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戰士 第八章:巨人的握手

  天黑了,從魔道中清醒過來的卡魯茲,此時正在那間屬於自己的小黑屋裡,獨自一人望著新得到的神兵出神。

  逆鱗,是十賢者送給他的這把黑暗之刃的名字,此時正平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逆鱗重量很輕,刃身極薄,劍柄上包著一層黑色的龍鱗,尾端還嵌著一顆黑色的魔法石,那是一枚黑暗紋章。和它比起來,過去的那把邪劍只是小孩子的玩具,這把劍,實際上是一把終極黑暗之劍。

  卡魯茲的眼睛盯著這把劍看了很久,最終,他還是做出了一個決定,他把手放在了劍柄上,將天魔功的魔氣注入這把更黑暗,更邪惡的魔劍之中,他要將此劍與自己的肉身同化。

  一切都很順利,逆鱗就像是對方專門為他設計打造似的,天魔功的魔氣注入逆鱗中的那一瞬間,黑漆漆的劍身突然亮了起來,發出明亮的黃芒,照亮了這間沒有點燈的小屋,光亮將屋內的一切映照得有如白晝一般。

  光芒漸漸地黯淡下來,逆鱗消失得無影無蹤。卡魯茲抬起自己的右手,那把劍現在已在他的右臂之內,與他的血肉合而為一。就在這時,他的眉頭猛地皺了一下,這四年來,有死神之稱的卡魯茲還是第一次皺眉頭。

  「你也動心了嗎?」

  雷茲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剛才的一切他全看在眼裡。

  卡魯茲閉上雙眼,停了許久,這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有什麼感覺?我感到這把劍比過去那把邪劍還要邪上幾分。」

  雷茲走進屋來,坐在了卡魯茲的對面。

  「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這把劍上有很強的龍氣,正好與劍本身的邪氣互相克制,爭得一個奇異的平衡,劍很邪卻無法操縱人心。」

  卡魯茲說,幾年來能少說話就少說話的他第一次打破了說話不超過十個字的紀錄。

  「我想去見十賢者,你看如何?」

  雷茲問道。

  「這也許是個機會。」

  卡魯茲的左手摸著自己與劍同化的右手答覆道,他的右拳握得緊緊的,裡面似乎捏著什麼東西。

  「我也是這麼想的。」

  雷茲站了起來,他並沒有注意到卡魯茲的右手。

  「我想大後天就出發!」

  「你等不及了?」

  卡魯茲抬頭望向雷茲,這四年來,向來穩重的雷茲從來沒有做過這麼不穩重的事。

  「當然等不及了,你知道嗎,卡魯茲,我自以為自己的武功已經完美無缺,可是今天,卻被人破了個乾乾淨淨,你說我還坐得住嗎?」

  雷茲仰起頭,大笑著走了出去,雷茲今天的心情特別的好,這麼多年了,他終於找到一個能令他心動的對手了。

  雷茲離去之後,卡魯茲慢慢地張開手掌,他的掌心裡放著一塊拇指大小,烏黑發亮的石頭。

  「對不起,雷,我這一次,沒有全對你說實話。」

  卡魯茲自言自語地說道。

  「你瘋了嗎,老大,不好準備就動身去別人的地盤卻見那個什麼十賢者?這會不會是一個圈套?」

  雖然早就猜到雷茲的這個決定,斐歐納還是受不了。這幾年來,他們大部分的精力都被劍士兄弟會吸引住了,而且,那個神秘的魔法師聯合會,以及領導他們的十賢者,雷茲一方掌握的情報實在是少得可憐,斐歐納不喜歡做沒有把握的事。

