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新的身體霎時僵硬,呼吸也幾乎停頓。
「別動!舉起手來,慢慢退後!」
乾淨俐落的命令聲,從持槍者嘴裡響起,一聽就知道是很有經驗的老警員,沒有一個多餘的字。
來人正是李天明!
他用一種難看的姿勢端著配槍,胖乎乎的臉頰油光滿面,頂著發福的肚腩,看上去就像個無能的官僚,笨手笨腳得令人發笑。
但是余新卻一點也笑不出來,而且第一次清醒的發現,在那裝傻充愣的胖臉上,其實有著一雙非常精明、狡猾的眼珠!
可惜他發現得太遲了!
「李……李局長,您怎麼來了?我們……還沒開始做呢!」
楚倩大驚失色,一邊不滿地埋怨,一邊手忙腳亂的抓過被子遮蓋住赤裸的身體。
李天明陰惻惻地一笑:「不敢當啊,楚大歌星!你還是叫我『李胖子』比較順耳些!」
此言一出,余新和楚倩同時變色,心都沉到了谷底。尤其是余新,懊惱得幾乎想甩自己一個耳光!我真他媽的昏頭了!李天明好歹也是一個吃警察這碗飯幾十年的老手,怎麼可能只給楚倩一個「呼叫」按鈕就了事?他必然早已在這個房間裡安裝了監控裝置,以便隨時掌握現場情況。我剛才和楚倩的對話一字不漏都被他聽見了,現在就算想抵賴自己不是色魔,也都已經抵賴不掉了!
「自己戴上吧!」
隨著威嚴的語聲,一副手銬迎面扔了過來。
余新只得接過,一邊在槍口威脅下倒退回床邊,一邊將手銬「卡嚓」的鎖住了雙腕。
「李局長,我錯了……你大人大量,饒了我吧!我不是故意要包庇色魔的,就是一時糊塗……李局長,我真的不是……」
楚倩早已嚇得面青唇白,語無倫次地懇求起來,就差沒跪下來磕頭了。
李天明呵斥道:「閉嘴!我等一下再跟你算帳。現在你再多說一個字,罪加一等!」
楚倩頓時噤若寒蟬,不敢再出聲了。
李天明反手關上房門,走到客房中央,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槍口仍然對準二人。
「余總,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我以為你這個變態色魔有多厲害,結果也不過如此而已。哈,看來是我太高估你了!」
李天明翹起二郎腿,用勝利者的語氣無情地嘲笑對手,肥胖的臉上滿是奚落表情。
余新悶哼一聲:「少說廢話!有什麼條件,爽爽快快地開出來吧!」
李天明故作驚奇:「咦?你是色魔,我今天是來抓你歸案的,不是來跟你談判的,有什麼條件好談啊?」
余新盯著他,雙眼露出譏諷的笑容,說道:「李局長,你就別裝模作樣了。咱們也算認識很久了,誰還不瞭解誰?我知道,你和這位楚大歌星一樣,只要我能答應你開出來的條件,你未必就想把我送上刑場!」
李天明皮笑肉不笑地說:「哦?你憑什麼這麼認為?」
「很簡單。如果你真想抓我歸案,這時候已經押我回警局了,哪裡還會坐在這裡廢話!還有,你是個堂堂大局長耶,抓色魔指揮一下也就罷了,用得著單槍匹馬、親身冒險的來抓我嗎?為什麼會連一個手下都沒帶?哈,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因為你有什麼條件想私下跟我談吧!」
余新說道這裡頓了一下,抬起戴銬的雙手,指了指李天明的手槍。
李天明立刻如臨大敵,持槍的右手向後一縮,喝道:「別動!」
「別緊張,放輕鬆些啦!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一進來我就注意到你的槍安裝了消音器。這又是為什麼呢?警察來抓罪犯,難道還怕槍聲驚動其他人嗎?嘿,除非根本不是來抓人,是另有目的!」
余新好整以暇地分析著,剛才的緊張僵硬神色已經一掃而空。他清楚,自己只有盡量佔據談話的主動權,取得心理上的優勢,才能尋找到翻身的一線希望,至少不會被對方死死吃定。
李天明果然收起了假笑,點了點頭說:「我要收回剛才的話,看來我不算高估你,你的確是個聰明人……好,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說的沒錯,我雖然早就看出你才是真正的色魔,可是我一開始根本沒打算揭穿你!反正案子已經對外宣稱告破案,公眾並未懷疑色魔另有其人,整個警局上上下下都受到嘉獎,人人皆大歡喜,那我又何必多事呢?當然是樂得輕鬆,眼睜眼閉也就過去了,無謂給自己找麻煩!」
余新沉住氣問:「既然如此,您為何又突然改變了主意?」
「這就要怪你那個好叔叔了!」
李天明罵了一句娘,咬牙切齒地說:「是他先跟我過不去的,那我也只好跟你們叔侄倆翻臉了!」
「我……叔叔?」
余新愕然不解,呆了好幾秒後才猛然想起來,自己原來還有一個「叔叔」。
那就是公安廳的余廳長!
