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清羽記 第六章 探險

  「凝羽姑娘回來了嗎?」

  祁遠搖了搖頭。

  兩支商隊住在一處,花苗人卻被白夷人送到另外一處安置,臨行時將凝羽也帶了過去。程宗揚有些不放心,又問道:「武二呢?」

  祁遠咧了咧嘴,「你還是找花苗族長吧。蘇荔族長身邊十步以內,必定有咱們武二爺的影子。」

  程宗揚拔腳就走,祁遠在後面喊道:「要不要帶幾個人?」

  花苗人的住處離商舖不是很遠,白夷族的道路又整齊,不至於迷路,程宗揚道:「不用了。」

  祁遠擠了擠眼,小聲笑道:「對面那個兔兒哥還朝這邊看呢。一個人走,小心被人強拉到屋裡。」

  程宗揚頓時打了個寒顫。

  蹲在門口的朱老頭揣著手過來,哈著腰道:「要不,老頭兒陪你走一趟?」

  說著他伸頭朝路上吐了口濃痰,引得過往的白夷女子人人側目。

  程宗揚訝道:「老頭兒,你能不能再思心一點?」

  朱老頭嘿嘿笑道:「俺半年沒洗澡了。」

  「才半年?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沒洗過呢。」

  「何止啊,」

  石剛接口道:「他拉完屎連屁股都不擦!」

  「胡說!我哪次不是使了好幾片樹葉……」

  朱老頭的氣勢真不是蓋的。白夷族女多男少,他們兩個外鄉男人走在街頭,分外引入注目。但那些白夷女子見著朱老頭的尊容,一個個都避之唯恐不及。

  白夷人生性愛潔,朱老頭卻是豪放過人,一邊走一邊大聲抽著鼻子,鼻涕口水什麼的都隨手抹在衣上,一邊還猥瑣地朝每一個路過的人淫笑。那德性連程宗揚看見都很有踹他兩腳解恨的衝動。不過這效果正是程宗揚想要的,至少自己不用再提心吊膽地去分辨那些白夷人究竟是男是女。

  美女峰並起的雙腿在山間形成一片開闊地,白夷人的房屋就眾集在此處。周圍綠樹成蔭,點綴著無數花草。花苗人的住處在白夷族長的宮殿一側,緊鄰著山腰,周圍沒有多少住戶,白色的石屋隱藏在蒼翠的薜荔架中,十分幽靜。

  程宗揚趕到時,一碗湯藥剛剛煎好。凝羽的毒癮在睡夢中已經發作過,這時身體雖然虛弱,神智已經恢復清醒。

  程宗揚本來想扶著她,餵她喝藥,卻被凝羽拒絕了。這個倔強的女子將湯藥慢慢暍完,不多時又沉沉睡去。

  樂明珠把程宗揚拉到一邊,小聲道:「方子裡有祛毒安神的藥物,不知道效果怎麼樣。喂,她以前吃那個東西的時候,有沒有假死的症狀?」

  「什麼假死?」

  樂明珠比劃道:「就是整個身體都沒知覺,一動也不會動。」

  「沒有。」

  恰恰相反,服過藥她會變得很興奮。

  「奇怪……」

  樂明珠使勁擰起眉頭。

  「哎,別皺眉了,會老得快。怎麼奇怪了?」

  樂明珠白了他一眼,「我給她換衣服的時候,發現她小衣裡面都濕透了。只有全身癱軟無力才會失禁,可凝姐姐的症狀分明是陽亢陰虛,身子繃得很緊,我擔心開錯了方子。」

  程宗揚猶豫了一下:「她衣服裡面濕的那些,是不是很滑很黏?」

  「是啊。她以前也有過嗎?」

  程宗揚露出古怪的表情,這丫頭不知道女人的生理嗎?

