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布達年代祭 第七章 咒怨升天 要命白紙

  屈指算一算,距離上次被羽虹拿利刃襲胸,時間也才沒多久,這麼快就又被人干同樣的事,實在是有夠衰,但轉念再想想自己的為人處事,就算天天被人追斬九條街都不奇怪,現在不過偶爾被人拿刀桶一下,也算得上應有此報了。

  不過,與上次相比,這一回的感覺不太一樣,上次羽虹那一匕首,刺得胸口涼透,然後就是劇烈疼痛,但這一回……匕首是刺進去了,光看那露在外頭的柄,就知道它刺進去的深度,可是我不痛不癢,什麼感覺都沒有。

  (奇怪,怎麼會這樣?難道這也是幻覺?但就算是幻覺,應該也會痛啊!

  我正錯愕不解,忽然上方傳來強烈的魔力波動,抬頭一看,冰清如玉的魔蠍,漂浮在我的正上方,散發極寒凍氣,把周圍的水氣凝為六角冰晶,冉冉飄落。

  幻境世界與現實,似有相通相連之處,我在幻境之中發動召喚獸,冰蘭玉蠍也隨之出現在現實世界,它的異能替我接下這一擊,而當我注意到它,冰蘭玉蠍化作一道藍光,朝我左腕飛射而來,藍光閃逝過後,我的左腕上多了一個藍蠍圖騰。

  在第四淫神獸「金銀蠶蠱」功成後,我對地獄淫神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經儀式所誕生的淫神獸,似乎可以分成兩大類,一種類似凰血牝蜂、閻羅屍螳,是正面戰鬥型,沙場衝鋒,所向無敵:一種則像金銀蠶蠱,屬於輔助性的淫神獸。兩者之間的差別,從體積大小就可以一目分明,像冰蘭玉蠍這樣的巴掌體積,明顯就是輔助型。

  輔助型的淫神獸,都是靠獨特異能來混飯吃,像我胸口挨了這一下匕首,卻無痛無血,這種異能就不是牝蜂、屍螳所能做到,而當冰蘭玉蠍正式與我結合,以圖騰形式浮現於手腕後,其異能也全面啟動。

  圖騰浮現的瞬間,一股無從想像的沛然大力,就從我胸口彈發出去。冰蘭玉蠍的異能,包括了鏡射、倍返這樣的效果,不但能夠防禦、承受外來力量,更能將之加倍反彈回去,而這所謂的加倍,看來並不僅僅是一倍兩倍……

  銀芽女士雖然負責掌管這麼重要的秘密所在,自身實力卻似乎不怎麼樣,難怪只能秘密地當看守人。碰上這一下強勁的衝擊反彈,若是冷翎蘭,大概還能夠穩住身形,發第二重力量補刀,但銀芽卻承受不住,被這一下衝擊波所激,遠遠地彈射出去,墜落向通道的另一頭,消失在黑暗中。

  我聽著銀芽被拋震出去時的慘呼,還有她墜地的沉重悶響,腦裡仍是一片混亂,沒能從那份驚愕感中回復。本來都還好端端的,怎麼忽然之間就搞到拿匕首刺人?就算是怪我強姦她,我也只是腦子裡頭想想,還沒有付諸行動啊!她居然敏感到為了還沒發生的事,先下手為強要幹掉我?還是……

  (呃……我該不會真的強姦過她吧?

  我想起了剛見到銀芽時,那份特殊的熟悉感,當時我只認為是錯覺,但現在回想起來,搞不好不是那樣,這個銀芽當真是我的舊識,至於她到底是誰?這問題目前無法判斷,但只要揭下她面紗看看,就知道答案了。

  從銀芽的動作來看,她很明顯是忌憚未來,知道自己打不過,所以才想要把我引到這裡,藉著我受到幻覺影響的機會,把我幹掉,換句話說,這一切是早有預謀,她確實已經等我等很久了,若指使她這樣做的人是白拉登,那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這個恐怖份子想要幹啥了。

  收起無謂的抱怨,我朝著前方而行,不住在黑暗中摸索前進,但走了十幾步,卻沒有踢到或碰到人體,也沒有聽見半點呻吟,應該墜地受傷的銀芽,居然就這麼消失了?