他不由在心裡苦笑。這個所謂的「叔叔」,連同目前這個用了二十年的名字「余新」,其實都是孫德富安排給他的護身符。多年前他被迫遠走美國避難時,那個真正的余新恰巧在美國暴疾身亡。由於身形、長相都和小時候的他有六、七分相似,所以孫德富就花錢買通關係、假造了所有資料,讓他冒名頂替,靠著一張精巧的人皮面具,用這個偽裝的身份生存了下來。
後來他回到F市時,孫德富告訴他仍然可以大膽使用余新的身份,因為「原型」從小就隨父母移民到美國了,在國內的親戚基本都已離世,只有一個當廳長的遠房叔叔還健在,但也多年沒有往來了,不大可能認得出他是冒牌貨。何況就算認出也沒關係,這位余廳長本身也是孫德富「培養」出來的貪官之一,彼此早已是戰略同盟,絕對不會互相拆台的。
余新聽了自然十分放心,不過為了慎重起見,他平時幾乎沒有去拜訪過這位「叔叔」,僅是逢年過節禮貌性地問候一聲,送上一份重禮就了事了。孫德富被擊斃後,雙方更是不約而同完全斷絕了來往,要不是今天李天明提及,他幾乎都不記得自己還有這麼一位「叔叔」了。
「我叔叔……什麼事得罪局長大人您了?」
李天明也不隱瞞,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原來他半年前本有機會調離刑警總局,高昇為副廳長,並在兩年後接任正職。誰知余廳長看他不順眼,不僅堅決反對他調來做副手,而且還透過暗箱操作延遲了自己的退休年限,至少要再干七年才會離任,令李天明的好夢化為了泡影。
「……老實說吧,所有上級都點頭同意我調任,就只是你叔叔這一頭攔路虎礙事。我別無他法,只好找余總你的晦氣了。只要你犯下的嚴重罪行被揭發,媒體連篇累牘這麼一報導,嘿嘿,他這個廳長還能坐得穩嗎?到時候別說再干七年了,百分百會被迫辭職或者被上級調離這一崗位!」
余新微微一笑,接口說:「而你李局長就會因為破案有功,聲望大大提升,別說只是高昇做副廳長了,就算直接成為正廳長都是『眾望所歸』了。對吧?」
「對極了!哈哈哈,余總對我的心事一清二楚,簡直堪稱是我的知己啦!」
李天明似乎完全聽不出他話中的諷刺,厚顏無恥地大笑了起來。
余新也跟著大笑,邊笑邊說:「如果我不想被你送上刑場,而是想繼續當你的知己,我應該怎麼做呢?」
「咦,余總怎麼突然又變笨了呢?這還要我教你嗎?」
「我怕會錯了局長大人的意思,還是聽您親口教導我,比較保險一些!」
「也好,那我就直說了。我這個人一團和氣,最不想多結仇家。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軟磨硬泡也好,動之以情也好,花費重金也好,總之,只要你叔叔在一個月之內自動退休了,我就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余新低下頭沒有做聲,彷彿在沉思著什麼。
「我可以給你半個小時考慮……」
「還考慮什麼呢?我似乎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余新歎了口氣,苦笑說:「行,就按你的意思辦吧,我會勸他以身體為重,早點退休回家享清福的!」
李天明喜形於色:「只要你真能做到,我是不會虧待你的。你老婆可以重新回警局上班,孟璇也可以繼續提升。等我一走,整個警局都是你們的天下了,那時候你就算命令女警們都不戴胸罩上班,她們也都要乖乖聽命……你這個變態色魔會成為本市所有女警的真正『主人』,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想怎麼奸就怎麼奸了。哈哈哈……」
「說的對。哈,我已經開始期盼那一天早點到來了!」
余新眉開眼笑,一副快要流出口水的饞相。兩人都越說越是開心,就像一對意氣相投的老朋友,彷彿彼此再也不存在半點敵意,空氣裡流動著愉快融洽的氣氛。
「那就這麼說定了啊?」
「嗯,說定了……」
「那麼,可以替我打開手銬了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還是有些不放心。萬一你今天一出酒店,就馬上反悔了,再配合孟璇和你老婆一起,利用一個月時間把所有罪證都消滅乾淨,那時我豈不是只能乾瞪眼,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是喔,看來我必須給局長大人一點實質性的擔保,您才能放過我了?」
「對!」
「我沒意見。問題是……用什麼擔保好呢?您有什麼好建議?」
「哈,你身為大名鼎鼎的變態色魔,難道還要我提醒嗎?這裡不就有一個現成的上等貨色嗎?拿她來做擔保,既可以讓你滿足願望,又可以讓我放心,真正是一舉兩得!」
「喔喔喔,有道理!」
兩個男人說到這裡,目光一齊轉到了女歌星楚倩身上,不懷好意地冷笑了起來。
楚倩只嚇得魂飛魄散。剛才他們的對話她全都聽到,雖然不完全明白前因後果,但大致上也猜到了十之八九。現在聽說要拿自己來做「擔保」,不用想都知道必然不是好事。
「我什麼都沒聽到……求求你們,別殺我滅口……我發誓什麼都沒聽到,就算將來別人問我,我也什麼都不會說的……」
她驚慌失措的在床上跪下,對著兩個男人連連磕頭。
李天明彷彿沒看見似的,微笑著對余新說:「我特意選在今天和你攤牌,其中一個目的也是為了幫你呢!這騷貨訂的是今早離開本市的航班,將來就算有人去調查,無論是間『黑豹』舞廳還是間西湖酒店,得到的答案都是她確實去機場了。而且我剛才親自駕車送她來這裡的,開房時也沒讓她露面,是叫那個『經紀人』去開的,保證沒有一個人看到她!」
他說著哈哈一笑,加重語氣道:「換句話說,從今天起,楚大歌星就已經重新落入你的手掌心,是你全權擁有的女奴了!我在這裡正式向你說一聲,恭喜、恭喜……」
「哈,同喜同喜。多謝李局長費心了……」
楚倩臉上完全失去了血色,突然從床上跳下來,一邊狂呼「救命、救命」,一邊沒命的向門口逃去。
但她發胖的身軀嚴重欠缺靈活,才跑出一步就險些絆倒,而余新幾乎在同一剎那舉起雙臂,戴著手銬的雙腕狠狠擊中了她的後頸!
