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布達年代祭 第七章 餘興節目

  搞不清楚狀況的人,這個時候一定會拍手吧,就像我身邊的樂天派大叔,他就給我在旁邊小聲拍手,問他搞什麼東西,他就很無辜地回答說:「黑龍王要親自表演節目給我們看耶,你在路上看到馬戲團小丑之類的,不都是會拍手嗎?」

  「你……你以為自己是誰?五大最強者嗎?有種就把剛才的話對黑龍王說一次。」

  黑澤一夫可不是白面小丑,堂堂黑龍王到這裡來,也絕不是來當個嘻哈黨的,只是,比起大叔的故意搞笑,賽場上有很多人是真的搞不清楚狀況。

  不少仕女嚇得臉色蒼白,想要立即起身奔逃,可是她們的紳士丈夫卻要爭取體面,擺出一副不動如山的樣子,因為全場無數的達官貴人身邊,有的是強大武者與魔法師,人數不下成千,可以組一隻精銳部隊,足以對付任何心懷不軌的歹徒,所以他們大有本錢表現鎮定,不失金雀花聯邦名流的身份。

  東海與金雀花聯邦實在相隔太遠了,雖然是當世五大最強者之尊,但在這些腦滿腸肥的西裝權貴眼中,黑龍王和那些打家劫舍的強盜沒有差別,頂多就是通緝犯頭子,在無邊佛法與正義之前,很快就會被收伏,有什麼可怕?

  倒是那些淨念禪會的僧侶,見到頭號大敵出現,紛紛從各處搶奔出來,占好陣位,持咒誦經,想要壓制黑龍王;但潛伏在人群中的忍軍部隊,卻先發制人,更早一步取得伏擊位置,單是首輪毒鏢,就已經倒了一大片人。

  場內終於整個亂了起來,我看到碧安卡在指揮精靈們撤退,天龍賊禿號召僧侶抗敵,方青書則是單劍遊走,迅速找出藏匿的忍者斬殺,而飄移在高空上的邪惡黑影冷冷看著這一切,好像什麼也不作,又像已掌握一切。

  天上的烏雲越來越密,明明是接近正午,卻宛如黑夜,看不到一絲光明,恍惚中又好像有一股轟雷霹靂之聲,彷彿潮水奔騰而來,教人心中不安,尤其是當我腳底開始輕微震動,我就曉得自己的感覺沒錯。

  「轟!」

  幾道漆黑如墨的水柱,從場外急勁射來,卻飛越過賽車場,分別命中附近的幾棟大廈,其中一棟還是市政廳。那些有特殊結界守護的高大建築,此刻竟顯得不堪一擊,命中瞬間便告崩毀,旁人或許只是驚於這一擊之威,但我卻直至此刻方明白黑龍王的意圖。

  (攻擊場外?這不是單純的威嚇,他……他的目標不只賽場內,而是想要一舉毀掉整個紐奧良!

  我的驚呼聲,被一陣萬馬奔騰似的霹靂聲響給掩蓋,當我們抬頭仰望,只見一道好高好高的海浪之壁,長寬難測,高度絕對比賽場的圍牆要高,正裂岸毀物,吞卷一切,瘋狂襲來。

  這洶湧的大海嘯,才一與岸邊接觸,就把沿岸的港口、船隻全數破壞吞噬,跟著更朝這邊怒奔湧來,那些原本還要維持體面的紳士,這時候才知道要逃命,已經喧嘩震天的會場頓時亂上加亂,想要逃命的人們擠滿了各出口。

  黑龍會發跡於東海,本就善於掀波作浪,我在幽靈船之役就見識過了,紐奧良是濱海大城,掀動海嘯攻擊,是最有效的戰術,黑龍王親自現身場內,一來是為示威,二來則是爭取施法時間,如今海嘯已成,除非有五大最強者級數的高手出現,否則就算淨念禪會調來幾千個禿驢唸經,都無濟於事。

