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火紅的身影從窗戶掠入,看到室內的情形頓時大吃一驚,玉頰瞬間變得通紅。那女子愕然片刻,以為自己走錯地方,趕緊掩住面孔從窗戶躍出。
蛇夫人與驚理面面相覷,還沒等她們反應過來,那女子又重新躍了進來。這一次她沒有再客氣,像只胭脂雌虎般,氣勢洶洶地說道:「姓程的小人呢!讓他滾出來!」
驚理認出她來,趕緊陪笑道:「家主人去了雲府。」
雲丹琉恨聲道:「那個笨蛋!」
驚理道:「大小姐先歇歇,我去叫主子回來。」
「你認識我?」
「大小姐的風采,奴婢即便只見過一眼,也不會認錯。」
「不用叫他。」雲丹琉沒好氣地看著她們,然後撇了撇嘴,「果然無恥。」
室內諸女都是眉眼通透之輩,雲丹琉夤夜來此,多少也能猜出她的來意,雖然不知道主子是怎麼勾上手的,但身份必定在自己這些奴婢之上,說不得又多了一位主母,於是不言聲地跪成一排,連衣服也顧不得穿。
雲丹琉目光從三女身上掃過,然後停在驚理身上,在腦中把她的相貌和程宗揚說的對照了一下,問道:「你叫驚理?」
驚理順從地俯身行禮,「是。」
「你是那個蛇夫人?」
蛇夫人俯身道:「是奴婢。」
雲丹琉看著中間那個妖媚的婦人,「你是凝奴?」
孫壽臉上紅暈未消,含羞道:「奴婢單名一個壽字。」
雲丹琉挑眉道:「怎麼還有一個侍奴?」
驚理連忙道:「壽奴還未正式入門,不作數的。」
「你們在做什麼?」
三女互視一眼,孫壽訕訕道:「奴婢在陪兩位姊姊歡好。」
「你是已婚的婦人?為什麼會流血?」
「兩位姊姊給奴婢的後庭開苞,略有些落紅……」孫壽勉強笑道:「不妨事的。」
「那個無恥小人!連有夫之婦都不放過!」雲丹琉氣得咬牙,寒聲道:「你家是哪裡的?」
三女都閉上嘴。眼看雲丹琉臉色越來越不好看,驚理只好道:「她是襄邑侯的家眷。」
「襄邑侯?那個小人怎麼跟呂冀勾搭上了?」
三女都不敢回答。
雲丹琉又問道:「你是呂冀的侍妾?」
孫壽小聲道:「奴婢是呂冀的妻子。」
雲丹琉張大嘴巴,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半夜時分,在一處破舊客棧內,被兩個奴婢當作娼妓一般玩弄的妖媚婦人,竟然是襄邑侯呂冀的夫人,堂堂封君。
「你是襄城君?天子的舅母,太后的弟媳?」
驚理笑道:「她前些天被主子收服,因為還未入門,只是最低一等的下賤奴婢,大小姐只管叫她壽奴便是。」
雲丹琉目光一轉,然後回身坐在榻上,「你們剛才怎麼做的?接著做。」
蛇夫人與驚理互視一眼,彼此眼中都露出一絲笑意,這倒是一個討好未來主母的機會。至於孫壽怎麼想的,根本無關緊要。
有主人親自觀賞,兩女更加賣力。蛇夫人取出幾粒催情的藥丸,塞到孫壽口中,然後用膠棒頂進她喉嚨內。
驚理將孫壽推到几上,讓她仰身躺好,然後抱住她的雙腿,架在肩上。兩女一同上陣,一前一後幹著她的小嘴和屁眼。
孫壽接連服下幾倍的春藥,早已意亂神迷,在兩女的挑逗下,很快就淫態橫生。她一邊用紅唇香舌服侍著蛇姊姊,一邊抱著屁股,使勁掰開臀肉,露出屁眼兒,任由驚理姊姊的插弄。
