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雲龍吟 第八章

  三日之後,雲台書院的月旦評低調召開,會議召集了近三百位士人,其中三分之一是從未接觸過官場的寒門士子,另外三分之一是略有名氣的布衣士人,還有三分之一剛步入仕途的低級官吏和前任官員。他們相同的背景就是都與雲台書院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同時也是天子備選的心腹。

  月旦評一早便開始,但直到下午,程宗揚才聽說蘭台令史秦會之在當天的月旦評上大放異彩,以兼併論和平准經濟論折服四座,風頭一時無兩。

  馮源又是羨慕又佩服地說道:「老秦那嘴皮子可真是利落,我在旁邊都聽呆了,就覺得他說什麼都是對的,不管什麼話,只要到他嘴裡,都有理有據,讓人不得不服。到後來,他在上面說一句,下面就一片人叫好。」

  「全是附和的?」

  「也有點異議。」馮源道:「我回來的時候,那位班先生剛好說了幾句,正被人噓呢?」

  「他說了什麼?」

  「沒聽清。只聽到有人噓他,說他屁股坐在國之蠹蟲一邊,身為儒生,缺乏良知什麼的。」馮源道:「裡面熱鬧得很,我估摸著後面還要議論一會兒,怕程頭兒你著急,就先回來稟報一聲。」

  程宗揚轉頭笑道:「若不是老哥回來,我就去月旦評上看熱鬧了。」

  雲蒼峰歎道:「這回多虧了你。丹琉性子好強,若不是你在旁照看,我們雲家這回就要吃大虧了。」

  「幸好雲家不在市籍,這一次誰吃了我們的,讓他們全都吐出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今次我們因西邸召禍,也因西邸得福。」雲蒼峰挺了挺腰背,「既然如此,我那幾間鋪面,也要開始漲價了。這位程老弟,你那店舖是如何抬價的,我們也來學學。」

  程鄭欠身施了一禮,笑道:「雲三爺是商界前輩,原本用不著在下多嘴,但雲三爺既然問起,在下便獻醜了。」

  「還請指教。」

  「不敢。」程鄭定了定神,說道:「我等經商無非是買賣二途,低買高賣,賺取差價。眼下想讓物價漲起來,也無非買賣二字,高買高賣,甚至人為製造短缺。其一便是高買,高價收購,一方面控制貨源,一方面使得價格上漲……」

  雲蒼峰仔細聽著,不時點頭。漢國商賈大都有傳統的經營範圍,布行、成衣行、肉行、車馬行等等,形成一個個固定的圈子,各有各的行規,作生意時往往同時同退。程鄭的優勢在於經營過多種行當,對許多行業都知根知底,也能說得上話。

  程宗揚在旁聽著,忽然發現自己漏算了一項重要的內容。

  「程大哥,如果按你這種方法,物價上漲一倍的話,需要多久?」

  「若是短時期內洛都的物價上漲一倍,各州郡的貨物必定會大量湧來。到時資金再充足也難以吃下。因此不僅洛都物價要漲,各地州郡的物價也要上漲,這樣算下來的話,若是要漲一倍,快則三五個月,遲則半年一年。」

  「一個月內呢?」

  程鄭估算了一下,「最多兩到四成。」

  「這就麻煩了。」程宗揚道:「算緡令已經箭在弦上,加上朝中廷議,最多一個月就會頒布。能不能再快一點把價錢提上來?」

  雲蒼峰道:「只怕不妥。我們若是一味高買,那些商賈只會趁機拋售,而不是坐等上漲。除非我們把錢集中起來,專門用在某一行上。但那樣涉及面又太窄了,很難使得百物騰貴。」

  程鄭道:「三爺說得不差。漢國商賈也是精明之輩,物價漲得太離譜,他們只賣不買,等若拿他們的貨物換了我們手裡的錢銖。萬一等到算緡令開始施行,我們手裡拿著高價買來的貨物,他們手裡拿著錢銖,咱們反而是吃了大虧。」