楚倩哼都沒哼一聲,就像堆爛泥似的軟倒在地,暈了過去。
「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余新伸腳將楚倩的身體撥到一邊,胸有成竹地說:「回去以後我會好好調教她,讓她重新變成一個合格的性奴的!」
「回去才變?那不是太晚了嗎?」
李天明搖了搖頭,左手從褲帶裡取出了個小盒子,扔到了余新腳邊。
余新俯身檢起來一看,裡面赫然是兩支灌滿液體的注射器!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原罪?」
李天明喝了一聲彩:「果然不愧是發明者啊,一眼就認出來了。嗯,沒錯,這就是根據你的藥方配製的最新一代『原罪』!你把它注射進這騷貨體內,她不就馬上變成一個乖乖的、沒有思想的、對你言聽計從的性奴了嘛!」
余新盯著他,眼角又泛起譏誚的笑意:「謝謝你為我準備得這麼周到。嘿,這麼做確實簡單省事……不過,一注射『原罪』,她的性慾會馬上亢奮,必須要立刻得到滿足,否則一定吵翻天,要悄悄運走就更沒可能了……」
「那你就在這裡滿足她啊。我不介意等你的,還可以為你站崗!」
李天明笑得十分淫邪,左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余新忍不住在心裡大罵了起來,知道這頭老狐狸仍然不相信自己,所以要逼著自己立刻對楚倩施以辣手。無論是將她強暴也好,給她注射藥物把她變成白癡也好,只要自己今天做了,就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把柄在他手中。
這樣,即便日後自己反侮,李天明無法指控自己是色魔,但仍能指控自己見色起意、殘害楚倩——雖然女歌星已漸漸被人淡忘,但畢竟曾經紅極一時,一旦出事還是會引起全國轟動的!屆時輿論的壓力一樣足以令余廳長丟官下台,達到李天明的罪惡目的。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喔!」
余新也嘿嘿淫笑起來,取出其中一支注射器,俯身緩緩湊向楚倩的胳膊。
這時他正好瞥了一眼注射器,突然發現裡面的液體是極輕微的淡黃色,而且底部漂浮著少許白色的顆粒。
——不對,這並不是「原罪」!
余新心中一驚。他做過很多次實驗,對「原罪」藥液再清楚不過了。在強烈陽光照射下,藥液呈極淡的紫色,若光線較弱就是接近透明無色的,而且絕對沒有任何懸浮顆粒!
——該死的胖子,他媽的究竟想玩什麼花樣?如果這裡面是毒藥,這一針打下去就不堪設想了……
短短一瞬之間,余新心裡已經閃過許多念頭,而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狠狠將針尖刺進了楚倩的胳膊。
「呵呵,余總打起針來真夠熟練的,該不會是石香蘭護士長教您的吧……」
李天明隨口開著玩笑,眼見針尖扎進了胳膊,他的人明顯放鬆了不少,可以很清楚的聽見他如釋重負的呼吸聲。
但就在這一剎那,情況突然發生了變化!
針尖刺進楚倩的皮膚後,余新並未將藥液向裡注射,反而猛然將整個針筒用力向下一插,令針尖穿透了胳膊表皮從另一頭冒了出來!
「啊!」
隨著淒厲的慘叫聲,楚倩從劇痛中甦醒了過來,下意識的使勁揮舞了一下胳膊,將注射器和余新一起推開。
這一下的力量大得驚人,余新卻早有準備,在她一推之下借勢向後滑倒,身體剛一沾地,右腿已經旋風般掃了出去!
「彭」的一聲,李天明猝不及防,手中的槍應聲被踢飛。
但他的反應仍算不俗,也不顧手腕火辣辣的疼痛,肥胖的身體立即連滾帶爬地逃了開去,動作雖然狼狽,但卻避開了余新的下一腳攻擊。
「救命啊……救命……來人啊……救命……」
楚倩捧著疼痛的右臂,涕淚交流的狂呼大叫起來,跌跌撞撞的想奪門而逃。
然而她慌不擇路,這麼一逃反而恰巧阻攔在余新和李天明之間,胸口重重挨了一腳,被踢得像麻袋一樣飛撞到了牆上。
「哇!」
就彷彿五臟六腑都翻轉了,女歌星痛得叫都叫不出聲來了,一張嘴就把豐盛的早餐、午餐一起狂嘔了出來,連眼珠也都翻白了。要不是她發福之後,胸部、腹部的脂肪都格外肥厚,起了很好的緩衝作用,這一腳或許當場就能把她踢得嘔血身亡!
被她這麼一干擾,余新的攻勢頓時受阻,加上雙手被銬後平衡不易掌握,動作比平常慢了至少一倍。而李天明則乘機飛撲到房間另一頭抓起了手槍,回身就扣動了扳機。
「噗」的一聲輕響,余新只覺右邊大腿傳來鑽心的劇痛,頓時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鮮紅的血汨汨冒了出來。他咬緊牙關,忍痛想要掙扎而起,但太陽穴卻挨了一擊,令他眼前金星亂閃,幾乎暈了過去。
等到金星消失時,李天明已經重新掌握了現場的形勢!