窗外寒風呼嘯,斗室內卻是春光旖旎。兩個赤裸的美女一邊挺動身子,一邊笑聲不絕。在她們中間,一具白光光的玉體躺在几上,胸前兩團飽滿的雪乳來回晃動著,充血的乳頭硬硬挑起,隨著雪乳的晃動,一蕩一蕩劃著圈子,在燈光下散發出紅寶石一樣淫艷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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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亮,雲府大門剛一打開,程宗揚就當先登門。雲家原本就戒備森嚴,雲蒼峰回來時又帶了大批好手,因為府中放著十幾萬金銖和巨額財物,警戒程度更是成倍上升。雲丹琉從裡面出來,還大費周章,一直到後半夜才找到機會,程宗揚想從外面進去,比登天都難,他轉了一晚上,連個縫都沒找到,這會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臉的不爽。
門口的守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敢多問,急忙進去通報雲蒼峰。
程宗揚在客廳轉了幾圈,心下盤算著,等見到雲丹琉,一定要狠狠鄙視她一番,竟然敢放自己鴿子,瞧自己在外面蹲這一宿,連頭髮都結霜了。
正自火大,忽然看到雲丹琉從外面進來,身後還跟了一個女子,身材頗為眼熟……竟然是蛇奴?
程宗揚張大嘴巴,接著明白過來,不由懊惱地敲了敲腦袋。雲丹琉白了他一眼,冷著臉找了個位置坐下。蛇夫人含笑跟在後面,慇勤地給她斟茶送水,好像她是雲丹琉的貼身奴婢一樣。
這都什麼事啊,自己在巷口吹了一夜的寒風,連根毛都沒撈著,結果雲丫頭跑到客棧待了一夜,順便還把自己的侍奴給收服了。
程宗揚還沒找到開口的機會,雲蒼峰已經出來了。他看了程宗揚一眼,不由訝道:「衣服怎麼濕了?」
程宗揚含糊道:「有點事,在外面奔波了一夜。」
「丹琉,你去拿些吃食來。」
雲丹琉一萬個不服氣,偏又不能開口,只好橫了蛇奴一眼,「你去!」
蛇夫人屈膝施了一禮,退到廳外。雲蒼峰道:「她是誰?」
程宗揚道:「家裡的奴婢。」
雲蒼峰依稀有點印象,點了點頭,不再多問,隨即拿出一張紙,上面是兩人早已商議好的拍賣名單。
程宗揚打起精神,接過名單仔細看著。名單上的大頭是田地,雲蒼峰與雲秀峰聯絡之後,拍板將雲家在漢國所有的田地幾乎全部拿出來拍賣,這也是雲氏拿出的最大一塊肥肉,足夠那些商賈、豪門打得頭破血流。其次是商舖,名單上大大小小一共列了近四十處。然後是各種珍稀藥材、玉石香料、犀角象牙、珠寶飾物等奢侈品。這部分一大半還被執金吾扣押著,但不妨先拿來拍賣。最後是一些普通貨物,包括鐵器、木材、絲帛布料等等,區別在於每一種都數量極大。
名單所列的拍賣品後面,列著幾行數字,一行是準備公佈的起拍價,另一行是雲氏估算的暗底。總額不僅足夠償還欠款,還略有超過。雲氏雖然豪富,漢國的產業也及不上此數。最後的貨物中,一大半都是程鄭提供的,甚至連陶氏錢莊開出的十萬金銖貨物全都押上去,讓那些商人搶個夠。
程宗揚想了想,又在清單後添了五百匹馬,分成五批拍賣,註明所有馬匹都來自於晴州的涇溪馬場,至於暗底價格,則比市價低了一成有餘。
雲蒼峰道:「這價格似乎低了些。」
「算緡令把車船馬匹都納入算緡,現在不賣,以後就賣不出去了。」
「涇溪馬場……是趙墨軒?」
「雲老哥也認得他?」
「有過一面之交。」雲蒼峰道:「此人豪爽大度,是個做大事的人。」
程宗揚笑道:「正好替他賣些馬出去。我已經跟他說好,馬價的半成作為佣金,雲老哥不介意吧?」
「有何介意?」雲蒼峰大笑道:「早知有這等無本生意,我不如開個榷場,專事拍賣。」
