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邸,午飯已經準備妥善,諸女各自入座,楚婉冰與龍輝從外邊走回,掃了飯桌一眼,唯獨不見魏雪芯。
楚婉冰問道:「雪芯呢?」
林碧柔道:「雪芯說她不舒服,回家後就進屋睡了。」
龍輝和楚婉冰暗歎不妙,為免諸女瞧出端倪還是先坐下用餐,但卻是食之無味,草草吃完後,楚婉冰低聲跟龍輝說道:「你先等會,我去勸一下雪芯。」
說罷悄悄走到妹子閨閣外,試著瞧了一下門道:「雪芯,你那兒不舒服,讓姐姐看看好不好!」
叫了幾聲卻無人應答,楚婉冰輕輕一推,門沒有鎖一下子便開了。
甫一進屋,眼前一片昏暗,門窗緊閉,魏雪芯一人獨坐在床沿,一聲不吭地垂著頭。
楚婉冰走過去,柔聲問道:「雪芯,你沒事吧。」
魏雪芯依舊沒有回應。
楚婉冰伸手去拍她肩膀,魏雪芯挪了挪身子避開她的手。
楚婉冰蹙了蹙柳眉,在她身旁坐下,繼續問道:「雪芯,你怎麼了,為何不說話。」
孰料她剛一坐下,魏雪芯便站起身來,似乎不願跟她挨近。
饒楚婉冰口才伶俐,但如今的魏雪芯卻是一言不發,叫她無從開口,唯有將一腔說辭憋在肚子裡。
魏雪芯從床沿起身後,坐到窗台旁,眼眸無神散漫地望著窗戶。
楚婉冰幽幽歎道:「雪芯,你休息一陣子吧,過段時間姐姐再來看你!」
無奈之餘,楚婉冰只得退出妹子閨房。
午餐過後,於秀婷心懸魏劍鳴,便托人來尋龍輝,龍輝接到口信後匆匆跟嬌妻們交代幾句,隨即又去尋鷺明鸞和洛清妍,與她們姐妹兩商討一番,對一些政務進行交接,龍輝才放心離開。
龍輝和於秀婷離開未足半日,魏雪芯臉色越發陰沉,連晚飯都不去吃,楚婉冰怕她餓壞身子,便親自煮了些小菜端到她房裡,魏雪芯依舊不言不語,對楚婉冰的進屋只是輕輕抬了抬眼皮。
楚婉冰無奈歎氣,唯有將飯菜置於桌上,然後安靜退出,一直到深夜,楚婉冰進屋來收拾碗筷,卻發覺飯菜未曾動過分毫,妹子依舊是那副不言不語的表情,看得她一陣心痛,淚水不禁湧出眼眶。
楚婉冰一人獨自漫步在院子,只覺苦悶和心酸,於是縱身一躍,化出鳳凰相,展翅高飛。
她一口氣便飛上九重雲霄,耳邊傳來呼呼風聲,正是夜風撲面,她不顧風寒,越飛越快,只求舒緩心中壓抑。
飛了數十里,幾欲離開金陵地界,她心情稍好,便止住去勢,懸浮於雲層上,俯視一望無際的大地,心中百感交集。
「雪芯始終不願與我說話,我該如何是好?」
楚婉冰覺得甚是棘手,她心知妹子性格內向,若這麼一直不吃不喝,也不說話,遲早會憋出病來,秀眉之間又添一份愁雲。
居高臨下,楚婉冰眼見餘光落在蒼靈方向,發覺竟見人群走動,煙塵翻滾,正是兵馬調動的跡象。
「怪事,滄釋天為何會在蒼靈調集兵馬?」
楚婉冰甚是詫異,對方的意圖分明就是要針對金陵,而金陵仍有十二地支陣庇護,按理來說滄釋天應該繼續調集大軍強攻睦州,而不是針對金陵。
既然對方有了動作,楚婉冰還是返回金陵,將軍情報予母親。
洛清妍讓楚婉冰請來鷺明鸞和白翎羽。
洛清妍皺著蛾眉道:「龍兒跟秀婷妹子剛離開,敵軍便有了動作,莫非又是情報洩露?」