  「阿雪、羽霓,你們保著月櫻姊姊離開,盡可能不要發生戰鬥,我稍後會與你們會合。」

  她們兩個在車賽開始後,就被月櫻找去,在專屬的貴賓包廂一起觀看比賽,這段話我以魔法書簡發出,能否傳達給她們,實在很沒有把握。

  「大叔,你就跟我在一起,我會設法保著你離開。」

  「哦,這點太好了,賢侄,看不出你這麼講義氣。」

  「但要先告訴你一件事,我……不會游泳。」

  「哦,這點就實在太不好了。」

  海嘯摧毀沿岸一切,濁浪排空,滔滔湧湧,眨眼間就來到賽車場外圍,那些之前跑出賽車場的,反而第一時間成了水鬼,而場內見到如此大浪當頭拍來,人們悲嚎、哀泣,甚至指著海浪狂笑,早已成了一片末日景象。

  舉頭不見天日,唯有濃密烏雲、怒海狂濤,我把握住最後一點時間,在漫天大水湧來之前,和茅延安退回工作站,拉下鐵門閘,重新躲回阿瑪迪斯。車內空間雖然窄小,不過硬塞一個中等身材的茅延安,還不成問題。

  「你好啊,老哥。」

  「嗯,夥計。」

  阿瑪迪斯一經啟動,車窗緊閉,自動分析情勢,只聽得外頭慘呼聲不斷,轟隆轟隆聲響漸大,終至覆天蓋地,震耳欲絕,最後工作站的鐵門閘一聲迸響,怒湧水龍將鐵閘沖毀,浩浩蕩蕩地衝了過來。

  「夥計,倒車了。」

  要正面衝撞這股滔天洪流,絕對不可能,我高速倒車,在海嘯把整座工作站沖毀同時,和怒濤一起衝了出去。令人驚訝的是,阿瑪迪斯剎時間所有車輪平移,化直為橫,高速轉動,變成了一艘能夠潛航的超級小艇。

  (哇塞,這輛車真是有夠神的。

  避開了致命的第一波怒流沖激,我們彷彿怒海中的飄葉,身不由主地隨水流激烈打轉,所有精神都花在避開與建築物殘骸的撞擊上,根本顧不到上浮,而這時我突然憶起一事。

  「明天的紐奧良,記得帶傘上街啊,找不到傘……就帶條船吧。」

  從結果來說,這個天氣預報完全正確,雖然這場「雨」下得未免太大,但人家本來也就沒說是下雨。要發動這等規模的大洪水,不可能沒有事先預備,那少年昨晚在碼頭了望海上,肯定是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就是可惜我沒能早一步想通。

  躲過怒濤當頭一擊,固然是幸運,但水底下卻是危機四伏。被海嘯重重一衝,賽車場的水泥建築立刻就毀了,成噸重的碎塊落入水中,被潮流帶動,比什麼都要危險,若是給兩邊這麼重重夾上一下,就算是阿瑪迪斯也要變成一塊鐵餅,而我和茅延安就理所當然變成一塊肉餅。

  惡,和大叔變成同一塊肉餅,這想起來真噁心,為了避免這種後果,我會很小心地開車……

  左彎右繞,我們躲避著各種墜落物,在水裡延伸思感,比平時更加疲憊,體力消耗得更凶,特別是看著那曾經是達官貴人的殘屍碎塊,一一往下飄落,那感覺實在是不好受。

  縱使是在距離水面十多公尺下,我仍感覺得到上方波濤洶湧,一波海嘯之後跟著又是一波,連續幾波的海嘯衝擊,足夠毀去大半個紐奧良,把繁華都會變成人間地獄,黑龍會這手委實又毒又辣,當日在東海上有李華梅破解,沒有釀成巨災,但今日的紐奧良……這死傷會非常慘重啊。

  黑龍王應該還沒有消失,我實在不想挑這種時候浮上去,但是水流混濁,思感怎樣延伸都不辨東西,本身體力在經歷一場賽車後,已是氣空力盡,又這麼潛行一段時間,實在是不行了,最後無奈放手任阿瑪迪斯往水上浮去。

  「呼!」

  摘下頭罩,回復視覺,從玻璃中所見,我們已經浮上水面,而且也已經漂流出賽車場外,黑色車體如同小艇,在混濁波浪中載浮載沉,天上仍是烏雲密佈,滂沱大雨似洩洪般傾注而下,讓昏暗視線更加被搞得一塌糊塗。

