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中國人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並且還有這句「父要兒亡,不得不亡」。
但如果孩子知道身為父母的我和雯雯不讓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他會恨我們嗎?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恨我們,但我知道我們心中的罪咎永遠不會消失……
那幾天,雯雯再沒有笑過,卻看得出她的更加成熟與穩重,而這也是很難從14歲女孩身上就能看到的氣質。她成長了,而我呢?我也有隨著她的成長而改變嗎?希望我有,但我唯一感受到的,就是對她更多的虧欠與深愛。
「雯雯,明天下午哥就帶妳去醫院,妳準備一下。」
我來到她房間內,沉重跟她說。她坐在書桌前冷靜聽著,然後只是輕輕跟我嗯一聲,就無言的回頭繼續寫自己的寒假作業。
回過身,我關上房門離去,無法留下來陪她。因為望著她的雙眼,我知道她一定希望自己獨處一會,哭一會,陪伴腹中生命最後一段時光。
躺在自己床上,望著天花板,眼前見到的影像儘是這半年多以來的一切。從潛入她的房間開始,望著她純淨睡臉,然後終於屈服於想要永遠擁有她的慾望而迷姦她。那絕對是我們的第一晚,也是彼此都不願意憶起的夜。
我憶起下定決心要離開她那夜,她卻進到我房內,不願我離去,願意陪在我身邊……
因為愛讓我傷害她,也因為愛讓我們結合在一起,那晚我也因此痛苦的難以入眠,有太多事值得回憶,有太多事值得追憶傷悲……
隔天都準備好,我緊牽雯雯的手帶她出門。
坐在摩托車上,我們都沒有說話,雯雯只是緊抱著我,躺靠在我背上。感受身後她傳來的氣息,感覺她的呼吸,感受她的心跳,感受她的生命光彩,如同燭火閃耀,亮麗溫暖。
生命也像一首音樂,平淡五線人生譜,遇到的人,加上更多音符,演出更多樂章,有激昂、有歡樂、更有靜惦。心靈的聲音永遠那麼純淨,雯雯就像琴弦,在我心中不時扣動,呼喚我的靈魂,不論痛苦傷悲。
當我們來到目的地,我步步牽著她走進小醫院內,我也聽到自己的心開始碎裂。
醫生首先問我是誰,我以預先準備好的答案回答說是雯雯的已成年哥哥,代替在國外工作的父母帶她來墮胎,然後醫生就沒有再問什麼,從抽屜內取出一本教導青少年避孕方法的書本給我們,然後簡單問雯雯一些問題,就要她馬上做懷孕檢查確認。
因為當時已經下午五點多,所以確定懷孕的事實,醫生就要她住院一天,方便明天一早立即做簡單墮胎手術,連準備時間算進去通常只約一小時,術後觀察幾小時如果都沒問題,下午就可以回家。
那是間小小的病房,只有兩張病床,但另一張床卻是空的,室內所有一切擺設都那麼樸素,如果不是窗外偶爾傳出的車流聲,會讓人感覺時間已經在這裡停止流動。
緊接著,一位護士小姐面無表情拿進病服與必要物品,示意要雯雯穿上,並做些必要處理,就沒有多看我們一眼離去。本來我還有點尷尬不知該如何與護士面對,但或許她在這地方工作也看過許多未成年少女懷孕要墮胎,加上更不會想到我跟雯雯是兄妹關係發生關係,所以也就不會大驚小怪。
陰暗病房內,那一晚我跟雯雯都在淡淡的閒聊,聊許多事,本來一直避而不談今天的事,忽然間,她卻開口跟我說:「……哥,我會害怕……我們能不能回家?」
「……不要害怕,醫生也說很快就會結束。不論怎樣,哥哥都會永遠陪在妳身邊。」
我陪在她身旁,就像哄小孩般輕拂她額頭。或許在我心中已經是個女人,但雯雯其實也真的還只是個孩子,應該正常成長,快樂度過每一天……
一直到深夜她才閉上雙眼,像個孩子睡去。我坐在床邊望著她的睡顏,依然是那麼純真無邪,並不因為自己的懷孕或我對她做的事而有所改變;我輕觸她的秀髮,輕撫她的容顏,趴在床沿,願意永遠守護在她身邊。
隔天一早八點多,當護士進到房門內通知要開始手術我才醒來,而雯雯則早已經醒了,只是一直沒有叫醒我;我永遠記得她要進到手術室時,她的雙眼不時看著我,眼中滿是恐懼,並且身體微微發抖。當時我的心真的好痛,彷彿她心中的恐懼正不斷刺痛我的靈魂。
當手術室的門打開,她進到裡面,我總覺得那是道再也不會打開的門,如同無數雙手推著,阻隔兩個不同世界。
我坐在室外長廊的椅上等待,莫名開始擔憂。雖然知道一切都會沒事,但我還是希望能陪在她身旁,並且感到對於讓她懷孕與這一切的後悔。
經過近四十分鐘左右,手術室的門才打開,護士要我進去幫她推病床回病房。當我聽到一切順利,我心中擔憂的大石總算得以擱下,感到一陣欣慰。我知道小孩已經離開我們,離開這個世界,但至少身為母親的雯雯還平安,這樣就夠了,就夠了……
雯雯依然處於半麻醉狀態,半睜雙眼矇矓看著我,眼中恐懼已消逝無蹤,取代的是迷濛與虛幻。她望著我,彷彿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她似乎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說,只是別開顏面,閉上雙眼。
護士跟我說她在麻醉消退後的頭一個小時可能還會有點不舒服,但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大礙。回到病房內,等待麻醉藥完全消退這段時間,她依然一言不發,偶爾望著窗外,偶爾望著天花板,帶著一絲哀愁,帶著一絲悲哀,更多的是隱藏不住的遺憾。
「……哥……」
好不容易,雯雯總算對我開口,我努力以笑容響應:「怎麼了?」
「我覺得有點頭暈……」
「頭會很暈嗎?我去找護士小姐。」
「……沒關係。」
她慢慢從棉被內伸出手握著我的手,然後就沒有再說話,閉上雙眼等待麻醉藥效退去。
如果我能聆聽她內心深處的聲音,她會對我說什麼?我恨你?或者因為我是她哥哥,所以還是只能沉默又順從的接受我要她墮胎的選擇?
