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布達年代祭 第七章 聖人畜牲 亦幻亦真

  一個人,首先會問的話,無非是自己在哪裡?睡了多久時間?我這次被喚醒,第一個問題可以省掉了,至於第二個……空氣中濕度給我的感覺,這裡已經換季,所以幾個月的時間肯定是有。

  隨隨便便失去意識,再醒來就已經是幾個月後,想想也實在是豐功偉績了,這幾個月,黑龍會想必是持續進攻,在大地上攻城掠地,外頭的世界肯定被鬧得天翻地覆了,只是,不管暗黑召喚獸再怎麼無敵,黑龍會行軍如何神速,要逐塊土地進行佔領終究需時費日,不是那麼快就可以統一天下的,若非如此,他們可能早就殺到這裡來,我也沒機會榭續當精神病患耍白爛了。

  問題是,知道這些,對我並沒有什麼意義,我不覺得自己就能出去改變些什麼,仍舊還只是一個廢物,救不了任何人。

  如果可以,我想繼續當我的神經病,繼續迷失在沒有任何人能打擾的寧靜世界裡,不用去想多餘的事,然而,白拉登確實是一個非常會搞事的臭賊,我不曉得他做了什麼,但他的治療不僅僅有效,甚至該說是殘酷,我甦醒之後,居然再也「昏迷」不過去,哪怕我自己再怎麼閉眼、撞牆,讓腦袋受傷,還是清醒得不得了。

  「更有甚者,別說再次「瘋」回去,我居然連睡覺都做不到,就只能躺裡……目光直挺挺地望向天花板,不管躺得再久,神智都是清醒的。

  這下子實在是很要命,過去我確實也聽過,水系魔法之中有某種邪門技術,能夠強制把自己的精神維持在清醒狀態,不管碰到什麼樣的打擊,都不會發狂,也無法借由崩潰來自我保護。我現在遇到的狀況,很可能就是這種,雖說這種魔法照理應該是用在自己身上,不是拿來對人用的,但以白拉登的作風,這種改變也不奇怪就是了。

  醒又不願醒,瘋也瘋不下去,兩邊都是無路可走,我能做的事情自然只有一樣,就是裝瘋。

  古往今來,許多聖賢豪傑在躲避迫害時,都會使出這一招來,我傚法著用,也不是什麼很獨創的事,反正我本來就是一個已瘋了數月,連慈航靜殿掌門人都宣佈無藥可救的精神病患,人們早就將我放棄與遺忘,即使我突然清醒過來,也不會有什麼人發現。

  比起偽裝正人君子,裝瘋子這種事的難度實在低得多,尤其是在心禪大師特別來關照過後,牢房天天有人打掃,也免去了每日的拷打,既不用挨揍受痛,也不必學古聖先賢裸奔、玩大便,只要躲在陰暗角落,整日喃喃自語,看守的獄卒自然不會懷疑。

  照理說,心襌大師既然來施加壓力,讓雷曼下令打掃牢房,還放棄拷打凌虐,那大可送佛送上西,直接把我弄出牢獄,找個山明水秀的好住處靜養。不過,心禪大師也要給雷曼留點餘地,不方便施壓施過頭,再者……以心禪大師的古板守舊,或許連他也認為,我這種人是該在監牢裡待一待吧。

  扮神經病坐牢不是什麼問題,但有一點確實是比較奇怪的,那就是從我甦醒後的當天起,我察覺到這間牢房有點不妥,雖然我說不出來是什麼東西,卻明顯感覺到……有某種東西在注視著我。

  這東西可能是發現我回復清醒才出現的,也可能是一開始就有了,畢竟過去我每次清醒都僅有數秒,昏昏沉沉,發現不到什麼東西。從地緣關係來判斷,最有可能的答案,似乎是索藍西亞的監視系統,畢竟以我的特殊身份,在牢房裡搞個監視系統,全天候監看,這也是相當合情合理的事。

