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布達年代祭 第二章 人形蜘蛛

  敵人步步進逼,時間迫在眉睫,正因為如此,畫眉對我這唯一盟友似乎沒有什麼警戒,把她與九鬼鷹魔的恩怨用簡短語句交代一清。

  這名俏美人的父親,似乎是個小有勢力的土豪,某年某月意外救了一名被匪徒追殺的英偉青年,在救治養傷的時日裡,有感膝下無子,這名英偉青年頗有見識與武勇,便將之收為門徒,傳授武功,除了考慮讓他繼承衣缽,更打算將獨生愛女許配與他。

  這名英偉青年就是今日的九鬼鷹魔了。他習藝有成後,不願屈居於這小小一角,只想憑著一身藝業在大地上攫取榮華富貴,因此與師父發生激烈衝突,最後被逐出師門,誰知道就在一個月後,九鬼鷹魔偷偷潛回,下毒暗算,將師父與數名族中長老一起殺掉,還奪走師父身上的武學秘笈,趁夜遠楊。

  畫眉與族人於翌日發現,悲憤交集,立下血誓復仇,率領族人千里追兇。由於身為女子,畫眉不得父親重視,連獨門武學都未獲傳授,而九鬼鷹魔沿途修練秘笈,又習成伊斯塔的「九死邪功」武功一日千里,畫眉等人數度狙殺,都落得損兵折將的慘痛結果。

  在我聽來,這不過是一個千百年來反覆重演的江湖仇殺事件,毫無新意,不過,能一面聽畫眉說話,一面從她低垂的衣領裡,瞥看那白皙渾圓的雪乳,隨著呼吸而起伏、搖晃,蕩漾著迷人的雪白波光,偶爾還能看見粉紅蓓蕾乍現,性感誘人,不管耳邊聽到的東西有多枯燥都無所謂了。

  而且從近距離來看,俏容含怒的畫眉,美得幾乎令人屏息,假如純以五官來比,十五、六歲的少女看來還有幾分青澀稚氣,姿容大概和羽虹、冷翎蘭相若,不過當這副嬌容染上怒火胭脂,那股生氣勃勃的懾人美感,就讓人捨不得把眼睛移開,只想把視線凝鎖在這燦然艷色。

  「我有事想拜託你。」

  正看得出神,畫眉突然湊近我耳邊說話,而從她櫻唇中輕說出的請求,讓我相當吃驚。

  「什麼?你要我帶那兩個孩子走,那你呢?」

  「你是個術者,實力比我強,由你帶他們突圍逃走,成功的可能高得多了,我會去拖住九鬼鷹魔,只要他不能來攔你,你們離開的機會該有八成。」

  畫眉平靜地侃侃而談,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她獨自對上九鬼後,肯定有死無生的事實。我很詫異,但她卻表示,為人子女不能替父親復仇,有何面目活在天地之間?這次她帶來的族人死傷殆盡,自己苟且偷生,已經沒有辦法回去面對族中父老,唯一能作的事,就是拼著一死,與血海仇敵同歸於盡。

  「傻瓜,人要活著才有希望,如果你就這麼死了,不就什麼希望都沒有了嗎?做人不能太過逞強啊。」

  「這不是逞強,而是做應當作的事,每個人在世上都有不能逃避的責任,如果不能俯仰無愧,合於道義而生,那麼不管有多少希望,都只是徒增餘生的痛苦而已,今天這麼多的族人因我而死,我無以為報,只能夠用我的性命來殺敵負責。」

  畫眉的表情很平和,但輕輕語氣中的堅定卻很強烈,彷彿已經做好了慷慨赴義的準備,而那種決心殉義的平靜,為著她的美麗別添上一層淒艷,我看得心頭狂跳,怎麼樣都平靜不下來。

  以人物個性而言,這種整顆心都繫於「道義」兩字的人,是我最想敬而遠之的一種。但突然間,我很想對她說,橫豎你是死定了,與其便宜九鬼鷹魔,不如先便宜我,先讓我幹一次再去送死。

