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布達年代祭 第六章 舊事重演 玉環系情

  在白牡丹要推開門出去的剎那,她好像想起了什麼,轉頭說話。從她的眼神裡,我察覺到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個眼神……不是想起了什麼,而是下定決心。

  那一瞬間,白牡丹克服了心中的某種恐懼或是顧慮,要把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告訴我。我判斷出這一點,連忙專注細聽。

  「其實……黑龍王並不是你們知道的那樣,真正的他……」

  白牡丹究竟是要說什麼,我沒有能夠聽完,因為當她說到這裡,忽然像是察覺到什麼,發出一聲尖嘯。

  「法雷爾!你這個卑鄙無恥的狗賊!」

  好端端在放人出門,為什麼我忽然變成了卑鄙無恥的狗賊,這點可令我不解,而白牡丹罵完這一句後,竟然惡狠狠地向我撲來,似乎想要發動致命攻擊。

  說打就打,我這邊毫無戒心,一時間準備不及,眼看就要被白牡丹這一擊給命中,忽然「嘩啦」一聲,白牡丹身後的紙窗碎裂,一道劍氣破窗襲入,白牡丹在千鈞一髮之際側身閃躲,卻沒能完全避過,血光乍現,白牡丹側腰被開出了一道猙獰的血口。

  「唔。」

  白牡丹痛哼一聲,腳下不停留,從另一側破窗逃走,真看不出她一個魔法師,居然這麼好身手,平時想必是鍛煉得不錯。

  問題是,白牡丹最後要說的那句話,她居然要下定決心才敢把話說出,絕對是關係到某個很重大的秘密,被這麼打斷了沒說下去,日後的影響可大可小……九成以上,是非常要命的影響,我沒法對此掉以輕心。

  白牡丹破窗竄到外頭後,外頭立刻便響起了連串殺伐聲,顯然早已有人在外頭部署狙殺,我想最有可能的,除了伊斯塔方面的人馬,就是那一票羽族女戰士,不管是哪一邊也好,都可以說是死不足惜,白牡丹本人的命也沒什麼價值,但那句沒說完的話卻務必要問出,免得白牡丹一死,從此變成遺憾。

  我急急忙忙地想要趕出去,一推門出去,卻看到一道紅色倩影傲立在門口,正是這個人剛才的一劍,破窗創傷白牡丹,但在這個時間點上,她卻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個人。

  「……你又讓我失望了。這一次……你真的是讓我很失望。」

  鐵青著臉,李華梅站在我眼前,一字一字地說著話,這時的她令我熟悉又陌生,因為她不再是那個沉浸於愛情甜蜜中的小女人,而是回復成那個軍令如山的大元帥。

  在這一刻,茅延安早先提過的警告,在我腦海中迅速閃過,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太過低估李華梅的反應,也太看得起自己的份量了。之前我總是下意識地告訴自己,李華梅為了我而真心付出,連命都可以不要,我現在所做的決定,應該可以得到她的支持,雖然她會生氣,但只要哄一哄,最後她還是能體諒。

  然而,我確實忽略了李華梅的本質,還有女人的本質。她可以為了愛,連命都不要,但卻不代表我做什麼事她都接受,特別是她已經再三強調,絕對不能讓步的事。

  我發現,現在面臨的問題很嚴重,正在想該要如何解釋,院落裡的戰鬥驟轉大聲,似是圍殺白牡丹的羽族女戰士困她不住,她開始往外突圍。這戰果並不意外,爛船還有三斤釘,堂堂黑巫天女自然不是這些鳥女人幹得掉的,只不過……在白牡丹突破包圍圈的時候,我聽見一個聲音。

  「你們幹什麼……白姨,你……」

  是羽虹的聲音,這裡的打鬥終於驚動了她,令她趕到現場,這是我最不願意見到發生的事,心中狂叫不好,也不管李華梅還攔在前頭,立即闖出去,恰好就趕上那要命的一幕。

  羽虹站在院落的唯一出口,突破包圍網的白牡丹,正渾身浴血地朝她那邊衝去,後頭是卡翠娜與眾多羽族女戰士在追趕,周圍的牆角、樹上,已經懸掛了幾具羽族女戰士的屍體,看來白牡丹的力量殊不可侮,明明已經是半個廢人,短短時間內還是擊殺了幾名敵人。

