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小散仙 第02章 天外孤煙

  「好啊,就比這個!」小玄大喜,對他來說,這種比賽真是美妙之極快活之極。

  「不許胡鬧!大敵當前,還敢喝酒!」一旁的崔采婷輕喝。

  方少麟笑道:「稟師伯,弟子已經禁酒多日,今見城中的準備基本完妥,方敢稍微鬆懈……」

  「你可以喝,小玄不許!」崔采婷繃著臉道。

  方少麟朝她躬身一揖,接道:「師伯師叔入城多日,弟子卻還未好好招待,心中著實難安,今日可得設個筵席略表敬意!」

  崔采婷面色稍緩,和聲道:「不用了。」

  飛蘿微笑道:「少麟,你師伯與我都是不喜歡熱鬧的,你就不必費心了,況且今次妖魔勢大,你為一城之主,不容有絲毫懈怠。」

  方少麟又是深深一揖,道:「師叔言之極是,既然如此,只好容弟子日後再補了。」

  美事成空,小玄大為失望,面上卻不敢絲毫流露,瞥見對面的水若朝自己偷偷做鬼臉,心情方好了些許。

  這時忽見一名軍官從遠處急奔過來,滿面皆汗神色狼狽,朝方少麟叩首拜道:「稟報大人,屬下奉命暫封北門以迎聖使,不想卻有一個無臂怪人硬要闖入,守城軍士上前阻攔,卻紛紛給他用異術制住,許多人動彈不得了。」

  「無臂怪人?」方少麟微微一怔,旁邊的崔采婷與飛蘿竟亦動容。

  方少麟道:「你們可有問他姓名?」

  那名軍官應:「他不肯說,只是自稱什麼……什麼孤煙島散人,更……更且口中無禮,竟敢直呼大人名諱,還要大人去見他!」

  「孤煙島散人!」方少麟面露喜訝之色,朝崔采婷與飛蘿望了一眼,道:「敢情是六師伯來了?」

  飛蘿沉吟道:「這般自稱……且又如此脾氣,定是你六師伯沒錯。」

  「原來是易尋煙六師伯!」小玄一陣興奮,他雖然從未見過這位號為「天外孤煙」的六師伯,但早就聞其乃是玄教的護教尊者,修為高絕,一身玄異真氣已臻化境,據傳曾經誅伏過地界七七四十九洞妖王,名震大荒。

  方少麟朝那名軍官揮手道:「快去請來,千萬不可得罪……不不,還是我去迎接好了!」言罷朝兩位師長一揖,便即疾步離去,孟統領同幾名軍官緊跟其後,隨之下山。

  飛蘿望望崔采婷,遲疑道:「師姐,你……見不見他?」

  「不見!」崔采婷冷冷道。

  飛蘿似欲再說什麼,卻見崔采婷掠了小玄一眼,竟道:「不但我不見,我門下弟子誰也不許去見,如有違者,定然逐出門牆不赦!」

  旁邊的雪涵、李夢棠、程水若、夏小婉與小玄無不錯愕。

  飛蘿似有若無地輕歎一聲,笑道:「好吧,師姐自便,我可是無論無何要去見他的。」說完,便轉身朝山下行去。

  眾人散去,小玄悄悄拉住水若,小聲道:「等我。」

  水若急忙甩開他的手,望望四周,見別人已經行遠,方才鬆了口氣,瞪了男兒一眼,低聲警告:「有人在時,你可別動手動腳的!」

  小玄哪吃這套,張臂撲去,將她一把摟入懷中,笑嘻嘻道:「這下沒人了,快讓我親親。」

  水若俏臉生暈,做狀欲推,可是被他蠻橫一抱,嬌軀便軟了,櫻唇登時陷落,眨眼間給吻得天昏地暗。

  直至快喘不過氣來時,兩人方才分開。

  「想要悶死人麼!」水若嬌嗔。

  小玄笑道:「太想你了啊。」

  「想我?」

  「是啊,很想很想。」

  「那我昨兒頭暈了一整天,你怎麼不來瞧我?」水若生氣道。

  「你頭暈?哎,摘霞怎麼不告訴我!快讓我瞧瞧……」小玄緊張道,忙用手摸探女孩的粉額:「啊,定是那玉紅果子惹的,曉得嗎?那天你吃的可是令人一醉三百年的的玉紅果子哩!你統共吃了幾顆?」