  樂明珠沒有留意程宗揚的表情,反而興致勃勃地說道:「喂,我們晚上去爬山吧!」

  「爬山?」

  程宗揚抬起頭。他們的住處靠近這座美女山峰的腰部,頭頂酷似女子美乳的雙峰清晰可見。再高處,則是那女子修長的脖頸和翹起的鼻尖。

  「我已經問過了,山頂有兩個很深的水潭,正好是美女山左邊的眼睛和右邊的眼睛。她們還說,水潭底下藏有寶貝呢!」

  樂明珠眉飛色舞地說道:「我們一起去尋寶好不好?」

  「你會游泳嗎?」

  樂明珠猶豫了一下,「你會嗎?」

  程宗揚聳了聳肩,「如果真的很深,會游泳也沒辦法,除非會潛水。」

  樂明珠歎了口氣,接著又高興起來。「就算不尋寶也很有意思啊。這麼漂亮的山,我從來都沒爬過呢。」

  「是不是又準備給你的小師弟、小師妹吹牛?」

  樂明珠喜孜孜道:「那當然嘍。我要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小師姐也是很厲害的呢。」

  程宗揚本來心情鬱鬱,但樂明珠小女孩一樣的喜悅感染了他,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晚上我們一起去。」

  「好啊好啊!」

  樂明珠拍手道:「記得帶點吃的!要好吃的!白夷人的魚乾最好吃了,記得多帶一點!」

  「哎,你自己怎麼不帶呢?」

  「我怎麼能帶?」

  樂明珠理直氣壯地說道:「被人看到,會以為我是個好吃鬼,那多沒面子!」

  ***武二郎摸著下頷的髭鬚,一邊斜眼看著程宗揚:「鏡子?」

  「就是一面鏡子。」

  武二郎又摸了半天下巴,最後睨了程宗揚一眼。「誑二爺呢?」

  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我膽子有那麼肥嗎?」

  蘇荔帶著族人去拜訪白夷族長,武二這個外人只好留下來,讓程宗揚逮了個正著。

  武二郎擰起眉頭,「什麼鏡子讓雲氏這麼上心?」

  「別琢磨了。靈飛鏡,雲老哥說的。」

  「嘖!我當是什麼呢。那破玩意兒。」

  武二郎一臉的不屑。

  「怎麼?二爺知道那東西?」

  「聽說過四大假嗎?珊瑚鐵、澄心棠、玄秘貝、靈飛鏡──全都是坑人的。嘿嘿,這種騙小孩的東西,雲氏居然也會上套。」

  「是嗎?」

  程宗揚懷疑地看著武二郎。

  「廢話。一件東西傳了好幾千年,說什麼上古秘寶,從來沒見誰用過。不是假的難道還是真的?這雲氏什麼眼光,浪得虛名嘛,哈哈哈哈。」

  等武二郎笑夠了,程宗揚笑咪咪道:「武二,你覺得是自己有錢呢,還是雲氏有錢?」

  武二郎鼻孔重重哼了一聲,「拿二爺開心呢?」

  「這不結了。人家雲氏要是比二爺你還傻,還用混嗎?行了,別拿你那牛眼瞪我,我可跟雲老哥說好了,明晚三更,誰不去誰是孫子。」

  「什麼牛眼,二爺這是虎目!」

  武二郎嚷了一聲,接著壓低聲音:「要二爺出手沒問題,絲凋再讓二爺拿幾匹。」

  「武二,知道你為什麼發不了財嗎?」

  程宗揚拍了拍武二郎的肩,「說好聽呢,你這是耿直,不好聽呢,這叫鼠目寸光。眼裡就看見那幾匹絲綢,短視!」

  「得了吧。二爺這叫不見兔子不撒鷹,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你小子懂個什麼?」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爭。東西到手,絲綢隨你挑。到時候蘇荔族長穿到身上,隨便你怎麼撕著玩呢。」

  「瞎扯什麼呢……」

  武二郎嘴裡罵著,臉上卻是眉開眼笑,哪兒有半點發怒的樣子。

  程宗揚忍不住讚歎道:「二爺,你這臉皮可真夠厚的。」

  臉皮真厚的不只武二郎一個,朱老頭比起武二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一進院子就鑽進廚房,不管生的熟的,撈著就是一通猛吃,讓一邊的阿夕直皺眉頭。

