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華麗的陳設,趙合德宛如作夢一樣。她在宮外時,無數次幻想過宮裡的情景,此時身臨其境,才知道自己的想像多麼貧乏。
漢白玉砌成的廊橋長得彷彿沒有盡頭。丹紅的廊柱上,用金箔貼出各種花鳥的圖案,簷下懸著無數精巧的宮燈,夜風中飄來陣陣暖香,沁人心脾,路過的宮女無不衣著錦繡,絢美異常。廊橋盡頭矗立著一座高樓,樓中的燈樹高及數丈,此時燭火通明,火樹銀花,眩人眼目。同樣的廊橋,遠處還有一座,同樣的華麗精美,流光溢彩。
趙合德回過頭,兩座廊橋像伸長的手臂一樣,拱衛著一座宏偉的宮殿,便是昭陽殿了。殿前的丹墀色如紅玉,階上立著數對銅獸,殿頂一隻鳳凰展翅飛舞,鳳口垂下一串銀燈,將鳳凰映照得金光四射,與遠處高樓上的燈火交相輝映。
「這邊是東閣,那邊是西閣,」罌奴指點道:「西閣的涼風殿是消暑的好去處,如今是冬日,昭儀平常都住在東閣的含光殿。」
「昭陽殿太過空曠,昭儀不甚喜歡。含光殿外有一片臘梅,再過些日子就該開了,在殿中正好觀雪賞梅。這片院子裡面,種了幾百種花草,如今沒有什麼可看的,但到了春日,群芳爭艷,花香撲鼻。」罌奴指了指廊橋外面一池碧水,笑道:「到了夏日,湖裡還可以泛舟。」
穿過廊橋,便是含光殿了。罌奴領著兩人踏上台階,趙合德足下一軟,踩到一片地毯,她舉目看去,才發現整座含光殿外都鋪滿了地毯,面積不下十畝。
罌粟女解釋道:「天子怕石頭太冷,才命人把殿裡殿外都鋪上地毯,免得昭儀踩到受涼。」
江女傅雙手交握,儀態端莊地走過來。罌粟女吩咐道:「你帶期姑娘在宮裡走走吧。」
趙合德與江映秋本來相熟,這會兒只能裝作初識,彼此含笑見禮。
罌粟女領著程宗揚進到殿內,繞過屏壁,穿過一道鑲滿水晶的走廊,來到昭儀居住的寢宮。掀開珠簾,便看到了如今宮中最受寵的「趙昭儀」。
此時趙昭儀的身上,幾乎看不到昔日那個友通期的影子。她長髮梳成雲髻,頭上戴著鳳釵,雪膚絳唇,姣艷無比,美貌比往日更勝一籌。
友通期款款起身,含笑道:「程大行,好久不見呢。」
程宗揚搖手道:「別說什麼程大行了。我的官職早就沒了。」
友通期掩嘴笑道:「區區一個大行令,何曾放在程公子眼裡呢?」
「話可不能這麼說,」程宗揚道:「我的大行令也是真金白銀買來的,還沒捂熱呢,可就飛了。」
「安心好啦。」友通期道:「你想要個什麼官?我去跟天子說。」
「算了算了,這樣就挺好。」程宗揚道:「我想問問你,昨天內朝會議上,限田令是怎麼通過的?」
友通期俏臉一紅,「他們說的話,妾身聽得半懂不懂,只聽了一半就在殿後睡著了……」
友通期出身寒微,又是剛入宮不久,指望她能聽懂那幫官場老手的政鬥,實在是想得太多了。
程宗揚只好道:「那就算了。唔,我來是跟你說一下:我準備送她離開,短時間內不會回來。」
友通期鬆了口氣。趙合德留在洛都,對她而言始終是個威脅。她若是離開,那再好不過。接著友通期又一陣慚愧,自己居然為別人背井離鄉而慶幸,實在太自私了……
「卓教御好嗎?」
程宗揚有些奇怪,「你怎麼想起問她了?」
友通期幽幽歎了一聲,「托公子的福,妾身如今在宮裡享盡榮華,無論吃的用的,還是看到的,都是以前連想都想不到的。只是能說話的人,除了鸚兒,就只有一個江女傅。」
她起身親手給程宗揚斟了一杯茶,「公子也許沒想過妾身以前的日子。那些年,妾身家人死亡相繼,一年到頭穿的都是喪服,家中每日愁雲慘淡。外面又有人說三道四,身邊連一個玩伴都無。不怕公子見笑,直到去了上清觀,妾身才過了幾天平安的日子,才像平常人一樣,結交了幾個人。像卓教御,還有凝姊姊、蛇姊姊和驚理姊姊,我在宮裡的時候也常常想她們……」