  (不可能,一定是往更裡頭的地方跑了!可能還是用爬的,往裡頭走就會碰到。

  通道就這麼直直的一條,沒有分岔,也沒有別的出口,人不在這裡,除了往更深處跑,難道還能飛上天去?我沒有太在意,只是繼續摸索行走,但警覺是提高了一些,生怕黑暗中又來一柄匕首,冰蘭玉蠍要是也像賢者手環那樣時靈時不靈,我就死得難看了。

  走著走著,忽然一道冷風吹來,前方仍是黑暗無邊,但卻豁然開朗,我察覺到眼前是一片開闊空間,雖然沒有光源,卻沒有潮濕的感覺,空氣相當乾爽,有一種特殊的氣味,很像……

  「……嘖,血幹掉的味道。」

  剎那間,我感到全身顫慄,曉得自己來到什麼地方。身為淫術魔法的繼承人,這是我尋根旅程的最終之地,淫術魔法最後的血與恨,就寄宿在這個地方,經歷長久的尋覓,我終於來到這裡了。

  站在這裡,我沒有感受到魔力波動,或許創世聖器的防禦裝置,已失去作用,又或者,這處最終之地,不會拒絕淫術魔法的繼承人,我可以放心在這裡使用魔法,不用擔心遭到反噬。

  忽然想起,既是可以使用魔法,就可以用魔力道具來照明了,我本想取出懷中的魔力水晶,但轉念一想,還是放棄這個念頭,不想把一切看得太清楚。

  漆黑之中,我聽見週遭有輕微的金屬相碰聲,很像是刑具、鐐銬、鎖鏈一類的事物,當我順著聲音看去,只見到兩具棺木,還有四個依稀維持著人形的物體,呃……

  是人形,但並不是完整的人形,每一個都有缺少某部分,還有一個根本是被大卸八塊了。

  鎖鏈、銅勾,交錯貫穿這些軀體,慘不忍睹,光只是這樣,就已經讓我覺得進到一個血肉屠坊,更慶幸自己沒有拿東西照明,否則若看到剝皮、削顱、剃筋的慘狀,就算不尖叫也會吐出來。

  摧殘成這樣的屍骸,都可以毫不顧忌地擺在外頭,那兩個棺木裡頭所裝盛的,恐怕更不是什麼好東西。若我所料無差,裡頭可能是無數的毒蟲、妖物,壽命極長,縱使千百年過去,仍能持續寄生於宿主肉體上,持續在宿主的內臟、血脈、神經之中穿梭,甚至是宿主已經腦死,共生狀態的肉體都還能活跳跳。

  縫眼縫口,抽筋剝皮,與無數妖蟲在內臟、血管中鑽穿產卵,到底哪一種比較恐怖?比較痛楚?這我就無從估計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我哪一種都不想嘗試。

  我靜靜站在這裡,打從心裡深處感到陣陣惡寒。推測當年的情形,法米特應該會想要破壞掉這裡,至於他為什麼沒有做,或者做不到,這點我雖然猜不到確切理由,但肯定與凱薩琳女王有關,這女人的心計太厲害,如果設計出什麼讓法米特進退不得的局面,再不然根本就把法米特騙過去,讓他不知道此地存在,這都是有可能的。

  只不過,天意難為,凱薩琳大概也料不到,法米特還能玩一手絕地逆襲,在身亡五百年之後,重新回到世界上,把他的遺憾寄托給當代繼承人。

  「……說來說去就是我了,想想也真是夠倒楣,又沒拿你什麼好處,搞到自己忙得像狗,整天出生入死,居然只是為了來這裡擦祖師爺的屁股……」

  想想此行在索藍西亞的艱苦,就不由得猛掬一把辛酸淚,會想要抱怨兩句,這是完全正常的,但抱怨歸抱怨,我不會忘記該做的事,因為……看過了五百年前的往事,再看看我面前的這些東西,縱使天性涼薄如我,也不是什麼感覺都沒有的。

