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午後,文淵將紫緣、小慕容、小楓接過來後,向揚簡單收拾了行囊,便獨自一人離開。
對於向揚急於練功的原因,趙婉雁沒有多問,只是微笑著送他出門。華瑄看在眼裡,忍不住問道:「趙姐姐,你就這樣讓向師兄走了啊?」趙婉雁眨了眨了眼睛,說道:「有什麼不對嗎?」華瑄微微皺眉,低聲說道:「你們好不容易見面了,向師兄又跑出去,你……你不會捨不得嗎?」
趙婉雁輕輕垂首,說道:「當然會啊。」華瑄急道:「那你怎麼什麼都不問,就讓向師兄走了?一個月耶,連他上那兒去都不知道……」
趙婉雁微微一笑,輕聲道:「如果不是當真有要緊事,向大哥不會這樣留下我的。一個月後他就會回來,我不用擔心啊。」華瑄摸了摸後腦杓,歎道:「要是文師兄也這樣出去一個月,我一定受不了的。」趙婉雁仍是帶著微笑,將地下的小白虎抱了起來,臉上卻泛起了淡淡的寂寥。
小慕容和紫緣在一旁看著,若有所思,一同望向文淵。文淵一怔,道:「怎麼了?」小慕容湊到文淵耳邊,悄聲說道:「你師兄到底為什麼要急著練功?把趙姑娘都留下了,這可非比尋常啊。」文淵道:「這我也不知道。」小慕容道:「不知道,也不問?」文淵說道:「師兄既然不肯明言,多問也是枉然。」小慕容聳了聳肩,歎道:「好罷,反正我們還不都過來了。」
這小屋本來稱不上寬敞,只有一張床鋪,一下住進這許多人,登時顯得頗為狹小。到了夜裡,文淵等人只有在堂前打地鋪,趙婉雁依然和小白虎睡在房裡。
幾天過去了,太平無事。一日清晨,小慕容和華瑄到京城去打聽皇陵派動靜。
午後,文淵在屋外練了一回指南劍法,坐在一塊青巖上休息。
他回顧向揚臨走前說的話,暗想:「師兄說要我在這一個月裡好好練功,那時候表情嚴肅,不像是平日的叮嚀而已。」轉念之間,突然想到:「莫非師兄知道將有什麼大事,必須訴諸武力不可,是以自己潛心修練,也要我加緊努力?可是若然如此,應當會跟我明說才是,怎麼會這樣語焉不詳?」
想著想著,忽聞一陣清韻飄來,是紫緣的琵琶聲,節奏起落有致,頗為輕快。
文淵聽了一陣,站起身來,走進了屋內,只見紫緣席地而坐,彈著琵琶,小楓和趙婉雁坐在一邊,小白虎在三人之間走來走去,隨著曲調搖頭晃腦,尾巴東擺西擺。
文淵看得有趣,道:「紫緣,你是彈給它聽的麼?」紫緣向著他微笑,手上撫弦不停,輕聲道:「我看它聽得滿高興的,就不知道它懂不懂。」話才說完,小白虎立刻叫了一聲,似乎意在附和。文淵笑道:「」昔者瓠巴鼓瑟,而沉魚出聽;伯牙鼓琴,而六馬仰秣「,古人這麼說,畢竟沒有親眼目睹,今天我倒是見識到了小老虎跳舞。」趙婉雁抿嘴微笑,輕聲道:「那也要有像紫緣姑娘這般,琵琶彈得這樣好的人才行啊。」
這些日子來,文淵口中不說,心裡畢竟還是對向揚這次舉動十分不解。
只是眼見趙婉雁每天面帶微笑,和紫緣、華瑄等處得很是融洽,也就安心下來。他望了望趙婉雁,見她神情開朗,心道:「我只怕趙姑娘思念師兄,這一個月不易耐得過去,現下看來,倒是我多心了。」
正自想著,忽聽門板呀地打開,小慕容和華瑄先後從門外進來。華瑄往一旁板凳一坐,懶洋洋地伸了伸腰,百般聊賴地道:「好無聊,都這麼多天了,皇陵派什麼也沒有做嘛!」文淵道:「今天也是一無所獲?」小慕容道:「是啊。」
跟著眉頭一皺,說道:「不過,回來的路上,感覺有點奇怪,好像有人跟著我們。」
紫緣一聽,放下了琵琶,道:「有人跟蹤你們?」華瑄微蹙眉頭,說道:「不知道,似乎是有,可是我跟慕容姐姐幾次轉身,誰也沒有見著。