  不過,各種機械、魔法的監視器,我也算是見識不少,在我所知道的技頭似乎並沒有這樣的東西,我並不覺得自己是被什麼道具所窺視,反而像是有個人藏在某處,直直地凝視著我。

  這種被人盯著的生活,感覺實在有夠爛,大部分的時間,我索性就躺在床上當自己已經是個死人。每次躺下去的時候,我就暗自咒罵白拉登,因為別人躺在床上,可能不久就會睡著,但那個畜牲在進行「治療」的同時,連我入眠的權利都一同剝奪,我躺得再久一腦子裡也是清清楚楚。

  換作是普通人,陷入這種窘境,大概早就瘋掉了,但偏偏我又被廢去了發瘋的自我保護能力,清醒也不是,瘋也不是,要是這種地獄生活再過長一點,我的精神會變成什麼樣,那可真是沒人說得出,但……不知是幸或不幸,某天夜裡,我居然又開始做夢。

  說是夜裡,其實我自己也無法肯定,畢竟黑牢無日夜,我整天躺著,也判斷不出現在是白天或晚上,但就是某天,我躺在那張鐵板床上時,突然覺得身上、手上有些癢,伸手去摸,皮膚上凹凹凸凸的,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印出印子,再仔細摸摸確認,赫然發現是那張鐵板床的床面有不妥,當我伸手去摸,只覺得鐵板上凹凸不平,有著奇特的刻痕。

  (怎會?這張床我睡了那麼久,從頭到尾早就摸遍了,就只是一張平平的普通鐵板,什麼時候多出這些刻痕的?是誰刻上去的?我沒離開過這裡一步,怎麼連我都絲毫不覺?

  錯愕難當,我再次伸手觸摸,結果發現鐵板上的刻痕居然是文字,不曉得什麼時候有人把密密麻麻的文字,刻在這張鐵板上。我這一驚非同小可,但為了怕露形跡,我沒有睜眼翻身去看,而是小心翼翼,憑著手指上的感覺去閱讀。

  有些賭技高強的好手,能輕易以指頭辨認牌上圖形,很遺憾我並不是這類人,手指也沒有這樣的敏感度,摸來摸去,要閱讀出整篇文字是萬萬不行,只約略摸索出一些詞句。

  「我行被困」、「通天徹地」、「神功」、「習之」、「空箱可蓄水」……

  諸如此類的奇特文字,令我錯愕難當,腦子裡第一個出現的念頭,就是曾有高人住過一這處牢房,並且把他的修煉心得、武學口訣,刻在這張鐵板上,留待後人學會,傅承絕學。

  可是,之前我躺在這張床上,明明就什麼東西都沒有,就算是真有前輩高手遺刻,這段時間以來,為何又從未浮現?當然,如果說是魔法效果,那也解釋得過去,不過這篇遺刻所記載的內容,明顯是內功心法,難道留下遺刻的這位高手,生前魔武雙修不成?

  而且,為什麼我有一種很奇怪、很熟悉的感覺呢?這種事情會否曾經在什麼地方法生過?要是我有娘子的話,現在是否該叫她出來看上帝了?

  再摸索下去,鐵板上所刻文字的筆跡散亂,越來越不好辨認,我竭力嘗試,只認出「老梗」、「沒創意」、「摸摸猴」、「偉大」、「太監」、「死迷男」、「遺恨」、「端木」、「賺飽就跑」……這些奇奇怪怪的文字,感覺不像內功心法,根本不曉得是什麼東西。

  我正覺得奇怪,百思不得其解,耳邊突然聽見細微的海潮聲,陣陣潮水撲湧上沙灘的聲音,迅速由遠而近,好像有一陣海潮蔓延過來……身在山腹之內的大監牢,怎麼會有海潮的?