「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外面那些商人都以為吃定咱們,心氣十足,當然是能賣出去多少就賣多少。」
「那就這麼定了。」
程宗揚提醒道:「把項目錯開,一批一批拍賣,盡量讓他們都能買到。」
雲蒼峰笑道:「老夫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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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剛亮,參加拍賣的債主便陸續登門,未及辰時,四十餘家便都已到齊。
雲家把包括主堂在內的整個外院都騰了出來,作為拍賣的會場,沿著遊廊擺下四十六張座席,席位各用屏風隔開,前面掛著珠簾,院內正中則是拍賣台。所有的席位都能看到拍賣的主台,彼此間卻無法窺視。
前來拍賣的商家少則兩人,多則三五人,此時各自聚在一處,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雲蒼峰首先登上拍賣台,不痛不癢地說了幾句,最後道:「當日幸得各位援手,使我雲氏渡過難關。今日的拍賣絕不會讓各位吃虧,只要拍定,雲某立刻與各位簽訂契約,當場交割。若是哪位朋友一件貨物都沒看中,那就只能拿著金銖離開了。事後可別怪我小氣。」
眾人附合地笑了幾聲,場中便安靜下來。
「因為今日多半要簽約,雲某請了幾位中人。」雲蒼峰抬手示意了一下正中的幾席,逐一介紹道:「洛都商會的方老先生,如意居的秦掌櫃,還有陶氏錢莊的曲掌櫃。」說著抱拳施禮。
這三人都在洛都的生意場上頗有聲名,作為中人綽綽有餘,眾人也無異議,只是在座的幾家豪強面色有些不好看。雲家行事如此仔細,擺明了不給旁人趁火打劫的機會,他們準備好的如意算盤統統打不響了,臉色哪能好看得起來?但話說回來,雲蒼峰方才也說了,最差的結果也是拿著金銖回去,雲家已經承諾分文不少的還清欠款,拍賣只是錦上添花,實在找不到什麼發作的理由。
雲蒼峰道:「辰時已到,拍賣開始。」言罷略一拱手,退到台下。
一名專門請來的拍賣師登上木台,說道:「老朽在榷場數十年,還是頭一回經手這麼大的生意。雲三爺既然信得過我,老朽只能勉力一試,還望各位多多捧場。」說著作了個團圓揖。
眾人紛紛道:「應該的,應該的。」
等院內聲音稍息,拍賣師道:「閒言少敘,先來看第一件拍品:上湯田地十頃,起拍價一萬金銖。」
院內頓時掀起一片聲浪,眾人都知道雲家這回要出血,但誰也沒想到第一件拍品就是洛都附近一千畝土地。
拍賣師略略提高聲音,「上湯的土地大伙都知道,一畝地總要十二三枚金銖上下。難得的是這十頃土地只有兩塊,一塊六頃有餘,一塊三頃有餘,相去只有一道溝渠,都是上好的水澆地。老朽年初拍過一塊,大小不及一頃,就賣出一千五百金銖。」
看到有人試圖隔著屏風說話,拍賣師不輕不重地咳了一聲,「雲三爺為了大伙不傷和氣,走的是暗標,各位也體諒老朽幾分,別讓老朽難作。各位手邊都放著素底的折扇,若是有意,不妨在扇上寫下價格。」
几案上擺著筆墨和空白的紙扇,由於有屏風珠簾的遮掩,無論比鄰而坐還是隔院相對,都無法看到別人寫的是什麼,甚至寫沒寫都看不出來,想使眼色打手勢更是無從談起。稍等片刻,一名護衛抱起封好的木箱從屏風後經過,已經寫好出價的買家合起折扇投入箱上的孔中。
