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有人來到,文淵和紫緣登時一驚,靜下來不再說話。只聽那腳步聲來到箱前,一個女聲幽幽輕笑,柔聲喚道:「紫緣姑娘,可快活麼?」聽那聲音,便是四非人之一的莫非是。
紫緣臉上一熱,心中狂跳不止,大為著急:「難道給他們發現了?」文淵也甚為吃驚,暗叫不妙。方才兩人同赴巫山,極盡纏綿之餘,早已忘卻身在險地,那溫存歡好之聲,自然全無壓抑地傳了出去。這莫非是既然來此一問,顯然已揭破了此事。紫緣緊張地握住文淵的手,到此地步,實已不知如何是好。
莫非是不聞回應,微微歎了口氣,輕聲笑道:「紫緣姑娘,你要是寂寞難耐,可以告訴我呀,可不比你自己空做戲有意思多了?嘻嘻,你要是嘗過一次,一定回味無窮的……」說著說著,聲調帶著淫靡的意味,似乎自己便陶醉了起來,輕飄飄的聲音不住傳進箱來。
箱裡的文淵和紫緣聽了,略一錯愕,隨即鬆了口氣,放下心裡一塊大石,原來莫非是只是聽見紫緣的呻吟聲,並未察覺文淵也在箱中。
莫非是說了一陣,見紫緣始終不發一聲,當即笑道:「怎麼啦?紫緣姑娘,玩得太累了,話都不說一句?」說話之際,在金條墊高的箱角前蹲下。
只聽得幾聲輕響,那被墊高的箱底邊角斜斜打開,出現一個三角窟窿。莫非是在洞下放了一些物事,連聲輕笑,出艙去了。
文淵聽得莫非是已去,吁了口氣,輕聲道:「險之極矣!」紫緣則害羞不已,想到自己的嬌聲浪息被人聽去,不由得滿臉燥熱,心口蹦蹦直跳。
文淵挪移身子,要看看箱底放了什麼。只見墊高離地的空隙擺了一盒、一瓶、一壺,盒是食盒,瓶是酒瓶,那壺卻是尿壺。把飯菜跟便器放在一起送來,那是全然匪夷所思,兩人看了,不禁大感荒謬,心裡一陣尷尬。
總算盒瓶壺都是十分潔淨,再者飯菜也不能不吃,文淵便將食盒酒瓶拿了進來,兩人分著吃了。紫緣喝了些酒,醺然微有醉意,靜靜地倚在文淵身上。這時兩人仍是赤裸著身體,文淵和她肌膚相親,感到那嬌柔胴體的溫熱,不禁愛惜地撫摸起來。
只聽紫緣「嗯、嗯」地輕輕呢喃,顯得極是舒服,綿軟的腰身些微蠕動。不過文淵已然留神,不敢驚動外頭,這次只是稍加愛撫,品味那溫香軟玉,又去吻她的耳垂。
忽然紫緣輕輕推開他,坐正身子,低聲道:「等……等一下。」文淵微笑道:「我沒有要做啊,只是想抱抱你。」紫緣嗯了一聲,略顯羞澀,輕聲道:「那還是得等一下。我……我內急。」
文淵一怔,朝那三角空洞一望,笑道:「他們倒也設想周到。」紫緣在他身上輕拍一下,說道:「你轉過去,別看喔。」文淵微笑道:「就是要看,也看不清楚啊。」紫緣更是不好意思,拉著他轉過身子,這才過去解手。
聽著滴瀝滴瀝的水聲,文淵心中不禁泛起遐思,想像那白嫩的地方是何等光景。正有些魂不守舍,紫緣已解完了手,回到他身邊來。文淵忽然靈機一動,想看是否能從那洞脫身。但是這空洞並沒多大,無法容身通過,惟有放棄。
其實不正寶箱原是用以捕捉強敵,本無設計此洞,後來因為要用此囚禁女子,這才加上機關。這洞可用來遞送飲食,但是洞口形狀既異,又因空隙僅高及金條,箱中人決計不能由此脫身,是以莫非是也不急於將之關上。
文淵四下察探,再不見其他機關,知道終究難以從箱內脫身,當下和紫緣靜待箱中,等著時日過去。數日過去,不正寶箱未曾開啟過一次,每日早晚,莫非是均會來遞送飲食,不時對紫緣調笑幾句,紫緣只是不理。
為了以防萬一,兩人並未再行雲雨之歡,但是箱中無事,難分日夜,一旦肢體相碰,便難免一番擁吻撫慰,也是極其親暱,說不盡的繾綣恩愛。