  程宗揚道:「所以我們要讓物價全面上漲,而不是只漲某一類。」

  「天下貨物何止千萬,若是全都上漲,再多十倍的錢銖也難以支撐,而且風險更大。」

  「我們可以找一些共性,抓住最基本的,讓它先漲起來。」

  雲蒼峰道:「世間貨物千差萬別,比如肉鋪與鐵器,哪裡有什麼相似?」

  「不。它們有一點是一致的:人工成本。」

  程宗揚站起身,「無論什麼貨物,都有人工。只要能讓人工成本全面上漲,物價就必定上漲。」

  雲蒼峰與程鄭已經心下瞭然,馮源卻有些不解,「世上貨物千千萬萬,匠人萬萬千千,怎麼能讓他們一起漲價?」

  程宗揚笑道:「民以食為天,無論誰都需要吃飯——糧價一旦漲上去,他們的成本自然就高了。」

  雲蒼峰與程鄭對視一眼,然後同時搖頭。

  程鄭道:「糧價如今已經上漲許多,再漲也漲不了多少。」

  雲蒼峰道:「老夫癡長幾歲,見過幾次饑荒,那些商賈、匠人為了餬口,不得不賤賣貨物,甚至斗米斗珠,百貨價格反而下跌,唯有糧價一飛沖天。」

  兩人說的都有道理,但程宗揚自有主張,「這就要我們來引導了,糧價必須上漲,但不能漲得太快。目的是用它來推動物價上漲。其次是增加運輸環節的成本,剛才程大哥說,洛都物價一旦上漲,周圍的貨物都會被洛都的市場吸引,要避免這種情況,就要提高運輸成本,以此抵銷他們可能獲利的空間。所以要先把豆餅、乾草的倉儲控制住。」

  程鄭點頭道:「這倒是個好主意!豆餅、乾草之類的草秣價格低賤,而且也不顯山不露水。堂上諸公誰會管乾草上漲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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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程宗揚等人策劃如何通過漢國自己找死的政策,掠奪漢國財富的同時,雲台書院內,班超正在大聲疾呼,「吾非是商賈!然太公曾有言:國有三寶,大農、大工、大商!百姓安居樂業,商賈互通有無之功不可沒,絕不可偏廢!」

  秦檜早已下台,一個年輕的書生高聲道:「商賈猶如蚊蠅!見錢銖就如同聞血腥,見利忘義,為富不仁!百姓耕耘終年,不及商賈一日所費,不事生產,坐收其成,卻安享富貴,世間安得如此道理?」

  眾人附和道:「正是!正是!」

  班超道:「若非有商賈,諸位豈能衣宋國之錦?食建康之鱸?」

  「正因為商賈販來宋錦晉鱸,才使得我漢國錢銖外流!百姓所營桑麻,只能賤賣!饑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商賈為惡,可謂甚矣!如今我漢國危若累卵,不抑商賈,安得太平?」

  班超痛心疾首地說道:「豺狼當道!安問狐狸!」

  一名文士厲聲道:「班超!你說誰是豺狼!」

  班超張了張口,沒有說話。

  那文士鄙夷地說道:「你身為士人,卻屢屢替商賈說話,縱然你有些學問,可你有良知嗎?」

  漢國商賈的形象確實不怎麼好,尤其是在座的各位,一提起奸商都有滿腹的怒氣。班超極力陳述商賈不可廢,不由激起了眾人的憤怒。當即就有人指著班超鼻子道:「你的聖賢書都讀到哪裡去了?真可謂斯文喪盡!衣冠敗類!」

  班超勉強辯解道:「以商賈為敵,不僅禍國,尚且禍己!」

  一名士子振臂叫道:「方纔秦令史說得好!漢國興亡,正在我輩!國家養士三百年,仗義死節,只在今日!」

  台下一片歡聲雷動。

  眼看局勢就要失控,師丹連忙道:「今日所言,我等還需細細商議,在座諸位都是國之干城,今日議論切不可外洩。」

  眾人哄然而應。

  師丹並沒有透露他們準備上疏天子,推出算緡、限田諸令,他們舉行今次的月旦評,也是想聽聽眾人的言論,看自己的方案還有沒有什麼遺漏。雖然他盡力維持場上的秩序,但被方才秦令史一番義正辭嚴的言論所感染,心下也不免有幾分激動,只等會議後,立刻召集最核心的幾名成員,聯名上奏。

