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布達年代祭 第六章 割肉斷骨 滴血認親

  在無頭騎士再度現身的瞬間,我這邊也發生了一段小插曲。原本未來捂著左肩,似是強忍疼痛,也預備而去找白牡丹作治療,但在無頭騎士出現的剎那,未來的眼神一變,銳利如劍,手中的匕首一揮,從肩頭剜去老大一塊血肉,手起匕落,半點猶豫也沒有,彷彿割的不是自己身體。

  「我靠!」

  我痛呼一聲,未來的這一刀,自己是面不改色,反倒是我這旁觀者感同身受,忍不住喊了聲痛,暗讚這小子的狠與絕。曾有那麼一度,我以為未來沒有痛覺,但看了這小子額下的冷汗,才曉得這小子是靠無上意志在強忍,只為了能夠立刻投入戰場。

  削肉斷骨,這個比較難,止血療傷就比較容易,未來的利落動作也點醒了我,現在是生死關頭,如果我想活過今晚,就不能渾渾噩噩,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應付才行。

  (阿虹已經來了,阿雪也該在附近吧?她們已經把外圍的死靈軍團清空了嗎?這不太可能,不過多了兩個強手,我們可以集中戰力……干,集中戰力有個屁用?我們幾個人夠人家一腳踩嗎?

  我生出了這個念頭,恰巧烽火乾坤圈破空而來,光華大盛,無頭騎士躍馬半空,被這片璀璨火雲一擋,不得不斜墜落下,沒法硬闖火雲而破,從某層意義上來說,可以視作被逼退了。

  能夠「逼退」無頭騎士?

  這戰果好到不合常理,再加上那片火雲的厚度、規模,都讓我起疑,羽虹應該沒有這樣的力量,縱是有創世聖器在手也不能,那麼……會是誰在使用烽火乾坤圈呢?

  答案終究是要揭曉的,在一輪攻擊後,烽火乾坤圈飛繞回去,落回使用者的手上,而我們看清了那個人的樣子,赫然是身穿一襲破舊灰袍,滿面怒容,殺氣騰騰的一名老獸人。

  萬獸尊者!

  我目瞪口呆,怎樣都不能想像會發生這種事,萬獸尊者親臨,幫了我們一把,還與無頭騎士幹了起來。烽火乾坤圈出現在他手裡,不值得奇怪,以他與羽虹的力量差距,猝施奇襲,一下子就奪過了,難以解釋的是他為何會來。

  這是我的最大疑問,但萬獸尊者顯然不打算解釋,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整個注意力都放在無頭騎士的身上。

  「……雄獅不發威,伊斯塔人都以為老夫是病貓了,在談買賣之前,先給你們看看老夫的實力!」

  萬獸尊者這麼說著,身上發出好強的氣勢,與無頭騎士的對峙毫不遜色,甚至猶有過之。但儘管他說的合情合理,我卻覺得事情不是這樣,因為萬獸尊者的樣子不像是單純為了一顯實力而來,那種勉強按下的狂怒,簡直就像是一頭猛獸,看見自己的巢被敵人一腳踩爛時,所爆發的火山般怒意。

  到底是為了什麼,萬獸尊者會這麼火大?這點我實在很納悶,不過在我眼前,一場兩世代強者說爆發的大戰,就此璀璨展開。

  無頭騎士是東海千萬怨魂之力所集結而成,在戰鬥中所發出的每一擊,都彷彿引起萬鬼狂嘯,我就彷彿見到無數怨魂在那一魔、一馬的周圍旋繞,每次出手,都是驚天動地的毀滅威力,一揚劍便是雷電交加,一出擊便是波及甚廣的大排場招數。

  相較於無頭騎士的恐怖破壞力,萬獸尊者則是把武道的精髓發揮到極限。

  平素我對最強者級數的高手,累積的印象都是出手威力強大,聲威嚇人,但全力以赴的萬獸尊者每個動作看來都是那麼地平實無奇,當雷電劈頭打下,他用最小的動作、最適當的力道巧妙避過,在連環雷擊中飛快穿梭,伺機還擊對手。