  「好吧!這次就免費替你干了,將來老子駕鶴西歸,搭上你們兩公婆的幽靈船,不但要優惠打折,還要請吃宵夜啊!」

  牢騷發完,我開始進行召喚,「太古的性慾精靈們啊,我以約翰·法雷爾之名,與你們簽訂契約,請借予我你們的力量,服從於我,具體而現形,出來吧,地獄淫神·水火魔蛛!」

  車輪大的魔蛛出現,順從我的驅使,將火焰噴向四面八方。正常情形下,要破壞這裡絕對不容易,那些屍骸、棺木看似平常,也沒有法陣保護,但本身卻都是無上邪物,遇到有人想要攻擊,立刻就會爆發驚天邪力反擊,甚至敵人還沒迫近,就會針對惡意發動詛咒,把敵人給咒殺當場。

  水火魔蛛和暗黑召喚獸的等級相差太多,噴出的火焰,照理說是無法迫近那六具黑暗遺軀,但火焰噴出,就像燒早已腐朽的木頭一樣,立刻就把那六具遺軀,連同棺木,化為六團燃燒中的熊熊烈火,很明顯,這些軀體的主人,完全知道我是為什麼而來的。

  正確一點的說法,這些殘軀不能稱作屍骸,因為暗黑召喚獸的基本原理,魂體宿主是介於生死之間,永恆受苦,沉淪無間,所以這些殘軀看起來雖然像乾屍一樣,卻仍舊有生命,比死亡還多了那麼一口氣,在烈火焚身的一剎那,我看到那些乾屍一般的軀塊開始抽動、痙攣,並且好像還發出慘痛的嚎叫,令人不寒而慄。

  幸好,這麼恐怖的一幕,並沒有維持很久。主動撒去了魔力護持,乾屍也不過就是乾屍,熊熊烈火之下,很快就被燒成灰燼,在沖天的火光中,我看到一些奇異的東西,火中濃煙升起,聚合成形,隱隱約約,就是那六位絕色美人的形象,她們帶著微笑……當然不是每一個,那個最冷艷的,還是沒什麼表情……六道虛渺的倩影,緩緩朝天上升去,解脫了數百年來的痛苦。

  我不曉得她們是就此升天,或者……是仍舊抱持著當初的愛念,飄到大海之上,與數百年中不斷思念的那個人,共續前緣。從這個角度來想,祖師爺真是深謀遠慮,表面上是與一生摯愛同游大海,實際上……幽靈船能引渡天下亡魂,這六名紅顏知己的魂魄可能就順便牽引到幽靈船上,從此帶著老婆與二奶群,過著艷福無邊的逍遙日子。

  「媽的,說來說去,就是我在做白工,這些傢伙沒有良心,只顧著自己的故事結局幸福美滿,也不替後人想一下……」

  滿腹辛酸與牢騷,停不下來,但情形似乎也不像我理解的那樣壞,當亡靈升天之後,半空中金芒一閃,某件東西掉了下來,卻不是快速墜地,而是像羽毛般飄降,朝我這邊落來。

  我心中一動,伸手去接,讓那一團朦朧的金光,最終落在我掌心,發現那是一個金黃色的頭冠,上頭刻著花紋,樣式不算太複雜,也沒有鑲嵌寶石,不是那種很華麗的皇冠,但甫一與掌心接觸,那種澎湃而獨特的魔力波動,就讓我確定這必是創世聖器無疑。

  創世七聖器之一·霸者之證!