  看到群情激越,他不由捋了捋鬍須,欣然道:「民心可用啊。」說著他看了班超一眼,微微搖了搖頭。他原本覺得班超根基扎實,是個可塑之材,但現在看來,雖然年紀輕輕,卻暮氣深重,缺少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

  班超神情灰敗,自己本是持中之論,卻被眾人不容,幾乎每出一語都受盡唾棄。剛才他坐下之後,周圍的人都有意無意地離他遠了一些。他不禁心下苦笑,今日之後,自己只怕就要成為士林之恥,即便過了詔舉,士林之中也再無自己的容身之地。

  忽然身後有人在他肩上輕拍一記,班超渾身一震,有些僵硬地往後看去。

  今日聲震四座的秦會之正滿面笑容地看著他,似乎根本沒有在意他是今日月旦評上最慘的那個,「班先生可有意與敝主一敘?」

  班超動了動嘴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秦檜沒有催促,只充滿鼓勵地看著他。

  良久班超才道:「不了……家中高堂尚在……我……」他遲疑片刻,終於下定決心,「我還想試試詔舉。」

  秦檜微笑道:「祝先生馬到成功,早傳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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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將晚,程宗揚、雲蒼峰、程鄭等人的商談也告一段落。外面的大廳似乎聚了不少人,即使隔著院子,也能聽到堂內的議論聲。

  雲丹琉進來,面無表情地說道:「都已經準備好了。」

  雲蒼峰笑道:「那些債主想必也等急了吧?」

  雲丹琉道:「那筆錢銖金額實在太大,陶氏錢莊雖然極力籌措,仍然不夠,其中三萬金銖是用銀銖頂替的。」

  當日那些債主的嘴臉雲丹琉依然歷歷在目,尤其是咬死了只要金銖,連銀銖都不算數,想起來雲丹琉就恨不得拿刀把他們挨個砍了。

  「不用擔心,」程宗揚邪惡地笑道:「這筆錢一個子兒都不還。」

  雲丹琉這些天被那幫債主纏得火大,「他們就跟吸血的牛虻一樣,你張口說不還,他們怎麼可能善罷干休?」

  「他們不是想要田地嗎?都抵給他們!」

  「那些田地能抵多少?」

  「田地不夠還有貨物。」程宗揚笑嘻嘻道:「山人自有妙計。」

  雲丹琉還要再說,雲蒼峰已經當先起身,「走吧。」

  廳中擠擠一堂,已經坐了數十名債主。雲蒼峰從屏風後出來,便有人陰聲笑道:「我當是雲大小姐呢,原來是雲三爺回來了。咱們的債明天可就到期了,雲三爺把咱們叫來,不知有什麼可說的?」

  雲三爺作了個團圓揖,滿面春風地說道:「上次多虧了諸位幫忙,雲某還沒來得及感謝。雲某匆忙趕回,也正是為了明天的債務,特來跟諸位商量。」

  「商量好說,」一名管事打扮的豪奴一邊剔著指甲,一邊慢悠悠道:「我家主人可是等不得了。」

  雲氏近來的窘迫眾人都看得清楚,料定雲蒼峰還不出錢來,頗有幾個人逮住機會冷嘲熱諷,奚落挖苦。但無論他們怎麼說,雲蒼峰都沒有絲毫動怒,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少半分。

  敖潤湊過來,把一頁紙遞給程宗揚。程宗揚打開看了一眼,上面列著四十五位債主的姓名來歷,其中出於豪門的有七人,這七人卻佔了三分之一的債務。另外三十八人有三十人是平常有生意往來的商賈,其餘八人則是專門放印子錢的高利貸者。裡面跳的最歡的,正是那些豪奴和高利貸者。