  朱老頭根本不在乎她的白眼,一邊吃一邊道:「丫頭,魚乾還有沒?」

  阿夕翻了個白眼,「蜘蛛你要不要吃?」

  「別說蜘蛛了!」

  朱老頭一哂,「蠍子我老人家都吃過!外面殼一扒,熱火滾油那麼二熙!味道那叫個香……」

  阿夕笑咪咪遞來一塊麵餅。「還剩這個,阿普,你吃嗎?」

  阿夕這聲「阿普」叫得朱老頭渾身舒坦,他一把搶過來,老實不客氣地塞到嘴裡,一口下去就咬掉半邊,含含糊糊說道:「還有沒有?」

  「咦?這是什麼?」

  阿夕眨了眨眼睛,一臉天真地指著麵餅道。

  朱老頭低頭一看,嘴巴頓時張得老大。

  麵餅裡夾著條細長的蟲子,蟲體兩側生滿密密麻麻的觸肢,看形狀依稀是條娛蚣,只不過這會兒只剩了半截。

  「呃……」

  朱老頭一手叉住喉嚨。

  阿夕從麵餅裡揀出那半截娛蚣,歪著頭看了看,忽然瞪大眼睛,叫了起來:「好啊!你把我養的天龍咬死了!」

  天龍是娛蚣的俗稱,可沒事誰會養娛蚣當寵物?朱老頭那口麵餅早已吞了下去,這會兒他還像噎住一樣張大嘴,扛嗝一樣發出聲音:「呃?」

  阿夕把半截娛蚣遞到朱老頭面前,氣勢洶洶地說道:「賠我!」

  程宗揚搞定武二,過來正看到這一幕。朱老頭一臉呆相,嘴巴大張著,旁邊阿夕委屈得泫然欲滴。

  「怎麼了?老頭,你又來欺負人家小姑娘了?」

  朱老頭一手哆哆嗦嗦地指著阿夕,「她……她……」

  阿夕帶著哭腔道:「就是他!就是他!咬死了我養的天龍!」

  「我……我……」

  「我的天龍養了好久的!」

  「快……快……」

  阿夕提著半截娛蚣遞到朱老頭面前,大聲道:「快賠錢!」

  「呃、呃!」

  朱老頭一邊打嗝,一邊掙扎著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快……快把它弄出來!」

  阿夕皺起眉,「它都死了,還要取出來?」

  「毒……毒……」

  朱老頭急得直頓足。

  「天龍是有毒的啊。可是……」

  阿夕攤開小手,愛莫能助地說道:「你都已經吞下去了。」

  朱老頭鼻涕都出來了,阿夕卻笑得像只小狐狸。

  「要弄出來啊?有一個辦法……天龍最怕公雞,」

  阿夕道:「要不,你吞一隻大公雞試試,讓它把天龍趕走。」

  程宗揚也瞧出朱老頭受了這丫頭的捉弄,笑道:「連娛蚣都敢吃。朱老頭,你可真強啊。」

  朱老頭不停打著嗝兒,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邊阿夕握住腰間小刀的刀柄:「還有一個辦法!把你的肚子剖開,讓它爬出來!」