  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又一件創世聖器入手,但我還沒高興幾秒鐘,一陣可怕的干搖地動聲,讓我臉色驟變。

  「不、不會吧?這麼老套,檢完寶物就要滅口?」

  所有三流作品中的缺德前人,都會幹一件事,那就是密藏中的寶物被人取走後,就把整個收藏地毀掉。這不關法米特的事,倒很像凱薩琳的作風,當暗黑召喚獸不復存在,這座洞窟失去了支撐的力量,便開始崩毀,這種事情說起來簡單,但實際發生的影響,那就是大山崩。

  與人腦袋一樣大小的石塊,不停地從上方落下,四面八方都在劇烈搖晃,這種狀況之下,我用什麼武功、魔法都沒意義,唯一能做的就是拔腿狂奔。

  仍未燒完的火光,多少起了點照明作用,讓我不至於全然摸黑奔跑,就這麼衝出洞窟,在昏暗的通道中奔跑。之前朝裡頭前進的時候,我沒發現什麼異常,覺得只是一條單純的直路,如今就著火光往回跑,才發現這條通道居然有岔路,心中暗暗叫苦,但也顧不了這許多,哪邊還沒有石塊砸下來,就往哪邊衝去。

  我算不上是身手矯捷的那一種,不過總算是運氣不錯,跑來跑去,也沒給石頭砸到,或許這也是給淫術魔法繼承人的一點優惠吧,否則特別被叫來做事,事情做完立刻給砸死,過河拆橋實在太快,要精簡人力也不是這樣辦的。

  一路狂奔之下,也不曉得跑了多久,最後實在太喘,在一處岔道前停了下來,這邊的震動沒那麼厲害,看來還可以撐一陣子,而且即使它馬上就要塌,我也只能認命了,魔法師沒有幾個身體強壯的,這樣子發力狂奔,還沒被石頭砸死,我自己已經快要喘死了。

  「……我是豬啊!明明可以不用自己跑的,只要召喚水火魔蛛出來當馱獸,起碼快過我自己跑步吧?而且也不用這麼累了。」

  逃命的時候無暇思考,現在一想才知道問題不小,就算解決了跑步的問題,但我這一路上不曉得跑了幾個岔道,只要其中一個跑錯,就是迷路,後果嚴重,就算路都跑對,外頭可能也被黑霧給籠罩,就這麼跑出去,和拿著火把跳油鍋是一樣的結果。

  「算了,多想無益,先把水火魔蛛叫出來,跑遠一點再說吧。這些淫神獸真是麻煩,每次叫出來都很花魔力、體力,出來做完事就自己消失,也不先問過我一聲。」

  正預備要召喚水火魔蛛,突然聽見左側通道有腳步聲響起,心中一凜,已有了防備,當左側風聲響起,我及時側身一躲,避過了匕首的刺擊,還順勢飛起一腳,把暗算者踢得撞倒在石壁上。以我這樣的身手,居然還可以打贏,這個刺客的武功不只是不好,簡直就是有夠爛。

  「哈哈哈哈,來來去去都是同一套,你們以為我會每次都被刺嗎?」

  終於輪到我得意一次,要不然,搞不好以後每個女人都以為可以這樣搞定我了。

  在這種鬼地方,襲擊我的也不可能有別人,正是已經失手過一次的銀芽女士,她被我踢去撞牆,正倒在那邊起不了身,我便趁機做我一直想做的事……當然,不是強姦她。

  「……整天看到什麼都眼熟,差點看得我去看心理醫生,就看看你到底長什麼樣,為什麼會那麼眼熟?」

  我獰笑著把銀芽的面紗摘下,由於上次夢境中神秘女郎給我的慘痛經驗,我還特別留意,怕她突然一腳撩陰,造成慘禍,幸好這恐怖的猜想沒有發生。

  面紗落下,我眼前出現的,是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容,對於這張清秀的臉龐,我確實有點印象,只是一時間想不太起來,然而,與那雙憤恨的目光對視,一幕幕往事浮現心頭,我陡然想起了那個名字。

  「你是……翠萼?」

  這真是好久好久不曾想起的名字,我甚至從不以為自己這輩子會再見到她。馬丁列斯要塞的守將約伯·希恩之妻,邪蓮的姊姊,當初我們用卑鄙的手法,引誘她沉淪墮落,害死了她深愛的丈夫,更讓馬丁列斯要塞因此陷落。