說著友通期臉又紅了,「我可不是想那些……你不許笑話我。」
程宗揚笑了起來,他知道友通期說的是什麼。她入宮之前尚是處子,為了能入宮爭寵,蛇奴等人沒少教她房中的技巧。這話題是隱私了些,但這樣教出來的交情也著實不一般,友通期至今還掛念著她們,說明她還沒有被宮中的華麗迷了眼睛。
程宗揚心下感歎,友通期雖然身份變了,氣質也不同以往,但內裡還是那個天真的小姑娘,並沒有多少心機。
兩人交談越來越輕鬆,時光彷彿又回到上清觀的時候,大家還是身份平等的朋友那樣,而不是一個昭儀,一個臣子。
不多時,江映秋帶著趙合德回來,兩女見面,彼此都有些尷尬。畢竟這座昭陽宮,連同如今的榮華富貴,都應該是趙合德的。友通期拿走了她的一切,而真正的趙合德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了。
沉默片刻後,趙合德上前拉住她的手,柔聲道:「只要你過得好,我便放心了。」
友通期紅著臉道:「對不起。」
趙合德搖了搖頭,「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這些都是你應得的,何來對不起呢?我羨慕你,但不會嫉妒你。只要你得到的,就和我得到的一樣。我能看到這些,已經很高興了。」
她笑了起來,「謝謝你。我今天就像做了一個夢,很開心。」
友通期也高興起來,她從枕下的暗格裡取出一個盒子,「這個給你。」
「是什麼?」
友通期笑道:「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趙合德打開盒子,裡面是一顆龍眼大小的寶石,出奇的是那顆寶石竟然是星光的形狀,周圍有著數十根大小不一的尖刺,而且通體沒有任何雕琢的痕跡,似乎天然生成。
寶石握在手中,溫涼如玉,周圍的尖刺沒有任何鋒銳感,雖然堅固,卻像星光一樣柔和。寶石在盒子裡時呈現出天青的色澤,握在手中卻像透明一樣,被燭光一照,那些尖刺折射出無數細微的光線,就像夜幕下閃動的星辰。
「這是什麼寶石?」
「我也不知道。」友通期笑道:「前兩天聖上看我不開心,專門給我的。我看著好玩,就收了下來。現在送給妹妹好了。」
「謝謝你。」
「不客氣。」
「好了,我們也該走了。」等趙合德收下寶石,程宗揚說道:「有機會大家再相見吧。」
兩女斂身互施一禮,一身宮裝的友通期固然貴氣十足,身著素衣的趙合德也毫不遜色,畢竟兩人的禮儀都是江映秋一手教出來的。
就在此時,罌奴忽然奔進來,匆忙道:「天子來了!已經到了殿外。」
眾人齊齊變了臉色,友通期也慌了手腳,「天子不是去了長秋宮嗎?怎麼會突然過來?」
若不是知道天子去了長秋宮,她也不敢就這麼把兩人接進來。
這會兒不是追究原因的時候,程宗揚道:「有其他的路出去嗎?」
罌奴道:「別的路都要經過含光殿,眼下已經來不及了。」
天子已經到了殿外,此時出去肯定要跟他打個照面,單是自己,拼上被天子治罪也就罷了。可還有個趙合德,若是被天子看到,那也不用走了。
江映秋道:「還有一條路可以出去。」她指了指殿頂的藻井,「這上面有一道小門,可以通向後面的樓闕。」
含光殿與後方的高樓同樣有廊橋相接,從那道小門出去,等於是走在殿簷下方,再沿著廊橋頂部,走到樓闕。
程宗揚拉起趙合德,「我們走。」
江映秋連忙把兩人領到宮殿一角,掀開帷幕,後面有一道工匠們用的樓梯,梯身寬度不足兩尺,極窄極陡,只能容一人通行,而且也沒有扶手。