  在旁觀戰的心得,我只覺得萬獸尊者的每個動作,渾然天成,看似平凡,確實千錘百煉後的結果,就像一件最上乘的藝術品,沒有人能夠再增添一筆,再刪動一畫,返璞歸真,到了一個我無法去想像的武學境界。

  憑著這樣的修為,萬獸尊者在無頭騎士的猛攻下,游刃有餘,那些聲威赫赫的大招數拿來對付他,份外顯得累贅,我們看他身如輕燕般飄翔搶攻,甚至覺得他還佔了上風。

  「真不愧是南蠻的武尊,這老頭好強啊……」

  「尊者是南蠻第一強人,純以武技而論,他甚至可能是當世第一人,無論是黑龍王,或是李華梅,其成就都與魔法、特殊種族有關,只有尊者是憑著苦練與對武學的熱愛,修煉至今的成就。」

  白瀾熊出現在我的身旁,雖然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但卻沒有受到多少傷害,這頭白熊有勇有謀,不會白流不必要的鮮血,為了自己的弟兄,他義薄雲天,可以堅守到最後一刻,縱死無懼,但是當死守意義不在時,他也懂得妥善照顧自身,不會無謂犧牲。

  同樣的情形換作是阿雪,就恐怕畏首畏尾,哪怕是因為自己的關係,牽連一隻螞蟻無辜受害,她都不願,會為此喪生在敵人手裡,這點換做是霓虹,恐怕也好不到哪去,但白瀾熊能夠從無頭騎士手中倖存,肯定是利用其他人來引開無頭騎士注意,造成的 無辜傷亡就很大了。

  「不過,以尊者的自負,這次一上陣就先亮了兵器,尊者對無頭騎士一點也不敢小看呢,在南蠻的記錄裡,尊者上一次使用兵器對敵,都不曉得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白瀾熊淡淡說著,語氣中也有一絲憂慮,萬獸尊者的武功是他強項,但在這種戰鬥中,強項也有可能是弱項,因為碰上無頭騎士這樣的敵人,不帶任何屬性的純物理攻擊,能否造成傷害,這實是未知之數。

  幸好,萬獸尊者也不是笨蛋,在各種戰鬥中將武技磨練得爐火純青的他,身經何止百戰,早就有過與不死生物戰鬥的經驗,所以先奪了烽火乾坤圈才趕來,利用創世聖器之威,為自己的每一擊增添屬性傷害,熊熊烈火席捲天空,眼前看來有如白晝,縱是無頭騎士也不得不退避三分。

  眼前的戰局雖然激烈,但我與白瀾熊都看得出,雙方似乎都未盡全力。萬獸尊者樸實無華的攻擊,雖是精煉,卻也是試探,並沒有使出他的獸王拳;至於無頭騎士……它的大範圍攻擊確實厲害,可是碰上萬獸尊者這等強人近身硬攻,無頭騎士的動作就顯得僵硬與呆板,好像是一門威力萬鈞的火炮,拿近在咫尺的蚊子沒有一點辦法。

  (無頭騎士就這麼點能耐?似乎與它的盛名有點搭不上,不能說不厲害,可是這種程度要說五百年前縱橫無敵,恐怕……

  我心中納悶,腦裡卻突然想去一件事。變成亡靈的武者或魔法師,與生前都有些差距,因為亡靈所擁有的,僅是生前部分的記憶,最怨恨、最執著不放的事,除此以外的回憶,基本上都已被遺忘,但這種遺忘卻不是不可逆性,也有可能透過戰鬥或其他儀式,把記憶回復。

