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景緞 第二百零一章

  竊聽的對象,包含韓虛清、白超然兩大高手,小慕容藏身屋簷之下,一點聲息也不敢洩漏,情知一旦行蹤敗露,後果不堪設想。她聽那「裴先生」

  喉音,心中立時明白:「是」活判官「裴含英!剛才那兩個在外看守的姓林,莫非是那對箭法了得的雙胞胎?嗯,不會錯,他們兩人答應韓虛清的聲音一模一樣。」

  既知在外把守的是林秀棠、林秀棣兄弟,小慕容不禁暗想:「韓虛清與龍馭清為敵,瓦剌斷不能同時與兩邊勾結。如此說來,問題出在這對兄弟身上……韓虛清派他們守在這裡,足見信任之深,莫非打從一開始,他們就是韓虛清派到瓦剌那兒去的間諜?」

  一想通這點,小慕容心裡再無懷疑,心道:「這韓虛清的佈置好周密!

  龍馭清大張旗鼓,擺明了要圖謀十景緞,韓虛清表面不著痕跡,卻暗地裡來。

  這兒既有白超然和林家兄弟,再加上那該死的韓熙,奪香宴、瓦剌軍中和靖威王府的動靜,全都在他掌握之中,說不定連皇陵派中也有他的親信在,無怪乎龍馭清遇著了他,著著失算!「

  房中的眾人並未發現小慕容來到,依然繼續密議。只聽葛元當的聲音說道:「大小慕容同巾幗莊那群娘們一路,恐怕吳師兄那裡照應不來。我瞧還是要利用蕭承月,讓他殺了大小慕容。」白超然道:「有理。大慕容雖然在龍馭清手下受了傷,仍是一等一難纏的角色,當日我在紅石島上與他一戰,險些不敵,你們絕非他的對手。蕭承月自居正派,只要想辦法栽給大小慕容一些罪名,他定會殺了這對魔頭兄妹,至少也會兩敗俱傷,那時你們便可乘虛而入。只有一事,巾幗莊的莊主姑娘們卻不可殺,日後韓先生樹大招風,可不能留下一點污名,落人話柄。」

  小慕容心中一驚:「不妙,他們若設計那蕭承月對付大哥,那就糟了!

  大哥那脾氣,打起來一定拚死拚活,那蕭承月可是一流高手哪!「轉念一想:」方纔那是葛元當的聲音,韓虛清果然在皇陵派安排了棋子。那吳師兄是誰?

  是了,葛元當出身滇嶺派,那必定是長陵地宮中的吳公公,他可真是命大。

  那老太監不是大哥對手,可是蕭承月卻看輕不得……我該如何警告大哥?現下趕過去麼?「想著想著,小慕容靈機一動:」還不用急著通知大哥,只消讓他們沒法傳令過去就成了。「

  卻聽韓虛清說道:「得了巾幗莊的」花港觀魚「,十景緞只欠三疋,各在任劍清、文淵的手上。文淵那兒的兩疋,一是穆言鼎私自交給紫緣,一是于謙所贈,他並不如何在意十景緞的秘密,這兩疋都容易弄到。任劍清浪跡天涯,居無定所,他將十景緞藏於何處,才是難題。」

  韓虛清話一說完,忽有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十景緞齊全在望,只欠臨門一腳,任劍清是韓先生的師弟,要如何對付他,難道竟沒有個底子麼?」

  這聲音聽來甚是悠遠,語調平和,卻又似乎蘊藏起伏變幻,小慕容一聽此人說話,心口突然蹦蹦亂跳,腦中微感暈眩,不覺暗驚:「有人暗算?不,應當不是。這人……這人的聲音不曾聽過,卻是何人?」不知不覺之中,小慕容胸口已微滲香汗,心中亂糟糟地定不下來。

