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景緞 第一百零一章

  兩人回到堂前,任劍清拉著文淵坐下,斟了兩大碗酒,笑道:「文兄弟,別說你喝不了這一大碗,你師兄可是一口氣喝了十碗也不止。」

  文淵朝向揚一望,道:「師兄,你內傷未癒,不宜飲酒太多啊。」趙婉雁正坐在向揚身邊,跟著輕聲說道:「是啊,向大哥,連文公子也這樣說,你就節制些嘛。」向揚手中正端著一個酒碗,聽得文淵和趙婉雁這般說,只得暫且放下,笑道:「好罷,好罷。師弟,你來陪任師叔喝。」

  文淵本來不善杯中物,平時只偶爾小酌幾杯,此時一大碗酒擺在面前,酒氣撲鼻,登時有些禁受不起,捧起了碗,道:「任師叔,我就只喝這碗,再多可就受不了了。」任劍清笑道:「你們都不喝,等會兒只好我一個人喝。」兩人對飲一碗,文淵便換上了普通酒杯。

  雖然正當白日,但是經過大戰奔波,人人睏倦,眾人吃喝一頓,酒飽飯足之後,便各自上樓歇息,只慕容修依然自顧自地喝著酒,不出一聲。

  藍靈玉和石娘子、楊小鵑正要離席上樓,走過慕容修桌邊,藍靈玉忍不住向慕容修望去,只見他眼光對著空處,對三人不理不睬。藍靈玉不禁心中有氣,心道:「你跟到這裡,卻又一句話也不說,這算什麼?」她摸不透慕容修的用意,一路上已是煩悶不堪,慕容修偏偏又對她視若無睹,心裡暗暗氣惱,卻是無處發洩,想到昔日所受的種種侮辱,思及慕容修斷指之事,更加心煩,一甩頭,跟著石娘子上樓去了。

  那邊華瑄不勝酒力,雖然沒喝多少酒,也是沉沉欲睡,竟然便趴在桌上睡著了。小慕容扶起華瑄上樓休息,文淵掛念紫緣,便先回到紫緣的房裡。

  一進房,但見紫緣已醒了過來,坐在床邊,不知想著什麼事,靜靜地出神,卻不見凌雲霞在房中。紫緣聽得開門聲,往文淵這裡看來,微微一笑。

  文淵輕輕帶上門,說道:「紫緣,怎麼不睡了?」紫緣嗯了一聲,輕聲道:「沒關係的,我……我已經不累啦。」

  文淵見她臉上雖然帶著微笑,卻猶有疲態,當即走上前去,坐在她身邊,微笑道:「別太逞強,若要避開皇陵派追兵,這幾天說不定還得趕路,能休息便多休息罷,壞了身子就不好了。」紫緣應了一聲,低下頭,又淡淡地笑了一笑,像是在高興著什麼。

  看著紫緣淺露嬌笑,文淵不覺心下甚奇,道:「紫緣,有什麼好笑的事麼?」

  紫緣低著頭,輕聲說道:「沒有啊。」

  她說這話時,臉上飛起了淡淡的紅暈,梨渦淺現,巧笑嫣然,神韻極是嬌美,文淵不禁心動,輕輕摟住紫緣。紫緣轉頭凝視文淵,眼中深孕情意,柔聲道:「文公子,我問你一件事,你……你可要認真回答。」文淵道:「什麼事?」

  紫緣臉上現出靦腆之意,輕啟櫻唇,說道:「文公子,照你看來,人生在世最要緊的大事,該是什麼?」文淵一愕,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道:「這……怎麼忽然問這個?」紫緣雙頰一紅,細聲道:「你回答就是了嘛。」

  文淵嗯了幾聲,道:「這個……這個……」接連又嗯了幾聲,一時不知如何出口,卻見紫緣含羞微笑,輕輕地說道:「你的大事,是好好照顧要瑄妹、茵妹還有我,讓我們平安喜樂,時有笑語,是不是啊?」

