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布達年代祭 第五章 邪無第一 舉世皆黑

  一掌擊出,掌緣處的空氣遭到壓縮,撕裂大氣,彈射出去,形成了空壓震爆,轟擊在正前方的樹木上,茶杯口粗的樹幹立刻折斷,我看著樹幹的斷口,暗自搖頭。

  (威力不俗,可是……似乎不是我要的效果。)新組成的小隊中,那三個女的都是白天進行修煉,相互混戰,戰到彼此分出勝負,或是體力耗竭,然後各自分開,把實戰中所領悟的東西,獨自進行鑽研。我有時候會跟在旁邊,以教練的身份——指點,但大多時候我會借口睡覺,偷偷跑到一旁,尋找我自己的感悟。

  白起傳授給我的東西,那些仍未被參透、埋藏在我體內的部分,要領悟並不容易,如果有個方向可循,還好一點,偏偏什麼線索也沒有,要不是和阿里巴巴聯手戰李華梅時,意外有了發現,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體內深處還埋了寶。

  這些天來,我不斷嘗試各種武技,拳、掌、指、肘、腿自然不用說,如果不是因為手邊工具不夠,我差點把十八般武器都拿來耍一遍。在我的努力下,確實有所收穫,隱隱約約,當我在揮掌的時候,有一種很朦朧的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就藏在這揮掌的動作中,卻如濃霧籠罩,無法清楚掌握。

  (嘖!老白這傢伙就是愛偷藏東西,藏來藏去,現在連我自己也找不出來,到底是掌還是掌刀?如果能有個更明確點的線索,我才好找啊!現在這樣,和大海撈針有什麼分別?)感覺這種東西非常虛無縹緲,和一步一腳印的苦練不同,就算練得再猛,也可能越練越迷糊,所以當我練了一段時間,心頭煩躁,就決定暫停,去外頭看看她們的修煉狀況。

  外頭的戰況,比我預想得還要激烈,天河雪瓊迎戰鬼魅夕、羽霓,完全處於挨打旳狀況,但雖是挨打,卻守得極穩,鬼魅夕和羽霓一再搶攻,卻無法有效突破她的防禦,將她打倒。

  和最初開始訓練的時候相比,天河雪瓊防禦的手段多了許多,除了暗之慕,她還用了很多暗系的小法術來輔助,對風系魔法的運用也更趨純熟。

  低等法術消耗魔力極少,一旦練熟了,一次可以發動多個,這是極大的好處,當羽霓攻向天河雪瓊,天河雪瓊手腕一翻,先是三道鬼火飄出,看似很無力地襲向敵人,羽霓理也不理,根本就不出手攻擊,光是靠高速俯衝的風壓,就把鬼火破去。

  但鬼火之後,還有黑霧,這片黑霧不是什麼高等的黑暗法術,不會腐蝕血肉,也不能吸取生者的精氣,只是濃得化不開,任誰闖進去都會迷亂方向。雖然這也擋不住羽霓,不過當她突破黑霧,又破壞兩張疊加的暗幕,能夠直接攻擊到天河雪瓊時,已經比正常的速度要慢了五秒,這時,雖然她一出掌就能打在天河雪瓊的臉上,卻已無法出手。

  不出手,不是因為手下留情,而是天河雪瓊從昨日開始,就學會施放一種小法術「操影」,能在短暫的數秒內,把自己與腳下的影子短暫互換,表面上看來像真人,卻只是立體虛影,真身則藏於影內。

  如果只是普通的小術士,頂多就是引敵人打空一記,意義不大,可是像天河雪瓊這樣的魔導師,卻能在虛影之內另行伏藏咒法,敵人的一擊打中虛影,可能被吸蝕精氣,可能被火焚,或是引發連鎖爆炸,後果難料,而隱藏在虛影之內的真身趁隙反攻,絕對能讓敵人吃大虧,昨日天河雪瓊首次施展,就擺了羽霓一道,弄得她夠嗆。