  不過,理智很清醒地告訴我,這種蠢話說出去的結果是什麼,所以我換了個方法,和她鬼扯人生大義,說什麼父親雖然死了,但她要擔負起領導全族的責任,因為所有族人是全心全意相信她,並且為此前仆後繼地付上生命,如果就這麼為了復仇而死,不過只是種自私行為,在天國的父親也不會瞑目。

  如果真的想作些什麼,就應該不擇手段地生存下去,為了她的剩餘族人著想,把生命奉獻給戰死族人的遺眷,這樣子死者才能瞑目,也才能消弭她的罪惡。

  廢話說得很多,但真實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希望這美人能活久一點,至少,能活到被我幹過以後。而經過我一番鬼扯,畫眉若有所悟,向我道謝,我卻暗叫不妙,因為如果照自己剛才勸她的那些話發展下去,理應珍惜生命的她,該帶那兩個小鬼殺出重圍,而阻截九鬼鷹魔的責任,豈非落在我肩上?

  賠本生意只能偶一為之,如果會搞得血本無歸,那就萬萬不可。我從畫眉眼中讀出令人心顫的崇敬訊息,她似乎真的把我看做是仁義豪俠,問題是她對仁義的定義似乎就是捨生取義,這麼看得起我,實在擔待不起,我連忙設法補救。

  「有個辦法,或許可以擊殺九鬼鷹魔,報你父親的大仇……」

  覆亡在即,突然聽到有機會為父報仇,畫眉怎麼可能不振奮,連聲追問,但我卻裝作陷入沉思,幾番欲言又止,最後才很猶豫地說話。

  「這個方法,或許可以成功……嗯,雖然說不上十拿九穩,但也有八成勝算,可是……唔,不行,這個方法並非正道君子所為,乃是邪道,犧牲太大,我不能這麼……」

  雖然是初次見面,但我想我把畫眉的個性抓得滿准,才一說到要犧牲,她就兩眼發光,典型的殉道者特質,這種人通常不是成為英雄,就是短命的英烈,我本著憐香惜玉的心情,當然不希望她成為英烈,尤其是一個處女英烈。

  我輕聲告訴畫眉,由於我所修練的術法特殊,極為講究陰陽調和,所以如果能夠與女子交媾,補充我之前激戰所耗損的魔力,使出最強絕招,那麼就可以成功幹掉九鬼鷹魔,逃出生天。

  畫眉聽完我的話,很好看地皺起她美麗的秀眉,半信半疑地思索著。這個戰術聽來非常荒唐,破洞百出,可是由於我作戰的手法,應該有一定的說服力,趁著情勢危機的壓力沉重,我以退為進,說這個方法即使她願意,我也絕對不能要她犧牲,所以不用考慮。

  「不,如果真能打倒九鬼,什麼犧牲都值得,可是……」

  「不用說了,如果你真的覺得可以,那麼我們趁敵人還沒靠近,先找一處比較安靜的隱蔽地方,然後……」

  我悄悄說的話還沒講完,畫眉突然俯身抱起兩個孩子,一聲不吭地就往前跑,態度之積極,讓我欣喜若狂,假如能夠干到一個這麼美麗的俠女,那麼這一場辛苦激戰也算有了收穫。

  不過,那似乎只是我一廂情願的幻想而已,因為當我正要跑步跟上,後頭就傳來一聲喜悅的吼喝,跟著刀風便斷樹劈石地斬來。

  這真是最壞的演變,但勉強安慰自己一下,起碼人質已經被搶救帶走,唯一遺憾的就是我本人被留下,要負責阻止九鬼鷹魔與他四名同夥的追殺。

  「住、住手!我要告訴你一個大秘密,如果你沒聽完就動手,你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除了法米特的淫術魔法要訣,我沒興趣聽別的東西,嘿,難道你是要把你今日每戰必勝的鬼話再說一次?」

  「沒錯,我今天是不可能輸、不可能會死的,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因為我和你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我、我是從未來回來的。」

  趾高氣昂的九鬼鷹魔,聽了我的話後當場呆住,而我則趁機把我的理論告訴他,表示我是從十二年後的未來回到過去,但十二年後的未來薩拉,並沒有水都十虎,也沒有九鬼鷹魔的存在,換句話說,水都十虎會在這十二年之間被消滅,甚至死傷殆盡。