  如果換成是我,碰到這種事情,我大概不會覺得有什麼好內疚的,畢竟一切又不是我願意,全是被人逼迫與操控的,但翠萼的道德感大概是我一百萬倍,經歷過這些事情以後,她整個人像是完全崩潰,要不是肚裡還有丈夫的遺腹子,應該早就自殺了。

  翠萼本身的姿色並非上乘,對當時的我來說,只是一個被玩爛的貨色,吸引力連邪蓮都比不上,所以便扔給手下去玩,後來我在阿里布達的東南沿海遇險,全軍覆沒的消息傳回來,奉命留在客店看守翠萼的兩名士兵起了異心,連房飯錢也不付,凶巴巴地挾美而逃,在那之後,我便再也沒有得到翠萼的消息。

  其實,若真的要調查,未必不能查到一點蛛絲馬跡,但在我眼中,翠萼實在不是一個值得我關注的人物,那兩個士兵也不是什麼好鳥,把她帶跑,總不會是當成菩薩供在家裡,肯定是干到不想幹了以後,賣到妓院裡頭去。

  從翠萼的反應來看,事實應該與我所料相去不遠,她就算沒有被賣去妓院,也該被那兩個士兵給幹了個夠,至於她為何沒有當妓女,這當然與那兩個士兵的善心沒什麼關係,是她被人給解救了……當然,救她的人,只怕也未必安著什麼好心就是了。

  「真是想不到啊,如果不是在這種環境,現在真該開香檳慶祝了,早該死得連骨頭都可以打鼓的人,居然從地獄爬回來了,你……」

  我確實沒有想到,這幾句話一說,本來還軟趴趴躺在那裡的翠萼,滿腔怒火被引燃,指著我的鼻子開始大罵,氣勢洶洶,像是一頭發怒的母獅子,差一點就張牙舞爪地撲過來、咬掉我的鼻子。

  雖然翠萼有充分的資格恨我,但她罵人的言詞卻沒什麼文采,無非就是「不得好死」、「下場淒慘」、「死無葬身之地」之類的詛咒,拾人類的牙慧,沒什麼精靈的獨創性,這類的詛咒我每天聽得多了,早就習慣,相信如果把華鬼婆叫來聽,她大概也是隨便掏掏耳朵就要閃人了。

  若說這些詛咒話語有什麼價值,那就是我從裡頭聽明白,翠萼被那兩個士兵天天姦淫到流產時,一個男人出現在她面前,隨手就把兩名士兵擊倒,救了因大量失血而命懸一線的她,更讓她親手把那兩名士兵剁爛,稍洩心頭之恨。

  若要徹底報仇,當然要找上罪魁禍首,那個男人告訴翠萼,報仇並不容易,但若她執意如此,他可以指點一條明路,只要翠萼還了他的救命恩情,秘密潛回索藍西亞,不與任何親友接觸,在一處秘密地方值勤數年,便會得到最佳的復仇時間,仇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送到她面前……從現在的情形來看,那個男人的承諾是完全實現了,之所以沒報到仇,只是因為翠萼自己能力不足。

  (該死的白拉登,他這是處心積慮在設計我啊,而且……他布這個局的時候,我應該還在南蠻的外圍收破爛,根本不認識他,他……他這麼針對我,有何目的?

  白拉登可不是普通角色,他利用翠萼來對付我的行動,已經超過了普通惡作劇的範圍,而是存有某種企圖。對上他這樣的敵人,若我沒有一點準備,肯定會死得很慘。

  不過,回想到當初在五色帆船上,白拉登自比為神,無所不能的絕世風采,我就覺得,哪怕我有再多的準備,若是對上他,還是要死得很慘。

  因為心情煩躁,翠萼所說的話,我也沒有很仔細聽,反正聽與不聽其實沒什麼差別,她應該也沒指望我會聽進去。時間很快過去,耐著性子聽上幾分鐘,這是對久別故人起碼的尊重,但有鑒於這裡還在山動地搖,實在不是一個好的說話環境,我不得不出言打斷。