那是在一片草原上,要躲也躲不了的啊。「小慕容說道:」其實未必躲不了,但是我回頭去找,的確沒有人跟來,可我就是覺得不對勁。「文淵笑道:」沒有人,難道會是……「
華瑄臉色一變,神情有點不安,道:「文師兄,你別嚇人,大白天的怎麼會有……那個……」文淵道:「哪個?」華瑄才開口要說,又急忙摀住了嘴。小慕容笑道:「哎呀,妹子,想不到你還會怕鬼?」華瑄噘起小嘴,說道:「誰……誰怕啦?只是不喜歡!」
就在這時,門外忽傳啁啾鳥聲,兩隻綠色小鳥從半掩著的門口飛了進來,撲撲振翅,停在小白虎的背上。小白虎圓圓的眼睛轉了轉,好像沒有什麼感覺。
這兩隻小鳥大不過手掌,玲瓏可愛,綠色的羽毛色澤柔潤,在小白虎背上輕跳幾下,好似一對翠玉躍動雪中。趙婉雁微發驚歎,輕聲道:「好可愛的鳥兒……」
文淵望著兩隻綠色小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快步走到門邊。他才剛往外頭望去,便見到兩片青影遠遠飄來。那兩個身影來得奇快,才看得出是兩個身材嬌小的少女,已然奔到近處。離文淵十多步遠時,兩個綠衣少女忽然同時停步,朝文淵仔細凝望,跟著齊聲歡呼,一同衝上來抱住文淵手臂,歡聲叫道:「是文公子,找到了!」
華瑄緊跟著出來,見到這個情景,急忙叫道:「喂,你們幹什麼……」又一瞬間,她看清楚兩女面貌,不禁一呆,道:「是柳姐姐跟柳姐姐?」小慕容按了按額頭,低聲道:「什麼柳姐姐跟柳姐姐?說是兩個就好了嘛。」紫緣見是兩個不認識的女孩,登時一陣茫然,說道:「文公子,這兩位是?」
文淵見紫緣諸女都在看著,急忙把兩女稍微推開,說道:「這……這兩位是柳姑娘,是雲霄派西宗的弟子,也是呼延姑娘的師妹。」兩個少女同時望向紫緣,投以一雙燦爛的笑容,左邊一個說道:「我叫柳涵碧,她是柳蘊青,我們是雙胞姐妹。」說著往右邊的少女指了一指。右邊柳蘊青說道:「雖然是姐妹,但是媽媽說我們是同時生下來的,所以沒有分誰是姐姐,誰是妹妹……」文淵低聲道:「這我已經跟她們說過了。」柳蘊青一怔,道:「姐姐,你聽過啦?」紫緣微微一笑,道:「我……我是聽文公子說過,你們真的長得一模一樣呢。」
柳氏姐妹突然出現,眾人一時都不知所措。華瑄說道:「柳姐姐,你們怎麼會來這裡?」柳涵碧笑道:「我們來找文公子啊。」柳蘊青道:「不過不是我們要找的喔,你猜是誰?」柳涵碧道:「不是苗師姐也不是秦師姐,是呼延師姐喔。」
柳蘊青道:「我們在城裡找了十幾天啦,可好辛苦呢!文公子,呼延師姐說你說會來京城的,怎麼會在這裡嘛?」
華瑄啊了一聲,叫道:「原來是你們跟蹤我和慕容姐姐?」柳氏姐妹同時露出笑容,叫道:「是啊!」跟著拍拍手,小白虎背上的一對小鳥一齊嘰嘰喳喳地叫了起來。
文淵說道:「前一陣子,我們確實是在京城落腳的,然後才過來這裡。」柳涵碧道:「可是我們就是找不到啊。」柳蘊青道:「為了找你,我們還在城裡大鬧好幾回,想讓你注意到,哪知道你會在這裡?」小慕容說道:「怎麼個大鬧法?」
柳涵碧雙手一合,搓了一搓,微微思索,道:「這個……昨天的話,我們把一個當官的連人帶轎子丟到護城河裡……」柳蘊青道:「再前一天,我們在一間酒樓裡打破了三十多個碗……」柳涵碧接著道:「還有還有,再前一天我們在大街上放了一百多串鞭炮……」柳蘊青道:「再前一天,我們放火燒了一間大房子……」