雖是日日相伴愛侶,文淵卻也沒有忘卻所在處境,大半天的時間,仍是加緊修練功力,一待不正寶箱開啟,立時攜著紫緣突圍而出。長日漫漫,紫緣便撥彈琵琶,奏樂自賞,不知不覺中,更助文淵修其音韻體念。幾日下來,文淵修為精進,當日偶然擊潰穆言鼎的勁力,此時已然縱控如意,武功之高下,更是大不相同。
到了奪香宴之夜,文淵回想所歷諸敵的招數,已有十足把握對付雲非常、狄九蒼等人,但對於寇非天、程太昊等絕頂高手,仍是無法料定。兩人從箱中窺探,對於慕容修、小慕容、華瑄等人來到、呼延鳳和秦盼影受擒、程太昊驟受反擊等經過,一一看在眼裡。最後趁得小楓來到,雲非常轉了最後一下鑰匙,終於得以脫困而出。
文淵侃侃說來,除了以有外人在場,不好意思提及和紫緣的結合,就此跳過不提之外,其他的事情都已說畢,海船遠航,慕容修療毒已畢,白月翎、秦盼影沉沉睡去,苗瓊音安然掌舵,早已瞧不見紅石島了。
華瑄聚精會神地聽文淵說完,臉上洋溢著仰慕的神情,說道:「文師兄,你既然這麼厲害,我們以後就不必擔心那些惡人囉!」小慕容道:「哪些惡人?」
華瑄道:「很多呀,像是龍馭清、黃仲鬼、顏鐵……回到陸上,遲早還會見到他們。」
文淵沉吟不語,心道:「龍馭清跟黃仲鬼的功力,實在深不可測。雖說鍥而不捨、金石可鏤,但是要達到如此修為,談何容易?即使我功力已進,想來也不過與師兄相仿。不,師兄修練」寰宇神通「,進境自然更大,此刻我當是離他更遠了。想要更上一層樓,非得再下苦功不可……」
忽然慕容修大喝一聲,叫道:「是了!」眾人都嚇了一跳,呼延鳳怒道:「你鬼叫什麼?」慕容修沒去理她,說道:「剛剛才說有件古怪事,小丫頭一說,這可想起來了。喂,誰在紅石島上見到皇陵派的人了?」
他這麼一提,眾人方才想起,果然不見任何皇陵派的人物赴宴,連穆言鼎也並未現身。小慕容道:「想來皇陵派中另有大事,重要人物都抽不出空來。嗯,那姓穆的既然幫了我們,那也不能久留,定是暗中走了,以免被抓住破綻。」
文淵取出那疋「柳浪聞鶯」的錦緞,讓眾人一齊端詳,道:「穆老先生把這交給紫緣,不知是何用意。」
華瑄輕呼一聲,讚歎道:「好漂亮啊,這就是十景緞?」慕容修鼻中一哼,道:「這東西有何玄機,龍馭清要大費周章的搜羅?」文淵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日後見到韓師伯、任師叔,或可拿此問個仔細。」
正自議論之際,忽聽苗瓊音在後梢驚叫:「不好了!大家小心,有船追來啦!」
眾人一聽,紛紛警備起來,慕容修當先衝出艙外,呼延鳳披上金翅刀,文淵取了驪龍劍在手,和小慕容、華瑄等都出了艙去。紫緣向小楓道:「我們也去看看。」小楓點頭答應,兩女攜手走出。
這時海上風浪漸起,眾人來到後梢,但見遠方一艘大船駛來,青帆上繪了一條興風作浪的大蛟龍,正是龍宮派的座船。極目望去,程太昊、白超然、敖四海都在船頭,也往這兒望來。
慕容修冷笑道:「龍宮派的船倒是挺快,果然是成年在海上打滾的。嘿嘿,最好能追得上來,本大爺好大開殺戒,大海之上,把這些王八蛋殺個死無葬身之地。」
呼延鳳遠遠望見程太昊,仇恨之意又起,心道:「程太昊這狗賊既然追來,我便非殺他不可。拼著跟他同歸於盡,也要為師父徹底報仇。」
文淵見呼延鳳臉上殺氣大盛,意志堅決,心中微一思索,拍了拍她的肩膀。
呼延鳳回過頭來,凝望著他。文淵說道:「搶在程太昊之前出手,前三招全部凌空而下出手,壓制他的上盤。第四招起繞他身子猛攻,直到他斗篷盡展,立刻轉攻下盤,不必留神防守。三十招內若無法取勝,不必再打,馬上退回,日後尚有報仇機緣。」