  韓虛清歎道:「我這師弟是條鐵錚錚的漢子,威不能逼,利不能誘,他孤家寡人,孑然一身,又不近女色,沒有親人可挾以要脅。若要迫他吐實,確是不易。」

  卻聽那人又道:「此君既是好漢,就得用點陰損的法門招呼。

  韓先生品行高潔,不可施為,不如就由老夫代勞。「

  短短數言一入耳,小慕容驀地眼前一花,身子搖晃,險些挪出屋簷底下,急忙穩住身形。她只覺一股悶熱氣息從胸腔上湧,極欲喘一口氣,但又怕這些微動靜會給屋裡察覺,只有硬生生忍耐下來。這一忍,小慕容胸口便覺燥熱不堪,隨即渾身難受,到處都覺得酥酥軟軟地,彷彿正給人偷偷撫摸,上下其手。小慕容心中又羞又驚,暗道:「怎麼回事?這……這感覺……不是春藥迷香,那聲音,那聲音……」

  這種憑聲音勾動情慾的法門,極似康楚風、康綺月兄妹的「狂夢鳴」淫樂,但是屋中之人並未演奏樂器,光是口中說話,便令小慕容心旌搖動,豈不匪夷所思?小慕容縱然難以置信,一時卻心亂如麻,無暇細想。偏偏那人尚未住口,接著說道:「任劍清自詡正派,正是他最大的弱點。我們可以設法將他擒拿,逼他幹些禽獸不如的惡行……」

  那人言語之中,絕無任何挑逗字眼,但是小慕容聽在耳裡,每個字音都有如催情聖藥,只聽得遍體煩熱,耳根、乳首、下體等敏感部位全都像給嫩豆腐著意磨娑一般,刺激陣陣傳來,無意中輕喘了幾下,不但不能紓解情慾,反而更加心煩意亂起來。她剛喘完氣,立刻大驚失色,暗叫:「不妙!」

  小慕容精曉夜行道理,事先做好了夜行裝束的打扮,自然也戴了面罩,但在面罩之下,仍不能盡掩喘息聲,耳聽屋中人說話稍一遲鈍,顯然已經發覺。小慕容暗地裡一咬牙,手探短劍,從屋簷底下一翻而出,秋風落葉般飄入庭園林間。

  說時遲那時快,咻咻咻咻四枝袖箭射穿了小慕容夜中殘影。

  白府坐北朝南,袖箭分別自東南、西南二角射來,逼得小慕容只能往北疾竄,內勁一提,翻牆頭出了白府。只聽篤篤兩響,想是有箭射在了牆上。

  小慕容暗叫:「好險!」急忙拐入小巷,心道:「先走遠一點,甩開那對兄弟,再繞回去同文淵說。」

  就在她轉過第二條巷子的同時,一陣衣衫拂動之聲從後追至,來勢快逾飛鳥,旋即逼近小慕容。小慕容心中一緊,暗道:「有人追來了,而且輕功厲害得很。

  只有一個人?那不是林家兄弟……「

  只聽後頭那人喚道:「相好的,站住了!」那人一發呼喚,小慕容腳下一軟,險些失足跌倒,頓時驚慌失措:「不好,是那怪人!」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慾望再度流遍全身,登時難以使勁奔馳,腳步連連錯亂,身子一歪,差點撞上一旁牆垣。

  那人追得奇快,同時笑道:「哈哈,定力這麼差,定是個不經事的小姑娘。

  小妹妹,別跑壞了那雙美腿兒,乖乖躺下罷!「

  這次那人刻意對小慕容出言誘惑,語音中的魔力更是無可與抗,小慕容心頭猛跳,股間驟然一熱,竟似給愛液湧濕了。她心裡一慌,忽然迷迷糊糊,步伐滑亂,雖然沒有躺下,卻跌跌撞撞地向前撲了下去。

  那人輕功也真了得,小慕容尚未跌扑在地,已趁她氣力失卻之際追趕上來,搶先將她抱住,一把扯下她的面罩,咦了一聲,叫道:「是小慕容!」語氣之驚喜,就如天賜珍寶一般。

  小慕容胸口悶極,喘氣不已,恍惚之間,忽覺自己被人摟著,一驚之下,臉上不動聲色,短劍已悄然刺出。那人不閃不避,只是笑道:「莫要動粗,住手罷!」

  這話一說完,小慕容身子一顫,那莫名的快感再次襲來,又令她真氣渙散,五指一鬆,短劍只略觸那人衣衫,已然脫手落地。

  那人豎起右手食指,指尖輕輕觸摸小慕容的左耳垂,輕聲說道:「好嫩的耳朵,真是美妙極了。小慕容,你鬥不過我的!」手指沿她臉頰滑落,經過下巴、頸子,在她乳溝處輕拂了幾下,便探向左乳的乳頭,嘻嘻怪笑。