  「我真的很想快點見到十賢者,尤其是那個叫智賢者的人。」

  雷茲看著手中的信,頭也不抬地回答道,這封信,他已反反覆覆地年了不知多少遍了。

  「天,老大,你該不會被那兩個傢伙今天的舉動給蒙住了吧,他們幫助卡魯茲,或許是一個很大的陰謀。珍妮,你勸勸大哥!」

  斐歐納對坐在雷茲身旁的珍妮說。

  「我相信雷的決定!」

  珍妮說著把頭靠在了雷茲寬闊的肩膀上。

  「嗚,我的天!」

  斐歐納差點給氣死,他已在這兒勸說了雷茲整整一個晚上,雷茲要去見十賢者他並不反對,但最少也要等他把人都佈置完畢再去不遲。

  「你們兩個傢伙說話啊,勸勸老大!」

  他對正在一旁擺弄著剛得到的兩件神兵的拉奧和迪卡爾說,「是把好刀,非常好的刀,比我的那把好上十倍。」

  拉奧放下手中刀說道,他手中的這把厚背大刀的名字,就叫「破日」是一把炎的屬性的寶刃。

  「說實在的,今天看到那兩個人的舉動後,我也很想見一下這個所謂的十賢者。」

  他說著舉起破日刀在空氣中一揮,長刀在空氣中劃出一片長長的紅色焰尾,連站在他面前數米遠的斐歐納都感覺得到刀身的灼熱。

  「你看,炎系的力量透過這把刀不受絲毫的影響,威力反而加大了,就憑這個,就算是冒一次險,我也想親自見見鑄出這把寶刃的人。」

  拉奧愛不釋手地撫弄著刀身,破日,真是一個好名字。

  「那是一個機會,卡魯茲也這麼說。」

  雷茲辯道。

  「天,那個石頭也開口說話了,就憑這個?難道沒有別的原因。」

  「你看看這封信吧!」

  雷茲說著把手中的信擲給了嘮叨個不停的斐歐納。

  「信中寫的什麼?」

  斐歐納攤開信紙問道。

  「還有拉奧你也看看,我想你看了後應該會改變主意的。」

  雷茲並沒有理會他。

  「信裡寫什麼?」

  拉奧他發現握著信紙的斐歐納的手竟在微微地發抖,也湊過頭來問道,但當他也看清信上的內容時,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強人,他的額頭也開始冒冷汗了。

  「難怪老大會心動,現在連我也想見一下那個傢伙了!」

  半晌,斐歐納收起信,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

  「你覺得那個雷茲怎麼樣?」

  住在雷茲為他們安排的客房裡,克裡斯汀問正在床上打坐的西蒙道。

  「不知道!」

  西蒙說。

  「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今天你不是見過他了嗎?」

  克裡斯汀不滿地問道。

  「我今天全部的精力都被那個死神纏住了,沒有心思去注意他。」

  西蒙有點疲乏地回答道,今天和卡魯茲的這一戰的凶險程度,絲毫不下於當年在龍谷裡屠龍。

  「他很強壯,強壯得近乎完美,而且身上有種讓人不能不服氣的氣質,我想師傅一定會很喜歡他的,他一定能拔出那把皇者之劍。」

  克裡斯汀抬起頭,回憶起下午時和雷茲相會的情景,那不可一世的霸氣,那令他在魔法修為上更進一層的皇龍驚天訣的六重力量,在他的腦海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老師的時間不多了。」

  西蒙低低地說了一句,他的樣子有點頹喪。

  克裡斯汀也沉默了下來,是的,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第三天……

  「雷,你有把握嗎?」

  每次雷茲要出遠門,珍妮總是要親手為他穿好身上所有的衣服,別看雷茲在外面衣冠鮮亮,霸氣十足,其實他有個很大的毛病,就是個人自理能力極差,甚至連衣服都穿不好。

  「你覺得那兩個人怎麼樣?就是北方來的那兩個人。」

  雷茲問道。

  「很正直,比你的那幾個狐兄狗弟都要正派多了。」

  珍妮笑著答道,她的心很細,若不是因為克裡斯汀和西蒙都是很正直的人,珍妮由此想到他們的師傅應當也是相類似的人,加上十賢者的名聲極好,否則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雷茲去做這麼冒險的事情。