  「別轉移話題,你答我話先!」水若縮額退後。

  小玄摸摸頭,道:「昨兒?昨兒我在後山給師叔打下手呢,用寶瓶竹趕造開山神弩的箭矢呀,一忙起來就忘記去看你了,該死該死!」

  「你陪了她整整一天?山上有這麼多工匠用得著你麼!」水若似更生氣。

  小玄道:「我想從她那裡偷學兩手嘛,你也知的,師叔的機關術和造器術精湛無比,機會難得啊。」

  「機會難得?哼,好一個機會難得!」水若想起飛蘿的姿容體態,忍不住又哼一下,脫口道:「一副妖精模樣!」

  「什麼……什麼妖精?」小玄怔了怔,這才覺察到女孩的醋意,心中一驚,猛然想起那夜跟飛蘿在亭子裡的旖旎情景,登時面紅耳赤起來。

  「給我說中了是麼?」水若盯著他道。

  「你……你胡說什麼?」小玄更感心虛,但想此刻萬萬慌張不得,於是強作委屈氣憤狀。

  水若轉望它處,悠悠道:「我說有人心裡有鬼喲,要不怎麼會覺得機會難得?要不怎麼一有機會就去跟人家粘做一處?」

  「你想到哪裡去了?她可是我們師叔啊,況且我只是想跟她學點機關術呀!難道你不知機關術是我夢寐以求的東西麼!」小玄大聲道,死撐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水若凝目瞧他,面色稍緩,哼道:「既然你對機關術這麼著迷,那乾脆改投到她門下去算了!」

  「噓!」小玄忙起指豎在唇前,鬼鬼祟祟道:「這種玩笑千萬別開,萬一傳到師父那裡可就完了。」

  「大不了把你踢出門牆去!」水若吊著美目斜乜著他道。

  「踢出門牆?」小玄打了個寒戰,望著遠方喃喃道:「要是師父哪天真的不要我了,哪我可怎麼活吶……」

  水若「噗哧」一笑:「喂喂!你可是大男人一個了,怎麼卻跟個小姑娘似的……」

  小玄瞧瞧她,突然誇張地叫道:「對啊!自從那夜起,我可就是個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了!」

  「那夜……」水若微微一怔,疑惑問道:「哪夜?」

  小玄目光邪邪地盯著她,嘴角掛著一絲曖昧不明的微笑。

  水若驀地醒悟,不禁滿面飛紅,羞極中用拳捶他。

  小玄挺胸領受,反將玉人抱得更緊,賊賊笑道:「好水兒,這會沒人,且又鳥語花香陽光燦爛,你就讓我變是更像個男子漢好不好?」

  聽見「陽光燦爛」四字,女孩羞得越發厲害,嬌叱道:「死豬頭!」尖尖十指倏張,纏繞著數絲令人生寒的細小藍芒叉擊在他臂上。

  小玄猝不及防,陡覺冰寒刺骨,慘叫一聲鬆開了臂。

  水若趁機脫出,蝶兒般飛出丈外。

  小玄一臉痛苦之色,捂臂悶哼:「冰……冰錐術!你……你好狠心,竟捨得下這麼重的毒手!」

  「誰叫你啊,活該!」水若笑嘻嘻道,見他搖搖晃晃地似要撲來,嚇得急忙朝後躍退,飛似地逃離了這個危險的地方。

  小玄頹然坐下,運了好一會真氣,方才將刺骨的寒意完全驅淨,望著山下悵怔想道:「她是害羞還是又在惱我了?前兩日那麼好,怎麼現在又這樣了……」想及此處,不禁一陣銷魂,突然大聲歎道:「唉,女人呀女人……你怎麼這般難懂?」

  他呆坐山頭胡思亂想,忽地想起崔采婷地警告來,心中好生迷惑:「六師伯乃是同門中人,師父為什麼不但自己不見?且還不許我們去見?這個好沒道理啊……」

  小玄越想越是糊塗,越想越覺奇怪,再想起那六師伯曾經誅伏地界四十九洞妖王的傳說,心中大癢,思忖道:「我偷偷地溜去,隔遠遠瞧那六師伯一眼就走,如此又有何妨?」

  想至此處,不覺精神一振,當即立起,快步朝山下奔去。

  三世忠靖侯府傍山而建,從半山腰的翠華廬下去,經過幾座半隱林中的亭子高台,房屋便漸漸多了起來,待到山腳,園子樓房更是一個接一個。

  小玄一路東張西望,心中茫然,忖道:「姓方這小子的家如此之大,如何曉得他把六師伯請到哪裡去了?」

  他轉了大半天,仍無丁點頭緒,忽見前邊籬笆內有一個滿頭白髮的婆子和一個戴著美猴王面具的孩童,趕忙上前,笑瞇瞇地恭聲道:「老奶奶,您在逗孫兒玩吶?」

  那婆子顫巍巍地轉過頭來,道:「小伙子,你是誰呀?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小玄見她用手攏著耳朵傾頭過來,似是耳朵不好,於是大聲道:「我是這幾天才來的客人,住在山上的。」