趙合德在前,只爬了兩階,手腳就有些打顫。耳聽著宮殿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程宗揚索性把她抱起來,縱身向上掠去。
樓梯頂端是被欄架圍起來的藻井,往旁邊看去,視野所及,全是縱橫交錯的梁木,其中一道梁木盡頭,果然有一道隱蔽的小門。
劉驁的聲音在下面響起,「你姊姊今天又哭了,兩隻眼睛紅得跟桃子一樣。唉,我都說過多少次了,封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封的。有朝廷的典章在,少不得要跟那幫官員們扯皮一番……」
程宗揚輕輕放下趙合德,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從樑上掠過。他摸到那扇小門,因為怕弄出聲音,驚動下面的人,只輕輕一推,卻沒能推開。
程宗揚略加了力氣,那道小門還是紋絲未動。他又試了幾次,心裡禁不住大罵,這扇門赫然是被人從外面頂住了,除非是把門打碎,才能出得去。
江映秋這個廢物,她怎麼事先就不打聽打聽?這下好了,自己算是被困在殿頂這點空間裡了。要說殿頂的空間也不小,可除了藻井周圍留有鑲嵌木雕時用的架板,其他能落腳的地方,就剩下那些梁木了。
程宗揚仍不死心,費了好一番功夫,沿著梁木在殿頂走了一遍,也沒找到能出去的空隙,最後只能無功而返。
趙合德坐在藻井邊的架板上,藉著下面透來的燭光,只見她兩眼緊緊閉著,一手扶著欄架,玉臉漲得通紅。
程宗揚心下納悶,走近一看才知道原委。那座藻井呈圓形,上下足有三層,正中間是木雕貼金的龍鳳,周圍是氤氳的雲氣,以及各種花朵和象徵吉祥的裝飾圖案。從藻井上方往下看,大半個寢宮都盡收眼底。
此時一個明艷的美人兒正赤條條躺在御榻上,一邊柔媚地分開雙腿。在她腿間,一個年輕的男子正弓著身,在她體內衝撞。程宗揚所在的角度正能看到兩人背後,把他們交合的部位看得一清二楚。隨著那男子的挺動,硬梆梆的陽具在那只柔膩的蜜穴裡時進時出。寢宮內燈燭通明,那只蜜穴水汪汪的,又紅又嫩,隨著陽具的搗弄不住顫抖,宛如一朵嬌艷的鮮花。
程宗揚心下嘖嘖讚歎,難怪趙合德閉著眼睛,連看都不敢看,這個位置看得也太清楚了,一點細節都不帶錯過的。友通期也算倒霉,她多半以為自己與趙合德已經走了,才放開懷抱與天子交歡,誰知道自己會被堵了回來,結果白白被自己看了一場活春宮。
這可是天子和昭儀演的大片啊,程宗揚真後悔自己沒有帶攝像機進來,白白錯過了這麼一次難得的機會。
寢宮內的兩人渾然不知上面有人偷窺,此時兩人漸入佳境,淫聲漸起。可憐趙合德閉上眼睛還不夠,連耳朵還要摀住。可她這會兒身在半空,不得不一手扶著圍欄,免得不小心從架板上掉下去落在天花板上,剩下一隻手,即使要摀住耳朵,也只能捂一邊的。
「啵」的一聲微響,聲音雖小,但此時殿內空蕩蕩的,略有一點聲響就聽得極為清楚。
劉驁笑道:「我們換個姿勢,合德,你趴在榻上,把臀兒翹起來。」
程宗揚忍不住看了趙合德一眼,少女那張玉臉,果然紅得更厲害了。
友通期嬌嗔道:「聖上好壞,總要從後面弄人家……」
「誰讓合德的臀兒生得美呢?」
榻上的女子乖乖翻過身,將一隻白生生的雪臀翹了起來。望著那只雪白渾圓的美臀,劉驁精神頓時一振,抱著友通期的屁股親了一口,然後聳身而入。
「啊……」床上的美人兒發出一聲婉轉的低叫。
劉驁用力挺動陽具,「合德,再叫得響些。」
友通期央求道:「人家小聲叫好不好?萬一被人家聽到……」