  「狐兄狗弟?你怎麼這麼說他們,要給人家點面子嘛。」

  雷茲說著抓住珍妮為他整理衣領的手,將珍妮拉到懷裡,低下頭,深情地吻了下去,而珍妮也火熱地響應著。

  「咳,咳!老大,該走了!」

  兩人正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斐歐納的聲音從屋外傳來,他們才依依不捨地分開。

  「下次我和你大嫂親熱時走遠點,別在一邊攪局。」

  在屋外,雷茲不滿地抱怨著。

  「咦,你的眼圈怎麼這麼黑啊,斐歐納?」

  「還說呢,嗨……都是風流惹的禍。」

  斐歐納捂著昨晚連夜大戰,至今仍酸痛無比的後腰長歎道。

  「不會吧,昨晚以一敵五打通宵?你當你是鐵人啊?」

  雷茲不滿地搖了搖頭。

  「沒法子啊,我又不能厚此薄彼的,嗚,幸好這一去要十幾天,總算可以養精蓄銳,哈哈哈……」

  斐歐納嘿嘿地怪笑著。

  「臭小子,死性不改!」

  雷茲在他的頭上用力拍了一下說道。

  「該走了,雷,他們在等著呢。」

  拉奧精神抖擻地出現在雷茲背後,昨晚,他最終也和卡魯茲一樣,將那把破日刀與自己的肉身同化。

  「一晚不見,你的進步很大啊!」

  看著師弟脫胎換骨般變了個人,雷茲說道。

  「那當然了,師兄啊,我不想走了,我現在也恨不得立刻見到這所謂的十賢者。」

  拉奧抬起了他的右拳,破日刀正藏在他的右手臂之中。

  「這是一個機會,我也想賭一把。」

  拉奧說。

  「那就一起賭吧!」

  雷茲一掌拍在他的肩上豪氣衝霄地說道,緊接著斐歐納的手也跟了上來,「我就把這條命交給你了,老大!」

  他說道。

  雷茲不喜歡賭博,但這一次,他卻把所有的身家都壓了進去。正如他自己所說,這是一個機會,一個難得的機會。他不知道十賢者見自己有何目的,但他認為自己去冒這個險還是值得的,因為智賢者親手寫給他的那封信,裡面的內容,實在是太讓他心動了。

  天之後,雷茲一行人終於來了了北方的威斯特城。當跟隨著雷茲的七十多騎人進入城內時,城內的情景簡直令他們大開眼界。

  這座城市比起巴吉尼亞城要大上三倍,筆直的街道,井然有序地從入城的地方往前方和左右兩方伸延,看不到盡頭。一座高聳入雲的特高的建築物,在右方遠處冒起頭來,看得出那是一座高塔。如此之高的建築,就算是在整個大陸上,也決不會超過三座。這座建築,雷茲早有耳聞,那神秘的十賢者,就住在邊上。

  這裡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快樂的笑容,西蒙和克裡斯汀在路上走時,不時地有人熱情地向他們打招呼。雷茲自認為自己統治地區的人民過得很幸福,和這兒一比,他也不得不承認十賢者治國有方。

  克裡斯汀和西蒙引著他們在街道上行進著,一路上,雷茲仔細地打量著四周的行人。自從數百年前第一代新人類誕生以後,人類的種族血統以至形態都發生了根本上的變化。

  擁有精靈之魄的新人類,他們的身材一般較矮小,耳朵尖長,眼珠多為綠色或藍色。擁有獸人之魄的新人類,則擁有和獸人一樣強壯異常的體魄,不少人甚至出現了返祖現象——比如說臉上也像獸人一樣長出了較長的獸毛。在威斯特城內,來來往往的行人,他們的模樣多半都離不開這兩種形態。

  雷茲很驚訝,以他的眼光,他能感覺得出來,這些行人中,最少有近四分之一的人擁有變身的力量,比巴吉尼亞城要多上三倍。如此之多的新人類,如果都為十賢者效命的話,要統一整個塞爾巴托,並不是很難的事。

  斐歐納和卡魯茲緊跟在雷茲的身邊,拉奧和迪卡爾,他們並沒有一同前來,而是悄悄地潛入了威斯特城。畢竟,他們對這個魔法師聯合會瞭解得並不是很多,一下子都出來,被人包了餃子那可就完蛋了。

  為了這次見面,斐歐納想法設法地抽調了近千名好手潛入了威斯特城。如此匆忙的行動,要想瞞過對方不知不覺地潛入是非常困難的(對方是請五個人,你只來三個,另外兩個幹什麼去了,猜都猜得出來)誰知這座城市像是不設防的空城一般,近千號人,輕輕鬆鬆地就佈置到了城市裡的大街小巷,容易得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一座石頭砌成的拱橋出現在眾人的面前,恨水河的一條支流穿過整座城市,過了這條河,就是十賢者居住的賢者殿。

  「跨度這麼大的橋,這是誰建造的?」

  當馬蹄踏上拱橋時,雷茲忍不住問道。

  「我的師傅,智賢者諾查·丹瑪斯。」

  克裡斯汀回答道。

  「哦。」

  雷茲注意到,每次當克裡斯汀提到這個名字時,眼裡總會流露出無限崇拜的目光。

  當雷茲來到魔法殿之前時,他終於見到了那位讓他「朝思暮想」的智賢者了。

  「歡迎你的到來,年青的霸主。」

  在十賢者的官邸前,智賢者諾查·丹瑪斯坐在一輛有兩個輪子的椅子上,伸出那只瘦如雞爪的右手,迎接著雷茲的到來。其它幾位賢者環繞在他的身邊,當他們看到從馬背上跳下來的雷茲時,一個個眼睛都亮了起來。