  「不好!老白你想辦法讓尊者知道,越快決勝負越好,時間一長,無頭騎士回復了完全狀態,那就不是現在的樣子了。」

  「不是現在的樣子?難道還能多生出一顆頭來?」

  「……至少把你上下兩顆頭都砍掉,安放在它盔甲上,這點不成問題。」

  白瀾熊聞言,聳然動容,立刻提氣發聲,正要叫喊,宅第前方忽然狂風大作,一道血色光柱衝向天空,千百隻怨魂環繞,是術者正在使用黑暗系的大招數。

  「是阿雪!她怕碰上麻煩了,老白,你待在這裡意義不大,去幫她們吧。」

  「呃,可是我一走,你這邊要是出了什麼事……」

  我催促著白瀾熊動身,可是另一邊,當那道血紅光柱筆直衝天射出,無頭騎士就像被什麼東西給驚醒,側身對著血光的方向,彷彿在凝視那邊,跟著,無頭騎士周圍迅速翻湧出黑氣,冰寒的感覺而再次出現,連烽火乾坤圈燃起的大片火焰,都不能取出這份冰寒。

  (它想幹什麼?瞬間移動?還是使用什麼大排場招數?

  無論答案是什麼,應該都是針對阿雪而做的事,這點令我不安,儘管這並非上策,我還是決定在這場 戰鬥中出手,試著做一點東西。

  「太古的性慾精靈們啊,我以約翰·法雷爾之名,與你們簽訂契約,請借予我你們的力量,服從於我,具體而現形……」

  我唱頌咒文,預備召喚出金銀蠶蟲,冷不防地來一記偷襲,哪想到我咒文還沒唱頌完,包圍著無頭騎士的黑霧突然消失無蹤,烽火乾坤圈所燃起的聖焰掃過,無頭騎士早已消失,不曉得瞬間移動到什麼地方去了。

  (不見了?是到阿雪那邊去?它是為了阿雪而來?不對!冰冷的感覺一點都沒有減弱,它一定還在這裡!

  我做了這樣的判斷,正想提醒白瀾熊,卻聽到他發出一聲大吼。

  「小心!」

  吼喝聲音太大,震耳欲聾的結果,就是讓我頭昏腦脹,幾乎失去聽力,就感覺到白瀾熊將我一推,而右邊又有一個力量將我一撞,好像是未來動的手,想要把我給撞開。

  同時,一道騎影自我正後方飆來,速度奇快,白瀾熊揮舞著大刀要攔阻,卻瞬間被打得大刀脫手,人也給轟飛上天,而未來的下場也一樣,還飛得更高更遠,血也噴灑得更多,那樣子不曉得斷了多少根骨頭。

  同一時間,馬鳴風嘯,一柄黑色的漆黑長劍,染著鮮血,直刺而來,我眼睜睜看著劍尖逼近,心裡明知道應該閃躲,但那柄漆黑長劍卻像是有魔力,把我的心神牢牢吸住,沒法閃躲,就這麼任由長劍刺來,直向我眉心。

  「不准傷他!」

  又一聲大吼驚天響起,我以為是白瀾熊,但這聲大吼無疑比白瀾熊更具威勢,伴隨著一個黑黝黝的金屬輪子飆飛而至,側撞在黑劍上頭。

  如果不是烽火乾坤圈的全力出擊,恐怕再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這樣把無頭騎士的劍給撞開,但能夠擲出這神妙一擊的,也唯有萬獸尊者這樣的強人了。正常情況下,烽火乾坤圈全力擲出,威力不會遜於一顆從天而降的隕石,還沒碰到無頭騎士的劍我就會被燒得灰飛煙滅,所以萬獸尊者運勁神妙,將這一擲的勁道全數內斂,連火焰都沒發出來,直到乾坤圈與黑劍相碰後,才由那碰觸的一點向黑劍全面爆發。看似簡單的一擊,內中卻蘊含著絕世武功的造詣,若非是這神妙一擊,誰也沒發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從無頭騎士手下救人,但雖然這一擊把劍尖從我眉心移開,偏移的劍尖卻往下一斜,我覺得肩頭一涼已被劍尖插穿而過。