  要是讓白牡丹成功逃跑,調養回復力量,那麼今天在這裡的人恐怕個個不得好死,卡翠娜眼看追不上,出聲叫喊道:「她就是黑巫天女,別讓她走了!」

  這一聲是喊給羽虹聽的,羽虹聞言,臉上出現了難以置信的表情,明顯地感到不知所措。從理性上,她一定覺得這句話比童言兒語更荒唐,但眼前的畫面卻又有著強烈真實感,而白牡丹又像是不敢爭辯,全速朝她身旁的縫隙衝來,這一切說明了事實,羽虹不是笨蛋,這情形……她懂的。

  「黑巫天女作惡多端,不可放她離開!」

  如果沒有李華梅這聲震動全場的怒喝,羽虹可能要在那邊呆上很久,但這聲彷彿神龍怒嘯似的大喝,石破天驚,震呆了一眾羽族女戰士,卻把羽虹給震醒。我相信她心裡仍在天人交戰,但為李華梅的威嚴所懾,她不自覺地橫伸手臂,封死、擋住了白牡丹的生路。

  這一下非常重要,就是這麼一攔,擋住了黑巫天女的逃生之路,令她錯愕地望向自己的女兒,喃喃道:「阿虹……你……要娘死嗎……」

  母親卑微而無奈的請求,讓羽虹的臉色一下子就蒼白了,因為這聲懇求也同時坐實了卡翠娜的控訴,母親確實就是自己誓要繩之以法的黑巫天女。

  短暫的幾秒鐘,我不知道羽虹心裡怎麼想,但在場有份參與慈航靜殿之戰的人都會記得,當時羽虹正氣凜然,無懼生死,痛斥心燈居士,只要有份看過那一幕的人,就不會對羽虹的抉擇有什麼太出格的想像。

  「為、為什麼你……」

  羽虹口唇輕顫,只說了這幾個字,沒有人曉得她究竟要說什麼,但白牡丹顯然已對女兒的反應絕望,掉轉過頭,想從別的方向逃跑。

  非常可惜,寶貴的時間一去就不復返,白牡丹的退路上出現大批羽族女戰士攔路,她再次被團團包圍起來,而且,有人顧忌事情節外生枝,一道劍光破空而去,飛擲射向白牡丹。

  如果是狀態十足的黑巫天女,和李華梅交鋒,就算不敵,也不是短時間內一下就可以分勝負,但現在的白牡丹,卻肯定沒法接下這一劍。

  赤芒乍閃,熾熱鮮血灑在走避不及的人們臉上,就連我這樣的冷血之人,都忍不住叫出聲來。

  女人毒辣起來的時候,絕對不是男人能夠想像,現在李華梅完全證實了這一點,那一劍擲出,劍氣掃過,粉碎了白牡丹逃走的希望,也讓她在剎那間矮了一截。……那一劍,從雙膝切過,劍氣過處,血肉截斷,白牡丹滾跌在地上,痛叫聲中,一雙小腿已經與身體分家了。

  「她雙足已廢,將她拿下!」

  李華梅無比狠辣的一劍,震懾住眾人,但若說這樣就能拿人,卻也未免太過小看黑巫天女。

  在將要敗亡的前一刻,白牡丹以自己斷膝之處的鮮血為引,將剩餘不多的魔力一次釋放,發動召喚,熊熊黑火圍繞她四周燃起,熾烈飛騰,形成了一個防護火圈,沒有人能突破進去。

  來自幽冥之底的黑火,是極難召喚的凶邪之物,就連李華梅都不願意硬闖,更別說那些羽族女戰士,但黑火再怎麼厲害,白牡丹也只是在作困獸之鬥,除非她用黑火燒死自己,否則黑火一旦熄滅,她仍是脫離不了被擒殺的命運。