  這話說出,文淵登時「啊呀」叫了一聲,大為尷尬,道:「你……你……你怎麼……」一時間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紫緣見他吃驚非小,不禁掩嘴微笑,輕聲道:「你跟韓先生在下面院落說話,凌姑娘聽到了,就把我叫了起來,我……我也就聽到啦。」

  知道紫緣把他跟韓虛清的對話全聽在耳裡,文淵不禁面紅耳赤,立時窘得不知所措。他與紫緣雖也時有情話綿綿,互訴愛慕,可是這番話卻是他不惜反駁師伯、為紫緣和小慕容辯白所發,意義又自不同。紫緣初時藏在窗邊,不敢探頭去看,生怕被兩人發覺。耳聽得韓虛清對自己節操心境有所懷疑,左一句出身不正,右一個煙花女子,說得她心裡又是傷痛,又是擔心,生怕文淵在韓虛清的正言訶責下情意生變,竟然默默接受,自己的一片深情便要付諸流水。不料文淵寧可當面得罪尊長,也不肯唯唯諾諾、虛與委蛇,只是全力回護她和小慕容,怎麼不教她心花怒放?這幾句言語說來,比之千言萬語的情話更加受用,紫緣只覺心中一片溫暖,驚喜之餘,哪裡還能再睡得著,只是想著文淵說的字字句句,越想越是甜蜜。這時文淵便在身邊,她左思右想,直言而出,雖然心裡害羞,也顧不得了。

  文淵微一定神,摟著紫緣的雙手更緊了些,輕聲道:「紫緣,你……你可千萬別把韓師伯說的話當真,他對你所知太少,那些話……你不必太在意的。」紫緣倚在文淵胸前,嬌羞難言,輕聲道:「我不會在意的,他這樣說我,我也很快就忘啦。不過,你……你說的話,我是一輩子也不會忘的。」

  文淵心中怦地一跳,聽著紫緣軟語訴說,但覺情滿胸臆,忍不住伸手撫摸她的臉蛋,輕輕轉了過來,深深相吻。一吻之下,紫緣全身發燙,容色更增羞澀,輕聲道:「你……你累不累?」文淵低聲道:「有一點點。」紫緣聲音壓得更低,說道:「那……那……可以的話,我們一起……一起……」

  說著說著,已是滿臉通紅,伸手往床鋪一指,心裡有話,只是羞得不敢說出口來。

  見到紫緣忽然如此主動,文淵不能無動於衷,心動之餘,仍在她耳邊輕聲道:「之前你才說,我們不該同床的啊。」紫緣嬌軀一顫,神態忸怩,羞答答地說道:「是……是啊,可是……可是……我……我當真……真是歡喜極了。」稍一遲疑,極輕極輕地說道:「文公子,今天……我不會像上次那樣害怕了。」她字字說來,吐音輕柔婉轉,情致纏綿,清澈的瞳仁中卻顯得十分堅定。

  文淵想起當日在京城郊野與紫緣纏綿,卻觸及了紫緣的過往創傷,一直不知如何助她克服才好,是以談情說愛之餘,總是不曾再提雲雨之事。這時卻是她鼓起勇氣,自行表明,可見她對自己用情之真摯,已是勝過世間一切,不由得又是愛憐,又是感動,輕聲說道:「紫緣,我……我真的可以?」

  紫緣強抑羞意,趁著滿心歡喜、情意如潮之時,方能說出這一句話,心頭鹿撞,聽得文淵出言相詢,又是一羞,別過了頭,細聲細氣地道:「當然可以……除了你,誰也不行。你……你不是要我……平安喜樂麼?」她越說越輕,臉上露出羞赧的微笑,白嫩的肌膚下透出粉紅色澤,動人心魂。