  吃過暗虧,羽霓現在對上天河雪瓊,自然疑心重重,不敢輕易動手,如此一來,速度上的優勢被扯平,本來在速度、體力上處於劣勢的天河雪瓊,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得以撐得更久,現在,要秒殺天河雪瓊已經不可能,她怎樣都能支撐到一分鐘以上了。

  戰鬥結束後,鬼魅夕和羽霓進行對練,天河雪瓊卻朝我走來,臉上掛著友善的微笑。

  「我要謝謝你,我終於明白你的用意了。透過運用這些低階的暗系魔法,我對黑暗元素的感應、發動速度都大幅提升,即使是以後運用高階法咒,這些進步都會看得出效果,能夠真正發揮出我的應有力量。」

  在這個世界,實力代表一切,天河雪瓊之所以對我改觀,並不完全是因為方青書、心禪大師的圓謊,很大一個層面上,是因為我真正解決了她的燃眉之急,幫助她提升實力,這大大提升了我在她心中的份量。

  「不用客氣。」

  我故作淡然,道:「其實,這並不是真正訓練魔法師的方法,如果照這方式訓練下去,最終出來的不是魔法師,而是魔法戰士。」

  「魔法戰士?你是說,魔劍手、魔弓手那一類的?」

  天河雪瓊奇道:「那一類的戰士,與純粹魔法師之間的差別,是差在魔武雙修吧?這麼說,接下來我要開始習武了?」

  「不,魔武雙修只是表面,這兩者之間還存在一個本質上的差異,只不過你沒有注意到而已。」

  我所說的這些話,並非我本人的獨創言論,若不是白起曾經對我說過,我也想不到這麼深的地方。

  白起對我說,魔法師在一般人的印象裡,除了會操控威力強大的魔法,能呼風喚雨外,通常都還代表著博學、睿智、見多識廣。事實上,越是強大的魔法師,就是越成功的學者,他們廢寢忘食,幾乎把一生的時間與心血,都用在鑽研至高的魔法學理上。

  『我懂啦,這就像武者一樣,那些能成為最強者的武者,個個也都是練功狂,所以,一法通,萬法通,魔法與武學在這上頭都是一樣的啦。』『完全不一樣。你就是因為不求甚解,把所有東西都看成一樣,才會學到今天也學不出什麼東西來。』白起對我的指正,一向是很不留情的,他向我指出,魔法的道理和魔法戰的道理,完全是兩碼子事,儘管在許多地方有重疊,方向仍舊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學者要怎麼研究學理都無所謂,但要把知識應用在戰鬥上,那就是另一回事。如果要上陣戰鬥,戰士有戰士的道理,不先把這點弄懂的話,再強的魔法師上陣,都要靠別人守護,很多強大法師在戰場上淪為炮台,被人欺近身邊就死路一條,都是因為這樣,這些道理顯而易見,我不理解你們為何沒有注意到?』白起說過這樣的話,事實上,我們不是沒有注意到,大地上每個魔法師都注意到這一點,只不過,正如白起所點出的那樣,魔法師在本質上就是學者,講究智慧、從容,要一個魔法師喘氣流汗與敵人苦戰,這簡直就是身為魔法師的恥辱,所以,任何一個魔法師,都會下意識地排斥這種思考。

  我讓天河雪瓊進行訓練,也不敢一開始就挑明這些,就是不想她有先入為主的排斥,只有透過訓練,讓她自己體驗到好處,屆時我不用催促,她就會自己這麼練下去。

  (這樣想來,當年老白搞不好還想把我訓練成魔法戰士,只是還沒來得及加強我魔法方面的訓練……嘿,我現在這樣子,不曉得距離他理想中的狀態差多遠?)修煉有了進步,卻沒人可以分享成功滋味,確實不好受,所以天河雪瓊和我說起她最近修煉的心得,一開始還比較能克制,可是越說越是興奮,口口聲聲,都是說她之前在雪峰上修行多年,兢兢業業,好不容易把魔力練上第七層,卻從不曾有過這麼暢快的體悟,以前很多難解的問題,現在都迎刃而解。