  「留活口,別殺她。」

  李華梅下了這樣的命令,但這不是為了體貼什麼人,只是單純因為黑巫天女奇貨可居,不想暴殄天物而已。

  在黑火包圍中,我看見白牡丹眼中閃動狡獪的光采,相信她仍未放棄求生,但偶然瞥望向羽虹的目光中,竟是淒然欲絕,對女兒的抉擇傷透了心。

  不知道什麼時候,羽霓也來到現場,悄然站在羽虹的身旁,臉上木無表情,像是一個傀儡木偶,這邊發生的事全部與她無關;相反地,羽虹卻是緊抓著姊姊的手,全身發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腦中無數念頭紛至沓來,在想自己究竟該做什麼,還有到底能做些什麼,不過,一個突來的變化,讓我所有的努力付諸流水。我一面思考,一面注視著白牡丹的目光,鶩地,她好像受了什麼震驚,雙目劇瞪,眼珠子幾乎要脫出眼眶,極其可怖,跟著,整個眼神驟轉呆滯,變成像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或者說……白癡。

  「不好!有人滅口!」

  我大聲喊了出來。暗系、水系魔法當中,有一些高難度的異術,將某種暗示、邪物植入人體,一經引發,就會啟動,效果不一,從讓人立即斃命,到摧毀思維意識,全都在可設定的範圍內,甚至可以讓人全身爛成一塊塊掉下來,堪稱是最佳的滅口技術。

  這麼一喊,別人沒有意會過來,李華梅卻登時省悟,並且以其絕世修為在第一時間找到了潛伏在附近的那個兇手,手腕一抖,扣在掌心的暗器發射出去,西側的屋瓦上掉落下一截枯木。

  「哼!」

  李華梅不待枯木落地,身影消失,去追趕那個以木代形、藉機逃逸的兇手,這也代表她判斷出自牡丹已無法可救,再不能從她那邊得到什麼,一切唯有落在那個兇手身上想辦法。

  這個判斷我相信是正確的,因為被黑火圈圍住的白牡丹,這時已經失去了行為能力,目光空洞,像個全無智力的小嬰兒,流著口水,在那邊癡癡呆呆坐著,雖然暫時保住性命,但卻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因為沒有智力的她,恐怕也判斷不出身邊那些火焰有多危險。

  出奇地,應該已經意識盡失的白牡丹,居然有了動作。她無視腿上的出血與疼痛,雙手在身上一陣搜索後,找出了一枚玉環。

  那正是心燈居士的遺物,如果說我之前不能明白這玉環有什麼意義,那麼我現在絕對清楚,這一定是他們兩夫妻的定情之物,因為白牡丹在身上找尋玉環時,表情是那麼地焦急;找到玉環的瞬間,是那麼地如釋重負;還有現在……她凝視玉環的目光,是這麼地歡喜悅樂。

  一個應該已經失去思考能力的人,會有那麼豐富的表情,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事已深烙於她心上,近乎本能,無需經過意識思考。

  愛,能夠愛到這種程度,這確實是一件很了不起,甚至說得上很偉大的事。

  然而,這實在不是一個適合讚歎愛情的時候,黑火還在燃燒,我則是在動腦筋要如何把人從裡頭帶出。

  「啊!」

  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體力不支,白牡丹拿不穩手中的玉環,讓玉環一下子滾落地上。

  掉下去的東西,撿起來就行了,白牡丹露出驚恐、焦急的神情,掙扎著想去撿起玉環,但玉環滑溜,掉下地後滾動滑出,白牡丹俯身想撿,可是雙腿已斷,第一時間沒有撿著,讓玉環滾出,她只能掙扎著爬行去撿。

  「危險啊!」

  我叫了一聲,但卻沒有什麼用,白牡丹整個心神都在玉環上,目光隨著玉環而移動,對我的叫喊聲根本充耳不聞,只是掙扎著往前爬去。

  「娘!」

  在旁邊呆站著的羽虹終於有了反應,展開背後雙翼,想要衝進火圈去救人,但黑火燒起來十幾尺高,不管從上空的哪個角度想要降落,都會被黑火給燒到,換句話說,也就是死路一條,要不然剛才李華梅早就硬闖過去了。