  而我簡直沒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雖然早已料到紐奧良死傷必重,但眼前這種人間地獄,委實太淒慘了些。

  十五到三十公尺高的海嘯,前後大概八波,巨浪橫掃過後,全市平均積水是五公尺高,整個變成了水鄉澤國。而原本應該在洪水中矗立不搖的高樓大廈,有不少已經攔腰折斷,或頹倒,或半毀,只能用滿目瘡痍來形容,而側耳傾聽,狂風暴雨聲中,隱約傳來無數的哭號哀叫聲,代表很多倖存者正在生死邊緣掙扎。

  我們可以這樣保住一命,真的是運氣很好,全靠阿瑪迪斯的性能優異,還有我見機應變得快,但在水裡飄來飄去,不是辦法,之後又該何去何從呢?

  「啊,賢侄,掉頭啊,有好戲可看。」

  「那麼多災民都快完蛋,我們也還泡在水裡,你還有心情看誰的好戲?」

  「黑澤一夫啊,他的好戲你不看嗎?」

  這一驚非同小可,而空中確實在上演一出不凡好戲,我看到那抹邪惡的黑影,彷彿與空中的黑暗相結合,在高樓廢墟間閃電躍動,似乎正在與什麼人交手。

  追著那個方向看了半天,這才依稀看見在強風急雨中,有一道灰色身影正緊追黑龍王步伐之後,兩個人剎那間攻守迭換,不停地交錯換位,戰得異常激烈,一時間竟是勝負難分。

  莫說這區區紐奧良城,就算放眼整個黃土大地,又有幾個人能與黑龍王戰得不相上下?但這灰衣人頭套遮面,身材體型又完全看不出什麼特別,除了知道他是個男人,就看不出其它東西來,難道天下之大真是如此臥虎藏龍?

  (這金雀花聯邦是什麼鬼地方?每個人走路都帶頭套和面具上街的嗎?出現一個神秘黑衣人不夠,現在又來一個灰衣人,這是在演哪出名著啊?

  東海幽靈船之役,其實我並沒有仔細看到李華梅與黑龍王的戰鬥,現在雖然說也是遙觀,但卻比當時近了許多,只見黑龍王像是使了高等浮游術之類的飛行術法,一面飄忽飛騰,一面重掌進擊,每一掌都是力道雄渾,重逾千鈞,不少斜插在水面的半毀建築,就是中了他一掌,整個四分五裂地沉下水去。

  相形之下,那個灰衣人就好像全然處於守勢,憑著輕身功夫,像一隻矯捷猿猴般在大小廢墟上躍來躍去,不與黑龍王正面硬碰,每一擊雷霆重擊都被他險險避開,偶爾周圍不見危樓,他踏水滑行,藉機卸勁,動作如行雲流水,圓轉如意,以柔克剛的武學妙旨就蘊藏其中。

  這兩大高手一攻一守,僵持不下,但卻苦了泡在水中的紐奧良。雨水、海潮被掌風帶動,如同炮火弩箭般亂射四面八方,本來就已經搖搖欲垮的危樓、廢屋,哪承受得住?半毀的市容頓時被他們毀得徹底乾淨,至於那些不幸被捲入戰場的犧牲者,隨便幾滴掃出去的雨水貫體,都是殺身之禍,儘管從頭到尾兩大高手眼中只有彼此,但這一輪交戰下來,我看波及到的死者不下千人。

  時間一長,我倒也看了出來,灰衣人的武學家數,似乎正是慈航靜殿一脈,光明正大,極善於守禦,他不顧周圍死傷,拚命拖住黑龍王,就是為了不讓他再鼓動下一輪的海嘯。

  黑龍王的武功固然厲害,但我卻覺得有點詫異,因為以黑龍王的魔武雙修,如若他配合巫術施展武功,引動此刻城中新增的成千上萬死靈,彙集怨毒之氣於體內,重重一擊,石破天驚之威,這名灰衣人定然抵受不住。這個道理甚是淺白,為什麼戰鬥至今黑龍王只以純力量比拚?他想保留魔力作什麼嗎?