  「夠了!」

  「永遠也不夠!我會永遠盯著你,直到把你拖下地獄為止!」

  「有本事要拖就拖吧,但若沒那個本事,就少開口,老子要逃命了,你要死就一個人死在這裡吧,要是真的想報仇,就和我一起離開這裡,先活下去,才有機會給你報仇。」

  我開口喝罵,但翠萼就像沒聽到一樣,仍舊發了狂地朝我撲來,被我又一腳踢踹回去。眼見這邊的搖晃越來越劇烈,很可能馬上又要開始崩塌,我也沒心情再和廢人說廢話,匆匆由懷中掏出那封信,扔給翠萼。

  「這是白拉登托我帶給你的信,我看過了,只是白紙一張,但既然接下這個委託,就交給你吧。」

  信紙連同信封,一起落在翠萼的身上,她對於白拉登遣人送信一事,表現得相當驚訝,喃喃道:「……侯爺他……」

  聽著翠萼的聲音,我忽然覺得有些不妥,翠萼之前說到授意她來此,並為她準備一切的那個男人時,稱呼都是「恩人」或是「那個男人」,聽起來很像是為了那人安全,故意不直稱其名,我也以為她是在替白拉登掩飾,並不直說,但現在說到白拉登,她卻稱「侯爺」。

  (這是什麼意思?是她不小心說溜了嘴?還是……我有什麼地方搞錯了?或許那是兩個人,並不是同一個……

  我暗叫不妙,正想提醒翠萼,事情已然發生。白拉登委託的書信,我早就拆開看過,確認裡頭只是一張白紙,而根據我的猜測,這張白紙裡頭可能蘊含魔力,待碰到目標人物,便會被觸動運作。

  這個猜測,就在此刻具體實現,翠萼拿起了白紙,白紙上閃過一層詭異的紅光,跟著,整張白紙就化成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觸物即焚,持信者首當其衝,就聽見翠萼發出一聲驚心動魄的慘嚎,整個人已經被烈火吞噬,成了一團艷麗的大火球。

  火焰燒得太快,假如我不是早就感覺不妙,暗自提高警覺,現在也一定來不及動手。

  「太古的性慾精靈們啊,我以約翰·法雷爾之名,與你們簽訂契約,請借予我你們的力量,服從於我,具體而現形,出來吧,地獄淫神·冰蘭玉蠍!」

  信紙上所燃放的火焰,非常詭異,恐怕不是提個水桶就能澆滅,我別無良策,只能把希望賭在這只最新的召喚獸上,果然,冰蘭玉蠍再度奏功,滿天霜雪飄降灑落,極度凍氣瞬間降臨,那看起來燒得很熱烈的火焰,遇之立即熄滅,化為嫋嫋青煙。

  燃燒的時間極短,翠萼算是運氣不錯,因此保住了性命,但全身已有多處被燒得焦黑,傷勢非常嚴重,若不立刻施救,也只是比死亡多一口氣而已。照理說,她死是她的事,少了一個怨恨我甚深的敵人,我應該要偷笑了,但看到她命懸一線,我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不管以後的結果是什麼,不能讓她死在這裡!而且,她背後牽涉到的秘密,太不單純,如果她就這麼死掉,所有線索就都斷絕了。

  這麼一來,事情就很簡單了,我急忙發動召喚,把水火魔蛛再次召出。圓桌般大的魔蛛出現,我抱著重傷的翠萼上了魔蛛背部,此時山壁動搖更為劇烈,落石紛紛墜下,我急忙下令,讓水火魔蛛全速奔馳,務必要在最短時間內離開。

  「故事上不是都說,壞人總是讓好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嗎?既然如此,我怎麼樣都不會讓你死的!給我撐住這一口氣!」

  水火魔蛛八爪如飛,看起來像是蠕動爬行,速度卻是如箭離弦,疾逾奔馬,轉眼間就奔出數十尺,更像是能夠自動偵測道路,途中所碰到的幾個岔路,它都立刻找出正確的方位與路徑,迅速朝外頭奔行。

  在水火魔蛛的賣力奔馳下,我很快離開了洞穴,當終於衝出洞窟,接觸到外頭新鮮空氣時,外頭只有陽光燦爛,不見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