  那婆子點點頭,道:「那一定是小侯爺的貴客嘍,只有貴客才能住在山上的。」

  小玄趁機問:「您知道小侯爺住哪兒嗎?我有急事找他。」

  那婆子搖搖頭道:「不曉得哩,雖然都住這府第裡,可是小侯爺住的地方我們閒雜人是不能隨便去的。」

  小玄心中著急,只好又問:「那……您知不知道大概在哪裡呢?」

  那婆子朝北一指,道:「就在那邊哩,有綠瓦牆圍著的,我兒子便知道,他時常都進去的。」

  小玄忙問:「您老的兒子是哪位呀?」

  那婆子有些得意道:「我兒子麼,就是專責打理小侯爺後院花木的那個,叫做阿豬。」

  「他在哪裡?」小玄心中一喜。

  「他今兒一大早就進去伺候了,聽說有什麼大人物要來。」那婆子答道。

  小玄大為失望,突聽腳步聲響,似有多人快步行來,他轉頭望去,只見小徑拐角過來一隊衛士,個個手持長戟衣甲鮮明,為首一名軍官高聲喊道:「聖使就到了,閒雜人等快快迴避!」

  婆子唬了一跳,愣在那裡。

  那軍官望向這邊,顯然是認識婆子,壓低聲道:「李奶奶,您快帶孫子進屋裡去吧,莫要驚擾了聖使。」

  婆子慌得拉了孫子往屋子就走。

  那軍官指住小玄,厲聲喝道:「你哪裡的?也給我快走!」

  小玄懶得惹事,追上婆子扶住,小聲道:「奶奶,借我進去避避可好?」

  婆子點頭道:「快進去快進去,天吶,原來是聖使要來喲……」

  那軍官率隊正要過去,突地面色大變,大步奔到小童的身邊,一把扯下他臉上的美猴王面具,三兩下扯個粉碎。

  小童懵然一呆,旋即放聲大哭。

  婆子又驚又怒,指著那軍官的鼻子破口大罵:「死二虎!你這忘恩負義的小王八蛋!你忘了你小時候我如何疼你的麼?你爹入土那年我又是怎樣幫你們家的?怎麼今兒卻來嚇唬我孫子!」

  那軍官滿面皆汗,道:「好彩好彩!幸好給我瞧見了,否則大禍臨頭哩!」

  婆子呆了一呆,小玄也滿頭霧水。

  那軍官道:「李奶奶,您忘了今上最忌有人戴面具麼?怎麼還拿面具給小孩子玩!今日聖使過來,萬一瞧見您孫子戴面具,還不平白惹出個滿門抄斬的大禍來!」

  婆子張口結舌,然即猛拍了下額,叫道:「噯喲!我真是老糊塗啦,該死該死,謝謝二虎子!」說著便要跪下給那軍官磕頭。

  那軍官趕忙扶住,道:「快快進屋去吧。」言罷便率隊急行離去,一路依舊高聲呼喝示人迴避。

  小玄隨著婆孫倆進到屋中,把門關上,訝問道:「怎麼回事?今上不許有人戴面具麼?」

  「你不曉得麼?」那婆子奇怪道。

  「奶奶,我一直住在深山裡的,外邊的許多事情都不知道哩。」小玄道。

  婆子道:「原來如此,那老身就告訴你吧。聽我兒子說,今上自幼便喜歡戴面具,登極後更是迷上了一張古怪面具,日夜不除,因此惱忌別人也戴面具,幾年前便下旨禁止任何人造面具、戴面具,違者滿門抄斬哩!」

  「這麼霸道?自己喜歡戴面具就不許別人戴,可惡!」小玄怒道。

  婆子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慶幸道:「今兒幸虧遇著了二虎子,不然給聖使瞧見,那可就完了!」

