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布達年代祭 第四章 山中奇跡 永不放棄

  茅延安實在太強,要如何對付他,我本是全然茫無頭緒,因為鬼魅夕的到訪,如今總算是有個方向。

  不可否認的一點,鬼魅夕確實是強援,有她相助,比普通的高手更能幫得上忙,就只有一點令我擔心:她會不會是茅延安派來的?

  「那天,你老爸不是出手殺你嗎?怎麼你能活下來?」

  「忍術之中有奇木轉命的遁術,我靠著這技巧僥倖生存,確實也是很驚險,只要修為稍差一點,就要死在那裡了。」

  鬼魅夕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雖然幸運保住性命,但當時他若以第八級力量認真出手,我是沒機會用這技巧逃生的,用了也沒有效。他為什麼不認真出手?是不是故意要留我一命?這些我也答不出來,從沒有人能真正瞭解他的,跟在他身邊多年,我對這一點有很深的體悟。」

  字字句句,聽來合情入理,我決定相信鬼魅夕,因為她表現出的誠意已經足夠,至於這一切會否都在茅延安的算計中,這我已經無暇顧及,因為如果要把茅延安想得這麼全知全能,那我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立刻自殺。

  「七聖器目前的狀況如何?有些我知道,但有幾件……」

  「聖者之杖、烽火乾坤圈,都已經落入黑龍會的手裡,只有希望號角被留下來,已經給精靈們回收。算計人者,人恆算計之,他似乎也顧慮馬德列在號角里做下什麼手腳,反陰他一記,所以沒有去碰。」

  鬼魅夕道:「以你和倫斐爾目前的關係,索要號角應該不成問題,等你取得號角之後,我們就開始上路,去回收其他的創世聖器。」

  「回收?你預備先去回收哪幾樣?」

  「賢者手環目前的情況,是無法取出的,恐怕要先取得其他六件聖器後,才有辦法入手賢者手環。」

  鬼魅夕朝我看了一眼,目光在羽霓圓翹的裸臀上稍稍停留,道:「至於其他的六件,總之不會先取斬龍刀、大日天鏡,其餘的就看著辦吧。」

  不得不說,鬼魅夕看透了我的心理,姑且不論取得難度,現在的我確實還沒有做好準備去見天河雪瓊、李華梅,能夠先避開這兩大聖器的取得問題,對我是最好的。

  鬼魅夕說完這些話以後,就朝石壁走去,直直地走了進去,就像眼前什麼都沒有一樣,而後,她就完全消失在岩石裡頭。

  「忍術真是好用。」

  說著這句沒意義的感想,我自己心裡其實五味雜陳,鬼魅夕的出現,替我帶來了方向與希望,但誠如她自己所說的,她和我之間也有筆帳要算,現在只是暫時先壓下,但遲早還是要把這筆帳清算的,我們兩個之間……這種和平關係還能維持多久,真是未知數了。

  送走了鬼魅夕之後,我專心處理羽霓的問題。已經花了幾天的時間,羽霓的身心狀況都被調整得差不多了,倒是助她喚醒對武學的回憶,花了我不少功夫,雖然最後的那一關,我尚未做出決定,不過大體上已可以活動如常。

  在處理羽霓問題的過程中,我另外發現了一個問題。翼我同在的異能,似乎是她最近才得到的,精靈們將她關入這石室時,她還沒有這套本領,要不然,精靈們也無法將她制服,囚於此處。

  那麼,一個問題就出現了。

  羽霓的實力算是不錯,經半獸變提升後,更是驚人,但索藍西亞的精靈一擁而上,並不是壓不下她,更別說慈航靜殿眾高僧會親自到此,就算別人拿她不下,心禪大師親自出手,羽霓是敵不過他的,為什麼會把她關在這裡,不送去治療呢?

  就算他們沒法醫治,起碼也可以換個比較好的環境,用不著關在這衛生條件奇差的石牢吧?

  經過研究,我終於找到了那個答案。當時,神智盡失的羽霓發了狂,見到有人靠近就襲擊,把人打倒之後,立刻撕開褲帶,掏出性器套弄,擠搾出精,嗅味核對,找尋能讓她解癮的瑩晶玉。

  理所當然的結果,羽霓是找不到的,要是這麼容易就弄得出代替品,用這控制她的我豈不早就被幹掉了?不過,失望的羽霓,後果嚴重,立刻就把手中的性器捏爆,這下子可就把所有人都嚇壞了。