  「知道嗎?所以,在我眼裡,你根本就是一個死人了。我會生還回到未來,因此在過去所打的每一仗都是必勝,如果你還要堅持與我發生戰鬥,那麼保證你今天就死,絕無寬貸。」

  一番話洋洋灑灑地說完,聽得九鬼鷹魔和他的同夥目瞪口呆,但似乎不是被我的話給嚇到,而是驚訝於眼前這個蒙面人居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臨死還要胡言亂語一番。

  「嘿,胡言亂語的本事倒是不小,既然你是由未來來的,那就使出你的本領,讓我見識一下未來的魔法,見識看看你有什麼必勝的本錢。」

  「哼,你要看我就先給你好看。」

  在鬼話連篇的時候,我早已偷偷蓄勁,這時一揚手,粉紅色的璀璨火球由掌心發出,攻向離我最近的九鬼鷹魔。這枚淫氣彈,是在心裡激起熾烈慾火,利用那強大的生命能源增幅本身力量,將魔力化作物理擊力的技巧,與召喚術比起來,堪稱是淫術魔法書的入門技,殺傷力更是小得令人歎息,不過有時候卻有意外效果。

  「玄武真功的十方明器!」

  與碧安卡交手時,我就隱約有所察覺了。淫氣彈這個技巧,似乎與我家傳武學中的一個絕技型態相類,乍然使出,敵人往往搞錯,很有擾敵的效果。水都四虎的驚叫,恰好證明了這一點,就連實力最強的九鬼鷹魔都不禁退了一步。

  被人團團包圍,想要偷跑是很困難的,所以我一發射淫氣彈後,第一件作的事就是再次施放淫慾結界,因為只有藉著淫慾結界的輔助,我召喚出來的東西才會威力倍增,也才有與這五名極惡兇徒頑抗的本錢。

  可是,這也冒了很大的風險。對魔法師來說,使用咒語的技術是決定實戰的關鍵,因為我們吟唱一句咒語的時間,足夠武者出上好幾招,如果浪費時間吟唱一句不需要或沒有用的咒語,可能魔法還沒發動,就被武者給大切八塊了,我決定先使用淫慾結界,才來召喚生物,這可以說是一個很大的賭注。

  「太古的性慾精靈們啊,我以約翰·法雷爾之名,與你們簽訂契約,請借予我你們的力量,服從於我,具體而現形,出來吧,水火魔蛛!」

  九鬼鷹魔的實力明顯遠勝於我,要靠淫獸、淫精靈來取勝,那是萬萬無望了,我唯有把所有生存期望單壓一鋪,賭在最後的法寶上。地獄淫神的威力,遠在淫獸與淫精靈之上,有可能扭轉乾坤,而樹林這樣的環境對血蜂不利,讓我決定召喚水火魔蛛出來。

  新型態的召喚獸出現,一頭一人半高的巨大蜘蛛,色彩斑斕,八隻蛛爪鋒銳如刃,生著獠牙的巨口交相噴著白色毒氣,一下地上結出白霜,一下卻又將所有草堆燒得枯黃,無色無味的毒氣,在敵人察覺以前悄悄外散,當他們察覺到除了那褐色催情濃霧外,另有毒素被吸進他們肺中,已經遲了一步。

  在接下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裡,我操控著水火魔蛛,與敵人激烈對戰。被淫慾結界倍增威力後,水火魔蛛的戰力激增,雖然速度上相對偏慢,可是每一下衝撞、舞爪,力道大增,即使有樹木阻擋,它的蛛爪揮過,輕而易舉將樹木打成兩截;面對敵人的武器攻擊,它的表面鱗甲硬逾鋼鐵,噴出來的毒炎、凍氣,也讓意圖逼近的敵人一再吃上大虧。