看著她的臉龐,看著她這種樣子,我的心終於徹底崩潰,忍不住握緊她溫暖的手貼在我的臉頰上……
人們常說男人不哭,但我哭了……
有人說過,對妹妹來說,哥哥就像夜空高掛的月亮,平時不會感覺到它,但偶爾抬頭望去便會讓人覺得心安的存在。
那我呢?對雯雯來說,我究竟算是什麼樣的存在?是只會找她要愛愛的男人嗎?或是狠心要她拿掉孩子的不負責任男人?
我愛她,我是那麼深愛她,我想永遠陪伴著她,永遠有她在身旁;她只是個十四歲的小女孩,我不願意傷害她,卻還是帶給她這樣的折磨……
或許這樣的愛本來就不應該繼續,或許停止才是我們唯一的選擇,更或許這一切已經太遲了。
我的模糊淚眼中,依然記得當時雯雯看著我,也隨著我流出眼淚,帶著比我更深的傷悲輕聲訴說:
「……哥哥別哭……」
回家後,那幾天我一直去外面買許多有營養的食物,諸如人蔘雞之類,並到中藥房取補身子的藥,希望雯雯的身體能早點再度恢復健康。她要吃時,為了怕太燙,我還特地開電風扇稍微吹涼點。
忽然間讓我想起兩年多前雯雯第一次月經來的時候,我也是這樣幫她溫熱中藥與吹涼。那時我還沒發覺自己愛上雯雯,甚至不願意正視內心對她的異樣感覺。
我記得很清楚,她國中一年級剛入學時,坐在我身旁陪我玩紅白機的瑪利兄弟,她是玩路易。我玩到一半,她忽然站起來然後慌亂跑到我房門外的廁所內,過十分多鐘她卻還沒回來,我本來以為她是不想玩了,但也很奇怪她都沒有說就這樣離開,畢竟以前從沒有這樣過,就準備要跑去問她怎麼了。當我站在廁所門外時,我敲了幾下又問,她才驚慌回答:「哥……我流血了……」
忽然聽到她慌忙的跟我說,我也被她嚇了一跳,以為她是在浴室割到或怎樣的受傷流血,結果她卻回答我:「不是啦……我那個第一次來了……」
她可能是以為我這家裡唯一能依靠的大哥知道該怎麼辦,所以才會很直接的告訴我,但說實話,我怎麼會知道女生初次來經該怎麼辦?!
當時第一次看到沾有經血的內褲,真的讓我感覺非常噁心,一點都不性感誘人。但也真的是吾家有女初長成,讓我體會到雯雯是真的長大了,再不是以前那個小丫頭。
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的我,還是只能打電話給住在附近的外婆,然後由雯雯告訴外婆,再由外婆來帶雯雯去做些必要處理。不過,我想頂多就是教她用衛生棉吧?然後外婆就說她明天會熬些中藥類補品來給雯雯喝,並說我想喝的話也可以一起喝,那中藥不論男女都會對身體很好。
那幾天我很在意她,加上我讀夜校所以都會故意晚一點去上課等她回家,然後再將中藥燙溫之後又稍微吹涼讓她喝。她總是會有點羞澀的接過碗之後,然後微笑著跟我聊學校發生的事,一邊喝湯……但也是從那次之後,我不知道她的月經下次來的日期,也沒有去注意,所以都是她自己處理在喝。
現在,雖然看著她喝湯並陪她閒聊,我總覺得她沒有什麼笑容,不論我跟她說什麼,如何逗她笑,就如同她真正的美麗笑容已遺留在那間手術房內,隨孩子一起逝去。
不,或許她的笑容沒有逝去,笑容依舊,錯誤的是我過往的不負責任,而使她如此……
或許往日時光再也無法追回,或許我再也沒辦法使她重拾清純笑顏,但我還是希望能為她做些事;不論什麼樣的事,不論是大事或小事,都希望她能快樂。或許,更或許,永遠陪在她身邊,才是我唯一應該為她做的……
「雯雯……」
於是,那一晚,她聽到我的呼喚,抬頭靜靜望著我。
「雯雯,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