  小慕容羞憤難當,偏偏在他言語之下,反覺慾火中燒,嬌軀火熱,聽到這時,已然無法自制,唔唔嗯嗯地呻吟了起來。她力圖鎮靜,忍住羞恥之情,低聲道:「你……唔唔……你是誰?」她盡力問出這最簡短的句子,生怕多開一次口,便多了幾聲示弱的嬌喘。

  一邊問,小慕容同時看清了那人的形貌。那人一身錦袍,中等身材,面容衰老,至少也年過六旬,臉上卻無甚皺紋,奇的是滿頭鬚髮五顏六色,有青有赤,有黃有紫,便是沒有黑白兩色。這人如此異相,嗓音更與年齡不符,理當在武林有所傳聞,但小慕容便是全無印象。

  那人卻似很隨和,笑道:「我是誰?說與你聽也無妨。老夫姓康,江湖人稱」康老祖「,外號」狂夢鳥「的便是。」這幾句話說完,小慕容免不了又是一陣難耐,同時又給他摸了幾下胸口,嬌啼不已。她聽見「康老祖」的名頭,頓時一驚,叫道:「你姓康……是你!」

  小慕容曾與華薇同遭「風月笛仙」康楚風以狂夢鳴迷惑,雖得文淵解圍,日後回想仍覺駭然,曾向兄長慕容修問過康楚風的來歷。當時慕容修答道:「這姓康的祖宗好幾代都是淫賊,聽說最厲害的人物,是他老子、或是他老子的老子,也不知叫什麼名字,江湖上稱他做康老祖。這老淫蟲學過雲霄派東宗的武功,有個外號叫做」狂夢鳥「,他從這外號創了一套邪術,叫做」狂夢鳴「的,吹吹笛子就能勾引女人,邪門得緊。不過在康楚風和他妹子出道以後,就沒聽說過這老淫蟲的消息,搞不好早就進了棺材……」

  慕容修只知其一,殊不知「狂夢鳥」康老祖仍在人世,只是給韓虛清延請,進行一件密謀,是以漸漸為江湖中人所忘。他自創的「狂夢鳴」,也不需經由笛子、琵琶演奏,單憑他喉發異音,便能迷人心魄,有如妖法邪術。

  他好色如命,憑這套本領姦淫過無數婦女,後來武功漸高,技藝隨之而精,竟在隨口言語之間,便有使人情慾波動之效,只是限於女子。這自是他喜好女色,卻對男色全無興趣所致。

  這「狂夢鳴」傳給康楚風、康綺月之後,兄妹兩人領悟有限,必須憑藉樂曲施展,與康老祖所使已有所不同。康老祖恃「狂夢鳴」之技,甚至凌辱過許多武功在他之上的名門俠女,對此他得意非凡,曾道:「使迷藥擄掠女子,不過下三濫的手段,如老夫這般談笑間征服美人,才能算得上一等風流啊!」然而許多同道中人卻視他為仇敵,程太昊初設奪香宴時,康老祖已因故離開雲霄派,程太昊想起此人,不是發帖相邀,而是派人命他迴避。因為此老一到,他無需「奪香」,只要開口說話,只怕滿場女子都成了他的胯下物。是以康老祖銷聲匿跡時,正邪兩道無不慶幸。

  小慕容夜探真相,不意遇上康老祖,縱有一身機智武功,竟然無從施展,已在「狂夢鳴」之下喘聲連連,毫無抵抗之力。

  深夜京城,小巷中空無一人,面對這詭異絕倫的老魔頭,小慕容頓感束手無策,不由得羞急萬分,暗道:「這老賊好生托大,既不傷我,也不點我穴道,就直接對我這樣……好,你小看我,我就有辦法對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