紫緣吃了一驚,道:「燒……燒房子,這怎麼可以?」柳涵碧歪著頭,認真地想了一下,說道:「應該可以吧,反正裡面沒有住人啊。」柳蘊青道:「真的是很漂亮的房子喔,不過裡面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那家的主人好像叫王振……還是王山,還是叫什麼來著?」
文淵和紫緣對望一眼,心道:「原來是王振的府第,大概早就被抄得乾乾淨淨了。」小慕容笑道:「這還真是千回百轉啊。」
柳氏姐妹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話,稍微靜了一下,柳蘊青忽然指著紫緣說道:「對不起,你……你是誰啊?雖然你跟我們說話,可是我們不知道你是誰?」柳涵碧又指向趙婉雁,說道:「還有,我們也不認識你。」趙婉雁愣了一下,說道:「我……我?」柳蘊青又指向小楓,說道:「你的名字我們也不知道,是叫什麼啊?」柳涵碧的手指旋即轉向小白虎,說道:「還有這隻小白貓,又是……啊,不要亂碰小碧啦!」說著急忙衝了過去,把正被小白虎前掌壓住的一隻小鳥捧了起來。另一隻鳥兒也拍拍翅膀,飛到柳蘊青肩膀上。
華瑄往紫緣一指,說道:「柳姐姐,你們不知道?她就是紫緣姐姐啊。」柳蘊青一呆,說道:「啊,就是文公子急著去救的那個紫緣?」柳涵碧道:「應當只有一個紫緣嘛,所以這一個就是那一個……」兩姐妹一同跳到紫緣身旁,繞著她轉來轉去,上下打量。紫緣被看得不好意思,登時有些不知所措。
柳氏姐妹在她身旁繞了幾圈,忽然停步,望著紫緣,臉上露出景仰的神情,同時歎道:「好漂亮喔──」跟著一齊垂下了頭,聲音很無奈地說道:「我們輸了!」紫緣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尷尬地笑了笑,心道:「什麼輸了啊?」
柳涵碧抬起頭來,向文淵說道:「文公子,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你不要我們跟你做那樣的事啦。」柳蘊青道:「因為紫緣姑娘就已經這麼漂亮了,你跟她做就很高興了,對不對?」兩姐妹語出驚人,文淵嚇了一大跳,說道:「這……那是……」
才說出幾個字,華瑄便叫了起來:「什麼……文師兄,你……你你……你跟她們做了什麼事?」聲音又急又氣,兩道懷疑的目光逼來,登時逼得文淵手忙腳亂。一轉頭間,見紫緣仍是帶著微笑,但是臉上明顯出現了質疑的表情,更是頭痛不已,急忙說道:「師妹,你別誤會了,那是……」華瑄立刻追問:「是什麼?」文淵一望小慕容,心想她目睹全程,當可解說,卻見她滿臉微笑,悠然自在地在小白虎面前蹲下,摸了摸它的頭,柔聲道:「寶寶乖乖,好可愛喔……」對於文淵身陷窘境,居然故意視而不見。趙婉雁茫然一無所知,只有在旁邊微微苦笑,什麼話也不說。
柳氏姐妹乍然來到,文淵已經弄得頭昏腦脹,一時更不知怎麼述說原由,當下揮揮手,說道:「師妹,絕對不是你……你想的那回事,你儘管放心,我之後慢慢跟你解釋。兩位柳姑娘,呼延姑娘到底要找我做什麼?」柳涵碧笑道:「啊,我都忘記說啦,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柳蘊青接著道:「可是呼延師姐要我們現在不能說。文公子,你可以現在跟我們過去吧?」柳涵碧道:「到了師姐她們那裡,你就可以知道啦。」兩姐妹說完,不住點頭,齊聲道:「沒錯,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