  如果要強行制服羽霓,這點已經不容易,要是不小心被她打倒,就地淫辱,哪怕最後沒有被捏爆下體,那也夠丟人了,更別說慈航靜殿的高僧,都是嚴守戒律的大和尚,雖然大家平時滿口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肉身不過臭皮囊一具,但真要被一個妙齡少女當眾脫褲玩屌,畢生清譽毀於一旦,這些大和尚還是不幹的,非但不幹,還敬而遠之,所以他們無法把羽霓帶回金雀花聯邦醫治,只能交給索藍西亞,監禁在這座石牢裡。

  由於羽霓的狀況如此棘手,所以當我終於把羽霓搞定,讓她穿著我的上衣,我打赤膊,一起牽手走出牢房時,外頭的精靈們目瞪口呆,料想不到我真能完成這艱難任務。先搞定碧安卡,再擺平羽霓,精靈們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到某個神醫,雖然我這神醫是專治疑難雜症,非疑難雜症的就通通治不好。

  「嘍囉閃開,我要找倫斐爾說話。」

  我帶著羽霓,直闖到倫斐爾的面前,劈頭就把話撂下,「要我離開就給我報酬,不拿到滿意的酬謝禮,我就繼續賴在索藍西亞不走。」

  希望號角在很久以前就被索藍西亞收藏,視為國寶,只是為了避免外人覬覦,秘而不宣。以精靈們對傳統的重視,要倫斐爾甘心把袓先傳下的寶物交給我,恐怕相當困難,所以我也做好了準備,先曉以大義,說明對抗黑龍會需要七聖器,要是這樣說不通,必要時就拿碧安卡來當要脅,反正碧安卡目前還在我的操控下,倫斐爾若不答應把希望號角給我,我就折磨碧安卡。

  不過,還是那一句老話,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我所準備的那些方法都還沒感上,倫斐爾就搶先道:「沒有問題。」

  一句答應,倫斐爾的手在桌上重重一拍,手中拿著東西,正是朱紅色的希望號角。

  如此輕易就將傅國重寶送出,令我大出意外,這麼一來,反倒讓我有些不好意思,眼睛看著希望號角,遲疑道:「這……這麼貴重的東西,要送給我?」

  「是啊,拿去吧,這是你應得的。」

  「可是……這個……不是你們的傳國重寶嗎?」

  「要拿來當驅逐你出境的代價,東西當然要貴重點。以你目前的狀況,可能走沒兩步就給敵人追殺,要是沒有一點厲害東西傍身,說不定走個幾步就被人打殘,最後還是沒離開我國,戰鬥又是在我國境內發生,這種代價太大,還不如給你點好東西,你早點拿了,早點掩護自己離開,這樣對我們雙方都好。」

  倫斐爾道:「你身肩重任,本來該送你一點好東西,不過我國遭逢國難,珍寶被破壞、散失的不少,能拿得出手送給你的,也就只有這個了,你……喂,你幹什麼一副很感動的樣子?你也是見慣大場面的人了,創世聖器位階雖高,終究是死物一件,你不用這麼激動啊。」

  「黑道王子……不,黑道國王,看不出來你還真是個好人啊,對朋友那麼慷慨……」

  「這個嘛,其實我也不是一開始就那麼慷慨的……」

  倫斐爾的表情突然一變,很有些高深莫測的意味,我心頭一震,曉得重點問題來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點在政治問題上尤然,牽涉到利益糾葛時,絕沒有天上掉下餡餅這種好事,倫斐爾會那麼主動、那麼慷慨,一個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必有所求,而他所求的事,更絕不會只是要我離開索藍西亞而已。

  「行了,有什麼條件你就說吧,能做到的我一定不推托。」

  「行!果然是爽快人,你跟我來一個地方。」

  倫斐爾站了起來,往外頭走去,我和羽霓跟在後頭,所經之處,沿途都有精靈衛士在把守,還越走越是偏僻,令我生出一絲不安,暗忖倫斐爾該不會如此不厚道,設圈套給我跳,要把我幹掉吧?說到底,他現在是一國之主了,像那種「大喝一聲,兩側衝出五百刀斧手」的老套路,天曉得會不會拿來用。

  還好,不管遇到什麼埋伏,現在我有羽霓跟在旁邊,這些精靈不曉得她半獸變之後,有分身化體的異能技,打起來一定會很意外;鬼魅夕雖然沒有現身,不過大家既然是盟友,她在暗中窺視我的可能有九成九,若我被精靈伏擊,她也不會袖手旁觀。假如這些還不夠,那麼,我就只有召喚碧安卡過來,大干……不,大殺一場,以倫斐爾目前手邊的力量,相信是不能把我們怎麼樣的。

  既然有把握,我就有信心,勇敢無畏地大步往前走,倫斐爾好像察覺到我的心情變化,突然放慢了腳步。

  「約翰,你那個女巫朋友,後來還和你有聯絡嗎?」

  「女巫朋友?」

  我愣了一下,這才明白他是在問華更紗。末日戰龍一役後,華更紗便飄然遠去,聽白拉登說她已經身在海外,哪可能和我有什麼連絡?說不定,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見面了。倫斐爾與華更紗非親非故,沒事問起她來做什麼?總不會是對她有興趣,要找我討聯絡方式,向她求愛吧?