  看天河雪瓊說得開心,我也著實欣慰,只不過此時兩人並肩坐著,靠得很近,一下不留神,就從她微敞開的領口看了進去,只見肌膚雪嫩,滑如凝脂,兩團圓滾滾的碩乳,像是熟透的瓜果一樣掛在胸口,等著識貨的人去摘采。

  誘人的景象,讓人心動,而天河雪瓊激烈戰鬥過後,渾身香汗淋漓,我坐得離她太近,嗅著她身上的陣陣體香,看著又圓又大的H奶,一陣陣的心猿意馬,只是強作鎮定,不想讓她有所誤會。

  天河雪瓊似乎沒察覺我帶著慾火的視線,自顧自地說道:「真奇怪,為什麼師父從來都沒教過我這些?而你卻教得比她更好,難道……這是因為師父不懂得暗系魔法?」

  「不,其實我教你的這些原理,不僅限於暗系魔法,六大系魔法全都通用的,它只是一種訓練你戰鬥思維的方式,與什麼魔法系統無關。」

  我詭異一笑,道:「而且,別逗了,我不過是一個後生小輩,怎麼敢與前輩比肩?要比起暗系魔法方面的知識,神尼遠勝於我,我何德何能敢與他比較?」

  心燈居士的身份暴露後,心劍神尼的真面目也為眾人所知,不過,因為慈航靜殿危機處理得當,這個人妖的秘密只有慈航靜殿少部分人清楚,大多數人只是依稀知道一點,說不太明白,而那些知道所有內幕的人,我相信他們不會如此無聊,專門跑到天河雪瓊面前八卦,因此,天河雪瓊心中的師父,還是那個貞潔自持、神聖清高的神尼。

  「不過,雖然在天河雪瓊心中的形象仍崇高,心劍神尼卻似乎對這件玩具已失去輿趣,根據方青書告訴我的謂形,天河雪瓊被接回慈航靜殿後,被心劍神尼拒諸斗外,不管天河雪瓊怎樣懇求,心劍神尼理也不理,擺出一副師徒就此緣盡的姿態,對天河雪瓊打擊甚大。

  「唔,天河同志,我聽方仔說,你師父……」

  「師父她老人家行事如劍,決絕中蘊藏深意,我相信她對我的態度,是有深切寄望於我,只是我資質愚鈍,一時間無法參透……」

  天河雪瓊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道:「只要我在這裡努力,增強自己的能力,對抗邪惡,守正辟邪,或許就能領悟出師父對我的期望……」

  「唔,你說得也有道理。」

  嘴上這樣說,我的真實想法卻是別樣,心劍神尼對你這個徒弟當然是期望很深,可惜你完全弄錯方向,照你現在這種努力法,就算你努力到連黑龍王都打倒了,也還是領悟不出你師父對你有什麼期望的。

  天河雪瓊不明白我的想法,卻還是笑了笑,道:「現在我的目標很簡單,至少,我要陪我對練的那兩位,不要再放水了……」

  「哦,你看出來啦……」

  「鬼魅夕的身法如露如電,神鬼莫測,她和羽霓打的時候,羽霓動作雖快,卻根本抓不準她的位置,怎麼到與我對練時,就總是被我擋下來?我有自知之明,若不是她們手下留情,我哪可能撐得到現在?」

  「這個……本來就不是拼性命的,哪有什麼留不留手?就算擋不住被打巴掌,後果也不過就是脫衣服了,你如果覺得身上衣服太多,不想她們對你手下留情,這個容易得很,我和她們打個招呼,你們等一下就可以直接打裸體格鬥了。」

  我的話說完,本以為天河雪瓊會有什麼反應,哪知突然旱天驚雷,一聲驟然轟響,震傳百里,我差點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惹來了天雷,驚得要跳起來,但很快就知道不對,大氣中有一股邪氣迅速蔓延,相當詭異。