  剎那間,一股沒法形容的冰寒刺痛,直刺向我體內的每一根神經,劇痛與奇寒同時到來,我眼前一黑,幾乎是一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無頭騎士的這一場戰鬥,委實是驚天動地,造成的傷亡也很嚴重,光是那場流星雨的狂砸,就造成這座城裡死傷慘重,無數平民遭受牽連,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當長夜過去,天空回復光亮,城裡說看到的儘是一片殘破景象,像是被軍隊大屠殺過似的。

  天亮之後,這邊的情況傳了出去,震動了巴格達,那邊似乎想不到無頭騎士可以這麼發揮機動優勢,一下子夜襲巴格達,一下子有在其他地方大肆破壞,如此一來,整個伊斯塔都籠罩在危險之中。

  伊斯塔各地的告急文書都湧向巴格達,但此時的巴格達也是兵荒馬亂,沒有餘力顧及地方。這件事初時沒有得到解釋,可是時間一長,巴格達的窘狀也瞞不住,傳了出去,在與無頭騎士的連場激鬥中,巴格達也遭到流星雨,漫天蝗蟲、遍地蛇蠍毒物的攻擊,現在成了名副其實的詛咒之地,城內還生存的巫師們不是負傷,就是忙到焦頭爛額,哪有餘力顧及地方?很難想像,一個當世大國居然被逼到這種絕境,如果說明天伊斯塔土崩瓦解,分裂成幾十個中小勢力,我都不會覺得奇怪。就是在這種瀕臨亡國的險狀,伊斯塔終於做出了萬般艱難的決定,以娜西莎絲為首的巫神學會一派,與南蠻獸人達成協議,換取萬獸尊者的幫助。

  協議的條件只有一個,就是毀滅無頭騎士之後,伊斯塔將解放境內所有的獸人奴隸,歸還他們自由,讓他們回到南蠻去。

  「解放獸人奴隸」這個看似不可能的任務,就這麼達成了,不過真要把這件事付諸實現,還得要先打倒無頭騎士,這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當我甦醒之後得知這一切,立刻就有一種五味雜陳的感覺。

  無頭騎士的那一劍非常要命,雖然劍傷對肉體傷害有限,但上頭所蘊含的邪力與屍毒卻很恐怖,如果不是淫術魔法起了不能解釋的異樣變化,與我共生的四頭淫神獸莫名其妙開始活動,抵禦了劇毒入侵,我應該在中劍瞬間就完蛋了。

  不過,真正讓我能夠存活,並且迅速甦醒的關鍵,則是「貴人相助」有人拼著大損元氣,以無比精純的真氣為我療傷,這才險險保住一命,再度從生死邊緣中挺過。

  昏迷的時間,我腦中出現很多錯綜複雜的畫面,有些是我自己的回憶,但也有一些……好像在看特殊影片一樣,出現的人們都身穿古裝,幾百年前的古董款式,說起話來也怪腔怪調,畫面既模糊,彼此之間也沒有明顯分際,非常難懂,我昏迷的三天裡頭,這些難懂的畫面搞得我意識錯亂,連發燒都燙了幾度。

  但我清醒過來,眼中所見是相當熟悉的畫面,羽霓、羽虹、白瀾熊都在床邊,當然更少不了我最疼的阿雪,而在所有人之中,阿雪眼中的深情與擔憂,是其他人所比不上的。

  「未來呢?」

  這是我醒來的第一句話。無論好人或壞人,想要在江湖上存活得久,就要有一點基本道義,我昏迷前,是白瀾熊與未來在替我掩護,現在我倖存下來,就得關心一下他們的狀況既然白瀾熊好端端站在我眼前,那我就關心一下不在場的的那位。

  果然,聽我這麼一問,在場眾人都露出欽佩的表情,阿雪抹了抹眼角的淚珠,點點頭道:「未來傷得不輕,又鬧彆扭,不願意接受白大夫的治療,這幾天都在自我療傷,躲了起來,我們也不知道未來在哪裡。」