  「卑鄙,這個狗賊只會用毒,算什麼英雄好……哎呀!」

  敵人陣營中的慘叫怒罵頻傳,可能是平常習慣偷襲、暗算敵人,卻很少被人暗算的關係,水都五虎很不擅長對上這種毒物陣仗,被水火魔蛛逼得節節後退。

  我固然感到欣喜,但身為召喚者的我,卻必須持續耗損魔力,維持魔蛛的出現,這是我平時不太願意召喚淫神的理由,因為以我如今的魔力,作這種事情實在不輕鬆。

  可是,能有命運、因果律來當戰鬥後盾,實在是一件好事。如果照我應有的實力來戰,像這種一面操控魔蛛、一面維持淫慾結界的劇烈消耗,早就讓我氣力不支地躺下,但如今我卻越打越順手,魔力雖然一直維持在低檔,但卻好像源源不盡一般湧出,每當我覺得氣空力盡,心跳加速,即將要耗竭的魔力突然就獲得補充,頻頻輸往魔蛛,讓它大發神威,用連串的冰火毒霧與蛛絲,一再地給予敵人迎頭痛擊。

  水都眾虎彼此間的道義大概很有限,戰鬥佔上風時,所有人合圍群毆,那真是無懈可擊;但局勢趨為不利時,自私自利的本性表露無遺,從九鬼鷹魔開始,每個人都暗自扣起幾分力,希望由同伴承受魔蛛的攻擊,自己保留體力,隨時準備逃跑,然而,面對大敵還暗藏實力,這是很危險的一件事,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在大敵前保留力量的。

  「哇啊啊啊啊~~~~」淒厲的慘叫聲中,又一名敵人在水火魔蛛的烈火赤毒下潰爛而亡,算一算我已經獨力搏殺水都十虎之三,那是三名第五級修為的好手,該是很棒的成就了。

  這麼一來,敵人剩下一名持鋼盾的巨漢、一名持雙匕首的美婦人、一名使用鋼爪的豹頭女,還有趁著我魔力虛弱的空檔,冷裡飛來一刀,將水火魔蛛斬去三足、開膛剖腹,令魔蛛在嚎叫中噴著墨綠體液,仆倒在地的九鬼鷹魔。

  「哈哈哈,終於讓老子找到破綻,廢了你這頭怪物,還有什麼本事,你儘管使出來!」

  成功斬殺魔蛛,九鬼鷹魔的獰笑格外得意,就連他那只獨眼都閃著寒光,儘管如此,他僅存的三名戰友卻高興不起來,還簡直就是臉如土色,因為剛才大家都看得很清楚,在水火魔蛛成功破去他防禦刀網,要發出玄冰毒氣時,這凶殘狂人居然反手一掌拉過身旁戰友,移形換位,讓他喪命於水火魔蛛的一擊之下,自身則趁魔蛛攻擊後妖力降低,我補充不及的空檔,以第六級力量催動剛柔刀勁,終於成功重創魔蛛。

  「笑什麼?有什麼好得意的?你們幾個別以為自己贏了,這傢伙這麼陰險,今天可以這樣找替死鬼,下次也一樣能犧牲你們,你們幾個死到臨頭啦!識相的,還不趕快改邪歸正,幫我幹掉這傢伙!」

  自古以來,試圖喚醒敵人良知的偉大革命家,九成九都是如我這般面對失敗的下場。水火魔蛛被重創,九鬼鷹魔的刀還插在上頭,魔蛛身影逐漸淡化,馬上就會徹底消失,而我連手上最後一張王牌都失敗,除了立刻拔腿逃命外,就只有被殺與自殺兩個選項。

  「嗚……」

  拔腿狂奔的我,馬上被剝奪了選擇的機會,幾乎是我才一轉身,小腿就傳來劇痛,被人用暗器打進小腿,力道沉重,險些連骨頭也一起打斷,腳下一軟,整個人滾倒在地。

  「滿口胡言亂語,鬼扯什麼必勝必勝,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原來不過這點本事……兄弟們,他的魔法被破光,已是黔驢技窮,把他擒下吧,我今晚會好好拷問。」

  九鬼鷹魔又是一聲大笑,告訴他幾名傷痕纍纍的戰友,為了以防術者有什麼狡猾的小把戲,最好先把手腳筋先挑斷,這樣就萬無一失。

  萬無一失?就算我能保住性命,但如果變成一個手腳筋盡斷的廢人回到未來,那豈非生不如死?被他這麼一講,正考慮投降招供的我,馬上激起熊熊的戰鬥意志,再次凝聚魔力,暗自吟唱召喚咒語。