「我要再次收回剛才說的話!余總,您真是個愚蠢的傢伙!」
李天明怒容滿面,對準余新的左腿又開了一槍,然後俯身抓起了他的頭髮。
「老子是誠心誠意想跟你合作。今後你當你的色魔,我做我的廳長,皆大歡喜,有什麼不好?你他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非要放點血出來才肯聽話嗎?」
余新痛得身體幾乎縮成了一團,感到兩條腿都已經失去了知覺,但卻仍然擠出笑容說:「就算你放了我的血,我……我也不會跟你合作的!」
李天明幾乎是在怒吼了:「為什麼?我一個堂堂局長,跟你合作難道委屈你了?你他媽的不要不識抬舉!」
余新故意用嘲弄的口吻說:「不委屈……但很可惜,我已經金盆洗手了!今後我只想做一個好色如命的色鬼,不想再做隨時可能被擊斃的色魔!」
李天明臉色鐵青:「我也覺得很可惜,因為,這已經由不得你了!」
他撿起了另一支注射器,嘿嘿冷笑了起來。
「你不願意給楚倩注射藥物是嗎?好,那我就給你注射!等你藥性發作的時候,你說你會不會再變成奸魔呢?」
余新微微變色。看來這注射器裡的藥物雖然不是「原罪」,但一樣是烈性春藥,注射進體內搞不好真會狂性大發,將楚倩姦污至死都很有可能,那對方就同樣達到目的了。
眼見針尖逼近了胳膊,他的鼻尖不由自主沁出了冷汗……
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李天明一怔,隨手放下注射器,從余新懷中搜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失笑道:「哈,是你老婆打來的!好好,我正要找她呢!」
他一手持槍,另一手按下了接聽鍵。
「喂……是小石嗎?對對,我是李天明……哈,你沒打錯,這是你老公的手機,不過他已經喝醉了……嗯嗯,我正好來這裡看一個朋友,遇到余總,就跟他喝了幾杯。哪裡知道他酒量變差了,一喝就倒……哦,你已經在樓下停車場了?嗯,我看你還是要上來一下,我一個人可抬不動余總……」
余新聽見石冰蘭已到,心中大為焦急,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企圖示警。
但李天明馬上將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用嚴厲的警告眼神制止了他,嘴上卻仍熱情地有說有笑。
「哎呦,你一打電話來余總就醒了……余總,余總,你老婆來查崗了。你自己跟她說吧!」
手機湊到了余新左頰,而槍口同時頂住了他的右太陽穴。
余新無奈,只得勉強「喂」了一聲。
只聽石冰蘭不悅的語聲傳來:「你說叫我來有急事,就是抬你回家嗎?」
「不是啦,我……我不小心喝多了,現在……很難受……」
余新邊說邊發出悶哼,傷口傳來的劇烈痛楚,令他的聲音聽起來較為虛弱,確實有些像喝醉酒的人。
「哼。自作自受!」
或許是由於有李天明在旁,石冰蘭的語氣一點也不客氣,完全不是平時那種馴服但卻冷漠的性奴語調,反倒更像一個真正的妻子口吻了。
余新正要另外設法示警,但李天明已經劈手將手機奪了回去。
「好啦,小石你就別怪余總啦,他都不好意思了……嗯,我們在最高一層,1222房間。好,你趕緊上來吧!」
說完手機就掛斷了。
余新低沉著嗓音道:「這件事跟冰蘭沒關係,你把她牽扯進來,只會壞了你的計劃!」
「嘖嘖,現在才開始為我的計劃著想,是不是太遲了?」
李天明嗤之以鼻,「你放心,今天她會和你一起送命的,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哈哈哈!」
余新的心沉了下去。他和刑警總局斗了這麼久,一直以來只把石冰蘭和孟璇視為對手,將她們倆先後征服後,就再也沒留意過警局的現狀了,萬萬想不到這個看上去笨頭笨腦的李天明,才是最最厲害、陰險的「隱形對手」,而且手段遠比想像中更毒辣。
「走,自己爬到浴室去!」李天明冷酷無情地命令:「限一分鐘時間。每延誤一秒,我就給你身上多添一個子彈孔!」
在槍口威脅下,余新艱難、吃力地拖著雙腿向前爬去,五十多秒後進入了浴室。
就在他爬行的同時,李天明抖亂床鋪,再打開冰箱,取出了裡面的紅酒、飲料和八寶粥罐頭,一一打開灑在了地毯上,掩蓋住了地上的血跡,再加上還有楚倩的嘔吐物,乍一看確實很像是喝醉酒以後凌亂的場面。
接著他又打開電視,將音量調大後匆匆走進浴室,取出鑰匙打開手銬,將余新鎖在浴缸上放置沐浴液的鐵製架子上,然後將半死不活的楚倩也拖進了浴室,用一條毛巾綁好,再一把脫掉余新的鞋襪,將兩隻襪子分別塞住了二人的嘴。
剛做完這一切,敲門聲就響起了。
「來啦!」
李天明收起手槍,高聲應著,快步奔了出去,並且隨手關上了浴室門。
余新立刻拚命掙扎起來,就像一條絕望瀕死的魚。生平第一次,他如此真實地感到死神的腳步在漸漸逼近。
現在的他只希望能弄出一點異常響聲來,讓石冰蘭及時警覺危險,然而受到槍傷影響,他的力量遠遠弱於平時,拼盡全力敲擊浴缸也只能發出沉悶的輕響,完全被電視機的音量給掩蓋了過去。
「李局長,謝謝你照顧我先生……」
只聽石冰蘭的聲音已經從外面傳來,伴隨著她沉穩的腳步聲。
「哪裡話……哈,他剛才又睡著了,就在床上躺著呢……」
「嗯,我來扶他……」
剛說到這裡,猛然聽到石冰蘭一聲悶哼,接著就是「彭彭」的撞擊聲。幾秒鐘後,李天明得意的笑聲清晰地響了起來。
——完了!
余新一急之下,雙眼一陣發黑,終於暈了過去。
中午十二點整。鬧鐘「嘀嘀」聲大作。
孟璇打著哈欠,睡眼惺忪不悅撐起了身子,懶洋洋不悅關掉了鬧鐘。
揉揉眼睛一看,臥室大床上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哎,一個個又都出去了……放假的日子真無聊!
孟璇噘著嘴,喃喃自語的抱怨了起來,嬌小的身軀又沮喪不悅躺回了床上。
自從接任刑警隊長後,她本來每天都挺忙碌的。但最近兩周李局長突然發了善心,慷慨地批准了她一個月的假期,讓她好好休息。
剛開始幾天她自然十分開心,除了例行到精神病院看望王宇外,幾乎每時每刻都跟「主人」和「姐妹們」待在一起,肉體上的飢渴和心理上的寂寞空虛都得到了最好的滿足。
然而好景不長,「主人」好像突然迷上了一個什麼「模仿秀」比賽,天天晚上都跑去觀賞。其他姐妹們也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唯一在家的石香蘭又需要照顧嬰兒,忙得不可開交,無暇陪她玩樂,令她不由自主又有點想念警局的緊張工作了。!哼哼,乾脆今天主動回局裡銷假吧,反正休息了半個月也差不多了!