  忍者的脾氣果真古怪,這點我算是領教了,但在我再次開口前,門被推開,一道人影快飛衝入,隨手推開旁人,擠到了我的病床邊。

  「約翰!你小子醒了嗎?」

  聲若洪鐘,我幾乎以為是敵人尋仇來了,但是看到那雙眼睛,不由得一怔,這雙眼神中閃爍的關懷之情,幾乎就與阿雪的眼睛毫無二異。在這世上除了阿雪,月櫻,很少有什麼人會用這種眼神在看我的,更別說這種目光會來自一個我想不到的人……萬獸尊者。

  眼神筆言語老實,從這種眼神裡,我已經看出了許多東西,雖然覺得難以置信,但是當一切資料在我腦中重新整合,我頓時找到了最合理的答案。

  「……抱歉,大家可以先離開嗎?我有些事情想單獨與尊者談一談。」

  除了白瀾熊,所有人離去時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在看我,納悶我與萬獸尊者有什麼東西好聊的,會不會幾句話一言不合,立刻被萬獸尊者給斃了。

  一定會死的事情我才不做,冒險自然是因為有著勝利把握,當所有人都離開這病房,萬獸尊者的表情也很古怪,像是在期待什麼,又像是在畏懼些什麼,這種表情實在是很有趣。

  「尊者,晚輩冒昧請教您一個問題,若有什麼得罪,請勿見怪啊。」

  「你有話說就說,在這裡畏畏縮縮的,成什麼體統?」

  「唔,事情是關係到您與羽族的密約,我母親鳳凰天女……應該是您的女兒吧?」

  事情說來很複雜,但也很簡單,萬獸尊者雄霸南蠻多年,羽族想要在南蠻成就霸業,勢必要跨越過這座高山。越過阻礙的方法有兩種,羽族的實力不足硬攻,又不願造成太大的死傷,唯一的方法就只有懷柔,與萬獸尊者達成協議。

  然而,萬獸尊者視天下的女人如無物,送些女人給他幹干容易,要他對一群鳥女人的霸權視而不見,這等顛倒陰陽的大事,他哪可能忍氣吞聲?縱使要收買萬獸尊者,金銀財寶、武功、美人、珍獸,這些東西他根本不放在眼裡,羽族若想要收買萬獸尊者,就只能設法投其所好,這才能夠命中要害。

  萬獸尊者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之前我不敢肯定,但現在已經能夠充分明白。

  他想要女人!不是隨隨便便的美女,而是有著優秀體質,能夠為他生育後代的美女!

  簡單來說,身為當世絕頂高手的萬獸尊者,有著和普通人類一樣的通病,在擁有了成就之後,他極度渴望一個能夠傳承自己一切的後代。

  南蠻各獸族的那些蠢貨,只懂得往獸神峰上送美女,卻不能明白這個老人家的真正渴求,直到那一代的鳳凰天女親上獸神峰,把自己當成禮物,與萬獸尊者締結了合約。

  照時間來算,我母親應該就是那次合約下的產物,萬獸尊者與前代鳳凰天女的女兒,這點與萬獸尊者的利益不合,他想要的繼承人不可能是女人,我想多半時前代鳳凰天女在約定時使了詐術,答應的是「一個孩子」不是「一個兒子」吧。

  (那也是當然的,如果生了一個兒子,那這個合約就中止了,萬獸尊者會輔佐這個兒子成就霸業,羽族隨時都會完蛋,可是一個女兒就不同了……

  一個女兒,不但可以繼承鳳凰天女之位,而且萬獸尊者在她背後鼎力相助,羽族將在萬獸尊者的暗中支持下,成就空前的霸業,這是前代鳳凰天女的如意算盤,事實證明,她這算盤是打對了,如果不是鳳凰島遭受莫名奇襲,失蹤不見,今日羽族仍是牢牢統治南蠻,霸業不可動搖。