  天河雪瓊和我都站了起來,一起往遠方看去,鬼魅夕、羽霓也停下戰鬥,與我們望向同一方向,就連林中的鳥雀走獸,都被這股邪氣所驚,不安地蠢動,林中走獸奔竄、群鳥齊飛,混亂得無以復加。

  邪氣的源頭,距離這裡很遠,起碼是千里……不,數千里之外,但隔著那麼遠的距離,這股邪氣仍如此凌厲,讓數千里外的生物既驚且懼,不安逃竄,肯定正發生著什麼很驚人的事,以規模來推算,這等強烈的邪氣爆發,恐怕是一場不遜於東海封靈島之役的大戰。

  「黑龍會與第三新東京都市……正面開戰了!」

  天河雪瓊喃喃自語,說出了她的判斷,而對於這個猜測,我們之中沒有人反對。

  第三新東京都市出兵,全殲黑龍會的前鋒部隊,這已經是幾天之前的事了,黑龍會調兵遣將,做出反應,今天兩軍再次衝突,時間上完全說得過去,從這股邪氣來看,我挺好奇那邊的戰場上,到底是打成什麼樣了?不過,邪氣都傳到這裡來了,那邊要是沒弄個屍山血海,只怕誰也不相信,而且,這股邪氣很特別,給我的感覺並不是單純什麼人放了大絕招,是更深層次的感應……

  我皺眉道:「不太好形容,勉強要說的話,像是什麼人把地獄的大門給打開了……」

  天河雪瓊道:「我們該怎麼辦?再回到鎮上去查察情報嗎?」

  「免了,這裡可不是什麼軍部的情報中心,第一手戰報隨時送到,雖然這種規模的大戰,相關情報會很快傳遍大地,不過,要傳到這種偏僻地方,怎麼樣也要一兩天之後了。」

  我道:「別浪費時間,我們現在就繼續往東走,途中會經過更大的城鎮,到那裡就應該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鬼魅夕道:「有點可惜,那個阿里巴巴如果還在,說不定現在反而很能幫得上忙?」

  我搖頭道:「不用著急,那傢伙想現身的時候,自己會跑出來,他不想出來,你怎麼找他也找不到。」

  話雖如此,但看那天他落荒而逃之前的表現,我有一個很怪異的猜想,說不定,只要天河雪瓊擠上一碗奶水,放在後頭當誘餌,就能把那變態傢伙給誘出來了。

  (奇怪,為什麼我會有這種想法?難道那個變態真的是戀乳狂?可是,戀奶水也好,戀奶子也罷,天河雪瓊還算不上舉世無雙,他為什麼沒看上別人,卻迷上了天河雪瓊呢?)實在難以索解,我越想越皺眉,不過和阿里巴巴相關的辜情,本來就很難想透,我也不願再想下去,四人迅速動身,改變本來的行程,加速朝東邊趕路。

  從大路走官道,是最節省時閫的辦法,配合適當旳交通工具,我們幾天內就能抵達海岸線,但這種走法雖快,卻不理想,我還是希望能把所有人的實力提升上去,到了東海才能辦事,否則深又敵人腹地,根本是自投羅網的愚行。

  正因如此,我沒有放鬆訓練,三個女人也感受到壓力,在實戰訓練中更為投入。羽霓的速度完全被逼出來,即使不發動身外戰體,她也能獨力傲到六分身,在戰鬥中越來越跟得上鬼魅夕的速度,鬼魅夕的速度雖然沒有在壓力下更進一步提升,可是本身的力量卻更上一層樓,和羽霓對戰時,她不再使用那種神出鬼沒的暗殺戰術,卻是和羽霓明刀明槍對拼。

  正面戰鬥,不是鬼魅夕所長,一個刺客、忍者要搞到現身出來與人決鬥,那也就離死不遠了。可是,既然是訓練,本就是針對自身不擅長、不夠強的地方來補,鬼魅夕有心補強弱點,也獲得了相當的長進。