孟璇心裡這樣想著,沒精打采地爬起身,想要穿衣服,但找來找去都沒找到胸罩被扔到哪裡了。
「討厭的主人,該不是又被他帶走了吧!」
孟璇臉紅紅地低罵了一句,可是心裡卻絲毫沒有生氣。她已經習慣了在找不到胸罩的情況下,就直接穿著警服外出。反正她的乳房又豐滿又堅挺,就算不戴胸罩也不會下垂。
雖然如此,但她還是拿起手機,準備打電話「質問」一下主人,順便也撒撒嬌。
一開機,首先看到的是一條簡訊。
孟璇瞥了一眼後,又認真的看了一遍,可愛地吐吐舌頭,也發了一條簡訊,然後匆匆忙忙套上衣褲衝出了臥室。
中午十二點十五分,F市「農家樂」酒店。
「好啦,孟璇也正在趕來的路上。等她一到,哈哈哈,你們就該迎接大團圓結局了!」
李天明放聲大笑,將余新的手機屏幕晃了兩晃,展示剛剛收到的簡訊。
余新勉強抬起頭,視線看出去已經有些模糊,這是失血過多的徵兆。
此刻他已經被拖出浴室,重新回到了客房裡,就像一灘爛泥似的趴在地上。
「抱歉了小冰,是我連累了你!」
余新慘然一笑,目光凝視著身邊的石冰蘭。兩人此刻的距離雖近,但卻無異於咫尺天涯。
「這是咱們應得的報應……你做奸魔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這一天的!」
石冰蘭平靜而冷漠地說,彷彿事情跟她毫不相關。
她一身交警制服,俏生生地站立在床邊,右手被手銬銬住,固定在床頭的鐵欄杆上,左手正在解開上衣的最後一顆紐扣。
這時制服的皮帶已經被鬆開,衣領很快也完全敞著了,被超薄黑色胸罩托起的兩顆豐乳渾圓雪白,各自露出半個巨大球體。制服裙就向上翻起,光溜溜的大腿和丁字褲都一覽無餘。
「我一隻手連外衣都脫不了,更別說內衣了,你不如自己過來搜身吧!」
石冰蘭轉頭面向李天明,一邊說話一邊舉起左手示意自己無法繼續動作。
李天明盯著她半露的酥胸,雖然嚥了一口唾沫,但卻堅決地搖了搖頭。這個巨乳女警的身手他很清楚,假如靠近了絕對險象環生。
「不必了,呵呵!其實我根本用不著搜身,也知道你現在只會隨身攜帶電警棍,再沒有其他武器了!」
石冰蘭雙眉蹙起:「你一直在監視我?」
「只是偶爾監視。哈,我知道你用電警棍打人蠻厲害的,不過你的槍嘛,現在就在我手中!」
李天明說著,一腳將扔在地上的電警棍遠遠踢開,同時隨手將裝著消音器的手槍擲了過去。
石冰蘭伸左手接住,定睛一看,果然這是她當刑警隊長時用的那支配槍。在她離職轉任交警後,配槍就交回了警局。
不用看也知道,此刻槍裡已經沒有子彈了。因此石冰蘭很快把槍擲回給了李天明。
「你要用我的槍殺了他,殺了楚倩,殺了小璇,最後殺了我,再偽造成是我開槍殺了他們三個以後,畏罪自殺的假相?」
「差不多吧,八九不離十!」李天明奸笑道:「只有一點需要糾正,就是我不會開槍殺你。我會逼著你自己開槍自盡的,這樣才會毫無破綻。哈哈哈……」
他狂笑了幾聲後,補充道:「這就叫做『被自殺』,是由警方發明、推廣的最新流行的一種死法。神州大地處處可見,你只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石冰蘭嘴角泛起一絲諷刺的笑容,整個人顯得說不出的消沉,木然說:「這樣也好……反正我早就活得像行屍走肉,現在……終於可以解脫了!」
余新卻是暗暗焦躁。他原本期望孟璇趕來時,石冰蘭能振作反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現在看來,這巨乳女警根本沒有強烈的活下去的願望,而孟璇又素來粗心大意,幾乎可以肯定不會提防李天明,等待她的命運將一樣是束手就擒。
「喂,你剛才不是計劃給我注射藥物嗎?怎麼還不快點來啊……他媽的,讓老子臨死前爽一下也好啊!」
余新硬著頭皮對李天明喊道。雖然他清楚那藥物注入體內一定有害無益,但為今之計,只能盡量設法拖延時間,走一步算一步了。
李天明顯然識破了他的想法,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我的計劃不止一個。本來嘛,如果你老婆沒來,我是準備讓你爽一下的。現場就偽造成你姦殺了楚倩以後,被我無意中撞到,當場開槍擊斃。不過你老婆既然來了,方案當然就不同了。這麼多具屍體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就是你偷偷來這裡和楚倩幽會,而你老婆趕來捉姦,一怒之下把你和淫婦都殺了,再殺了前來阻止的孟璇,然後再畏罪自殺!」
石冰蘭點點頭,面無表情地說:「故事編得真不錯,比我們編的那個精彩多了。」
李天明聽了越發得意了,對余新道:「看在咱們認識一場的份上,你有什麼臨終願望嗎?雖然我不能保證替你做到,但至少有興趣聽一聽!」
余新再度泛起絕望無力感,苦笑說:「我只有一個願望……能不能別讓我死在你手裡?美女槍下死,做鬼也風流。讓她來殺我,我會死得比較愉快一些!」
李天明還沒回答,石冰蘭已經瞪著余新,搶先冷冷道:「你那麼想死在我手裡?為什麼?」
「咦,你不是一直都想送我上刑場嗎?」余新用玩世不恭的口吻說:「現在這個情形,雖然沒法透過法律平台正式判我的罪了,但讓你親手執行我的死刑,為那些受害者報仇,相信你臨死前也會比較開心的。你開心,我也就愉快了!」