「怕什麼?外面都是些奴才,讓他們聽到有什麼大不了的?何況合德你叫得那麼好聽,他們聽到,是他們的福氣。」
友通期雙手捂臉,「不行,人家好羞……」
「合德的屁股好美,真像溫柔鄉一樣……」
「合德,把屁股扒開……」
「合德真乖……」
「合德下面好濕……哈!連奶頭都硬了……」
下面的淫辭浪語不斷傳來,劉驁每叫一聲「合德」,聲音落在真正的趙合德耳內,就像是在對她說話似的,使她臉色越發漲紅。
趙合德已經努力在摀住耳朵,可還是擋不住下面的聲音。他叫的名字是自己的,下面的宮殿,也應該是自己的,連那榻上的女子,本來也應該是自己……
那種身臨其境的感覺,使她禁不住有種錯覺,彷彿榻上那個女子就是自己,那個男子正壓在自己身上,將他的男根深深插進自己最隱秘的部位中,而自己正在竭力迎合著……
程宗揚饒有興致看了一會兒,覺得天子也不過爾爾,單論床上功夫,自己起碼甩他一條街的。他轉過頭,正想跟趙合德說說話,分分她的心,卻赫然發現,趙合德已經面紅過耳,呼吸聲也越來越急促,下面兩個人稍微停頓一下,只怕就能聽到。
程宗揚趕緊扶住趙合德的手臂,誰知她身子一顫,竟然轉過身。那架板本來就窄,她一轉身,險些把程宗揚擠到天花板上。
趙合德本能地張口欲叫,程宗揚顧不得多想,一把摟住她,一邊穩住身體,一邊狠狠親在她嘴巴上,把她的叫聲堵了回去。
聞到程宗揚身上濃郁的男性氣息,趙合德嬌軀一瞬間變得火熱。下面的兩人此時也正干到高潮,友通期的叫聲越來越響。
感受著趙合德嬌軀的顫抖,程宗揚毫不懷疑,自己此時若是鬆開嘴,她肯定會叫出來。
趙合德畢竟是個未經人事的少女,此時已經情動到十二分,卻不知道怎麼發洩,更不知道該如何對待這洪水一樣突如其來的情慾。
說實話,抱著這麼個尤物,程宗揚也險些把持不住。趙合德身子略顯豐腴,觸手可及,每一處肉體都充滿彈性,洋溢著青春的氣息,即使隔著衣物,也能感受她肌膚光潤如脂的質感。尤其是她這會兒身體滾燙,那股少女的幽香也變得濃郁,如蘭似麝,芬芳無比。
再這麼下去,不等下面倆人幹完,自己這邊就該交火了。程宗揚定了定神,先擺脫綺念,然後心橫,一手伸到趙合德腿間,往她秘處摸去。
指尖微微一滑,程宗揚才發現,趙合德下身的衣物早已經濕透了。
程宗揚手指剛剛觸到趙合德下體,懷中的少女就如受電擊,身子猛地顫抖起來。被他封住的紅唇也努力張開,吐出一截香軟滑膩的舌尖,與他的舌頭糾纏到一處。
程宗揚隔著衣物在她股間拂過,找到那處微硬的所在,隨即按住,熟練地揉弄起來。
趙合德雙腿緊緊夾住他的手掌,一邊本能地挺起下體,磨擦著他的指尖。
少女下體的濕痕越來越大,程宗揚幾乎能感覺到她下體抽動著,湧出一股一股的暖流。
伴隨著下方傳來的淫聲,程宗揚不停變換著手法,揉、挑、抹、捻……趙合德只掙扎了幾下,就徹底軟化下來。她無力地依在程宗揚懷中,雙腿微微分開,被他隔著衣物,在自己下體恣意挑逗。
趙合德迷亂在從未有過的快感中,渾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時間彷彿漫長無比,又彷彿只是彈指一揮間那麼短短一瞬。迷亂中,趙合德下體突然間一緊,全身僅剩的力氣彷彿全都集中在一處,接著劇烈地收縮起來。
清醒過來的趙合德滿面羞慚,臉色時紅時白。下身的衣物早已濕透,此時濕淋淋的貼在股間,一片冰涼。
趙合德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做出這樣的羞事,短短的一剎那,她幾乎想從藻井跳下去,再也不用活了。
趙合德剛萌生死意,下方突然傳來一陣低吼,「呃……呃!……呃……」
