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揚如風一般地趕到林清浦所在的靜室,那面水鏡已經懸了一炷香的時間。
鏡中波光微動,映出一張皺巴巴的老臉。
程宗揚心頭大定,殤侯出手破了宋軍的法陣,至少江州眼下還是安全的。
心頭一鬆,程宗揚臉上帶了幾分笑意:「哎喲,八八爺,怎麼是您老人家?」
殤侯有氣無力地說道:「小程子,你就學壞吧,你交的這幫朋友活活是缺了大德啊……」
「老頭兒,你不是說笑話吧?他們再缺德還能比得上你?」
「瞧瞧!瞧瞧!」
殤侯痛心疾首地指著地上的幾面旗子。
那些旗幟都是火紅的戰旗,上面織金繡彩,華麗異常,依稀是小狐狸上次說老頭兒耍猴把戲的大旗。只不過用的旗號任【古怪,大大的寫著一個「公」字,再看一面還是個「公」字,一連十幾面,一庫全是公、公、公公、公公……
瞧了半天,程宗揚終於明白,這旗上原本是用黑色絲線繡的「八八」兩個字。
多半是小狐狸犯壞,偷偷拿墨筆在下面添了一道,改成「公」字,遠遠看來簡直天衣無縫。
程宗揚越看越忍不住,大笑道:「怎麼全是公的?沒一個母的?」
「哎喲喂,小程子!你就跟他們犯壞吧!」
「侯爺別生氣!就是個玩笑,我讓小狐狸改過來,立刻改,行不行?不過話說回來,為了幾面旗子的小事,您老人家親自破陣找我,這氣魄真了不得!」
「什麼破陣啊!」
殤侯捶胸頓足地說道:「你不知道我老人家被坑苦了啊!這些旗本來用得好好的,我老人家每天轉一圈就回家睡覺。今天一打出來,別人就罷了,有一支捨龜孫軍一見著旗子就紅了眼,玩命地跟我死磕啊!從城頭打到城下、從城下打到城外!全是精銳也就算了,還有騎兵;全是騎兵也就算了,還有獸蠻人啊!連人帶牲口的,生生把老頭逼到這兒來啊!」
程宗揚七情上臉,他使勁憋著笑,肩膀一抖一抖,最後一頭撞在水鏡上,水鏡波光一閃,隨即消失。
「哈哈哈哈!」
程宗揚不顧形象地捧腹大笑。
殤老頭恐怕想不到,他的衛隊會莫名其妙地與城下最精銳的一支宋軍死拼一場。
沒錯,肯定是選鋒營!這旗號一打出來,一連串的「公公、公公」每一面都在打選鋒營主將秦翰的臉,選鋒營那幫精兵悍將不和他們玩命才見鬼了。
程宗揚興高采烈地叫道:「清浦!快連江州,我倒要瞧瞧殤老頭和秦大貂璫火拚一場誰勝誰負。」
一回頭卻見林清浦盤膝坐在地上,臉色泛青,額頭全是汗珠。程宗揚想起水鏡術最忌干擾,自己一不小心撞碎水鏡,卻傷了正在施術的林清浦。
「無妨。」
林清浦勉強地道:「屬下歇息片刻就是了。」
程宗揚連聲道:「你歇著!你歇著!」
忽然他肩背一僵,回頭叫道:「你剛才說什麼?屬下!我干!你答應加入我盤江程氏了?」
林清浦苦笑道:「林某此時若是請辭,家主可肯放在下離開?」
「廢話!」
林清浦聳了聳肩:「林某為免被家主滅口,只好如此了。」
程宗揚仰天大笑,邊走邊道:「我程氏終於有自己的專職法師了!」
馮源從遠處伸出頭來:「老程——你叫我?」
「叫的就是你!」
程宗揚笑罵道:「馮大法!都一個多月了,我跟你說的手雷搞出來了嗎?」
「那東西好做,就是太花錢了,一個得好幾十個銀銖,不划算啊!」
「明天找老秦,先給你一百金銖,不管響不響,先做一批出來讓我看看!」
「成!公子你就瞧好吧!」
馮源道:「我們平山宗搞設計是祖傳的!」
「要是被你祖師爺看到你做的東西,非氣死不可!」
臨進水榭時,程宗揚看到李師師被自己的笑聲驚動,抱著皮夾,訝然朝這邊望來。
程宗揚一時間惡作劇心起,一個箭步掠到李師師面前,不等她反應過來便一把攬住她的小蠻腰,朝她的櫻唇上親了一口。
李師師頓時滿面羞窘,竭力推開他,轉身跑開。