石冰蘭沉默了很久,突然從唇間輕輕吐出一句話:「你……你原來是一個笨蛋!我恨你!」
余新哈哈大笑,模仿著她的語氣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你永遠是我的女人!我愛你!」
他回過頭,又對李天明懇求道:「李局長,拜託你滿足我這個願望吧。只要給她一顆子彈就行,這樣你也不必偽裝現場了……」
李天明心想:也是,如此一來余新的的確確死於石冰蘭手中,一切就將更加天衣無縫。
他沉吟片刻,斷然道:「好。不過我警告你們,如果想玩什麼花樣,我保證你們死得更快、更慘!」
李天明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個彈匣,退到只剩一顆子彈,裝進了石冰蘭的配槍中。然後他走到石冰蘭身後站定,右手摸出了他自己的配槍,上膛後穩穩指住石冰蘭的後腦,而左手就小心翼翼的將另一枝槍遞給了她。
石冰蘭默然接過槍,習慣性地檢查了一遍,再「卡嚓」一聲重新將槍上膛。
余新掙扎著爬到了她的腳邊,用盡吃奶的力氣支撐起身體,席地而坐。鮮血仍在一絲絲的從兩條腿上流出來,雖然速度已慢多了,但大片的血跡看上去仍是怵目驚心。
石冰蘭緩緩蹲下身。
李天明也跟著蹲下,槍口仍頂住她的後腦。儘管以目前的姿勢而言,就算反應再快的女超人,要反轉槍口射擊他都需要至少一秒鐘,絕對會被他搶先扣動扳機射殺,但他仍絲毫不敢大意。
「這樣也好……你騙我親手擊斃了忠平,現在,輪到你自己了!」
石冰蘭嘴裡雖然這麼說,但臉色卻慘白如紙,顯然是又回想起了那個可怕的凌晨,全身都微微搖晃了起來。
她忙伸手扶住一支床腳,以便平穩身軀,右手則持槍對準了余新的眉心,然後沿著脖子、胸膛慢慢滑下來,彷彿在尋找能夠一槍斃命的地方。
「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沒有了,你開槍吧!」
石冰蘭咬住嘴唇,右手也輕輕顫抖了起來,彷彿心中煩亂到了極點,足尖無意識地頓了一下又一下,遲遲都沒有扣動扳機。
余新柔聲說:「還猶豫什麼呢?第一警花親自擊斃變態色魔,這不是你期待已久的偉大時刻嗎?」
「你給我閉嘴!」
石冰蘭氣的頓足更甚,眼圈突然紅了,揚起左手「啪」的狠狠摔了余新一記耳光。
余新反而雙眼發一兄,灰白的臉上也泛起了血色,微笑說:「你不忍心殺我,因為你其實已經不知不覺愛上我了。是嗎?」
「我叫你閉嘴!」
又是一記耳光摔來,聲音已經哽咽。
余新笑得更加愉快,就像個孩童一樣雀躍,手指敲擊著地面發出「叩叩叩」聲。
「不要否認了,你的眼睛已經出賣了你!呵呵,我早就知道,雖然你的外表像核桃一樣堅硬,可是只要能敲開這層外殼,就能品嚐到裡面最鮮美的果肉。」
說著,余新忽然搖晃著身軀湊近前來,伸嘴吻住了石冰蘭的雙唇。
石冰蘭如遭電擊,身體劇烈地顫抖了起來,但卻沒有推開他,任憑他的舌頭長驅直入,吸吮住了她的舌尖。
「噹啷」一聲響,配槍重重跌落。
冰涼的眼淚從石冰蘭眼角滑落,順著她的臉龐流到了余新的嘴裡。
突然,她猛然張臂抱住了余新,唇舌狂熱地反應著,頭部瘋狂地左右搖擺,完全不顧還有外人在旁,跟他接了一個長長的法式濕吻。
「哎呦呦……好肉麻哦……我說,你們能不能簡短一點,不要這麼婆婆媽媽了!」
李天明忍不住從旁插話,語氣酸溜溜的十分不耐煩,不過槍口就仍穩穩對準二人的腦袋,絕不因此而稍有鬆懈。
在他催促下,又過了好久,這對夫妻的唇舌總算依依不捨地分開了。
余新回味無窮地舔著嘴唇,彷彿在留憑著最後的「美味」笑了笑說:「臨死之前,我終於確定我不但得到你的身體,也得到了你的心,我死而無憾了!」
石冰蘭蒼白的臉上泛起一團嬌羞的暈紅,淒然說:「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你還是抓緊時間,好好的懺侮吧!」
「懺悔什麼?」
「懺侮做了色魔啊!如果你不是色魔,今天就不會送命了!」
「傻瓜!我要不是色魔的話,又怎麼能得到你啊?」余新微笑著,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我剛才就說了,你就是一枚核桃,只有先對你用強,才能最終得到你的身心。所以,我絕不後悔做色魔!絕不!」
「你真是無可救藥!沒錯,我是愛上你了,可我仍然僧恨你當色魔!」
石冰蘭跺了跺腳,彷彿突然又被他的話激怒了,就像任何一個正在跟老公鬧彆扭的小妻子一樣,揮手又甩了他好幾記耳光,然後俯身抓起掉在腳邊的配槍,一眨眼間就頂住了余新的胯下。
這下余新真正嚇得魂不附體,失聲驚叫:「喂喂,你幹什麼……」
「你放心,我會陪你下地獄的!可是我要你再也當不了變態色魔!就算到了地獄,就算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永遠當不了色魔!」
淒厲的喊叫聲中,手指毅然扣動了扳機!
余新發出一聲猶如野獸受傷般的狂吼,雙手摀住襠部,整個人縮成了一團,指縫間很快冒出了鮮紅的血跡,顯然「命根子」已經被打爛!