  小玄憤憤又罵:「荒唐!荒唐!」

  婆子壓低聲音道:「今上的荒唐事多了去哩,傳說他身上時常藏著利鉤、剪刀、錐子、小鋸這些凶器……」

  小玄呆了一下,問:「貴為天子,身上帶著這些東西做什麼?」

  婆子道:「用來取樂呀,一旦興起,他便要用這些惡物來傷人取樂,拒者處死。」

  「竟有這樣的事?」小玄只覺難以置信。

  「還有更離奇的吶……」婆子面現恐懼之色。

  「還有?」小玄面色鐵青。

  婆子微顫道:「老身還聽聞,這……這廝曾在宴上發狂,竟然當著幾個大臣的面,把在旁服侍的妃子活活撕碎下酒吃了!」

  小玄目瞪口呆,好一會才喃喃道:「這……這不是惡魔麼?」

  婆子面露痛恨之色,咬牙切齒道:「對,這廝就是個惡魔!魔鬼!老早就這樣傳哩,只恨老天爺怎麼糊塗了,竟然降下個惡魔來做天子!」

  小玄忽然想起黎山老母說過的話,不禁氣得渾身皆抖,暗忖道:「今次入京,定要瞧瞧這荒唐暴君到底是人是魔!」

  小玄挨了好一會,見外邊沒有動靜,方辭了婆子從屋裡出來,腦子裡想著先前聽到的話,一路神不守舍,突見前面閃了數閃,雪亮如電,舉目望去,原來已到了一片林木之前,心中好生奇怪:「眼下大晴天的,哪裡來的閃電?」

  他快步過去,鑽入林中,猛聽有人喝道:「再接這招!」其音嬌膩,正是飛蘿之聲,旋聞悶雷滾滾,綿密響起。

  小玄一驚,心忖:「莫非師叔碰見敵人了?我快去幫她!」當即氣貫臂上寶鞭,腳下奔得更疾,倏見一條人影飛掠空中,裳飄帶舞姿若天仙,不是飛蘿是誰。

  「小心!」飛蘿又喝,指捏印法,雙臂交叉掄動,幻著重重疊疊影子,數只電光繚繞的光球從她手際飛出,或急或緩或直或弧,襲向地面一人。

  「怎麼叫敵人小心?」小玄一怔,轉臉瞧去,赫見對面那人兩邊長袖俱垂,竟是無臂,只於原地靜靜佇立,紋絲不動。

  眨眼之間,光球先後飛至,誰知一近那人身旁,突如水泡破裂,光電閃耀中,強大的法能四下震炸,發出聲聲沉悶爆響。

  小玄驀感勁風貫來,整個人給一股巨力猛推了出去,撞樹方止,心中既駭又喜:「這人功力驚人,且又雙臂俱無,定是「天外孤煙」六師伯啦!師叔在跟他切磋功法哩……」

  飛蘿飄浮空中,手勢倏爾變換,旋聞霹靂炸響,道道碗口粗的垂直閃電憑空現出,長了眼般齊擊那人頭頂,豈料一近其身,又見光芒亂綻盡數破碎,根本無法觸及易尋煙分毫。

  小玄見狀,心中益發佩服:「據傳六師伯乃是煉氣大家,若論真氣,可排入我教三名之內,今日一見,果非虛傳哩……手腳未動,便將飛蘿師叔的攻擊完全化解掉哩!」

  易尋煙忽道:「下來吧,不鬧了。」

  飛蘿粉靨微暈,在空中嬌叫道:「師兄莫要小瞧人,再接我一招!」話音方落,手勢又變,突地狂風大作,刮得底下樹木東倒西歪,隨著她的手勢變急,風中倏地熱力四散,原本無形無色的風赫然變成了桔紅色,仿若火龍狂舞,在林中咆哮厲吼,聲勢極是駭人。

  小玄張大了嘴巴,心中生凜:「原以為飛蘿師叔只是機關陣法厲害,想不到武技竟也這等驚人!」

  底下的易尋煙一直面無表情,這時嘴角微勾,道:「嗯,風火龍旋罩,這招有點像樣了。」

  飛蘿面露得色,咬咬朱唇,兩手時分時疊交叉掄舞,於林中狂奔盤旋的火龍驀地向心收攏,夾著呼嘯朝易尋煙當頭罩落,週遭給波及到的樹木枝葉立時燃燒焦枯,轉瞬成灰。

  易尋煙終於動了,兩肩微抖,空垂的雙袖倏然舞躍,旋見如煙白氣從中溢出,與空中旋落的窒人火罩一接,頓時爆出大蓬焰光,四散的法能似熱浪般波波盪開,遠至五、六丈外的枝葉竟燃燒了起來。