「別跑啊,我有正事問你呢!算了算了,明天吧!」
從江州法陣被破,到殤老頭的「八八」變「公公」再到林清浦決定加入程氏,程宗揚半年來沒有這麼高興過,笑得下巴幾乎都脫了。
回到水榭樓上,看到赤體伏在榻側的阮香凝,程宗揚朝她聳翹肥圓的大白屁股上拍了一把,神采飛揚地說道:「凝美人兒,趁主子今天高興,把你後庭的花荀也開了,好不好!」
阮香凝嬌滴滴道:「好呀,官人。」
次日清晨,翠微園天香水榭。
李師師踏進客廳,側身屈膝微微一福,「家主。」
「坐。」
程宗揚道:「今天找你來,是想問一下光明觀堂的事。」
「家主想知道什麼?」
「嗯,先從光明觀堂現在的情況說起吧。」
「光明觀堂在明州……」
「不是在山裡嗎?」
李師師搖頭道:「明師私下曾言,所謂深山修行多半是求終南捷徑,光明觀堂本是濟世救人,僻居山中,明哲保身或有之,濟世救人則未必。況且光明觀堂既然以醫術行,多接觸病人才能增進醫術,因此光明觀堂的主堂是設在鬧市,病人可以直接入內求診的。」
「不對啊,為什麼樂明珠樂姑娘是從山上下來的?」
「光明觀堂有內堂、外堂之分,外堂重醫術,內堂重修行,因此內堂設在明州東南的蒼麓山,由燕師叔傳習。奴家資質平常,只入了外堂掛名……」
程宗揚笑道:「怎麼說著說著就不高興了?」
李師師勉強道:「奴家是想起自己的身世。如果奴家是內堂,也不至於讓父親求告無門。」
「光明觀堂這事幹得確實有點薄情……不說這個了,我是想問你為什麼去虎翼軍,又為什麼去了明州?」
林清浦還沒有恢復,暫時無法聯絡江州,程宗揚很擔心宋軍趁江州外援斷絕的時候全力攻城,因此先找李師師打聽一番。
「光明觀堂與宋國曾有約定,每年都派遣弟子往軍中行醫,今年正輪到奴家去虎翼軍。剛到軍中不久,奴家就奉命前往江州。」
李師師猶豫一下,「奴家在江州前線遇到一種未知名的毒物,本來採集了一些,正準備送到堂中檢驗就接到家中的書信,因此回到臨安。」
程宗揚立刻緊張起來。「你採集的毒物呢?」
李師師黯然道:「奴家已回不得光明觀堂,惟恐那些毒物留著害人,已經一火焚之。」
程宗揚鬆了口氣。「燒了就好。」
雖然殤侯的生化毒藥踐得二五八萬,但光明觀堂與岳鳥人有過交往,誰知道她們會不會找出破解之法?
李師師抬眼道:「除了奴家所在的虎翼軍,靜塞軍、廣武軍都有光明觀堂的師姐,遇到這樣的毒物肯定會送到堂中。」
看來這種病毒流到光明觀堂手中已不可避免,程宗揚只好道:「送就送吧,反正那種毒物用過五次就沒用了,沒有大患。」
李師師沉默片刻,慢慢道:「家主怎麼知道那種毒物的效果?」
程宗揚一時語塞,然後乾笑道:「你忘了我是從江州來的?咱們在路上還見過面呢!我路過戰場的時候,正好看見一點。」
李師師不再多問,只拿出一本冊子。「奴家原以為要問帳目的事,用了一晚的時間,將錢莊的所有兌換紀錄全部整理一遍。」
人家的功課做這麼好,不問上幾句實在說不過去。程宗揚翻了翻,一邊隨口道:「有什麼有趣的內容嗎?」
「有。」
李師師道:「奴家整理收回的紙幣編號發現,持紙幣前來兌換金銖的,九成以上都是發往臨安以南區域的,臨安以北來兌換的商號很少。」
「還有這種事?」
程宗揚聽著有些稀奇,「會不會是臨安以北的商號來往不便,暫時沒有到臨安兌換?」
李師師搖了搖頭。「奴家也不知曉其中的原委,但紙幣推出不足半個月,只有臨安和筠州兩處兌換,也許家主說的沒錯。」
「月底再看看吧,希望他們不要兌換完,好歹留一點讓我周轉。」
「公子。」
俞子元進來,低聲道:「高太尉發脾氣了,說他家衙內一連幾日不見蹤影,想必是被公子帶壞,在外面花天酒地,要公子上門解釋。」