這一變化實在太出人意料,就連李天明都嚇了一跳,看著他那倒在地上痛苦翻滾、嘶吼的模樣,脊背忍不住冒起絲絲涼氣。
石冰蘭也癱軟了下來,全身有如虛脫,含著眼淚無力的將槍遞給了李天明。
「請你……再給我一顆子彈,讓我……痛痛快快結束他吧!」
李天明輕呼一口氣,左手接過手槍,向旁邊退開了三步。
由於他右手還握著自己的槍,要再安裝一顆子彈就必須騰出一隻手來,所以很自然的就先把自己的槍夾在左臂腋下,以便伸手到衣兜去取彈匣。
在做這個動作之前,他仍然保持著警惕,時刻留心對方驟然反擊,因此有意先遠離了石冰蘭三步,令她無法攻擊到自己。
但意想不到的劇變還是發生了!
說時遲、那時快,李天明才剛把自己的槍夾在腋下,明明倒在地上痛苦扭動的余新驀地跳了起來,就像暴怒的雄獅般猛撲而至,迎面一拳重重擊出!
李天明大驚失色,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個經驗豐富的老警員,罪犯被打傷、打殘甚至打得只剩一口氣了,還能垂死反撲的情形都見過不少,按理說並不至於驚訝。假如余新是任何其他部位中彈,他都不至於對其毫無防備的。然而,中彈的卻偏偏不是一般部位,是男人的「要害」
啊!
——老天爺!一個剛剛被子彈轟掉了「命根子」的男人,怎麼可能還有這種力量、速度和身手?怎麼可能?
李天明腦子裡才剛閃過這個念頭,鼻樑上就傳來炸裂般的劇痛,被余新的鐵拳端端正正地擊中了!
鼻血應聲噴出,他霎時頭暈眼花,夾在腋下的配槍也「噹啷啷」跌落在地。
不過,多年的警察生涯畢竟不是白練的,下一秒鐘,李天明立刻忍痛退步,同時揮動左臂,將左手仍然握著的那枝空槍當作武器,狠狠的還擊了過去!
只聽一聲悶哼,余新的左頰也被擊個正著,歪歪扭扭的側身翻倒。
李天明立刻俯身去撿配槍,但是余新人雖跌倒,仍拚盡最後一點力氣從地板上掃來一腿,將配槍踢向石冰蘭站立的位置。
可惜由於腿傷較重、失血過多,這一掃完全失去了準頭,竟將配槍直接掃到床底深處去了。
李天明反應也算不慢,當機立斷放棄了配槍,箭步向另一側跳開。但已經來不及了,這一步還沒落地,襠部居然也重重的挨了一擊,令他痛得殺豬般慘叫起來。
這一擊自然是石冰蘭踢出的,嬌叱聲中,她那套在黑色警靴裡的右足再一次飛起,狠狠的踹中了李天明的後臀。
於是這位肥胖的局長就像一個破麻袋似的,狼狽不堪地翻滾到了三尺開外,而且同樣雙手搗住襠部痛呼連連,跟剛才的余新一模一樣。
「你……你們這對……王八蛋……老子……饒不了你們!」
李天明氣急敗壞地嘶吼著,感覺自己胯下痛得幾乎失去了知覺,差不多等於直接「報廢」了。
這時他已經匍匐在地怎麼也爬不起來,而余新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趴在另一邊只剩下呼呼喘氣的份。唯一還能站立、活動的是石冰蘭,但她卻被手銬緊鎖著,無法接近兩人中的任何一個。
「我斃了你們……你們等著,我這就斃了你們!」
李天明瘋狂的擰笑著,右手從衣兜中摸出了彈匣。雖然他遭遇襲擊失去了自己的配槍,但左手就仍然握著石冰蘭的空槍,只要把子彈裝上去,照樣可以送這對夫妻歸天!
然而,他還沒把彈匣裝好,笑聲就驟然而止,駭異的瞪大了眼珠。
只見石冰蘭脫掉了黑色長筒警靴,赤足站在床邊,雙手穩穩的舉著另外一枝手槍,「卡嚓」一聲上了膛!
「別動,舉起手來!」
那是第三枝手槍!
——這大奶婊子……原來她在警靴裡藏了一枝槍!我真他媽的大意了,剛才為什麼沒注意警靴?
李天明又是懊悔又是憤怒,再加上胯下傳來火辣辣的痛感,霎時間再也支撐不住了,就如洩了氣的皮球一般徹底癱軟了下來……
中午十二點四十五分,F市「農家樂」酒店。
「砰」的一聲,孟璇撞開了1222號客房門,敏捷地衝了進去。
一眼望去,房間裡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她先是鬆了一口氣,但定睛一看,又惶聲驚呼起來:「主人,你……你受傷了?」
邊叫邊屈膝跪到余新身邊,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滿臉緊張、擔心的神色。
「只是一點皮外傷,沒什麼大不了啦!」
余新勉強擠出笑容,拍了拍她圓圓的蘋果臉示意安慰。
「哼,死鴨子嘴硬!」
石冰蘭冷冷地諷刺著,但手上的動作卻溫柔到了極點,輕輕的替他包紮好了最後一個傷口。
余新苦笑。
他雙腿中的兩槍,雖然流血過多,但的確只是皮外傷,子彈並未打穿筋骨。
而胯下中的這一槍,就真的驚險到了極點,只要子彈再偏離零點一公分,現在的他就真的是個太監啦。
就算子彈沒有偏離,假如換了另外一個男人,這時候也一樣是太監了!