  羽族人未必喜歡霓虹,但也不會眼睜睜看她去送死,卡翠娜一聲令下,自有五六個羽族女戰士撲抱住羽虹,不讓她靠近黑火繚燒的範圍。

  於是,沒有人可以阻止接下來的事情發生,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白牡丹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吃力地撐著斷腿的殘軀,追著滾動的玉環,一下一下地掙扎往前爬行。

  這樣的畫面,似曾相識,我忽然記起當初在慈航靜殿,被鬼魅夕給一刀兩段的心燈居士,嚥氣之前,也是這麼掙扎爬行,拖著被腰斬的身軀,追著那枚玉環,直至氣絕身亡……那時的淒慘景象,直至現在,我都還歷歷在目,沒法忘掉。

  此刻,白牡丹爬行的悲慘姿態,在我眼中,開始與當時心燈居士的樣子重迭,一樣的地上血痕、一樣的掙扎爬行,就連臉上的急切與憂懼,都毫無分別,彷彿失去了那枚玉環,就是失去了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

  我看著這一幕,心中的衝擊感難以言喻,很想做點什麼,但這一次我卻做不到。

  上一次,我撿起了玉環,交給心燈居士,讓他得以死而唳目,可是這一次我沒法再幫著撿,因為玉環滾動不休,最後滾進了黑火之中。

  黑火無物不焚,玉環瞬間就變成了一團火談,白牡丹見到玉環被焚,瞪大眼睛,尖叫出聲,本來因為大量失血而乏力的身體,一下子生出大力,手抓在地上,都挖起一大塊土,就這麼幾下快爬,在羽族人一眾驚呼聲中,白牡丹整個人都跌進了黑火裡去。

  玉環的質地堅硬,但在黑火裡也不過撐了短短數秒,可是就在玉環被焚滅化灰的最後一秒,白牡丹撲跌了過去,一把抓握住玉環的余灰。

  儘管只是最後的一點灰燼,但是把這點余灰抓在手中,白牡丹就像是掌握了世界,臉上露出如登極樂仙境的喜悅表情,手緊緊握住,放在胸口,唇邊綻放安祥滿足的笑容,那一瞬間的她……真美。

  緊跟著,熊熊黑火燃起,把白牡丹整個人圍住,在短短數秒之間,整個人燒成了一團灰燼。

  伊斯塔一戰,最終以這樣的形式收尾,這是之前怎樣想都想不到的。

  李華梅並沒有追到那個兇手,雖然她擊傷了對方,但還是被對方逃脫,這個說法讓我心裡有了一個很訝異的答案,可是實際聽李華梅說出,那個衝擊感還是很強。

  「下手的是鬼魅夕,只有她才能這樣逃出我的追蹤。」

  「鬼魅夕?黑龍會覆亡之後,這位忍軍大統領就銷聲匿跡,怎麼會跑到伊斯塔來,還幹掉了黑巫天女?」

  我確實是很訝異,鬼魅夕能夠逃出李華梅的追殺,這不算太意外,畢竟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鬼魅夕先是刺殺黑龍王,跟著又幹掉黑巫天女,算起來黑龍會兩大頭目都是被她給解決,難道這位忍軍大統領其實是個野心份子,密謀幹掉兩位頂頭上司,是想要篡奪黑龍會,自立為王嗎?

  這件事看來真是要好好研究一下,說不定事情的真相會很嚇人,不過,目前是沒有這個心力了,黑巫天女身亡一事所造成的餘波蕩漾,讓我傷透了腦筋。

  紙包不住火,我意圖私放黑巫天女的事被洩漏出去,無論是羽族或伊斯塔人,都為此氣憤不已,甚至開始學起那些二流媒體,認為我一定是勾結黑龍會,所以才會想私放黑巫天女,甚至也把霓虹牽扯進來,質疑我與她們母女三人都有一腿,干下泯滅倫常、廉恥的事,可能四個人都有份參與黑龍會的陰謀。