  「你問她做什麼?她可是某方面的專業人士,你想借重她的專業長才嗎?」

  「她的作品……很有意思。」

  倫斐爾用這句話來開頭,真是聽得人不寒而慄,華更紗「起死回生」、控制活人的那些本事,普通人看了就退避三舍,只有野心家會趨之若騖,倫斐爾會對她的技術感興趣,莫非是索藍西亞國力衰弱,倫斐爾打算從這上頭想辦法,增強索藍西亞的力量?

  (倫斐爾不像是這樣的人,不過……人心難測,精靈的心也難測啊!

  我暗自尋思,卻聽見倫斐爾問道:「你覺得,你旁邊這位算是人嗎?」

  「我旁邊的那位?你說自己啊?當然不是,你是精靈啊,成仁就有你的分,成人就沒有可能啦。」

  「我不是說這個啦,是說你旁邊的那個妞啦!」

  「呃?羽霓?」

  我往羽霓看了一眼,她很親暱地牽住我的手,甜甜地抱以一笑,就像是個最完美的貼心情人,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妥,倫斐爾難道看出了什麼?

  「她……她當然是人啦,能走能跳,會哭會笑,做愛時候還會尖叫,那裡不是人了?你別問些奇怪的話行不行?」

  「是嗎?」

  倫斐爾看了羽霓一眼,道:「那……現在的李元帥,你覺得還算不算是人?」

  「你說什麼?」

  一句問話令我心頭大震,第一個念頭是想要維持表情不變,但激動的心情實在壓制不住,再說,我裝作沒事幹什麼?

  「為什麼這麼說?你又知道什麼?」

  「李元帥突然變成那樣子,不相信她的人,都說她居心險惡,深藏不露,但相信她的人,都認為其中必有隱情,如果不是受到脅迫,肯定就是被黑龍會所操控,雖然世人都認為,像李元帥那樣的最強者級數高手,不可能被任何外力所操控,但……」

  倫斐爾沒有說下去,不過我卻明白他的意思,因為他和我都曾親眼目睹,知道世上真的有那種技術,縱使武功再高,一樣可以被洗腦操控,外表看起來全無異狀,言行如常,甚至連當事人自己都不覺得被控制,這就是華更紗開發出來的技術,也是倫斐爾這些推測的基礎,只是……他真正想說的,似乎不是這些。

  「李元帥現在的樣子,你覺得還算是人嗎?」

  我為之沉默,不只是因為這個問題難以回答,也是因為倫斐爾這話問得很怪,假如他是問我對李華梅現今狀態的推測,那很正常,但他問的這個,聽起來像是人生哲理問題,與戰局無關,與大局更無關,他問來做什麼?

  這問題一時間難以回答,我默然不語,但倫斐爾好像非要聽到答案不可,見我不答,他居然停步不走,直直地望向我,擺出一副非要聽到回答才肯走的架勢,令我不得不擠出一個答案來。

  「應……應該不算吧。」

  「為什麼不算?」

  「她沒有自主意識,所作所為都是受到操控,完全沒有自己的本心,這樣只是一個活玩偶,哪說得上是人?」

  「說得好!」

  倫斐爾一聲讚賞,獨臂的他無法鼓掌,卻豎起了大拇指,顯示他與我的想法一樣,甚至可能根本就在等我說出這句話來。

  我想問倫斐爾為何要問這個,但他得到我的答案後,快步往前走,很快來到一間小茅草屋前。這間茅屋看來很簡陋,不過現在華爾森林百廢待興,一間茅草房也算不錯了,而屋外還有一小隊精靈衛士在把守,更讓我曉得這間茅屋裡住的人身份不凡,因為就連羽霓的牢房外都沒有守衛看顧。

  衛兵們看到倫斐爾過來,想要敬禮,被倫斐爾揮手制止,還示意他們不要出聲,招手讓我悄悄靠近到窗邊。

  我好奇心起,想不出屋裡會是什麼情形,讓倫斐爾居然要帶我來玩偷窺,難道是他新得了什麼美人,要趁機向我炫耀?即使是,這也太怪了,倫斐爾要我陪他偷窺美人,這種鳥事……又不是三流小說的意淫情節。

  悄悄地貼在窗口,從縫隙往裡頭看,所見到的並不是美人,而是一位令我非常懷念的故人。有多懷念呢?在我剛出關的時候,最想要宰掉的人除了黑龍王,大概就是這一位了。

  (雷曼這臭狗賊,居然躲在這裡?把老子關在監獄裡幾個月,還把我照三頓打,這筆帳可不能不算,離開索藍西亞之前,得先想個辦法弄死這臭賊!