  朱老頭臉憋得紫茄子一樣,最後捂著喉嚨直竄出去,險些撞在程宗揚身上。

  阿夕拍手笑道:「活該上讓你吃蠍子!」

  程宗揚道:「喂,那娛蚣是不是真的有毒?」

  「嚇唬他啦。」

  阿夕甩著手裡的娛蚣笑道:「本來就是半條,我留著玩的。誰讓他吃得太快,連看都不看。」

  少女吃吃咯咯又說又笑,花辦般紅潤的唇角帶著笑意,神情狡黠而又可愛。她瞳孔又圓又大,眼白微微泛青,像被水銀燈照著一樣明亮純潔,顯得很美。

  程宗揚心裡微微一動,想起西門慶在酒席間說的觀女之術。

  「這種眼睛的女子多為室女,如同百合含苞未放,秘處毛髮必定稀疏,」

  西門慶壓低聲音,「摸起來就像剝殼的雞蛋,柔滑細嫩,程兄一試便知……」

  程宗揚正出神間,阿夕手裡的半截娛蚣忽然彎曲過來,狠狠咬在她白嫩的指尖上。

  阿夕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小聲嘟嚷一句:「怎麼回事?」

  程宗揚也是一怔,連忙抓起阿夕的手。那娛蚣早已經死透了,又乾又癟,只在阿夕指尖留下一滴小小的血珠。

  程宗揚抹去血跡:「你沒事吧。」

  阿夕甩了甩手指,一腳把娛蚣踩碎,嘟囔道:「奇怪。」

  ***月明如鏡,夜色下的山峰如同一個長髮委地的女子,靜謐而又安詳。危機四伏的湖沼和險峻的山峰,使白夷成為南蠻最安全的地方,事實上白夷族在此安居之後,就再沒有被強敵侵入過。

  也正是因此,商隊進入白夷人的城市後都鬆了口氣。至少,這裡不會有可怕的鬼面蜂、嗜血的蜘蛛,和那些敵我難辨的南荒蠻族。

  「你一點輕身功夫都沒學過?」

  「你都問了我六遍了。」

  「哼!」

  樂明珠皺起鼻子,「你騙人。」

  穿越之後程宗揚就沒再剪過發,頭髮長了許多,他學著謝藝的樣子,戴了一頂青布的方巾,配上他的布衣,這時的程宗揚看起來就像個普普通通的六朝人,至少在表面上,再沒有以前的痕跡。

  「比爬山你已經贏了,怎麼還不高興?」

  「我才不信你沒學過輕身功夫。」

  樂明珠兩手比了一下,「你怎麼可能只比我落後一點?」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所有功夫裡,就輕身功夫最好吧?」

  樂明珠嘀咕道:「才不是呢。喂,你沒學過輕身功夫怎麼能爬這麼快?」

  程宗揚在一塊石頭上坐下,解開衣襟,感受著清涼的夜風。他望著峰下星羅棋布的湖沼,隨口道:「你學藝有多少時間了?」

  「我六歲入門,到現在是九年。」

  樂明珠扳著手指道:「十二歲的時候練成第一級的築基,去年到第二級內視,現在已經快第三級了。」

  程宗揚點了點頭,「用了六年時間練到第一級。」

  樂明珠俏臉微微發紅:「我又不是每天都練……潘師姐練到第一級的時候還比我大了一歲呢。」

  「那你潘師姐是什麼時候開始學的?」

  樂明珠眼珠轉了一會兒,擺手道:「這個你就不要管了。」

  「不會是十二歲才開始練吧?」

  樂明珠搶道:「就是十二歲怎麼了!我也不慢啊,師傅還誇我呢。」

  說著她得意地揚起下巴。

  程宗揚笑著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說道:「但你聽過四大力場沒有?」

  樂明珠搖了搖頭。

  「有一些物理學家──哦,一些方士──證明這個世界有四種力量,他們認為這四種力應該是同一種力量不同表現方式,稱之為統一力場。這些方士一生最大的夢想,就是找到這四種力量的本原。」

  樂明珠納悶地說道:「這是哪個宗派?我怎麼沒聽說過?他們很厲害嗎?」

  程宗揚點了點頭。牛頓武學功夫怎麼樣,他不太清楚,但厲害是一定的。

  「那些方士費了很多時間,也用了很多錢,卻一直沒有找到統一力場。但可以證實的是,所有武技的力量都屬於一種力場,那些方士把它叫做萬有引力;法術是另一種力場,也許就是他們說的強、弱相互作用力;第四種力場是電磁力,表現方式是咒語和符菉。」

  支配物體的能量稱為力──程宗揚還記得高中物理書中對力的定義。

  唸書時程宗揚曾讀過一本四大力場的科普作品,對四大力場印象頗深。統一力場是每個物理學家的畢生夢想,他們堅信,四大力場都來自同一個本源,肯定存在一個完美的方程式,能夠將這四種力統一起來。但直到自己穿越的一刻,所有物理學家的努力都失敗了。四大力場仍舊沒有統一。