  現在的智賢者,不但是一臉病容,臉上更可以看到一塊接一塊的黃斑,他的腿在那次吐血之後已無法行走,只能坐在輪椅上。

  「他比我想像中還要出色,還要強壯。」

  月賢者心想,而那個老是和他抬槓的星賢者,把目光放在了跟在雷茲身邊的卡魯茲身上,他的心中卻另有所思。

  雷茲以一種不敢相信的神情,伸出右手,迎上了智賢者伸過來的手。

  年青的手,衰老的手;充滿生機活力手,將死之人的手;最強壯的手,最具智慧的手,在這一刻,終於握到了一起。

  皮膚很冰涼,幾乎沒有什麼體溫,這是一雙快要死的人的手。

  雷茲心想,來之前,他曾猜想過無數次智賢者的模樣,卻從沒有想到,這個將他的皇龍驚天訣剖析得比他自己還要透徹的人物,居然只是一個滿臉病容,瘦弱得一陣風都可以把他吹走的病老頭。

  雷茲想鬆開握著對方的右手,丹瑪斯卻把左手搭在了他的右手背上。

  「對不起,我想好好地看看你的這隻手。」

  他說。

  雷茲靜靜地站著,任由對方將自己的手掌攤開,丹瑪斯輪椅上支起身子,湊過頭來,兩眼仔細地鑒賞著雷茲的手。

  「很完美的手,精靈的魔法,獸人的力量,融合得完美無缺。」

  他鬆開手,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就是智賢者?」

  望著眼前的老人,明知對方是誰,從來不愛說廢話的雷茲也說了一句多餘的話。

  「是的,你一定沒想到我會是一個天生就不會任何魔法的狎西吧。」

  丹瑪斯硬是從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無比的微笑,大概是因為興奮異常的緣故吧,丹瑪斯的臉上蒙著一層紅光,看起來精神多了。然而跟在雷茲身邊的西蒙和克裡斯汀卻知道,這只是迴光返照而已。

  「我沒有想到。」

  雷茲老老實實地回答道,他發現自己的腦子變得遲鈍了起來。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雷茲問道,在那封信裡,智賢者把雷茲引以為傲的,可以同時打出六種力量的皇龍驚天訣解釋得一清二楚,甚至連破解的方法都寫出來了,這也就是雷茲他不顧一切都要來見智賢者的原因。

  「一塊碎片,焚城槍的碎片。」

  「只是一塊碎片?」

  雷茲幾乎以為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丹瑪斯張口想要回答,一陣大風吹過,轉捲起一陣煙塵,塞爾巴托的風沙很大,他猛地咳嗽了起來。

  「對不起,他不能吹風的,你們還是到屋內談吧。」

  站在丹瑪斯背後的茜茜開口說道。自從雷茲和丹瑪斯相遇以後,在場所有的人都被他們相遇的那一刻的氣氛所控制了,個個都失去了自我,全都忘記了說話。

  唯一例外的就是星賢者菲多芬,他身邊的其它幾人無一例外的被雷茲身上流露出來的皇者的氣質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而他卻不同,他的眼裡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卡魯茲。

  從正門到十賢者居住的賢者殿,需要經過一段較長的林間小道。現在是春天,陽光透過林萌,在小道上投下無數的斑點。

  「我來吧。」

  不知為什麼,雷茲主動地從茜茜手中把推輪椅的事給要了過來,這在他來說,破日荒的第一次。他親自推著丹瑪斯,緩緩地在林萌小道上走著。道路的一旁種著高大的楊柳樹,另一邊是色彩鮮艷的奇花異草,十賢者居住的地方,看起來像是一個漂亮的大花園。

  「你知道新人類是如何產生的嗎?」

  丹瑪斯仰著頭,望著身後年青的強者。

  「好像是從幾百年前精靈族被魔族打敗並逃到塞爾巴托之後不久,新人類就開始出現了。」

  雷茲回答道。

  「其實時間還要更早。」

  丹瑪斯說道,他的眼裡射出回憶往事的目光。

  「新人類的產生,是人類幾千年來不斷追求完美的結果,這其間,包含了無數充滿辛酸,艱苦,悲壯的故事。」

  四週一片寧靜,所有的人都不自覺地抑制住自己的呼吸,伸長了耳朵,聽著丹瑪斯講述新人類的發展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