那聲音就像瀕死的野獸,聽來令人不寒而慄。
程宗揚渾身一震,一股寒意從尾椎直躥而起,一直掠到腦後,剎那間,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緊接著,一股強烈的死亡氣息撲面而來,程宗揚顧不得暴露行蹤,擁著趙合德坐起身,朝下看去。
下方的御榻上,年輕的天子雙手握住寵妃的腰肢,以一個奮力衝撞的姿勢挺起下身,似乎正在盡情噴射。
程宗揚從後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看到他手指緊緊扣在昭儀腰間,指尖深深陷入她白美的肌膚間。
友通期吃痛地扭動身子,勉強從天子鐵箍般的雙手中掙脫出來,她嬌嗔著回過頭,接著美目一下子瞪得渾圓,臉上歡好時的紅暈一瞬間褪得乾乾淨淨,露出驚駭之極的表情。
天子被她撐開,便直挺挺倒在榻上,雙手還保持著僵硬的姿勢。他赤裸的下身,陽具硬硬挺起,不斷噴出精液。就在友通期驚恐地注視下,噴出的液體從濁白變得像蛋清一樣稀薄,然後又夾雜著一點淡紅,最後噴出的全是赤紅的鮮血,星星點點濺在友通期雪白的肌膚上。
「啊……」友通期無法抑制地尖叫起來。
程宗揚屏住呼吸,心頭的驚駭無以復加,一股又一股死氣從含光殿各個角落不斷升起,往自己丹田內的生死根蜂擁而至,頃刻間就超過十道。
緊閉的宮門猛地打開,一群人湧了進來。
「中行說!中行說!」友通期抱著肩膀在榻上瑟縮成一團,雙眼驚恐地看著天子,一邊發狂地尖叫著。
一個尖細的聲音道:「回稟昭儀,中行說圖謀篡逆,方才行跡敗露,意欲潛逃,已經被奴才拿下。」
「左悺!左悺!」
那個尖細的聲音道:「稟昭儀,左悺圖謀篡逆,方才行跡敗露,意欲潛逃,已經被奴才拿下。」
友通期帶著哭腔叫道:「徐璜!徐璜!」
那個尖細的聲音不緊不慢地說道:「回稟昭儀,徐璜圖謀篡逆,方才行跡敗露,意欲潛逃,已經被奴才拿下了。」
友通期怔怔抬起眼睛,雙目失神地看著來人。良久才看清楚,眼前一群人都是黑衣黑帽的內侍。
「你是誰?」
那名內侍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恭謹地行了一禮,「奴才中黃門張惲。」
友通期顫聲道:「我不認得你。」
「奴才一直在永安宮當值,難怪昭儀覺得面生。」
「天子的近侍呢?」
「回稟昭儀,天子近侍圖謀篡逆,方才行跡敗露,意欲潛逃,均已被奴才拿下。」
「江女傅!江女傅!」
人群一陣騷動,江映秋被人擰著胳膊拖了出來。一向優雅從容的她,此時面如死灰,髻上的釵子也歪到一邊。
兩名內侍按著她跪在地上,江映秋揚起臉,聲音乾澀地說道:「天子近侍都被拿下,關在偏殿——」
她吸了一口氣,然後道:「生死,命耳。請昭儀速為天子殉葬,以免……」
「啪」的一聲,張惲給她一個耳光,「讓你多嘴了嗎?」
他揮了揮手,旁邊的內侍連忙拿出一塊布,塞住她的嘴巴。
程宗揚心頭緊繃,江映秋修為不弱,此時卻毫無反抗之力,顯然這幫烏衣侍者中有高手。想到此處,他連忙運轉生死根,將方纔吸納的死氣釋放出少許,小心屏蔽住自己和趙合德的氣息。
張惲轉過身,「天子駕崩於含光殿寢宮,昭儀難辭其咎。無論天子近侍,還是昭陽宮的內侍宮人,都是待罪之身——全部關押起來!」
有人厲聲喝道:「張惲!你要造反嗎!你區區一個中黃門,持械擅闖宮禁!好大膽子!」
張惲回過頭,冷笑道:「我說是哪位?原來是具常侍啊。具常侍掌管國璽,位高權重,當然不會把小的放在眼裡。」