  真他媽的,如果我真的私通黑巫天女,早先那一戰我和羽虹用得著這麼賣命嗎?這票傢伙說話不用大腦,但確實是造成了壓力,一夜之間我就差點從英雄變成戰犯,倘若不是我背後有萬獸尊者支持,獸人傾全力相挺,我可能立刻就要下獄被拷打。

  難得做一件好事,卻搞成這樣子,想想好人真是不易做。如果有人能向我說聲謝,那麼走上街被人人喊打也就算了,起碼還有點安慰,但唯一有可能向我道謝的人,現在卻把自己給關在房裡,不飲不食,什麼人也不見。

  白牡丹的死,再次給了羽虹一次沉重打擊,曾一度重拾歡笑的她,這時又回到了甫離金雀花聯邦時候的樣子,恍恍惚惚,彷彿肉體裡沒有靈魂,整個人陷入了封閉,任我們怎麼說話,她都像聽不見一樣。

  「看開點吧,往好處想,一個人不過就是一父一母,現在你父母都死光了,至少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第三次了。」

  如果可以,我是想這麼勸勸看,搞不好負負得正,反而能讓羽虹清醒也不一定。

  不過,想是這樣想,事實上卻是不敢這樣幹,免得刺激過了頭,羽虹從這種癡癡呆呆的植物人狀態,變成了發瘋砍人的情況,那我就是第一個要倒霉的了。

  羽虹這邊的問題,已經讓我一個頭兩個大,但真正嚴重的麻煩,卻不在她身上,而是在李華梅這邊。

  這兩天,任誰都可以看得很清楚,李華梅與我之間的氣氛很不對勁,過去總是在我身邊和顏悅色的她,現在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不,其實也沒有改變,只不過是完全貫徹李元帥的冰冷面孔,那模樣不但是鐵血無情,甚至靠近她週身三尺,都能夠感受到一股迫得人喘不過氣的壓力。

  受此影響,除了萬獸尊者以外,所有人見到我都是一張臭臉,好像李華梅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當然,我不能說自己都是對的,可是被人指責成這樣,那個感覺還是很糟糕。

  在這樣的情形下,萬獸尊者對我的支持,確實是很重要的鼓勵,可是「外孫,你不用在意,男人說什麼都是對的,哪輪到娘們說話!」

  「……外公,你這個支持的理由,我有點接受不了啊……」

  雖然得到萬獸尊者的支持,可是我也不喜歡這種不問情由的支持,在某些層面上,我還是想知道一個答案,那就是我到底是做對還是做錯了?

  「外公,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哈,笑話,堂堂男子漢怎麼能自墮雄風?你是我老萬獸的外孫,做什麼東西都是對的,誰敢有意見,我把他腦袋打得比西瓜更爛。」

  萬獸尊者豪邁大笑,重重在我背上拍了拍,爽朗的態度,讓我心裡猶如被陽光照射,好過許多。

  然而,大笑之後的萬獸尊者,忽然壓低聲音,看看左右無人,小聲道:「不過,外孫啊,女人是要哄的,哪怕是你做得再對,哄哄她也不會損失什麼,何必小兩口鬧意見,彼此下不了台呢?要是你扯不下這個臉,外公出面替你說說好話,如何?」

  聽到這句話,我只有苦笑,萬獸尊者就像我之前一樣天真,以為哄一哄就可以擺平李華梅,但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已經不再是什麼解釋能夠擺平,那單純是抉擇的問題,這點我和李華梅彼此都很清楚。

  不過,萬獸尊者會這麼說,已經是讓人很吃驚了,他本來應該是只懂得用「干」字解決女人,現在會多用一個「哄」字,在生物學上來看,這簡直是超速的進化。

  為了回報這份關心,我也關心一下獸人們全體撤離的事,萬獸尊者拍胸擔保,信心十足,表示一切都已安排妥當,隨時都可以離開巴格達,伊斯塔人若敢阻攔,就強行突破,以目前的實力來說,絕不是問題。