  我是打開車頂天窗,半站出身體觀戰的,這些想法剛剛掠過我腦海,旁邊突然響起一陣鼓掌聲,我側轉過頭,卻看到旁邊的茅延安用力拍手鼓掌,還不知何時拿了車子的發話器,利用擴音設備放聲說話。

  「嘿,黑澤一夫,你這餘興節目表演得不錯,我們給你拍拍手,說聲謝謝啦,下次再有什麼表演,別忘了通知我們啊。」

  聲音透過擴音器,遠遠地傳出去,而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搶來發話器扔開,然後扯住茅延安的衣領搖晃。

  「茅延安!你這條狗!這種時候你搶什麼話啊!」

  「咦?你之前不是要我有種就把說過的話對黑龍王再說一次?為了不被你當懦夫看,大叔我當然有話就要說啊。」

  「啊?這個時候就都賴給我了,那我叫你去死,你去不去死啊?」

  「哦!這個問題茲事體大,我要好好考慮一下。」

  「哼!」

  這個哼聲,如果是出自我口中就好了,雖然於事無補,但我在默默流淚之前,還是很想使用一下身為苦主的權利,義正辭嚴地發一頓脾氣,打茅延安幾耳光,不過,我什麼都來不及作,那道飄忽無定的邪惡黑影,就已經來到我們正上方,還冷冷地哼了一聲。

  緊接著,為何黑龍王一直不用黑魔法作戰的理由,我終於明白了。要召喚引動的東西,不一定是來自海上,也有可能來自陸地,甚至……天空。

  從黑龍王現身那一刻開始,天上就烏雲密佈,遮白晝如黑夜,這當然不會是巧合,而是他以黑魔法影響的結果,但假若黑龍王能從海上鼓動巨浪,為什麼不能從天空扯下怒雷與暴風?

  如果倉促施為,就連五大最強者也做不到這種事,但只要有充分裝備、預備,即使是第七級術者都能做到的技術,身為當代第一巫法術者的黑龍王,只會更揮灑自如。

  一手指地、一手接天,濃烈的黑氣在黑龍王掌中聚合,高速激旋起來,很快就往四周擴散,將黑龍王的身影完全吞覆之後,飛快朝天上蔓延,而空中濃密不散的烏雲,則是如瀑布般往下傾洩,乍看之下,彷彿是天空崩塌下來,直墜落向地面。

  砸落下來的不只是雲氣,沛然九天之氣在下墜途中,那無比強大的能量,自然就會引動風暴,成為勢不可當的瘋狂龍捲風。剎時間,週遭累積的水面被激烈吸扯上天,紐奧良市內出現十多道巨大的水龍卷,摧枯拉朽,破壞著所接觸到的每一件東西。

  在這樣狂暴的自然威力下,什麼抵禦都是沒用,而與黑龍王最接近的我們,自然是首當其衝,周圍起碼有三道水龍卷形成,瘋狂把接觸到的東西吸扯上天,即使是成噸重的水泥塊,在這風暴威力之前,都彷彿葉片一樣輕。

  我臉色蒼白地開始懷疑,阿瑪迪斯的抗擊力,能否承受被這樣子吸扯上天,然後再重摔下地,正越想越沒把握,眼前突然灰影晃動。

  就在我們正上方十尺處,那個灰衣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他揮開大袖,盤膝禪坐半空,雙手結印,口中默默念誦有詞,儼然一派佛門高僧的莊嚴氣象。

  「阿·彌·陀·佛!」

  驀地,一聲禪唱,明亮卻不刺眼的白光,像是一盞明燈,在空中綻放光明,最初只是小小一點,但卻很快地放大,週遭空間的正陽之氣頓遭引動,放眼望去,彷彿千盞、萬盞蓮葉燈,盤旋繞轉,把附近百尺之地整個護住,無論外頭的風暴多激烈、黑暗多麼深沉,這百尺之地始終風平浪靜,受到慈光守護的我們,心頭更是一片溫暖祥和,傷痛盡消。

  靜心燃燈,禪定為印,光照大千,傳法渡世!

  這套上乘武學的名頭極為響亮,與如來神掌齊名,是慈航靜殿的不世絕學。

  心燈禪定印!