  不過,真正進步最大的,還是天河雪瓊。以前的她,只會傻傻地放高階魔法,活像個人形炮台,轟得四面八方天翻地覆,但每次施法一定要人守護,一擊不重,後果堪憂,而且每次戰鬥,魔力消耗得很快,如果高階魔法連續使用,撐不了多久就難以為繼。

  如今,她已經學會了戰鬥的方法,即使沒有人在旁護衛,她也能憑著種種力手段,與優秀的武者奮力周旋。除此之外,透過對低階魔法的掌握,她對黑暗元素的感應、發動速度都大幅提升,這些提升都進一步表現在戰鬥中。

  暗系魔法的力量源,基本上可分兩大類:一個是走死靈路線,自身所容納、所簽訂契約的死靈邪物越多,所能發揮的力量就越大,像以前阿雪那樣,動不動就驅使數千亡靈,那當然是厲害得很,只不過正常情形下,要驅策亡魂就得靠血祭,血祭完全是拚殺生數量,像天河雪瓊這種不願大量殺生的「正道人士」,這條路子基本上是玩完了。

  另一條路子,就是像其他幾個系別的魔法一樣,靠著對該系元素的感應,引動自然能量來施法。有些人天生對魔力元素感應靈敏,甚至能輕易引發與特定元素的共鳴,這些都是學習魔法的絕頂資質,天河雪瓊不能驅使死靈,空有滿身的黑暗魔力,自然只能走這條路。

  天河雪瓊前半生都在修煉光系魔法,若說她對黑暗元素有什麼感應力,才是見鬼,然而,我對這個很有信心,因為她本就是伊斯塔為了開啟冥府之門而打造的「鑰匙」,這幾年間又頻繁使用黑暗魔法,早已是個合格的暗系大巫師,哪怕失去了記憶,肉體卻不會失去對黑暗元素的敏感度,只不過她打從心裡抗拒,這才遲遲沒有進入狀況。

  我看出天河雪瓊對暗系大範圍殺傷的魔法感到排斥,所以一石數鳥,讓她從最不耗魔力的小咒術開始練習,喚醒肉體深處對黑暗元素的感應,一旦這些回復了,連帶著暗系高階魔法都能信手而發。

  這一點,天河雪瓊做到了。最初,她只能用種種發動快速的低階魔法,拖延鬼魅夕、羽霓逼近她的時間,不過隨著實力日強,現在已經能隨手發動中階以上的暗系魔法,逼得鬼魅夕、羽霓無法輕易逼近,即使戰鬥在十步內開打,她也能反向將她們迫退遠去,穩佔上風了。

  (唔,羽霓沒有放水,除了沒有發動身外戰體,她已經全力以赴,鬼妹那邊有點不好說,她連心燈居士都殺得掉,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靠過去,現在這樣算不算留手?不太好判斷。)無論如何,天河雪瓊已經回復巔峰時期的實力,是三女之中進展最多的一個,至於有沒有可能往上衝擊第八級……那就不是單純苦練、修習能幫到的了。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那天我們所感應到的邪氣,其內幕也終為世人所知。正如我們的料想一樣,那天第三新東京都市與黑龍會在戰場上激烈衝突,整個戰況已經無法光用「慘烈」兩字來形容,如果要我來說,我認為開戰的雙方根本就是肆無忌憚。

  我不曉得雙方是不是都把壓箱底的東西拿出來了,但他們確實在此戰中展露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武器,改造怪獸、魔法禁咒、活死人與死靈大軍、超猛的機械武器……每一件都是足以讓大地上其他國族目瞪口呆的超級武力,在這一戰中毫無保留地使用,讓所有人見識到,這兩大勢力多年來悄悄經營,已擁有這樣超越時代的武力。問題是,這些超時代的強大武力,並不是那麼簡單就能使用的。以那些被列為禁忌的究極魔法而言,發動時都要犧牲許多人命,有些還不光是拿人命血祭就算了,對獻祭的生命還有特殊要求,像是童男童女,或是純潔無瑕的嬰兒……