程宗揚一看時辰已近午時,立刻知道高俅剛剛下朝。如果不是宋國朝廷有大事發生,他不會用這種方法來找自己。
趕到太尉府,高太尉已經等候多時。程宗揚小心賠了罪,又重重送了一份厚禮,高太尉才容色稍霽,留程宗揚在堂中喝茶。
當著府裡人的面演完戲,高俅屏退家人,直截了當地說道:「朝廷已決意退兵。」
「太好了!」
「今晨太乙真宗新任掌教入宮面君,為陛下親上尊號『純一真人』,並獻玉球寶冊,以及臨安的沖天觀與江州的太乙宮,作為宮中的祈仙之所。」
「這是什麼意思?」
程宗揚叫道:「太乙真宗在江州哪來的道觀?」
「太乙真宗道號,『一』為至尊,除六朝君主王侯,從不授予他人。一旦有此尊號,加上玉球寶冊,便可對教內之事發言。至於江州的道觀,太乙真宗要建一所,難道你會阻止?」
還真是這回事,別的不說,就衝著秋小子的面子,自己也不會阻止太乙真宗在江州建觀。至於送給宋主多半是場面話,讓宋主覺得好歹在江州佔了塊地,總算沒白打一趟。
程宗揚一瞬間就明白藺老賊打的主意。自己要他給宋主一個台階下,他倒好,直接拿個尊號加兩座道觀獻給宋主,不但讓宋主能體面撤軍,還拉了個盟友——自從王哲一劍叩天之後,宋國與太乙真宗的關係變僵,現在藺老頭藉著江州的勢,親自把宋主一方的勢力請入教內,在修復關係的同時,也使他在教中的地位水漲船高。這老傢伙真有幾下子,逼他辦事,結果他事情辦得漂漂亮亮,裡裡外外的好處,一點都沒落下。
「這老東西,我真服了他!」
程宗揚講了自己的判斷,不禁對藺采泉的手段拍案叫絕。
「非但如此。」
高俅對宋國的局勢比程宗揚瞭解更多,「太乙真宗雖是宋國第一大宗門,這二十年間與宮內聯繫最緊密的卻是神霄宗,藺掌教此舉未嘗沒有捲土重來的意思。」
王哲時代,太乙真宗與宋國關係變僵,神霄宗趁勢崛起,隱隱有取而代之的勢頭。藺采泉這一著既幫了程宗揚的忙,又給自己拉了一個盟友,還對神霄宗形成反制,可謂一石三鳥,滴水不漏。
「撤軍的詔書什麼時候能發到江州前線?」
「以金牌急腳遞傳送,七日可達。」
「今天是三月十一,那就是三月十八日。」
程宗揚道:「太乙真宗的面子真夠大——」
「朝廷財力捉襟見肘,著實打不下去了。」
高俅道:「今日朝會上,賈師憲仍然一力主戰,結果戶部的蔡郎中遞了份帳目,列了近來的開支,單購糧一項就用去二百萬紙幣和一百萬金銖,合計三百萬,幾乎佔了往年開支的一半,群臣頓時嘩然。」
說到底還是糧戰奏效,不顯山不露水,就把宋國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太乙真宗只是壓垮駱蛇的最後一根稻草。
程宗揚心裡得意,臉上笑道:「是罵老賈敗家吧?」
高俅搖了搖頭。「相反,連陛下都說,若非賈太師推出紙幣,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如今青黃不接之際,常平倉無糧可濟,國中必出大事。」
「宋主這是保老賈?」
「陛下要用錢莊,就不能讓賈太師失勢。」
高俅冷冷道:「梁師成危矣。」
程宗揚對宋國政局的變動不放在心上,只要有宋主和賈師憲的支持,誰得勢、誰失勢,跟自己一點關係沒有。
「幹了這麼久,今晚能睡個好覺。高太尉,一同去看場鞭賽如何?」
高俅城府極深的表情中慢慢露出一絲笑意。「正有此意,不過要先解決林沖的事,他在牢裡坐了半個多月,也該上路了。」
「可不是嘛!不過剛才藺掌教的話,我倒有了另一個主意……」
程宗揚鮮衣怒馬返回翠微園,一路不敢稍作停留。
劍玉姬的手段,自己已經領教過。因為怕她對雲秀峰下手,自己特意搬到梵天寺與雲秀峰寸步不離;誰知道她人在臨安,落子處卻在數千里外的建康,只略施小計就險些讓自己和星月湖大營陷入絕境。