  「九鬼鷹魔,你不要得意,我還有最後的絕招沒有用,現在就讓你見識法米特的召喚獸,出來吧,血蜂……呃!」

  咒語吟唱完畢,我召喚著凰血牝蜂現形,可是體內湧出的魔力雖然依舊澎湃,我卻莫名其妙地開始吐血,頭暈腦脹,眼看敵人走近,身上卻半點力氣也提不起來。

  (怎、怎麼搞的?難道……我的身體承受不住了嗎?魔力雖然還很強,但肉體已經不堪負荷,這股魔力……不是來自我本身嗎?可惡,怎麼偏偏在這種時候倒下……

  敵人逼近,我急得滿頭大汗,卻只能虛弱地吐著血,什麼都沒法作,然而,就在這關鍵一刻,我看到左側林中有一道紅影。

  是畫眉。我以為她遠遠地逃開了,想不到她偷偷又潛回來,隱藏在旁伺機下手,預備奇襲敵人,看到我發現了她,她向我使著眼色,詢問是否該出手助我逃逸。

  答案是當然的,因為我再也沒有其他辦法逆轉局勢,只能靠她救命。不過,當我正要朝她使眼色求救時,我身上驟然盛放奪目亮光。

  (這是……

  紅黃色的琥珀光亮,從我身上驟亮起來,一股大力掙斷了我腰間的衣帶,緩緩冒升上來,赫然就是那枚法米特遺留的黃晶石,我下意識地伸手一抓,在掌心與黃晶石接觸的那一刻,黃晶石所綻放的光與熱,以百倍耀眼遞增。

  「嚎~~~~」在強烈的琥珀光輝照映下,本來形影慢慢透明化的水火魔蛛,突然重獲維持的魔力,再次凝聚現形;而附近褐色的淫慾霧氣,更是急遽濃烈堆聚,像海潮一樣一波一波翻湧起來,恍惚中好像有一道透明的蒼白虛影,從天空中飄降下來,落入水火魔蛛的體內,儘管時間很短,但身為魔導師的經驗告訴我,那是某種靈體。

  水都眾虎對於這串異變顯得很吃驚,畢竟在之前的戰鬥裡頭,他們都已經傷痕纍纍,連九鬼鷹魔的獨眼中都流露著疲憊,沒有多少戰意,聽到召喚獸的嚎叫聲音,每個人都好像被嚇了一跳,驚悚地往回看。

  不過,也難怪他們會嚇到,就連身為召喚者的我,都被水火魔蛛的變形給看傻了眼,萬萬想不到水火魔蛛在回復過來的同時,連型態也發生劇烈變化。

  不再是單純的蜘蛛身軀,水火魔蛛的軀幹部分延伸變化,從本來的蜘蛛型態,漸漸變成了一具白皙赤裸的女體。

  成熟而性感的女性身軀,紅黑相間的毛色,化成了披垂於胸前的紅黑長髮,肌膚雪嫩滑膩,胸前的雙乳渾圓白皙,無不散發著媚惑人心的性感,但……卻也只有如此而已,因為這具女體的雙手,仍是那毛茸茸的蛛爪,腹部以下化作蛛體的紅黑尾囊,剩餘三對蛛爪整齊分佈在體側與尾囊,整體看來,是一具人形蜘蛛的完美結合。

  化為半人形的龍蛛,在一聲高頻率的刺耳鳴叫中抬起了頭,露出一張令我全然陌生,卻不得不為之讚歎的絕美容顏,然而,這一切在與她目光相觸的瞬間,化作一陣冰冷的寒意。

  她的眼睛很奇怪,整個圓圓的杏眼不見眼瞳,漆黑一片,就像是鑲了兩個明亮的黑珍珠在眼眶裡;在這黑沉的眼眶中,有三個呈倒三角形的金點,發著幽幽的寒光,像是在黑珍珠上鑲了金子,但卻更像是蜘蛛的複眼。凝望著這雙妖異的眼睛,我無法從中看出一絲情緒波動。

  漆黑如墨的黑瞳與過於白皙的身體,絕對深沉的黑與幾近透明的白,兩種色調所造成的反差,讓眼前女體有一種不屬於人間的詭艷……如果有人願意承認這種女體蜘蛛的妖異美的話。

  我並沒有太多的想法,反而回憶起了那天在競技場上出現的召喚獸,人身蛇尾,滿是陰森邪毒的感覺,與眼前這頭人形蜘蛛極其相似,難道……這就是法米特六大暗黑召喚獸的真面目?