  小玄渾身炙燙大汗淋漓,凝目望去,見火罩似給什麼卡住,在半空疾旋個不住,卻始終無法落下,疾吐的焰火顯得異樣散亂。

  空中的飛蘿滿面通紅,掄舞的雙手漸漸緩下,粉額現出了點點細汗,模樣似是十分吃力。

  而於火罩下時沒時現的易尋煙卻是神態悠閒,兩條空袖揮舞自如渾若無物。

  小玄愈瞧愈訝:「師叔這招如此厲害,卻也奈何不了六師伯……」

  飛蘿雙手越舞越慢,到後來便似陷入泥淖般寸步難移,火罩焰光亂搖亂晃,漸漸失去了原先的形狀,威勢大不如前。

  易尋煙微微一笑,道:「小飛蘿,你就莫勉強了。」說著一袖忽甩,直指空中。

  飛蘿頓似給什麼擊中,嬌軀一晃,便從半空搖搖墜落,已是強弩之末的火罩即時土崩瓦解。

  風停火逝,焦枯四飄,小玄記起崔采婷的警告,趕忙閃身躲到一棵大樹之後。

  飛蘿四飄飄落地,但見鬢亂腮暈,模樣頗為狼狽,她咬了咬朱唇,嬌噥道:「哎,苦苦修習了這麼幾年,卻仍拿師兄沒丁點法子!」

  易尋煙莞爾,道:「小飛蘿,你還是這麼頑皮,明明鑽研的是御甲術與機關術,卻偏要以武技來同我過招,不過,你的小四象訣的確有了長足的進境,不簡單哩。」

  小玄朝他望去,見其須濃似墨目蘊精芒,雖然貌似四旬,然卻風神秀異,舉手投足一派宗師氣象,令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這下更覺奇怪:「師父為啥不肯見他?」

  飛蘿輕撥微亂的雲鬢,歎道:「我便是將御甲術機關術全都搬出來,也依然奈何不了師兄的……對啦,師兄怎麼會突然到澤陽來呢?莫非是聽到了邪穢禍亂大澤的消息,特地趕來相助的?」

  易尋煙竟搖了下頭,道:「飛蘿,你曉得的,這些年我不理睬塵世瑣事的。」

  小玄微一錯愕,心道:「妖穢禍亂大澤,血洗望澤城後,連日來又頻頻襲掠村鎮,至今已殘害蒼生無數,此乃天大的事情,怎麼可以說是「瑣事」?」

  「那你?」飛蘿一臉不解。

  「半月前,有人趁我不在之時摸上了孤煙島,破解掉島上的禁制,偷獵了一對犀渠獸,盜去了它們的腦髓……」易尋煙輕描淡寫道。

  「啊!」飛蘿訝道:「誰有這麼大的膽子?竟敢到師兄的島上偷盜!」

  易尋煙道:「盜獵之人試圖抹去痕跡,但還是留下了蛛絲馬跡,我一路循跡追蹤,跟到了距此百餘里的巨竹谷,卻發現他們剛剛離去,其中有一路似往澤陽方向過來,因此我又追到了這裡。」

  小玄聽到此處,不禁大吃一驚,立時想起數日前在巨竹谷遇見綺姬時的情形來:「五姐姐同那些神秘人合力捕獵七焰靈鸞,取的也是腦髓,怎會這般湊巧?難道……」思及此處,幾乎不敢往下再想。

  「師兄,盜獵者大概是些什麼人?」飛蘿問。

  易尋煙道:「從這一路留下的氣息判斷,這幫盜獵者似屬精怪之類,且個個修為非淺。」

  小玄猛然想起綺姬是只蠍子精,不由越聽越驚。

  「犀渠獸的腦髓功用極少,不知他們盜取去做什麼?」飛蘿蹙眉沉吟,待要再言,卻聽易尋煙道:「少麟說,你九師姐也在這裡?」

  「嗯。」飛蘿應,黑漆漆的美眸溜望過去,似欲從他臉上瞧出什麼東西來。

  「她仍……不肯見我麼?」易尋煙道,聲音微聞沙啞。

  飛蘿點點頭,似有若無地輕歎了一下。

  易尋煙稍仰起首,目遙遠處半晌無語。

  飛蘿小心翼翼道:「師兄,都已這麼多年了,難道你心裡邊還放不……」

  小玄聽得雲裡霧裡,心裡浮起一種奇異感覺:「飛蘿師叔為何這樣說?他與師父……」

  就在此刻,易尋煙突然揚起一袖,甩向小玄藏匿之處,沉喝道:「出來!」

  小玄驟感身子一緊,整個人竟然不由自主地給提了起來,尚未明白,已給一股巨力從樹後扯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