只有他,才能夠逃過這一劫!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的陰莖是手術改造過的、半天然半人造的「怪物」。
石冰蘭開槍的時候有意識地靠近「入珠」部位扣動扳機,因此子彈擦著表皮掠過後,只將其中兩顆鋼珠轟掉了,雖然相連的表皮也受損流血,但關鍵部位就安然無恙。
這一舉動說起來簡單,但實際上卻完全是一場豪賭!如果槍湊得太近,就不僅會轟掉鋼珠,連陰莖本身都會受到極大創傷。如果離得太遠,子彈連油皮都沒碰到半點,就不會流血,李天明會看出余新並未受到嚴重傷害,就不會麻痺大意的被他一擊即中了。
「叫救護車了嗎?」
孟璇望著余新胯下仍在滲出的血跡,焦急而關切地問道。
「沒有。」石冰蘭搖搖頭:「他不讓叫!」
「為什麼啊?」孟璇幾乎跳了起來:「這不是小傷,主人你流血太多會有生命危險的!」
余新哼了一聲:「死不了!我再支撐一時半刻沒問題……」
「難怪石姐說你嘴硬,到這個時候還逞強!」孟璇不由分說地去攙扶余新,「趕緊坐我的車走,咱們直接去醫院!」
「等一下,小璇!去醫院之前,我們必須先把這裡收拾乾淨,否則等待我們的就真的是死路一條了!」
余新的臉色十分嚴肅,語氣裡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孟璇先是一怔,瞥眼望見蜷曲在角落裡的李天明,隨即明白了過來。
主人說得對,必須先把現場清理好,線索掩飾好,口供串通好,才能離開,否則一樣沒有好下場!
「你這個混蛋!主人要是有三長兩短,我馬上宰了你!」
孟璇一肚子焦急情緒沒地方發洩,突然跳到了李天明身邊,對著他的肚子連續踢了十多腳。
李天明痛得面容扭曲,下意識想要躲閃,但他此刻雙手被銬,雙腿也被毛巾死死捆住,像條死豬一樣根本動彈不得。
「好了,小璇,停手吧!」余新忙喝住孟璇:「他如果遍體鱗傷,咱們會更難收拾的……你還是先到浴室,把楚倩給我帶出來吧!」
孟璇這才停下了痛毆,噘著嘴,不情願的遵照吩咐到了浴室,將女歌星拖到了余新面前。
「主人,倩奴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您是不會原諒倩奴的……這一輪您怎麼處置倩奴,倩奴都不敢有半句怨言……」
出乎意料的是楚倩竟沒有求饒,反而一副認罪的模樣,惶恐地低垂著頭。不過身軀就不由自主的哆嗦,臉上也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余新冷笑一聲:「你希望我怎麼處置你呢?楚大歌星?」
「隨主人高興好了……就算主人要倩奴死,倩奴都會乖乖聽從的……不過,倩奴希望主人能給倩奴少許時間,讓倩奴為您做完最後一件事……」
「什麼事?」
楚倩沒有回答,對他重重磕了個頭,然後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李天明身邊。
她突然發出一聲尖叫,合身撲到了他身上,一張嘴就死死咬住了他肥厚的脖子。
孟璇一驚,伸手想將她拉開,但女歌星赫然已咬下了一塊肥肉,轉頭「呸」地吐掉,接著又是一口咬了下去。
李天明長聲慘呼,身體四肢拚命扭動掙扎,但卻徒勞無功,脖子上又被咬掉了一塊肉,鮮血霎時如泉水般狂湧了出來,比之前余新的槍傷傷口流出的更快、更多!
「救我……快……救我……求求你們……救我……」
李天明聲嘶力竭地喊叫著,眼神充滿絕望。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理睬他。就連孟璇都呆立當場,放棄了拉開楚倩的舉動。
因為她看出,這位局長大人的咽喉大動脈已經被咬斷,就算再怎麼搶救也無濟於事了。
「救我……余總……石冰蘭……我知道你們身世的一個秘密……快救我……我死了你們就再……也……不……知……道……了……」
隨著血水的噴出,李天明的氣息很快就趨向微弱了,但他仍然不甘心地發出呼喊,一直到說出最後一個「了」字,才頭一歪,死不瞑目的歸西了!
房間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半晌,孟璇才一把揪起楚倩,喝叱道:「誰叫你殺他的?就算你真要動手,也不應該用這麼野蠻的方式!」
楚倩抹去嘴唇上的血跡,咧嘴一笑:「孟警官你最好搞清楚,我不是故意要殺他的,而是正當防衛!這個男人昨天深更半夜去西湖酒店找我,把我騙到了這裡,就露出色狼面目要強暴我,我一個弱女子還有什麼辦法呢?只好拚命反抗咬斷了他的喉嚨……」
孟璇聽得目瞪口呆,手不知不覺的鬆開了。
石冰蘭則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看到似的,一雙清澈的眸子仍眨也不眨地望著余新,彷彿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事情是她關心的了。
余新卻盯著楚倩,嘴角泛起一絲譏誚的笑意。他心中明白,女歌星搶先替他解決掉李天明,既是在用實際行動「將功折罪」,也是在表明心跡,未來的日子她已決心跟他們同坐一條賊船!
「你很會演戲嘛,倩奴!不再拍一部三級片真是可惜了!」
這兩句話充滿嘲諷,但楚倩卻雙眼發亮,笑逐顏開,知道「倩奴」一出口,就等於這位主人又承認了自己的性奴身份。
說來也怪,她明明是曾受萬人追捧的當紅明星,可是現在,她最想做的卻是性奴,最怕的是眼前這個男人不要自己做性奴!
「只要主人喜歡,倩奴隨時都可以再拍三級片!」
楚倩眉花眼笑地爬過來,捧起余新的一隻腳熱烈親吻著,又將腳心按在自己赤裸的豪乳上。
「不過是只給主人一個人拍、一個人看的三級片,而且……」
話還沒說完,余新已經不耐煩地一揮手,示意石冰蘭將她推開。
「我限你兩個月之內,至少減掉身上三十斤肉!否則,你的三級片就拍給鬼看吧!」
楚倩的笑容凝結了,看到對方那熟悉的、冷酷無情的眼光,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委委屈屈地應了聲「是」。
「好啦,最棘手的問題解決了。小璇,幫我叫救護車吧……」
余新說完閉上眼睛,虛弱地倒在了石冰蘭的懷中,感到一股自出世以來前所未有的疲乏,但心理上卻又是前所未有的喜悅和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