  有人打圓場道:「雲三爺,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吧。」

  「今晚邀各位見面,是為了訂個還款的章程。」

  「還章程……」有人冷笑道:「雲三爺不會是盡跟我們玩虛的吧?」

  雲蒼峰哈哈一笑,臉上笑容不改,眼中卻多幾分豪邁自信。他揮了揮手,兩名護衛過來撤去屏風,廳中一瞬間沉默下來,片刻後,響起一片壓低的驚呼。

  屏風後赫然擺著一堵金燦燦的金銖之牆。數以十萬計的金銖整整齊齊碼在一起,散發出刺眼的光芒。

  在場的都是身家雄厚之輩,但超過十萬金銖擺在一起的壯觀景象,極少有人目睹過。尤其是那幾名豪門家奴,無不露出貪婪和沉醉的表情。

  有人酸溜溜道:「雲三爺真是大手筆啊。」

  雲蒼峰從容拱手,「讓各位見笑了。」

  有人陰陽怪氣地說道:「雲三爺果然身家不凡,十幾萬金銖說有就有。只怕比朝廷還闊幾分。」

  雲蒼峰笑容不改,「不瞞各位,這錢是借來的。」

  「這話什麼意思?」有人昂起頭,傲然道:「雲三爺不是把這些錢拿出來讓我們看看,再收回去吧?」

  「這些錢只是為讓各位放心,我們雲氏絕不會拖延各位的欠款。」雲蒼峰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道:「只不過雲某聽敝侄女說,有幾家私下表示,對雲某手裡幾畝薄田有些興趣?」

  那人精神一振,「雲三爺想賣田?」

  「確有此意。」

  此言一出,廳中立刻響起一片嗡嗡聲。這些人千方百計截斷雲家的現金流,就是貪圖雲家在漢國的產業。方才看到雲蒼峰亮出一堵金牆,眾人才發現低估了雲氏的財力,都覺得這一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頂多能拿些錢銖回家,沒想到雲蒼峰拿出錢後,反而表露出賣田的意向,讓這些人頓時又來了興致。

  「只不過雲某手裡田地不多,給了這家,給不了那家。」雲蒼峰略略提高聲音,「再者,有些朋友不喜田地,看中了雲某的鋪子;還有些朋友對雲某手上的貨物有意。大家各有各的念想,我雲氏家業有限,難以一一滿足。大家都是生意人,做生意講個公平,所以要訂個章程出來。」

  這下廳中再沒有人鼓噪,都仔細聽著雲蒼峰的話語。

  「明日辰時,就在此地,雲某公開出讓名下的產業、田地、珍寶珠玉,以及諸般貨物,規矩簡單,價高者得。事後與所欠各位的款項一併計算,當場訂立契約。」

  「雲三爺是打算讓我們公開競價?」

  「公開競價未免有傷和氣。」雲蒼峰微微一笑,「暗標。」

  「如果價格相同呢?」

  「先投者得。」

  廳中一片交頭接耳。聽到競價,有些人立刻便想著私下聯絡,等到明日好聯手壓價,沒想到雲蒼峰竟然提出暗標。暗標是雲家亮出起拍價,各家寫下競標價格,封好交到雲家手中,由雲家在後堂啟封,不公開價格,不公開中標人,只與出價者最高者聯絡,簽訂契約。他們原想著人多勢眾,好壓雲家低頭,這時人多反而成了負累。人心難齊不說,大伙都是生意場上老滑頭,利字當頭,根本不可能同進同退。

  過了一會兒,有人道:「競價的就是咱們這些人吧?」

  眾人這會兒開始擔心雲蒼峰再引入其他買家,導致競爭更加激烈。到時自己雖然拿到錢銖也不算吃虧,但平白看著別人把雲家的產業拿走,誰能甘心?這麼好的機會,沒能撈著便宜就是吃虧了。