  從窗戶縫隙,我看見雷曼正坐在床邊,這位重殘的王子,本來還算可以的外形,如今已滿是傷痕,令人望而生畏。這些倒也怪不得他,末日戰龍在華爾森林大鬧,搞得天翻地覆,連續幾場災變都是毀天滅地的大排場,修為稍差一點的,真是連逃都沒有路可以逃,不曉得多少精靈枉死,他能存活至今,已經是非常好運了。

  末日戰龍從亡靈峽谷中破山而出,千萬噸的岩石崩砸落下,我和織芝差一點就被活埋了,那時我本以為像雷曼這種沒用的小角色,一定被山石砸成肉泥,與其他的精靈貴族一起埋葬,料不到這傢伙運氣奇佳,連場亂事後死了那麼多精靈,倫斐爾都傷重昏迷,這傢伙卻平安脫險,還執掌大權,把我給關進監獄,嚴刑拷打。

  之前我心喪欲死,對於身外之事全然不在乎,現在清醒過來,哪可能一笑置之,當然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雷曼這狗賊欺我若此,不把他弄死,我哪能甘心離去?

  (咦?雷曼不是一個人在房裡,他在床邊,床上還有一個人,他握著那人的手,是誰?

  屋內沒有點燈,也沒有其他照明設備,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是隱約看見雷曼握著一個人的手,面對床的內側,好像在對那個人說話,不過那個人沒有回答,令雷曼的說話看來只是在喃喃自語。

  我運足目力,仔細看去,發現雷曼緊握著的那隻手掌,是一隻小手,看來多半是女孩子的手,只是色澤枯黃,瘦骨嶙峋,從醫理上來說,這隻手掌的主人氣血枯竭,命不久矣,就算能用什麼靈丹妙藥拖命,也沒有回天的可能。

  (這隻手……雷曼的老婆?哎呀!不好!

  就算我不喜歡雷曼,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傢伙是個癡情種子,好過許多薄倖人類百倍,而會令他如此情深守護的,除了琳賽還有誰?這對情侶的運氣不錯,居然從那種絕境中雙雙脫險,只是……從房中情形看來,琳賽的狀況似乎不太妙。

  其實,琳賽應該是早就死了,當初馬德列為奪大地之心,最後搞到琳賽自挖心臟,這個天真可愛的矮人少女,那時就已經死亡,只是被華更紗改造復生,開始了第二段生命。

  照理說,華更紗的改造,並不只是單純起死回生,還另外進行強化,補強了肉體機能,雖然不可能直接改造成絕世高手,但也應該沒那麼容易受傷、生病,怎麼現在會搞成這樣?

  念在故人之情,我心中一急,就想要走去推門入內,倫斐爾把手一伸,將我擋住,示意我別發出聲音,慢慢隨他走到一旁去。

  我們離開茅屋一段距離,倫斐爾看了茅屋一眼,對我道:「看到裡頭的情形了?」

  「怎麼一回事?」

  「末日戰龍弄崩亡靈峽谷時,整個峽谷崩塌下來,把所有精靈都給活埋了,他們事後進行開挖,試圖搶救,花了八天的時間,找到好多殘缺不齊的屍體,就是沒發現半個活的……」

  倫斐爾搖搖頭,歎道:「千萬噸的堅硬山石啊,這樣重砸下來,有什麼生物能不死的?那時我已傷重昏迷,進行搜救的精靈們挖了八天,幾乎都要放棄繼續了……」

  然而,奇跡只屬於堅持到最後不放棄的人,即使進行開挖的是精靈也一樣,在第九天的時候,精靈們終於在亂石堆中發現了奇跡。

  那是一個在亂石交砸中意外隔出的小空間,因為被一個小支點給撐住,後頭砸下的大石又彼此相抵,卸去了不少力道,沒有能夠垂砸轟壓下去,藏在這狹小空間裡的兩個人也為此保住一命,創造了奇跡,讓發現此地的精靈大吃一驚。

