纏著利奇詢問家鄉的變化。

  有人陪著閒聊,偶爾還可以和一個小女孩勾心鬥角,旅途中倒也不感覺寂寞。

  第四天的清晨,列車進入奧摩爾境內。

  利奇不只一次來過這裡,不過之前都是在天空中來去,唯一一次乘車旅行是從瓦雷丁帝國首都卡斯莫利納執行任務回來的時候,那一次他剛得到翠絲麗不久,所以整天和翠絲麗膩在一起,根本沒心情欣賞外面的景色。

  這一次雖然羅拉莉絲和他一起旅行,但車廂裡人多眼雜,他沒有興趣當眾表演。

  帕金頓聖國給人的感覺是氣勢恢弘,特別是天之城,一股皇家氣派撲面而來,卡佩奇的特徵則是平民化,老街就是最好的證明。

  奧摩爾帝國就有些難說。這裡的人悠閒而又浪漫,做什麼事都不緊不慢卻又有條不紊,但建築物卻給人一股歲月的沉重感。

  蒙斯托克的歷史也算得上悠久,開國近七個世紀,裴內斯市中心到處能看到十四世紀到十六世紀的建築物,但是和奧摩爾一比就差得遠。

  奧摩爾的歷史比帕金頓更悠久。帕金頓還只是一個中型王國的時候,奧摩爾已經是帝國了。

  一路上利奇時不時看到一些樣子很土的教堂,羅拉莉絲告訴他,這些都是八世紀到十二世紀的建築物。

  離奧摩爾首都奧德越近,這種古老建築物就越多。

  中午時分,一陣沉悶的爆炸聲從車頭方向傳來。

  緊接著列車開始不停地抖動,而且前方傳來撞擊聲。

  利奇的反應夠快,他一下子撞破車窗玻璃,跳出車廂。羅拉莉絲的動作比他更快,不但從車廂裡逃出來,還把折迭起來的飛梭搶出來。

  比他們的反應稍微慢一些的是兩個教官,那些交換生也不差。有資格前往天之城受訓,除了身份地位之外,天賦和實力也很重要,只見一個個人影破開車窗跳出來。

  此刻,前方已經變成一片戰場。

  這些裝運重要物資的列車肯定有人負責押運。此地已經深入奧摩爾境內,敢進入得這麼深,那幫伏擊者的實力不簡單。

  「這就是讓我們乘坐這趟車的目的?」利奇冷冷地問道。

  「你問我,我問誰?」羅拉莉絲顯得無辜,她確實不知道這件事。

  事實上,當她突破瓶頸晉陞聖級的那一刻,她已經不再隸屬於情報部門,現在的她只能算是一個編制外的聯絡人。

  看了一會兒兩邊的戰鬥,羅拉莉絲終於有些把握:「如果你是誘餌的話,你認為聯盟會只派出這些小貓小狗?」

  羅拉莉絲說話的聲音不小,周圍的人全都聽到。

  不管是那兩個教官還是交換生,全都轉過頭來驚詫地看著她,要不然就是盯著利奇。

  那群聯盟的伏擊者有一個實力非常強悍,至少是個准輝煌騎士。

  這些交換生雖然地位尊貴,天賦也不錯,卻沒有達到可以把准輝煌騎士不放在眼裡的地步。

  「能夠深入這裡也算不簡單,更何況裡面還有一個准輝煌……你出手?還是我出手?」利奇問道。

  他不是自大,敢說這話是因為護衛隊裡也有一個准輝煌騎士,兩個人勢均力敵。

  何況冷眼旁觀的他已經發現這個聯盟的准輝煌騎士實力算不得很強,而且走的是輕靈快疾的路子。

  「你是寶貝,不容有失。」羅拉莉絲半開玩笑地說道。不過她的話確實沒錯,自從證明利奇能夠讓女天階騎士晉陞聖級之後,他的重要性又提升一個等級。

  說完這話,羅拉莉絲一步跨出,整個人瞬間化作煙霧,轉眼間這團煙霧就射到了激戰中的聯盟准輝煌騎士身後。

  不知道羅拉莉絲用了什麼手段,只見那部戰甲凌空解體,被分割成五、六塊朝著四面八方飛去。

  看到羅拉莉絲出手,利奇也有些手癢,他朝著背後一抹,瞬間抽出兩把彎刀。

  那是兩把軟刀,平時就纏在腰上。

  「光輪斬」就是這點好,它不需要消耗太大的鬥氣,也意味著兵刃不需要承受太大強烈的鬥氣衝擊,可以打造得非常輕薄。

  像莉娜不得不用雙手大劍,黛娜只能用騎士槍,「戰浪」和「雷霆戰技」都是以力制勝的打法,她們的武器必須能夠承受巨大的鬥氣衝擊,要不然招還沒發出去,兵刃恐怕已經折斷了。

  刀仍舊是原來的刀,除了變得輕薄許多,而且用軟鋼打造。可以捲曲起來之外沒有任何其它區別。

  那把真正能讓他縱橫沙場的兵刃仍在研製中,有幾個難題需要帕金頓的戰甲製造師們攻克。

  不過利奇對眼前這一戰還是挺有信心的。

  微微抬起左手,瞬息間他劈出十幾刀。

  之前蘇珊答應他,幫他完備「光輪斬」。看到蘇珊這麼好說話,他趁機把能夠收集到的刀法連同那部《刀經》全部送過去,讓蘇珊幫他分析。

  這一手快刀就是融合各種刀法之後創出的新刀法。

  那些交換生看到一片微亮的青光朝著前方戰場飛去,緊接著有幾部戰甲倒在地上,另外還有幾部戰甲搖搖晃晃,顯然已經受傷。

  負責押運的騎士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紛紛搶上前去窮追猛打。

  利奇再次揮刀,這一次他揮的是右手。

  右手更加靈活,力氣也更大,所以出手的威力也更強一些。

  那些伏擊者的處境原本就岌岌可危,而且因為隊長的慘死而士氣低落,利奇的偷襲變成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幾分鐘後,所有的敵人全都被清理乾淨,可惜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這些伏擊者事先有所準備,不但在戰甲上安裝自爆裝置,牙齒裡還藏著毒囊。

  列車已經沒辦法前進,一段百尺長的鐵軌被炸毀,列車前幾節全都飛出去,戰甲散落得到處都是。

  不過此刻沒有人在意這些伏擊者。最近這段日子列車經常會遭到伏擊,大家已經習慣了。

  他們沒見過的是利奇這樣年輕的高手。誰都看得出利奇的實力至少是准輝煌。「我知道你是誰了。」達也提拉三世兩眼放光地盯著利奇,臉上滿是無限崇拜。

  知道利奇身份的不只是他,那兩個教官、那個女孩、甚至還有其它的交換生都已經猜到利奇的身份。

  最年輕的大師,天之祭上的王者,飛行技術的發明人,利奇早已成了一個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