不多時便有三十餘家投了折扇,另外十餘家自認財力不濟,直接放棄。護衛確認之後,捧起收好的折扇被送到後堂,程宗揚、雲蒼峰都在堂內。
送來的折扇被逐一打開,雲蒼峰定的暗底是一萬二千金銖,不足此數的被棄之一旁,其餘按報價高低在幾上列成一排。
那些豪門全部都有出價,但價格不約而同都卡在一萬二千金銖上下。倒是有兩家商賈出價極高,其中一家出到一萬六千金銖,另一家略低了五百金銖。
雲蒼峰看了眼扇上的標記,「出價的是洛下鹿氏和三眼井吉氏。」
程宗揚道:「誰借的多?」
「欠鹿氏的本息合計九千金銖,吉氏六千金銖。」
「這兩家是做什麼的?」
「兩家都是阡陌相連的大地主,相比之下鹿氏實力更強一些,但吉氏產業更靠近上湯。」
程宗揚道:「吉氏實力較弱,按說賣給他們更合適,但鹿氏出價略高,而且吉氏離土地更近,只怕不會輕易捨棄——我看選鹿氏。」
雲蒼峰二話不說,從架上找出上湯的地契,提筆畫押,轉讓給鹿氏,然後按上手印。
那護衛將寫好的書契放入箱中,送到鹿氏席前。鹿氏大喜過望,立刻簽字畫押,然後由護衛送到中人席上,由三位中人在一式三份的契約上簽字。
不多時,第一份拍賣便塵埃落定。雲家與鹿氏的欠款兩清之後,鹿氏還倒欠了雲家七千金銖。
拍賣第二宗是一批布料,起拍價兩千金銖,最後由一家布商以兩千三百金銖正卡著雲家暗底的價格吃進。
隨後一批珍珠,兩宗玉料的拍賣都沒有引起波瀾,但緊接著,五間位於外郡的商舖一次性賣出,又引起席間的騷動。連商舖都作價出售,雲家真打算從漢國收手,連家底都不要了?這等機會可絕不能錯過了。在座的都打起精神,盤算著該怎麼出價。這不是競標,每家只有一次出價的機會,怎能不慎重以待?
折扇遞上去不久,有人從後堂匆匆出來,對拍賣師低聲說了幾句。拍賣師點了點,然後笑道:「這批商舖果然搶手,出價最高的三家給出的價格竟然一模一樣。沒奈何,只能請三家再投一次。」
出價的只剩了三家,卻比方才慢得多,即使隔著珠簾,也能感覺到三家的猶豫和緊張。足足等了一盞茶時間,三家才陸續報完價格。
拍賣過程雖然嚴格保密,但拍賣完到地頭一看,就知道是誰家中的標,再加上程宗揚和雲蒼峰有意推波助瀾,完成一筆交易就當場簽約,很快眾人便知道,這五間商舖最終花落孫家。
襄邑侯府的監奴秦宮臉色陰沉,那些珍珠、玉料倒也罷了,田地、商舖換在別處自己絕對不會放過,怎麼也要爭個七八輪才是。再說了,只要在場中亮出襄邑侯府的牌子,誰敢跟自己爭?可這鳥暗標,在座的臉不見臉,只看出價高低,誰家的牌子都不好使。
看到孫家中標,他再也坐不住,使了個眼色,旁邊的家奴心下會意,借口出恭溜了出去。過了一會兒,那家奴回來,小聲道:「沒見著人。」
秦宮心下大怒,昨晚幾家商量好的同進同退,誰知道孫家說得好好的,一看到商舖就貪念大發,當先反水。他不仁我不義,生意場上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秦宮一撩簾子,揚聲道:「這拍賣不合適!」
拍賣師拱手道:「秦監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秦宮冷著臉道:「我只想問問,這暗標是不是價高者得?」
「不錯。」
「高出一文也算是價高嗎?」
見秦宮氣勢洶洶,拍賣師也擔心裡面出了什麼紕漏,一邊品味著他話裡的意思,一邊慢慢道:「當然。」
「幾千上萬金銖的生意,卻被一文錢左右,這拍賣合適嗎?」
「秦監的意思呢?」
「價格相差一成之內,第二輪競價。」秦宮見拍賣師遲疑不決,不甘心地補充一句,「仍用暗標。」