  這個念頭才剛剛出現,什麼鐵板、什麼文字,都在一瞬之間不見,就連整個牢房都隨之消失,我睜開眼睛,再也看不到什麼石牆、枷鎖,眼前所見……是一片無根無盡的蔚藍大海,澄澈的海水上,是白色的浪花,碧波盡頭則是晴朗蒼空,連半片雲朵都沒有的好天氣,令人心情舒暢,好像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除了大海、天空,這裡還有白色的沙灘,細細的白沙,在明亮的陽光照耀下,潔淨得猶如新雪,又好像是剛剛製成、曬好的鹽粒,不染一絲塵埃,每當海潮湧來,就被打濕,卻仍是那麼純淨,當我深深呼吸,來自大海、帶著淡淡鹹味的清新氣息,就從鼻端滲入整個胸腔。

  在這樣的環境裡,就連─病患都會感到舒暢,整個緊繃的情緒,一下子放鬆,如釋重負,我看了大海一眼,輕輕呼了口氣,已經不曉得有多久不曾這麼輕鬆過了。

  乳白色的沙灘上,有著兩塊黑色的岩石,我正坐在其中一塊岩石上,身上的衣服也乾乾淨淨,沒有讓人反胃的血腥味,只是散著淡淡的薰衣草芳香,而我的褲管捲起,雙腳浸泡在清涼卻不至於冰冷的海水中,完全是一派度假中的寫意景象,如果手上能再拿一杯冰啤酒,那就真的過癮了。

  哈哈哈,我以為你會要個金髮美女來趴著吹,原來只要冰啤酒啊,這要求不過分,容易得很,是我疏忽了,馬上就為你辦到。

  突然之間,我旁邊多了一大杯冰涼的啤酒,金黃色的液體、白色的泡沫,還有夾雜在海風中的酒香,都是如此真實,就連我手握酒杯時,那冰得令人手發抖的溫度,都再真實不過,但我清楚地明白,這些感覺其來有自,就是源自正在哈哈大笑的那個人。

  這個笑聲,我聽來並不熟悉,但大概知道是誰,畢竟之前只聽過一次,而且那時的他,也沒有開心大笑的閒情逸致,我覺得陌生是正常的。在此之前,我從沒有想過會再見到他,可是眼前都出現了這樣的茫茫大海,如果我還汁麼都想不到,那就太過遲鈍了。

  「抱歉,本來應該早點來的,但最近的應酬實在不少,來得晚了,希望你千萬不要見怪啊。」

  單從聲音聽來,是個很有活力的青年嗓音,而當這個聲音的主人在我身旁的另一塊岩石上坐下,我眼前則出現了一張友善的笑臉,亞麻色的短髮很隨想明亮卻不搶眼,親切的感覺一如鄰家少年,比實際年齡還小著幾歲的感覺,讓人覺得很容易接近。

  光看這個模樣,大概沒有什麼人會相信,這傢伙曾在五百年前縱橫大地,無人能敵,敗盡無數高手、英俠,讓鮮血染遍大地上的每個角落,因為他身上就是沒有散發任何特殊的氣勢,平凡到近乎平庸的地步,就連我一時之間也不曉得該說什麼,但想起這人的一生,他確實就是這樣的人,若不是他,世上也不會有淫術魔法這門東西。

  「史上最好色的魔法師」法米特?修?卡穆!

  就某些方面來說,這個男人與茅延安一樣,也算得上是一切的起源,如果沒有他把淫術魔法實用化,沒有他實現了暗黑召喚獸,今天的一切未必會惡化到這地步。

  「哇,你的眼神好奇怪,該不會是把我當成罪魁禍首了吧?是不是每個訪客來這裡,你都用這種眼神在瞪吧?