  在這小小的空間裡,精靈們看到了兩個身影,一個男的躺在地上,因為過度疲累與脫水,已陷入重度昏迷,在他的身上,有一個少女四肢趴地,在護住了他的同時,也用背脊頂住了上方的岩石。正是因為有這麼一個小小的支點,才頂住了上頭的大量落石,讓兩人沒有被活埋。

  精靈們這一驚非同小可,照時間來算,距離亡靈峽谷的崩塌已經整整九天了,在這九天裡頭,這個少女就用這樣的姿勢,不眠不休,苦苦撐著上方無數岩石的重眾,支撐至今,這是何等的毅力?即使是一向眼高於頂,看不起其他種族的精靈,也不得不為此歎服。

  一切也已經到了極限,精靈們費了很大的努力,才把這兩個人平安救了出來,才沒跑個幾步,安放在那裡代替支撐的物件就承受不住,上頭的萬噸岩石轟砸下來,雖然該救的人是救了出去,但又葬送了幾個精靈衛士的性命在裡頭。

  「真是挺意外的,你弟弟賺到了。」

  我淡淡地說了一句,表面上看來好像沒什麼,心裡卻很不平靜。我也算見慣大風大浪的人,這件事對我而言不算大事,但不知道為什麼……倫斐爾的話,有某個部分正觸動我的心,令我無法保持心靈平靜。

  「根據他們的說法,發現我弟弟與那女孩的時候,那個女孩滿身是血,遍體鱗傷,幾乎找不到一塊好肉,意識也早就半昏,就是不停地喃喃自語,說自己是真的……」

  倫斐爾歎了口氣,望向我,道:「不管怎麼說,事發時是她以身相護,也是她在那些大石底下撐了九天八夜,救了我弟弟出來,要是沒有她,雷曼早就沒命了,也斷然活不到今天,她是我們索藍西亞皇家的大恩人,這是我們永遠都會記住的。」

  以華更紗那種缺德的個性,是絕對不可能給改造完成的對象,灌輸什麼「機械人三原則」的,所以,琳賽會捨身去救雷曼,這也絕不是因為什麼「守護主人」的既有指令,而是她基於自己的判斷、自己的想法,所做出的決定。

  一個受到操控、沒有本心的傀儡,會基於自己的想法去捨身救人?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會想要保護人、呵護人,甚至捨己為人,這是高等生物的行為中,最為崇高的一部分,能做出這種行為的,不但是個「人」,還比九成九的人類更為難得。

  換句話說,現在的琳賽……是個人?

  我怔怔地站著,想著琳賽在大堆山石底下,苦苦撐了九天,護著雷曼安全的情形,不知不覺,眼眶有些熱熱的……

  「你知道道具與作品的差別嗎?道具是為了某個用途而被創造出來,單純只是一種使用的工具而已,作品卻會反映出創作者的心聲,有了超乎製造用途以上的效果。」

  倫斐爾道:「那個叫華更紗的女巫,她開發出這種操控技術的目的為何,我們不得而知,但我覺得,琳賽已經不是一件道具,而是一件作品,她有了自己的意識,自己的想法,能做出自己的決定……在沒有人給她下命令的時候,她是完完全全獨立自主的。」

  聽到這裡,我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何會被觸動,倫斐爾說的雖然是琳賽,但他真正要說的,卻是被黑龍會所操控的李華梅。

  一直以來,我都有個隱憂無法面對,儘管白拉登轉述華更紗的話,說一切不是沒有希望,但我實在想不出希望在哪裡,別說我不知道怎麼救出李華梅,即使把人救了出來又如何?已經被完全改造、失去自我的活傀儡,連華更紗自己都說不可能復原,我把她搶到手之後,是要繼續對她下命令?還是把她下葬,讓她能夠安眠?

  這個問題,我無法面對,也不敢去面對,只要一深思便是椎心之痛,只能用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去暫緩面對,但此刻……倫斐爾卻用這樣的方法告訴我,事情不是我們原先以為的那樣,華更紗所創造的技術,已經超出她預想的範圍,成了另一種形式的新生命,只要除掉了控制源頭,她們是有自己意識與思想的。

  得到了這個鼓勵,我的心情好過不少,也終於明白,倫斐爾是努力在替我解除心結。

  「你……為什麼……」

  「你清醒之後,我和慈航靜殿立刻取得連絡,心禪師父說,你離開索藍西亞後必然對上黑龍會,而以你目前的精神狀態,外強中乾,要是對上黑龍會的高手,必死無疑,希望我能設法為你解除心理障礙。」

  倫斐爾看了小茅屋一眼,對我微笑道:「現在就是要告訴你,事情沒有你想像得那麼糟,你還是有希望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