「這卻難辦。」拍賣師道:「第一輪報價若在一成以內,大伙相差無幾,第二輪又能差出多少?難道還要再報三輪、四輪?」
「就兩輪!第二輪除非報價相同,誰高誰得!」
「待我向雲三爺稟報一聲,再作商量。」
拍賣師請上幾位中人入內商議,場中眾人又開始竊竊私語。秦宮哼了一聲,重重坐下。既然要爭,就爭個痛快!襄邑侯府怕過誰來?況且他跳出來還存著一份心思,夫人點明了要雲家拿出的一批香料,一輪定勝負,萬一失手,回去可無法交代。若能改成兩輪,多少還有些迴旋的餘地。
雲宅後堂,程宗揚與雲蒼峰相視一笑,有人不服氣早在兩人預料之內,可這麼快就有人坐不住了,倒是出乎兩人的意料。秦宮的提議正中兩人下懷,眾人競標次數越多,賣出的價格越高,他們哪裡有不願意的?等拍賣師進來,雲蒼峰只略微辯解幾句,便從善如流地重新擬定了章程。
不多時,拍賣師帶著新章程出來,宣佈第一輪報價與最高價相差在一成到兩成之內的,參與第二輪競標,大宗貨物以一成為限,小宗可放寬至兩成,方式仍用暗標。第二輪競標延用以前的規則,價高者得。
第二批拍賣開始,雖然仍是暗標投遞,沒有唱標的環節,但競爭無聲中激烈了許多。那位拍賣師是此道的大行家,經驗豐富,先是寥寥數語點出拍賣貨物的特點,然後旁徵博引,指出類似的貨物以往的交易價格幾何。程宗揚與雲蒼峰的目的是以出貨為主,也沒有在價格上多作文章,結果程鄭的暗底幾乎成了擺設,往往第一輪就被淘汰出去。
接連又拍賣出去幾處田地和商舖,秦宮也不無小得,雖然價高了些,總算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當聽見拍賣師念道:「南海香料一批……」秦宮眉頭一動,挺直身體。
旁邊的家奴趕緊湊過來,低聲道:「昨日夫人吩咐過……」
「我知道!」秦宮不耐煩地說道:「這批香料無論如何也要拿下!」
「……作價兩萬金銖。」
秦宮一怔,心裡咆哮道:什麼鳥香料竟然會這麼貴!上好的香料雖然價比黃金,但由於量少,總價高不到哪裡去。可這批香料竟然有兩萬金銖,足足兩千畝的田地!
拍賣師道:「這批香料價格不菲,數量也自不小。單是龍涎一種,就有兩斗之多。其他還有沉香、蘇合香、雞舌香……」拍賣師一口氣列了數十種香料,以及每種的數量,最後道:「這批香料按市價,大概在兩萬四千金銖左右。」
旁邊的家奴迅速算了一遍,最後報出的價格比拍賣師所說還略高一些。由於龍涎香難得,同樣的價格只怕還買不到這麼多龍涎香。
秦宮拿起筆,在折扇上狠狠寫下:金銖二萬五千。想了想又一筆抹去,重新換了一柄折扇,寫下:金銖二萬八千。
在座的都是生意人,對香料的價格都不陌生,第一輪報價多半會在兩萬四五左右。自己高出他們一成,直接拿下,免得到第二輪再橫生枝節。
秦宮打的如意算盤,誰知偏偏有人不識趣,報的價格竟然和他相差在一成之內,與他一道進入第二輪。第二輪報價,秦宮權衡片刻,那人報價比自己少不到一成,多半是兩萬六千金銖,正好卡在一成之內。他如果想吃下這批香料,至少要再提價一成,兩萬九千金銖上下。
如果保險起見,自己的報價應該寫個三萬,可三萬金銖買這批香料,未免吃虧。若是少一點,兩萬九千也儘夠了。秦宮計較已定,提筆在扇上寫下金銖二萬九千。想了想,又加了個五百,勝負也許就在五百之上。
兩家遞上報價。過了一會兒,那名護衛將一張紙放在拍賣台上。拍賣師看了一眼,笑道:「還真是巧……只怕要再報第三輪了。」
怎麼可能?秦宮險些站了起來,怎麼這麼巧,那邊也報了個兩萬九千五百?連零頭也不差?