  「……我……我沒想到你會來……」

  都已經快記不清楚,上一次開口和人說話是什麼時候的軍,這一下開口,話說得結結巴巴,但我還是很快就把握住問題重心。

  「你……你是真的嗎?還是……」

  「不知道耶,世事本是虛妄,你是用什麼為基準,來判斷是真是假呢?」……輕描淡寫地帶過了我的疑問,法米特道:「我早就是個死人啦,也許我是真的?出現在你面前,也許這一切都不過是你的幻覺,重點是,……這些有差嗎?來拜訪你的這個訪客是真是幻,會關係到你現在所面對的問題嗎?你如果醒不過來,我是真是幻又有什麼分別?」

  「你是來叫醒我的?」

  「嘿,我好歹也是堂堂史上最好色的魔法師啊,被你說成像鬧鐘似的,太不給我面子了吧?」

  法米特搖頭道:「我只是來這裡,與你聊聊的,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的再傳弟子啊,這五百年裡雖然有人接觸過淫術魔法書,進行修煉,但能夠有你這樣成就,並且完成暗黑召喚獸的,可實實在在只有你一個。」

  「為什麼要讓暗黑召喚獸流傳下去?你當時無敵於天下,應該有能力把這個技術毀滅,那今天也就不會再有暗黑召喚獸了。」

  「這個嘛……只能說人算不如天算,我在東海與那一位締結契約……」

  法米特伸手往天空指了指,又用指頭在嘴邊比了一個「噓」的禁聲手勢,示意那是他所不能直接提起的存在,跟著才往下說道:「之後,為了處理幽靈船,花了我不少時間與精力,當幽靈船終於被封印起來,海神宮殿也建立,我已經沒剩下多少力量了,而這座密窟……普天之下誰都能來,唯獨是我不可以。」

  「為什麼?」

  一句話問出口,我登時省悟,以當年凱薩琳女皇的辣手,還有那算無遺策的本事,在處理暗黑召喚獸的本體時,肯定也留下了後著,做了一些針對法米特的佈署,令他難以接近。

  「要破解這座洞窟的禁制,如果有足夠時間給我研究,也未必就想不出來,只是,我當時已經沒有時間了。封印幽靈船之後,我與那一位所締結的契約,發動期限已迫在眉睫,我唯有留下一些佈置,之後就借死隱退,沉眠在時空縫隙之中。」

  「我聽說,你是被你與凱薩琳女皇亂倫生下的孩子給刺殺,是不是真……」

  「喂,留點餘地行不行?你不也做了和我一樣的事?老是挑別人的瘡疤來碰。小心哪天你自己也碰到同樣的情況。」

  法米特一臉怒容,還推了我一把,好像真的為此不悅,我!下子還真想道歉,但轉念一想,我已經沒有機會發生和他一樣的情況了,想到這裡,雖然沒有說話,表情自然變得非常難看,法米特也注意到了。

  「抱歉,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其實我真的很感謝你,如果沒有你的幫忙,我的故事不管有多精采,最終結局仍只是個遺憾,是因為遇到了你,我的遺憾,才有了圓滿的機會,謝謝你。」

  法米特說完,坐在大石上,朝我深深地鞠了一個躬。我看他行禮,臉上卻只是苦笑,我一把火燒盡暗黑召獸的真身,讓他情人的靈魂得以解放升天,完結了他的遺憾,但我的遺憾又有誰能幫我。

  「其實,世上的事真是難說,當初我沉眠之時,只以為這件事將令我永生抱憾,哪料到五百年後還會有個你,替我解決了難題,由此可知,因果循環,雖難以臆度,卻早有定數,緣起緣滅,潮漲潮落,看似人力不能影響的偉大事物,仍在定數之中依律而行,一切……最後終會回歸平衡,再惡的惡人也不會永遠得意。」

  法米特說著,朝我看了一眼,雖然表情仍是平淡微笑,這一眼卻別具深意,看得我怦然心動,覺得他應該是意有所指。

  「你……你的意思該不會是……我還有希望嗎?可是……我什麼也沒剩下了,輸得乾乾淨淨,根本沒有能力再去……」

  「嘿,才說呢,你就自己先放棄自己了,不過也難怪啦,碰到你這樣的事,這麼大的打擊,灰心喪志也是難免,換作是我碰到你這樣的事,大概早就跑去死了,所以這麼說起來,你還算是意志很堅強的咧……當然啦,你是想死也死不掉啦。」

  「……你確真你是來鼓勵我的嗎?怎點被激勵的感都沒?」

  「哈哈,別太介意啦,我本來就不太會說話啊,你就當作是我在誇你吧,而且真要說的話……你其實可以想一想,我既然深受暗黑召喚獸所害,那還會再把它一成不變地往下流傳嗎?