  目睹過卓雲君和藺采泉所施展的法術之後,程宗揚一直在猜測──從掌中變化出水、火種種異相,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

  毫無疑問,這也是一種力量。因為它也是一種支配物體的能量。只不過它與武技的力量來自不同的力場。

  如果說武技近似於搏擊,那麼法術更類似於魔術。擅長法術的術者們從一個自己還無法理解的角度,窺測到物質的本源,獲得操縱物質的力量。而符籐和咒語,換個角度來想,自己在以前世界使用的磁卡難道不像符錄?語音識別與聲控程式在這個世界看來,不像咒語嗎?

  但要讓自己這樣半瓶水的文科生構建出一整套力學理論,並對這些現象加以解釋,那根本就不用想了。

  樂明珠偏著頭想了一會兒,「什麼亂七八糟的……喂,我問的是你有沒有學過輕身功夫,跟這些有什麼關係?」

  程宗揚道:「我是想說,武技和輕身功夫看起來雖然不同,但本質上是一樣的,都屬於一種力場。也就是說,如果我力量不比你小,跑的就不會比你慢。」

  「我才不信呢!」

  程宗揚聳了聳肩:「至少從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

  程宗揚說著跳起來,抓住懸崖上一條青籐,手腳並用地攀了上去。很難衡量自己身體的變化,如果勉強要比,目前自己的身體狀況柑當於運動健將的水準。

  差別在於,那個世界的運動健將只能從肌肉中獲取力量,一秒、一米、一公斤的提高成績,而自己的修練才剛剛開始。程宗揚無法猜測,自己練到極限時會如何。不過以武二郎的水準,如果穿越到他的世界參加奧運會,大概能拿五、六十枚金牌──假如允許那廝參加女子項目,會拿得更多。

  樂明珠一手挽住籐條,輕輕一扯身子便升了起來。程宗揚雖然說的嘴響,但有沒有受過訓練,差距還是很明顯的。樂明珠的修為比程宗揚高得有限,但身法的輕盈迅捷比他可強得太多了。

  兩人所處的位置在美女峰修長的脖頸附近,那些青籐從崖上垂下,彷彿剛剛洗沐過的長髮。兩人沿籐而上,一前一後踏上山頂。

  山頂叢生著各種花草,淺淺沒過雙膝。翠綠的草葉隨風偃伏,月光下,一朵不知名的藍色花盞被吹得揚起,幾片紫藍色的花辦飄舞著,將細細的花莖拉得筆直。忽然花蒂一輕,花辦從枝上飛揚起來,伴隨著星光一樣微閃的花粉飄蕩著,從樂明珠耳邊飛過,落到崖下。

  樂明珠驚喜地揚起手,接住一片花辦。她溜出來的時候面紗早拋到一邊,月光下,面孔猶如精緻的寶石,洋溢著發自內心的喜悅。

  程宗揚爬上來,長長呼了口氣。在他眼前是一道形如鼻樑的山巖。兩側各有一座水潭,在月光下散發出碧綠的幽光。

  程宗揚心頭猛跳了一下。任誰看到這座山峰,都會驚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可如此維妙維肖的面孔,已經不能用自然形成來解釋,尤其是那兩座水潭,大小一模一樣,兩端狹長,渾如一雙碧藍的美目凝望天空。

  山頂覆蓋著一層泥土,只有那道鼻樑有岩石裸露出來,白色的表面有風化的痕跡,看不出是否曾經加工過。

  山峰的體積比自由女神像還龐大數倍,如果這整個山峰都是人類作品,程宗揚無法想像那要動用多少人力和物力,而南荒所有的種族加起來,也未必能提供起碼的人手。如果是其他人創造了如此驚人的作品,又為什麼會選擇南荒?

  程宗揚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樂明珠已經脫掉鞋子跳到水潭邊,將赤裸的雙足浸在水中,興高采烈地叫道:「好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