第三輪報價緊接著便即開始,秦宮心裡亂紛紛的,如果那家也報的兩萬九千五百,等於一下提了三千五百金銖,顯然對這批香料志在必得。自己再報價應該報多少?三萬一?還是三萬兩千?雲家欠自家的款項本息合計不過兩萬金銖,難道自己還要從府裡拿出一萬兩千金銖買這批香料?
那名家奴溜了出去,過了一會兒鑽進來,貼在他耳邊道:「那家的掌櫃叫程鄭,晴州來的商人。」
程鄭?這個名字秦宮有點耳熟,接著想起來,那廝往日沒少鑽營,一度與府裡的管事走得極近,掛著侯府門客的名頭在外行走。後來不知道攀上誰的高枝,倒是有日子沒見著他來獻慇勤了。
這暗標真是坑人,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跟自家人較起勁來。
秦宮心裡罵了一聲,向家奴使了個眼色。家奴又溜了出去,過了會兒苦著臉回來,向他搖了搖頭。
秦宮心裡咯登一聲,感覺到一絲反常。姓程的不過一個渾身銅臭的商人,如今借了誰的勢,竟然連侯爺的面子都不賣?
時間不等人,台上已經開始催促,秦宮顧不得去琢磨這裡面的道道,最後心一橫,府裡左右是夫人當家,她既然點名要買這批香料,多花幾個錢自己捏著鼻子也得認了。
秦宮寫下金銖三萬兩千,把折扇一合,遞了出去。
片刻後,拍賣師在台上笑道:「這兩家想必是有緣,今日的拍賣還是頭一次出現要投第四輪的……」
「等等!」
拍賣師還沒說完就被打斷,秦宮霍然起身,高聲道:「我要亮標!」
拍賣師怔了一下,「秦監何出此言?」
「沒什麼好說的!」秦宮拿出豪門刁奴的驕橫之態,「我就不信世上有這麼巧的事!我們襄邑侯府從不仗勢欺人!只要你們把這宗香料的標底亮出來!讓大伙都看個明白!敢不敢!」
「秦監想必知道暗標的規矩,若是有人提出亮標,無論生意成與不成,都要退席。」
「我當然知道!退就退!後面的標我也不競了!」
「若是亮出標底,大家都無異議,秦監怎麼說?」
「我加價一成把香料拿走,絕無二話!」
拍賣師扭頭道:「程掌櫃?」
程鄭道:「現今香料大漲,若是加價一成,不如給我。」
秦宮用怨毒的目光盯著他,咬牙道:「兩成!」
程鄭深深看了他一眼,「那就是三萬八千四百金銖,秦監可想好了。」
「只要你們亮出標底,我有何不敢!」秦宮冷笑道:「姓程的,你可要想好了!前幾天你還在我腳底下討食吃,我秦宮什麼時候拿正眼瞧過你!敢跟我對著幹?我倒想看看,洛都誰能罩得住你!」
當眾被秦宮罵得狗血淋頭,程鄭卻是毫不在意,老神在在地說道:「若非秦監要求亮標,我還不知道跟在下競標的會是秦監,哪裡談得上對著干呢?洛都誰不知道秦監是呂侯爺的府監,豈是我這個小小商人惹得起的?」
程鄭放了兩句軟話,眾人都以為他要服軟,誰知程鄭身軀一挺,「但在生意場上,就要講生意場的規矩!莫說秦監只是侯爺的府監,就是呂侯爺在此,也得按規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