若不是自己一手操縱的經濟戰超出劍玉姬的認知,這一仗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回想起來,程宗揚暗自慶幸自己選擇經濟戰,把真正的戰場放在自己擅長的領域之中。
一場糧戰把宋國本就虛弱的財政撕得千瘡百孔,削弱宋國的戰爭能力,最終在戰場之外逼得宋國退兵。如今不僅解除江州的危機,也把黑魔海出手可能造成的損失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內。
拋去雲氏的麻煩暫時不提,這場由程宗揚一手導演的經濟戰可以說大獲全勝,至少有底氣向全力支持他的孟老大覆命。
劍玉姬不動聲色地出招之後,再無動作,程宗揚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她就此偃旗息鼓。
不管是奶媽還是妃子,黑魔海能從宮裡弄個活人出來,程宗揚相信高俅和自己交談的同時,朝議決定撤兵的情報已經放在劍玉姬的案頭。無論劍玉姬是繼續拉攏自己,還是著手應對星月湖的反擊,自己都處於危險之中。
程宗揚之所以選擇翠微園作為自己的臨時住處,好處是別人也許會對自己與高俅的關係生疑,恰恰是黑魔海不會起疑。因為正是黑魔海命令阮香凝接近高衙內,自己留在翠微園是想給黑魔海造成一種局勢仍然可控的假象,但劍玉姬會不會中計,自己沒有半點把握。
為了保障安全,程宗揚把能帶出來的手下全帶在身邊,尤其是金兀朮、青面獸和豹子頭,三名獸蠻武士呈品字型把他圍在中間。
這三人不但實力強悍,體格更是活生生的重型肉盾,而且三人是半人半獸,兼備一種野獸對危險的直覺,用來防備刺殺最合適不過。
一路無驚無險地回到翠微園,剛到後院便聽到一聲巨響,旁邊一間房舍四面窗戶被霞粉碎,噴出一股濃煙。俞子元矯健地躍起身,一把扯住程宗揚坐騎的韁繩,擋住他的半邊身體。接著金兀朮等人往中間一合,像三座肉山嚴嚴實實把他包圍起來。
「咳咳……」
一個人跌跌撞撞從房內出來,渾身衣物被炸得稀爛,臉熏得黑黑的,瞧五官的輪廓,依稀是馮源。
程宗揚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馮大法,搞什麼鬼?」
「木……木炭的比例大了些……」
馮源咳嗽著道:「我……我再試試……」
「做實驗,你裝那麼多火藥幹麼?子元!把馮大法帶到前面洗洗,看看有沒有受傷。」
「我是玩火法的!什麼火能燒到我!哎喲……哪來的玻璃……」
馮源捂著屁股一疊聲地叫痛,俞子元忍著笑,扶他到前院處理傷勢。
程宗揚在後面嚷道:「馮大法,你若造出來手雷,我就用你名義設個獎,叫『馮大法師獎』!每年評一次,專門頒給各行各業的傑出人士!」
「哎喲……腳上還有一塊……平山!平山!叫『平山大獎』!我馮大法不能忘本啊……」
這個插曲讓程宗揚緊繃的心事一下子放鬆下來,他笑著進了水榭,卻見李師師坐在客廳裡,一向柔和平靜的玉臉此時彷彿掛著寒霜。
廳內還有一個婦人,她滿頭珠翠,衣飾華美,卻是跪在李師師腳邊,似乎在央求什麼,見到程宗揚進來,她立刻堆起一臉的笑容。
李師師冷著臉拂袖而起:「家主回來了,你自己跟家主說吧。」
程宗揚靜道:「她是誰?」
那婦人道:「奴婢是——」
「是一個妓女。」
李師師打斷她,帶著一絲譏諷的口吻道:「下面人送來讓家主消遣的。」
「是嗎?」
程宗揚玩笑道:「哪家掌櫃這麼有情調?」
「是秦會之。」
李師師似乎不想多理睬那女子,說完便離開水榭。
死奸臣玩這一出算什麼?美色惑主?不知道我程宗揚平生最不怕的就是美人計嗎?