  既然隨時都可以走,為何此刻還留在這裡?我轉念一想,便明白萬獸尊者是因為擔心我,這才遲遲不動身,否則大戰一完,他立刻就會啟程了。

  「外公,你神功無敵,但很多事剛強易折,巴格達始終是敵境,屬於險地,不可久留,依我之見,還是早點走了吧。」

  「可是……若我一走,你這邊……」

  「無論是好人壞人,只要是個男人,就該有自己的擔當。我是萬獸尊者的外孫,難道連這點事情都自己擔不起,非得要拖你下水嗎?」

  「好!」

  萬獸尊者眼中露出激賞之意,卻又有幾分慨歎,「好,說得好,現在的你像個男人,不會像個小孩子了。」

  萬獸尊者拍拍我,像是很為我驕傲,但又像很以未能陪同我的成長過程為憾,這樣的表現,讓我有些啼笑皆非,不過……又很溫暖。

  他媽的,如果我早二十年就能有這樣的感覺,不知道我會變成什麼樣的一個人?

  萬獸尊者不是個好人,但是個好親人,送走了他以後,我很快迎來了另一個訪客。

  造訪的人是娜西莎絲,這是個預料之中的人,但她卻帶來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

  「你知道嗎?你實在不該在這時候與李元帥鬧翻的,少了她的支持,我們國內那些蠢人隨時會過河拆橋。還是有很多人認為,獸人奴隸是伊斯塔絕不可缺的國本,若放獸人奴隸離去,國家將亡於一夕,所以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你們……怎麼了?我說這些話很奇怪嗎?」

  「不奇怪,這事是在意料之內,只是奇怪從你口中說出。」

  被我這麼一說,娜西莎絲露出苦笑,歎道:「也許我不該提示你這個,這對伊斯塔全無好處,可是……或許你發現了,我和國內的人有隔閡,他們服從我的力量,但卻沒有把我當成自己人,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不清楚,總不會是因為你道德感很重吧?」

  聽我這麼說,娜西莎絲笑得彎了腰,就連那對D罩杯的美乳都搖來晃去,大大地為我打了氣。

  「不是。」

  娜西莎絲搖搖頭,苦笑道:「這是最高機密,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少,烏普索……是我的生父。」

  「喔,烏普索……什麼!心劍那個死變態是你老爸?」

  這一驚非同小可,我看看娜西莎絲的表情,發現她不是在開玩笑,再將所有事在腦中想過一遍,這才想到了很多被疏漏的細節。……所以,當伊斯塔出了大事,巫神學會便派娜西莎絲到金雀花聯邦去,她是最有可能請到強援的人。……所以,每次提到心劍袖尼,娜西莎絲的表情都那麼怪,我可以想像到,作為心劍神尼當年風流播種的產物,她幼年成長會因此受到多少牽連。……所以,當娜西莎絲出面阻攔,心劍神尼會賣她面子,不去動阿雪,立刻掉頭走,這肯定是知道親子關係,特意給她的尊重。

  「……有時候,我滿羨慕霓虹的,她們居然有福氣看到自己父親慘死,而且還是看了兩次。」

  娜西莎絲幽幽說道,我在旁邊大力地點頭,在這世上能體會她心情的人大概不多,但我卻絕對是其中的一個,因為……我也有一個夠變態的老爸。

  「當你是個朋友,老實對你說,這次的事情真是你做錯了,李元帥怪你沒怪錯,知道為什麼嗎?」

  「……」

  「站在女人的立場,她才剛剛為了一個男人,連命都可以犧牲,但那個男人卻無視這個付出,立刻背叛了她,你要她怎麼接受這種事?」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沒有想要背叛她啊,這種事也說不上背叛吧?」

  「不,在女人看來,這就是很清楚的背叛了。她知道你為什麼私放黑巫天女,那絕不是因為你好色誤事,而是你選擇了霓虹,放棄了她。」

  娜西莎絲道:「她為你做了那麼多,你卻選擇了別人,換做是我,也接受不了的。」

  我被娜西莎絲的話給驚呆了,怎麼都想不到,在女人眼中竟然是這麼看的。

  「阿魯斯不久之前找李元師密談過,應該是爭取她的支持,在開戰時候兩不相幫。我建議你去向李元帥道個歉吧……在一切都太遲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