具瑗被幾名內侍死死按在地上,頭上的貂蟬冠掉在腳邊,他奮力昂起頭,叫道:「天子生死未知,你們居然持械逼宮,難道就不怕誅九族嗎!」
「好大的威風啊,具常侍。」張惲笑嘻嘻道:「誰說我是擅闖?咱家可是奉旨而來。」
「天子正在此間,你奉的誰的旨意!」
外面一個聲音傲然說道:「當然是奉的太后的旨意——還有我,呂大司馬的旨意。」
人群讓開一條道路,呂冀半倚著身,坐在肩輿上,由四名內侍抬著,直入寢宮。
他掃了具瑗一眼,冷冰冰道:「天子暴斃,近侍難逃罪責。來人啊,把這個反賊斬了!」
話聲剛落,一群內侍紛紛擎出刀,爭先恐後地衝過去,把具瑗亂刀分屍。
一道死氣猛地湧入生死根,程宗揚一邊小心地催動丹田內旋轉的氣輪,一邊心下暗驚,堂堂中常侍,就這麼被人剁得七零八碎。他們難道是要血洗昭陽宮?
呂冀看了瑟縮在榻角的友通期一眼,得意的大笑起來。
一個身著戎裝的少年快步進來,他看到殿中的血跡,不由大驚失色,「叔叔何以來得如此之早?」
呂冀懶洋洋道:「這等好事,當然是趕早不趕晚。」
呂巨君帶著甲冑,「鏘」然一聲跪下,懇求道:「天子駕崩於含光殿,當由含光殿諸人先行稟報,我們才好『聞訊』而來!叔叔何不再等半個時辰?」
呂冀不以為然地說道:「你卻沒想過,這些奴才都是奸滑之徒,萬一他們隱瞞不報呢?」
「紙裡包不住火,他們若敢隱瞞不報,正好治他們謀逆之罪!」
呂巨君此時的著急絕不是假的,呂冀早來一步,正顯得他們早有預知,任誰都能想到眼下的局面與呂家脫不干係。本來準備好的萬全之策,結果呂冀行事如此唐突,一步之差,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
「如此沉不住氣,成何大事?」呂冀隨意擺了擺手,吩咐道:「把消息封鎖半個時辰便是。」
說得輕巧!這宮裡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各路權貴布下的棋子、眼線,豈能隱瞞得住?可事已到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呂巨君忍住氣,對張惲道:「那幾位中常侍呢?」
張惲忙道:「具瑗已然伏誅。唐衡、左悺兩人被擒,這會兒關在偏殿。徐璜在玉堂前殿,也已經被關起來。只有單超暫不知下落。天子的近侍都在此處,唯有……」他小心看了眼呂巨君的臉色,「……中行說逃脫,如今正在捉拿。」
呂巨君厲聲道:「怎麼會讓他逃了?」
「那賊子鬼得很,一看風頭不對,就從橋上跳下。」
「昭陽宮的內侍呢?」
幾名內侍連忙跪下,「小的在此。」
「知道怎麼說嗎?」
「小的明白。」
呂巨君略一點頭,然後對張惲道:「宮裡的情形呢?」
「依照許參軍的吩咐,自宵禁開始,宮裡便許進不許出,眼下並無異樣。」
「守緊宮門,把現場保護起來,天子近侍、宮中侍女,全部關押到西閣。除了這幾個,再找幾個聽話的,對好口供。有敢亂說亂動的,立刻誅殺!半個時辰之後,召集朝中重臣。再等一刻鐘,引大司馬車駕入宮——務必不能錯了順序!大司馬必須在群臣看過現場之後再出現!還有!」呂巨君厲聲道:「不惜一切代價抓到中行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呂巨君一項一項吩咐完,等張惲逐一記下,才轉身對呂冀道:「侄兒先去北軍大營。此間事宜,請叔叔作主。此女是今日之事關節所在,叔叔切不可……」
「還用你說!」呂冀不耐煩地打斷他,「趕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