  文淵聽她如此說,胸口熱血上湧,坐直了身子,道:「紫緣,我文淵此生此世,定不負你。」紫緣低眉垂首,心中喜孜孜地,心跳加快,猶如打鼓一般,輕聲道:「我也是,我……我這一生,永遠跟著你。」

  兩人的手慢慢握在一起,四唇相對,重疊在一起,親匿的聲音緩緩迴盪,說不盡的溫馨旖旎。此時此刻,文淵的心裡只有紫緣,紫緣的心裡也只有文淵,一齊落入柔情漩渦,再也分捨不開,吻、擁抱、撫摸,無一不是繾綣深情,至於極處。

  紫緣心神蕩漾,依在文淵耳鬢,輕聲呢喃:「文公子……」玉手輕撫,探索著文淵上身,慢慢為他寬了衣帶。文淵橫抱紫緣,將這美麗絕倫的嬌軀輕輕放在床上。此時紫緣依然穿著龍宮派的男子衣衫,可是裝扮雖異,不掩其美。文淵見了,不禁發出讚歎之聲,說道:「紫緣,你穿什麼都這麼好看。」紫緣心裡一甜,微笑道:「這是那些人穿的,我不喜歡,還是把它……」說到一半,便即住口,粉臉漸起羞紅,文淵接道:「把它……褪下來麼?」紫緣躺在床上,羞得滿臉發熱,已是默許。文淵心中一蕩,深深吸了一口氣,慎重地伸出雙手,鬆開了她的腰帶,低聲道:「紫緣,坐起來好嗎?」

  紫緣嗯了一聲,柔順地依言坐起,由於腰帶已然解開,衣襟便也隨之敞開,內裡仍是穿著那件肚兜。其時她心情羞喜交集,心頭狂跳,衣衫一解,冰肌雪膚現於少許布料之外,幾滴香汗緩緩流下,清麗之中,另有誘人風韻,頓時引得文淵身心劇震,險些難以自制,好不容易才勉強定神,雙手按在紫緣雙肩,極輕巧地向外拂動。不知是紫緣肌膚太過滑嫩,還是那衣服知情識趣,自己先行退避,便順著紫緣手臂滑了下來,輕輕落在床上。

  剩下最後一件小小的肚兜,文淵不敢貿然下手,雙眼窺視紫緣神色,但見她雙眸朦朧,如醉如夢,雖帶嬌羞,卻沒有抗拒之意。文淵正欲除去她上身最後的掩蔽,忽聽紫緣輕聲道:「等……等一下……」

  就文淵而言,紫緣的心情比一切都來得重要,一聽紫緣這話,毫不遲疑,立即停手,柔聲道:「還是會怕麼?」語氣中洋溢關心之意。

  紫緣卻搖頭微笑,低聲道:「你……你還沒有當真見過我的身體……對不對?」

  文淵點了點頭。紫緣俏臉生暈,輕聲吐言,聲音幾不可聞,悄聲道:「我……我自己來……」雙手伸到背後,雙眼緩緩閉起,將肚兜的繫帶解了開來,睫毛輕輕顫了一下,手一鬆,胸前唯一的衣物也飄然落下。

  文淵輕呼一聲,幾乎連氣也不敢透一口,只覺腦中微感暈眩,熱血沸騰。眼前呈現出來的胴體,沒有一分可挑剔之處,固不待言,而令人讚歎之處,卻又說之不盡。那穠纖合度的身段,襯托一對雪玉也似的嫩乳,搭配著圓潤的肩,柔到了渾然天成的地步。肌理下蘊藏著淡淡的嫣紅,不但流露在紫緣嬌嫩的身材上,也融入了她的羞赧容顏。

  縱以文淵的才學之高,此時腦海也是一片空白,心想:「世上的詩詞歌賦何其多,高談妙論何其多,名言錦句何其多?可是……可是……紫緣的身體這樣美,哪裡有足以描繪的?」在他心裡,以紫緣之美,自然勝於洛神賦,遠過清平調,曹子建、李太白再世亦未必能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