呼延鳳聽他這一說,心中大為訝異,道:「你這推斷從何而來?」文淵道:「雲霄東宗招數沉猛,你若要取勝,必須迭出奇招,只要逼他躍起,你便有勝算。
程太昊喜從高空運勁下擊,自以為揉合東西兩宗特點,其實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並不足道。慕容兄自然也已看出。「
慕容修哼了一聲,並不言語,心中卻不免驚奇,心道:「小子幾日不見,武學見識倒長了不少。」呼延鳳半信半疑,不知是否該聽他吩咐應戰。就在這時,又聽小慕容在船頭叫道:「糟糕,糟糕!」
眾人不知糟在何事,再奔往船頭一看,不禁都是一驚。只見一艘大船正面駛近,船上四張帆都繡了個「非」字,寇非天立於船頭,左右船舷卻各安了一座火炮。慕容修罵道:「他媽的,哪來這等邪門的事?這船比龍宮派的還快?去他媽的!」
猛聽兩聲驚天巨響,四非人座船雙炮齊發,撼得眾人震耳欲聾,兩邊大浪狂掀,船身猛烈震盪,紫緣、小楓險些滾倒,幸虧文淵和華瑄趕緊扶住。
小慕容叫道:「當真是火炮!」慕容修怒道:「他媽的,下馬威麼?江湖上誰拿大炮決鬥的?呸,寇非天這王八烏龜哪來的大炮?」
這兩炮分別打在海船兩側,但是相距都是極近。要是正中船身,眾人正在船頭,必然無一倖免。眾人正感束手無策,忽聽寇非天處傳來一個聲音:「文淵,你若要同伴保住性命,現在立刻過來此船!」
這聲音蒼老已極,但是中氣沛不可當,順著海風直送過來,勢若聲揚萬里,竟是說不出的威嚴。寇非天一直默不出聲,想不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眾人驚異之際,寇非天手臂一揚,一條鐵煉疾飛而出,穿破重浪,一口氣飛過十多丈,「砰」地貫破眾人所在船頭,形成一座鐵煉橋,連結了兩船。
這一手功勁之強,更是驚世駭俗,小慕容、華瑄、苗瓊音等不禁臉上變色。
文淵也大為震驚,心道:「不愧為四非人之首,功力當真了不起。」一提氣,朗聲叫道:「寇先生要我過去,有何見教?」寇非天道:「你要知道,自當過來。別人若是輕舉妄動,火炮立時轟將過去。」
小慕容急道:「不要過去,太危險了!」紫緣也道:「文公子,我們另外想法子,千萬不能涉險。」華瑄大力點頭,神情也是滿懷擔憂。呼延鳳口唇微動,一偏頭,終於沒有說話。慕容修卻微微冷笑,道:「小子,自己決定。」
文淵望著那條烏黑的鐵煉,說道:「他們已佔盡優勢,要致我們於死地,猶如探囊取物,不必再耍弄詭計。這罪惡淵藪的頭領,我倒是想去會一會。」驪龍劍往腰邊一佩,真氣遍身流轉,朝寇非天喝道:「在下打擾了!」
腳下一點,凝神提氣,縱身踏上鐵煉。
他飛踏鐵煉,使上輕功絕藝,身形飄逝如煙,如飛如翔,足下絲毫不停,猶如騰雲駕霧,轉瞬間已奔出十丈,將近四非人座船。不料寇非天猛然一抖右臂,巨力迸發,鐵煉驀然暴起震盪,從呼延鳳的座船扯回,嗡嗡作響不絕,仿如拋起一個大浪,將文淵甩上半空,眼見他再無立足之地,將要跌落驚濤之中。
小慕容和華瑄齊聲驚呼,紫緣身子一顫,嚇得花容失色,卻見文淵憑空一個翻身,借力使力,自空落下之時,又已飄前數丈,輕輕巧巧地落在甲板之上,右足順勢一劃,已然穩住身形,一拱手,靜靜凝視寇非天。
「鏗啷鏗啷」幾聲,寇非天將鐵煉隨手擲下,點了點頭,面罩間的一雙眼睛精光閃爍,緩緩說道:「好身手,華玄清的高徒,畢竟不同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