  法米特這麼說的時候,又露出那種好像很得意的奇特笑容,我心中一動,差點就要當場跳起來。

  「別緊張啊,鎮定點行不行?」

  法米特一手按在我肩頭,似千斤大力,把心情激動的我又給壓回大石上坐好,雖是如此,我卻難以鎮定下來,腦裡無數念頭閃過,法米特生前來不及破去試練間窟,解放情人的靈魂,也無法誅殺凱薩琳女皇,但淫術魔法書、黃晶石卻都是他一留下,以他的能耐,極有可能已經對相關內容做了刪改。

  「你把淫術魔法的什麼部分做改動了?關於暗黑召喚獸的部分,你改動過了對不對?」

  白拉登、茅延安都曾看過淫術魘法書,茅延安更是花費多年心血在研究淫術魔法,書中要是有什麼改動,不利於他計劃的進行,他豈會看不出來?正常情況下,暗黑召喚獸本來有什麼漏洞,都會給他整個補上,不用期望他會有什麼疏漏。

  然而,現在向我做出提示的這個人,也不是普通人,是第一個成功製造暗黑召喚獸的先行者,也是淫術魔法書的真正實踐者,若要說有什麼人能在這方面勝過茅延安,只會是他,法米特?修?卡穆。

  想到這點,我以熱切的眼神望向法米特,希望他能夠說得更明確一點,讓我知道該怎麼做,哪知道他眨了眨眼睛,笑了起來。

  「提示只能提示到這裡,剩下來的部分要靠你自己啦,有尋覓答案的過程,答案才會有意義,總不能指望什麼都是別人告訴你吧?」

  「你鬼扯什麼?現在情形根本是……」

  「說得對啊,現在的情形就是,即使你找到了答案,你也改變不了什麼。」

  米特搖頭道:「你的敵人不僅力量近乎無敵,同時也智慧過人,你要與他為敵,不但要有狐狸的狡獪,也要有獅子的力量,否則……你就算掌握到解救人的方法,又有什麼機會實現?

  一句話把我從天堂再次打落地獄,但我曉得法米特說得沒錯,以前我身邊有許多助力,我只要動腦思索關鍵問題,身邊自然有人會幫忙付諸實現,如今我身邊所有人都已經不在,若要靠我獨力扭轉乾坤,我不只需要智慧,更需要把想法付諸實現的強大力量。

  「人這一生不能只靠運氣,你總不會指望殺到敵人面前時,他剛好踩著香蕉皮,滑了一跤,就這麼湊巧地輸給你吧?想要戰勝敵人,你還需要力量。」

  「敵人不可能無故踩到香蕉皮,但力量也不是憑空就生出來的,你如果是武者,還可以傳力量給我,當個傳功長老也好,偏偏你是個魔法師,魔力沒有可能,所以你說了半天天,根本是來這裡打嘴炮的。」

  我沒好氣地道:「而且,搞不好你根本是我的幻覺,聽你講這些毫無意義,我還不如回去睡覺算了……唔,對了,說到睡覺,你若真有能射,替我把精神禁制了吧,我現在連想睡都沒法睡了。」

  「哇哇哇,你也放棄得太快了吧?我好歹也是天下無敵這稱號的曾擁有者兼紀錄保持人,我沒法直接傳魔力給你,不等於沒法幫你變強啊。」

  法米特認真道:「只要你好好修煉,付出足夠的努力,以你的資質,變強是理所當然的。」

  「修煉?足夠的努力?你這人怎麼說起話來,比購物廣告的推銷員還要無賴?