  有別於如來神掌的大殺生、大滅度,心燈禪定印則是被視為「回復咒文的最高階技巧」只要沐浴在心燈佛光中,所有肉體傷痛都會開始迅速痊癒,五百年前的戰國時代,不曉得有多少英雄豪傑,就是被心燈禪定印給救了性命。

  上代慈航靜殿掌門,不知為何只將這門神技單傳一人,之後這名弟子以此為號,雲遊四海,心燈禪定印的佛光隨著他足跡,普照黃土大地,救人無數,俠名遠播。

  這是我們所沒有料到的事,原來心燈居士不只是扮烏龜躲在暗中,他也一直關注著事態的演變,當所關心的人遇到危難,他終於還是有了動作。我不至於厚臉皮到相信他會為救我而出來,但茅延安是他至交好友,為了這個多年摯友,總該出手有點表示吧。

  白光就這樣一直持續著,不曉得過了多久,當我們意識到一切已經結束,那道白光已經轉為日光,天上的烏雲整個消散無蹤,再不留下半點,而什麼黑龍王、什麼心燈居士,都像是幻覺一樣,無影無蹤,只留下……一個千瘡百孔的紐奧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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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龍王掀波,水漫紐奧良。

  這個消息在不久之後,震撼了整個黃土大地,沒有人敢相信黑龍會這麼直接地挑上金雀花聯邦,而且還是黑龍王親自出馬,把這個超乎想像的震撼彈,重重扔在金雀花聯邦國土,伴隨著嚴重的死傷數字,一舉震驚整個金雀花聯邦。

  這件事帶來的影響極為嚴重!

  自從五百年前戰國時期結束後,黃土大地上雖然時有戰端,但由於慈航靜殿的守護,金雀花聯邦境內從未被戰火波及,他們永遠都是決戰境外,老百姓也只是從報導中接觸戰爭。對他們而言,戰爭這件事雖然會傷會痛,但始終隔了一層,不會發生在自己家裡,不會把自己捲入,只要人在國內,就可高枕無憂。

  但黑龍王這次卻親手將這幻想打破。當整座紐奧良毀於一旦的慘烈景象,大水、浮屍、頹圮高樓等等畫面,全都透過轉播,反覆放送在金雀花聯邦的每個角落,人們目瞪口呆地注視著這些,親眼目睹自己同胞所受的苦難,並且瞭解這些事也有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這種體驗,對金雀花聯邦的人民,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那影響不只嚴重,而且深刻。

  在今天之前,黑龍王是一個很遙遠的名字,人們對他的感覺,就和看到懸賞榜單上的頭號通緝犯一樣,沒有太大差別。但從這一天起,黑龍王之名伴隨著紐奧良的毀滅,深深烙印進金雀花聯邦人民的心中,帶來了恐懼、悲哀,還有……烈火般的熊熊憤怒!

  事態的演變,我沒有興趣多理,就在當天晚上,我已經和月櫻重新取得聯絡,知道阿雪、羽霓都在她那邊,雖然有些許皮肉傷,但大體上仍可以說是平安無事。

  這次大水雖然來得突然,但會被淹死的,仍然只是平民百姓而已。月櫻怎麼說都是國會議長,這麼高的官職,身邊的護衛能人怎麼會少?各種神妙的魔法神器所在多有,一見到情形不對,馬上就撤離這裡,反而是最安全的人,就連宅第裡頭的星玫、夏綠蒂,都因為她的關係,受到最妥善的照料。

  不過當時的情形也是極險,黑龍王現身,大水漫天蓋地而來,月櫻的安全人員第一時間作出判斷,啟動神器法陣,要把月櫻瞬間移動傳送出去,卻想不到黑龍會在會場內早作出結界反制,他們的傳送法陣受到壓制,大水破窗湧來,阿雪一面試圖啟動魔法陣,一面結了張白骨之牆,暫時擋住大水,力挽狂瀾。

  羽霓的武功,在這種時候起不了什麼大作用,紫羅蘭當然更是幫不上忙,阿雪則是一人顧兩面,分身乏術,情況正自危急,一名黑衣人陡然破水、破牆而入,一掌拍在轉移時空的神器上,被封鎖住的魔法陣頓時發動。

  那個黑衣人,據說與上次助我脫險的是同一人,本事好高,充沛魔力源源不絕地灌注神器,不但突破黑龍會的能量封鎖,瞬間移動,更把她們幾個人一次傳送出百多里外,避開了大水襲擊,委實驚世駭俗之至。不過卻只送走了她們幾個,現場十多名侍衛則是全數殉職。

  (媽的,又是黑衣人,又是灰衣人,這個金雀花聯邦是在搞什麼東西?人人都蒙面上街,是個妖魔之國嗎?