  在我身上,感覺不出什麼對這頭召喚獸的懼意,可是在水都十虎的身上,就絕對是另一回事了。直接面對著這頭魔女龍蛛的他們,分外感覺到這頭召喚獸所擁有的無窮力量,更在接下來的戰鬥中,親身證實了這一點。

  整體的戰鬥過程其實不長,說得正確一點,甚至沒有戰鬥過程可言。

  兩方面的實力根本不是在一個層次上,魔女龍蛛仰抬起頭,黑晶似的複眼中映出敵人身影,跟著,它發出一聲高頻率的嚎叫,超越人們的聽覺,雖然我們聽不見,但強烈痛楚卻直襲腦中,好幾聲忍耐不住的慘叫同時響起,尤其是那名聽覺勝於人類的半獸豹女,痛得滾倒在地上,雙耳、雙目都往外流血,淒厲可怖之至。

  很奇怪的一點是,同樣處於聲波籠罩範圍的我,卻感覺不到任何痛楚與傷害,似乎那釋放出來的聲音完全與我無關。就不知道那是因為黃晶石被我握在掌中,阻斷了聲波傷害,亦或是召喚獸原出於我,所發出的力量對我沒有傷害。

  魔女龍蛛的這一聲嚎叫,並不是攻擊,只是單純作一種宣,而單單只是這宣的動作,就已經把敵人整治得暈頭轉向,就連九鬼鷹魔都在竭力防守下嘔血受傷。

  真正的攻擊,是在那聲嚎叫後才正式發出,但我卻看不見那攻擊是什麼,只是看見那名持著鋼盾的巨漢,挺盾護在同伴之前,由同伴傳輸力量給他,合併眾人的力量在精鋼巨盾上,想要抵禦魔女龍蛛的攻擊。

  攻擊到底是以什麼形式發出呢?這點我實在不能確定,只是,我親眼目睹那面巨盾莫名其妙地開始熔解,由盾心的一點開始,金屬表面上出現浪潮似的波紋,擴散至盾的邊緣,將整個重逾百斤的精鋼巨盾迅速化為烏有。

  躲在盾牌之後的水都眾虎,神情由安心得意變成驚疑、不信,最後化為駭然欲絕的恐懼,跟著就連同他們的身體,一起消失無形。

  九鬼鷹魔確實是一個奸滑狡詐的梟雄,我本以為他與同伴齊心聚力抗敵,誰知道他只是躲在同伴的背後,當魔女龍蛛的攻擊消滅了同伴,他早已搶先一步拔身飛起,迅猛兼備的身法猶如蒼鷹掠空,眨眼間來到魔女龍蛛的側面,手中擎出雙刀,從不失手的剛柔刀勁全力發出,要像之前搏殺龍蛛那樣,將這召喚獸一刀兩段。

  「嗚!」

  十拿九穩的一擊,被截斷成一聲悶哼,九鬼鷹魔瞪大雙眼,不願相信地看著那道貫穿自己胸口的銀絲。銀絲的另一端,連結往魔女龍蛛的紅唇……那個幾乎是以九十度轉向的美麗頭顱,詭異的黑瞳複眼,錯落映出九鬼鷹魔胸前的血痕。

  我迅速從驚愕中醒來,所意識到的,是致命強敵被幹掉的事實,高興得幾乎手舞足蹈。

  「他媽的,敢看不起你家老子,現在你這畜生死了吧?終於死了吧?早就告訴你,我今天贏定了……呃!」

  我的歡喜呼聲停頓了下來。也許我剛剛作了一件很錯的事,尤其是當那個艷麗的頭顱,一百八十度水平轉向面對我,從那黑瞳複眼中所散發的無比怨毒,讓我很清楚地明白……

  接下來要發生的,絕對與香艷火辣沒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