  「當然是在座的諸位,絕無外人。」雲蒼峰道:「一共是四十六家,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眾人鬆了口氣,沒有攪局的就好。萬一真有大買家出來,大家就只能喝點湯了。

  又有人道:「雲三爺能拿出多少東西?」

  雲蒼峰笑道:「這要看各位能賞多少面子了。以平日的市價計,十萬金銖總是有的。」

  眾人又是一番交頭接耳,事到如此,章程已經說清楚了。就看明日雲家肯割下多少肉來。具體的標的,雲家現在肯定不會公佈。既然弄清原委,眾人便紛紛作鳥獸散,各自回家商量明天的對策。還有些三五成群,邊走邊談,已經開始串連。

  雲丹琉冷著臉看著那些面目可憎的債主,一邊道:「這就是你的計策?」

  程宗揚笑道:「怎麼樣?還不錯吧?」

  暗標競價對雲家來說最為輕鬆,只用打開標的,揀高價成交即可。但對競標者來說,每回報價只有一次機會,其中的尺度就要費盡思量了。採用暗標的方式效果肯定不會公開競標激烈,但最大程度的避免了被人聯合起來故意壓價,這也是程宗揚能夠想出的,同時能被對方接受的最好辦法。不然雲家盡可以採取公開拍賣,邀請所有商人豪強前來競標。那樣的話,這些債主肯定頭一個不答應。這一切的前提是雲家有足夠的金銖能夠償還債務,使得那些別有用心的債主們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如果雲家拿不出錢來,他們肯定咬死讓雲家用金銖償還。

  雲丹琉還在追問,「為什麼不引入其他買家?」

  「我跟別人又沒仇。」

  雲丹琉哼了一聲,「萬一有人聯手壓價呢?」

  「這麼多人,又都是暗標,想全部買通也沒那麼容易。」

  「萬一呢?」

  「放心,還有後手。保證雲家不會吃虧。」說著程宗揚微微抬了抬下巴。

  在他示意的方向,兩個人正在寒暄。

  「程兄也來了?」

  打扮得像個富家翁似的程鄭笑著拱手,「以前做生意時打過交道,這回雲三爺既然張口,我也借了點小錢,沒想到會趕上了。」

  「程兄明天千萬要抬抬手,給兄弟留口飯吃。」

  「老哥說笑了,還望老哥明天手下留情。」

  接著又有人上來攀談,然後幾人一邊談笑,一邊出了大廳。

  雲丹琉終於品出味來,明日的拍賣不僅是暗標,而且有暗底。程鄭的出價保證了雲家的標的不會被人故意壓價拍走。

  「不止如此。」程宗揚抖了抖那頁紙,「哪種貨物賣給誰,這裡面可是大有講究。明日你就看熱鬧吧。」

  「什麼講究?」

  「比如這幾家豪門,還有這些有豪門背景的,明天一塊田地都撈不著。倒是珍寶貨物可以期待。」

  「為什麼?」

  「因為那些田地被他們吞下,就不好再吐出來了。」

  雲丹琉白了他一眼,「一肚子花花腸子。」說著轉身就走。

  「別走啊。」程宗揚見左右無人,一把扯住她,小聲道:「今晚去哪兒?」

  雲丹琉頓時紅了臉,在他腳上重重一踩,「去死!」

  程宗揚一邊痛得吸著涼氣,一邊道:「雲老哥回來了,我再偷偷摸摸進來太危險了。你總不想被人捉姦在床吧?」

  雲丹琉咬牙道:「再說我砍死你!」

  「那就去我那兒。你要敢失約,我半夜爬你床上去。」

  雲丹琉忍無可忍,一記彈腿朝程宗揚胸口踢去。

  程宗揚飄身閃開,卻不料腳背一痛,被雲丹琉的長刀連鞘砍中。

  程宗揚慘叫聲中,身體失去平衡,一頭紮在金銖壘成的金牆上。十餘萬枚金銖轟然倒下,將他整個埋在裡面。

  雲丹琉「格格」笑道:「活該!」

  【第三十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