  面對這些沒人性的殘酷苛求,黑龍會固然不在意,第三新東京都市也全無顧忌可言,據說,雙方交戰到第二天,黑龍會推出一排小車,車上共有五百名即將臨盆的孕婦,黑龍會的劊子手將這五百孕婦斬首,血灑戰場,要以怨血發動禁咒,哪知道第三新東京都市立即推出一個熊熊燃燒的大火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五百名猶自在襁褓中啼哭的嬰兒,扔入大火中焚掉,然後……

  然後什麼也沒有發生,兩邊的軍隊繼續衝殺戰鬥,看起來,那一千條人命根本是白死,就像戰爭開打前隨便殺來祭神的牲口一樣。

  可是,本來不會只是這樣。五百孕婦的怨血本來足以發動一場天災地變,可能是連串天雷狂擊大地,也可能是把高等的魔界生物召喚出來,隨手滅千軍,只不過第三新東京都市第一時間發動反制,抵銷了敵方血祭的效果,將一場恐怖天災化消無形,這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魔法與災變可以抵消,但犧牲掉的人命,卻是實實在在的人命。像這樣的血祭與犧牲,在長達三天兩夜的戰爭裡,並不是偶一為之,而是反覆發生多次,當兩軍的血祭記錄在戰後傳遍大地,別說普通人頭皮發麻,站立不穩,就連堂堂的黑魔法之國伊斯塔都嚇到傻眼,娜西莎絲看著那份戰報,沉默良久,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他們怎麼有辦法這麼狠得下殺手」。

  如果只是單純比殺生數目,伊斯塔或許不放在眼裡,但戰鬥中的那兩個陣營,所作所為已經不只如此。

  你殺孕婦,我就煮嬰兒,你把戰俘挖心,我就立刻把戰俘抽筋……在所有旁觀者精神都快要崩潰的同時,他們自身卻渾然無所覺,對這兩大陣營來說,他們似乎不覺得把活人剝皮是有多殘忍,也不認為殺嬰兒很沒人性,就算當場把嬰兒剝皮了,他們也不痛不癢,更不會為此皺一下眉頭。

  這樣的戰爭……別說五百年前戰國時期沒有,恐怕展望人類史,都很難找到類似的例子,兩邊根本說不上正邪之分,只是邪惡的一方與更邪惡的一方在戰鬥,偏偏這塊大地的命運,將由他們之間的勝負來決定,我只能說……人類的未來,從未如此黑暗過!

  黑龍會與第三新東京都市,這兩大陣營中的任一個,都沒有與尋常人類相同的價值觀,也因此,他們對拼起來,已經不只是殘酷,完全進入了「肆無忌憚」的境界,被他們雙雙踐踏在腳下的,除了人性、生命,還有更多別的東西。

  曾經全殲過黑龍會先鋒部隊的無敵鐵人,這次戰役開打還沒滿十五分鐘,就成了地上的大堆廢鐵,戰爭的激烈情況可見一斑。兩大陣營競相拿出更高端的武力,這些超猛的兵器、魔法、改造生物,造成難以想像的大破壞,把整個戰場瘋狂躁躍。

  破壞力大到一定程度後,承受不住的不只是旁觀者,就連這個世界都受不了,在戰鬥進行到第三天,雙方都把手上各種軟硬實力展示過一次,喑黑召喚獸輪番上陣,李華梅也親身上場後,不曉得他們又做了什麼,遠遠觀戰的各方勢力代表,只感覺到一股連空間都為之破碎的巨大衝擊力,自戰場上橫掃八方。

  這股衝擊力非同小可,即使相隔幾十里遠,那些遙遙觀戰的高手們,有不少仍給弄得跪地嘔吐,修為稍差一點的,就像被高熱酸液當頭澆上,慘叫幾聲,就成了一堆沾著腐爛血肉的枯骨了。

  當人們好不容易從混亂中鎮定下來,抬頭望向數十里外的戰場,發現剛剛還在激戰的地方,已經變成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