  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不是很多,鳳凰天女也不會對羽族提起,但還是有人曉得的。

  所以茅延安得知我們遇到萬獸尊者後,便火速送來秘密錦囊,告訴卡翠娜,若是我們遭遇不測,發生危機,就在大街小巷寫滿「約翰·法雷爾是鳳凰天女之子」的文字。

  這是看準了萬獸尊者的心病,多年來他一直想要一個繼承人,想得都快發瘋了。

  一旦讓他知道自己有後人,護之唯恐不及,哪可能去傷害這得來不易的心頭肉?也因為如此,我偷拐走萬獸尊者兩名妾奴的事,可以不論,因為外孫拿外公的兩件性玩具去幹干,沒什麼大不了,做外公的本就應該送外孫玩具。

  也因為如此,萬獸尊者對我的安全非常緊張,當我被無頭騎士襲擊,他第一時間起來救援,為我逐走無頭騎士,事後又大損元氣,為我療傷。

  也因為如此,我們祖孫二人會坐在這裡,把酒言歡,我聽萬獸尊者話說當年把之前的事情一一道來,證實了我的猜測。前代鳳凰天女作得夠絕,在產下女兒後沒有多久,就涅槃自焚,讓萬獸尊者只能接受事實,無法找她興師問罪,責怪她何以生了個女兒出來。

  照萬獸尊者所言,我的母親極其聰慧,小小年紀,就開始執掌羽族,而萬獸尊者三不五時潛入鳳凰島,看看我母親的生長情況,以他的絕世武功,羽族裡頭當然是沒人察覺,而他辛苦地父兼母職,把這顆掌上明珠照顧得無微不至,送玩具,教武功,給她最好的一切,甚至為了女兒的一句話,辛辛苦苦跑出千里之外,就為了帶一串露珠還沒干的荔枝回來。

  (報應,真是報應,我這外公一輩子歧視女人,想不到也會被女人給奴役,真是現世報來得快。

  我是這麼想著,不過看萬獸尊者說起我母親時,眉開眼笑的表情,我想這個女兒所帶給他的,應該是驕傲與歡喜,這時候的他,看來不像什麼南蠻武尊,只像是一個為了女兒團團忙轉的傻父親。

  「唉,外孫啊,你母親什麼都好,聰明絕頂,武學的資質又高,獸王拳只有她一個人能得我真傳,小小年紀就突破第六層,和她相比,那什麼白瀾熊、黑瀾熊的,都是他媽的廢柴中廢柴,若她還在,南蠻怎麼會是今天這樣的局面?」

  萬獸尊者感慨萬千,那張充滿霸氣的獅子臉,現在卻顯現出一道一道德皺紋,讓人倍覺他的衰老。

  看得出來,萬獸尊者真的很疼這個女兒,而這種情形落在我的眼中,那種感覺十分奇特,總覺得……很開心,很高興世上能有個人這樣喜歡我母親,因為之前聽到別人對我母親的形容,那實在是讓身為人子的我高興不起來。

  可是,在萬獸尊者的述說中,我的母親也不是什麼都好,還是有些缺點,令尊者皺起了眉頭。

  「外孫啊,你那個母親有些地方實在是要不得,她好端端一個女兒家,不學人家端莊嫻淑,居然……唉,連我這作父親的都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萬獸尊者視女人如無物,唯獨對女兒例外,誰知天道好還,這種態度居然遺傳到女兒身上。鳳凰天女遺傳了父親的霸道,視天下男人如草芥,縱情性愛,小小年紀便已經達「百人斬」記錄,之後更成為南蠻首屈一指的浪蕩女王。

  女兒艷名遠播,作老子的當然不是味道,萬獸尊者搞遍南蠻各獸族的女人,現在女兒被各獸族的男人搞遍,雖然沒人知道兩人之間的父女關係,但萬獸尊者自覺顏面盡失,多次與女兒苦勸,始終未果,有沒法強逼女兒改過,搞得這位大半生縱橫南蠻的武尊帝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每天夜裡心中苦苦煎熬,連頂上獅毛都掉了不少。

  最後,萬獸尊者宣告放棄,向女兒提出一個要求,就是早日誕下外孫,讓他帶回獸神峰好好教養,只要能有一個男性繼承人,其餘的事情他從此不再過問。

  這件事讓我吃了一驚,奇道:「……難、難道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有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