  阿雪她們有神秘黑衣人救援,但當時會場上的其它貴族,可就沒有那麼好運,其中的九成五,就和外頭措手不及的市民一樣,葬身水底,成為紐奧良永遠的遺憾。

  月櫻表示,紐奧良發生巨災,她本來要留在這裡探視處理,但本次水漫紐奧良是由黑龍會一手造成,為了國安考慮,她前往芝加哥附近的一個軍事要塞,與國內軍部商議對策,而芝加哥也是下一場賽事所在,我可以前往芝加哥與她們會合。

  阿瑪迪斯是高度精密的機械,經過這一番折騰,需要進行細部調整,所以也要盡早送回去,交給技術人員處理。但根據我的猜想,巴菲特家族哪有這麼高段的技師?月櫻說得含糊,但所謂的技師人員,應該是變態老爸手下的技師組。

  我先與星玫、夏綠蒂會合,星玫看起來有精神得多,不再像前幾日那樣委靡不振。我這個小妹妹,或許當真有從事慈善工作的天份,本來還困擾於個人情緒的她,遇到水漫紐奧良的大災難後,整個人馬上精神抖擻地振作起來,說是要代替人不在這裡的姊姊,帶隊去賑濟災民,穩定局勢。

  「嗯,這樣也不錯,不過安全問題,自己當心……」

  動作突然,我給了星玫一下擁抱,她似乎嚇了一大跳,像只受驚的小兔子,在我懷中不安地掙動起來。

  「不用擔心啦,這只是哥哥給妹妹的鼓勵擁抱而已……你說過,想要常常見到我,那你應該也不打算以後每次見到我,都這麼一副發抖不安的樣子吧?」

  這句話讓懷中的小兔子安靜下來。聽到我親口把兄妹關係確認下來,沒有非分之想,似乎令星玫感到安心,既然如此,我也就從善如流,在她面前擺出一副好哥哥的樣子。

  不甘心的感覺還是有,但是,我想冷翎蘭、碧安卡讓我得到警示。不管怎麼說,即使看得到吃不到,有一個純潔可愛的妹妹,總是好過什麼都沒有,如果我死咬著不甘心,星玫也無法釋懷,不停鑽牛角尖之下,要是變成她們那樣的心理變態,這就實在可惜了。

  「你留在紐奧良,替月櫻分憂,這樣也很好,我知道你能做很多事,不是只有空口白話,但你到底身份尊貴,活動的時候千萬小心,不要成了有心人的目標,還有……」

  作個好哥哥該有的樣子,我仔細向星玫叮嚀,她聽得很認真,頻頻點頭,臉上的喜色看來真是可愛,看著看著就讓人覺得惱火,變態老爸生個這麼漂亮又不能動的女兒,是故意要讓我難受的嗎?

  除了星玫,還有一個人也因為這場災難而活躍,那就是身為記者的夏綠蒂。在我所不知道的時候,她似乎與月櫻相談甚歡,兩個人有了很不錯的交情,我事後想來,這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結果。

  月櫻的目光銳利,尤具識人之能,一定也發現她不凡的情報搜集能力,再加上玩政治的人,總會想要有幾個與自己關係密切的媒體人,這麼一來,夏綠蒂在月櫻眼中,簡直就是一塊未經琢磨的原石,奇貨可居。

  對夏綠蒂而言,月櫻大概也是同樣意義,假如有了月櫻的背後支持,至少在金雀花聯邦之內,她會得到很多優惠,即使不是無往不利,但能夠探訪到的角落卻更多也更廣。

  這兩個女人在彼此利益上一拍即合,刻意結交之下,交情哪有不好的理由?世上的事,其實就是這樣,利之所趨,人際關係就像是對好兩極的磁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