程宗揚瞧了瞧那婦人,雖然不及阮香琳、阮香凝姊妹美貌,但水蛇腰、桃腮杏臉,打扮得花枝招展,眉眼間別有一番妖冶的風情,不知是哪家勾欄瓦子的粉頭。
程宗揚走過去道:「起來吧,跪在地上,膝蓋不痛嗎?我就一個商人,用不著行什麼跪拜禮。」
那婦人嬌聲道:「程爺是工部的員外,還兼著戶部的差使,奴婢跪一跪也是應當的。」
「戶部的差使?我怎麼不知道?」
「宮裡剛發詔旨,戶部新設寶鈔局,陛下親筆點了員外的名字擔任寶鈔局主事,料想這兩日詔書就該到了。」
「你的消息倒靈通,連我都不知道。」
那婦人笑道:「奴婢一聽說便趕來給員外道喜,員外面相生得好福氣,將來少不得封妻蔭子、公侯萬代。」
程宗揚停下腳步:「你究竟是什麼人?」
那婦人陪笑道:「方纔師師姑娘已經說了,程爺當奴婢是下人送來的粉頭便是。」
「一個粉頭竟然知道宮裡剛發的詔旨——你說我信還是不信?」
「無論爺信還是不信,奴婢今次專是向程爺賠罪來的,不管爺要打要罵,還是要做別的什麼……奴婢都甘之如貽。」
「起來。」
「奴婢不敢。」
「我讓你起來就起來!」
「奴婢——啊呀……」
程宗揚一把拽住那婦人的衣衫,拉她起身,誰知那婦人往旁邊一躲,卻拉住她的衣襟,手上一用力,把那婦人的衣衫拉下半幅。
豐滿的乳房從衣間跳出,從她衣間看去能看到一具白滑的胴體。那婦人衣飾極盡華美,裡面卻未著內衣,身子竟然赤條條地不著寸縷。
那婦人斜倚地上,白花花的乳房在身前抖動著,眉宇間含羞帶怨,妖媚地膩聲道:「爺小心呢……」
程宗揚喉嚨發乾,愣了片刻,接著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拖到樓上。
天香水榭是一幢臨湖的三層樓宇,程宗揚把高衙內趕到前院,自佔了水榭居住。下面一層是平常會客辦事的場所,因為裡面藏著阮香凝這個嬌娃,兩層以上從不讓外人進入。
送上門的美肉,自己都不敢吃,這若傳揚出去還不被六朝的英雄看扁啊。抱著這個想法,程宗揚一邊上樓,一邊去扯那婦人的衣物。那婦人妖冶地扭動身體,不但任他扯衣脫褲,還主動搖臀擺乳地往他身上湊。
華麗的衣衫裙釵一路掉滿樓梯,待上了樓,那婦人已經被剝得像只白羊,光溜溜的一絲不掛。
程宗揚將她往榻上一丟,然後解開衣物。
那婦人倚在榻上,雙條粉腿並在一處,一邊斜身擺出妖媚的姿勢,一邊用半是驚歎、半是妖媚的口氣道:「爺的身子好壯呢。」
「壯不壯,幹過才知道。」
程宗揚在她臉上扭了一把,「送上門的粉頭裝什麼嫩?還不把腿打開了。」
那婦人媚笑著傾過身子,靠在榻背上,然後分開雙腿,露出牝戶。程宗揚俯下身,挺起陽具對著她的嬌穴用力干進去。剛那婦人剛脫了衣物,這會兒沒有經過半點前戲,下體還干盈得緊,被他這樣硬幹進去,少不得一陣吃痛。
她一邊淫浪地扭動下體,好讓陽物干進自己體內,一邊媚聲道:「爺的寶貝又粗……又大……硬邦邦杵在奴的小穴裡面呢……」
「哎呀!好粗……奴的小穴都要裂開了呢……」
「大爺……好厲害呢……」
程宗揚狠狠挺了幾下。「得了吧,爺幹過的女人多了,像你這麼耐臠的真沒幾個。瞧你這騷樣,至少也是身經百戰了吧!」
那婦人嘻笑道:「奴家陪過的男人不少,爺這樣強壯的倒是頭一個。」
「真會說話,叫一個聽聽!」
那婦人放浪地叫道:「啊……啊……爺的大雞巴幹得好深……干到奴的花心子了……」
「哦!奴的小穴被爺干穿了……裡面塞得滿滿的……好舒服……」
那婦人敞著一雙粉腿,一邊浪叫,一邊聳動下體,賣力地和這個連她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交媾。
那婦人淫叫得越來越放蕩,干到高潮時,她斷斷續續道:「奴實心實意……給爺賠罪……啊呀……求爺放過奴婢一家……」
她原以為那年輕人正要射精,誰知這句話剛出口,那年輕人忽然停住動作,接著拔出陽具,直挺挺、濕淋淋地挺在她面前,兩眼冷冷盯著她,森然道:「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