  人家是當世最強者之一兼大魔王,我只是個不入流的雜碎,你要我用單純的苦練去趕上他,起碼要練上一百幾十年啊,這麼久的時間……

  我多修煉上一日,李華梅就多受到控制一日,冷翎蘭、織芝等人的元靈,也就多受到一日操控,這教我怎麼能忍耐?然而,仔細想想,當初的法米特何嘗不是如此,他的情人們被凱薩琳變成那樣,他想必也忍無可忍,卻還不也是忍了五百多年?必須承受這樣的煎熬,或許就是淫黑法修煉者的宿命吧。

  我是這樣想的,不料法米特卻突然兩手一攤,道:「修煉時間要多久,這很難說喔,有時候,一百多年的感覺也就像幾十天而已,如果有個好教練的話,情形會差很多的。

  「好教練?」

  我最初沒有聽出意思,但看見法米特的眼神,我為之恍然,他說了這麼長的一堆話,主要目的居然就在這裡。

  「你要親自訓練我?」

  「嘿嘿,很抱歉,我沒有當一個好教練的能力,更何況……這個修煉主要是依靠你身上的霸者之證。」

  「霸者之證?」

  我愣了一下,想到了這個一直放在我身上,卻始終不曉得如何使用的破爛玩意兒,也想到了一個非常古怪的地方。

  被扔進監牢後,身上的值錢、貴重東西,當然都被索藍西亞的精靈們搜括一空,包括我的貼身短劍百鬼丸、破魔槍,通通都被取走,但霸者之證卻運留在我身上,始終都在懷裡放著,這實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就算精靈們不識貨,可是在一般情形下,他們也會把囚犯身上所有東西都拿走,避免危險,為何獨留下這頂頭冠?

  「創世七聖器之中,籪者之證是最挑主人,也是最凶邪的一個,如果不是它正式認可的對象,那無論怎麼強奪,它最後都會跑掉,但只要被它認可,那就是想丟也丟不掉。

  法米特笑道:「霸者之證能製造各種幻覺,精靈們替你搜身的時候,雖然搜到摸到,但他們所感覺到的,可能只是一隻臭襪子,或是一團狗屎,總之就是令他們憎煩厭惡的東西,所以他們不曾取走,霸者之證始終留在你身上,而這也意味著你被它所認可,成為它目前的主人,恭喜你。」

  能夠被創世聖器這種等級的神物認定為主,該說是超榮耀的一件事,換作是以前,我大概會狂喜得跳起來,但現在……

  「有這麼便宜的事嗎?我一無長處,好的不成,壞的也不行,它是看上我哪一點?」

  「這個……應該是因為你能供給它所需的能量吧。」

  「能,能量?」

  我不太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法米特似乎也不太想說,只是表示修煉的方法有極大部分要借助霸者之證,詳細的部分,我稍後就會瞭解。

  「我會自己瞭解?你話又不說清楚,難道霸者之證會自己對我說話講清楚嗎?」

  「霸者之證是不會說話,但我有幫你請教練啊,這個巨人教練有品質保證,名者之證專門負聲又好,專門負責擺平大魔王,不過時薪很高,為人也不好相處,我千辛萬苦才替你找來,你可千萬不要辜負我的苦心啊。」

  法米特說著,朝我揮了揮手,好像很害怕我追問一樣,臉上笑容未消,身影卻迅速地消失不見,我甚至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就看到他在我眼前消失不見。

  「媽的,居然這樣就跑了!」

  我看著那塊沒人坐的大石,恨恨地罵了一聲,想不到這個祖師爺如此不負責任,但一句罵出口,自己也有些意外,畢竟自己已不知道多久未曾這樣有精神了,想想實在是很可笑。

  真是個長舌的傢伙,說是要交代幾句,鬼扯了這麼長時間,累我空等!

  一句冷冷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聽起來應該就是法米特所特別聘請的教練我聞聲回頭,想看看法米特極力推薦的巨人教練是什麼模樣。

  抬頭回頸一看,什麼人也沒看到,原來是搞錯了高度,再略為調低視線,就看到人了,不看還好,這一看就讓我的目光無法移開,久久才冒出!句話。

  我……我沒想到你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