鷺明鸞道:「睦州的陣法已經失去限敵之能,敵人探子潛入也不奇怪,只是讓他們的調兵卻是在蒼靈,這個舉措倒也叫人費解。」
洛清妍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金陵乃我軍核心所在,必須做好萬全防備!」
說罷,洛清妍素手朝臉一抹,化出龍輝模樣,以龍輝的聲音說道:「既然如此,那便傳我將令,金陵方圓百里內進行甲等戒備,全城實行宵禁。」
白翎羽也知道龍輝離開前,曾請鸞鳳雙姝主持大局,她對這兩人也是欽佩,替洛清妍將命令傳下去。
備戰軍令迅速各城傳達,江南十二郡再度調動起來,枕戈達旦,兵甲林立,隨時準備再開戰局。
洛清妍調來螣姬和漣漪,下令說道:「漪兒,你且派雀影探查敵軍動向,一有動靜立即回報。」
漣漪應了一聲是,洛清妍又道:「螣姬,敵軍動向不明,吾等需防對方聲東擊西之計,要更加妥善小心看守度紅塵。」
螣姬接令,便吩咐毒牙部做好佈防,她一不做二不休,再聯繫燹禍,兩人合力再練陰陽蠱毒,準備將當年控制萍山派的手法放在度紅塵身上。
洛清妍望著白翎羽,說道:「翎羽,攻防細節便交由你全權負責。」
白翎羽接令後,便全心調遣金陵內的龍麟軍。
「師姐,對方來意不善,小妹願領一軍,先挫敵軍銳氣!」
鷺明鸞主動請纓道。
洛清妍想了想,點頭道:「也好,我也不想一味固守,既然他們調軍蒼靈,那我就趁他們陣腳未穩之際,給他來個迎頭痛擊!」
說罷遞過一枚盤龍令和一枚飛鳳玉,雙令齊下,代表龍主妖後賜予的最高特權,無論是妖族還是龍麟軍皆得無條件聽從,而且一切資源皆由鷺明鸞優先調配。
鷺明鸞嫣然一笑,欣然接過,心中已經生出制敵良策。
「師姐,在奔襲敵軍之前,我想先派一支騎兵出城。」
鷺明鸞說道。
白翎羽應道:「此事不難,便讓令狐德和徐虎率軍即可。」
鷺明鸞搖頭道:「不必兩人,只要一人率領兩千騎兵即可,他們輕裝上陣,不帶兵甲,要速去速回。」
白翎羽奇道:「何以如此?」
鷺明鸞櫻唇輕啟,將心中所想道出,白翎羽花容一變,露出驚訝之色。
洛清妍撫掌笑道:「師妹果然好智謀,看來此次滄賊要吃苦頭了!」
隨即鳳目閃過一絲久違的殺伐狠決,哼道:「隱退多時,滄釋天似乎把我忘記了,既然敢集兵蒼靈,那我便叫你有來無回!」
楚婉冰暗忖道:「這些日子來一直是小賊統領,娘親退居二線,對方應該已經熟悉他的那一套,現在換成娘親統籌,想必定能讓對方載個大觔斗。」
論兵力,龍麟軍遠不如滄釋天,但勝在內部團結和涉獵廣泛,行軍打仗有白翎羽這巾幗英雌,和王棟一干猛將,而財路又有崔蝶此等奇女子,異法奇術更有三教義士和妖族高手,而楚婉冰此刻又發覺己方更大的優勢,那便是龍麟軍內的高層幾乎就是一體,決策者可以隨時更換,但無論是誰統籌,最終都是回歸龍輝身上,也就是說權力可放亦可收,保證了整個軍隊的運作。
既然對方已經屯兵,洛清妍也不客氣,立即命令徐虎和鷺明鸞率軍出擊,徐虎領著兩千精騎火速襲向蒼靈,鷺明鸞則率一千妖兵妖將迂迴側翼,助攻配合。
徐虎眾兵將來到烽火台之時,便見兩名雀影在此地候命,她們既是雀影部眾,亦是徐虎的兩位妻子。
「夫君,妾身已探知敵軍動向。」
左邊一名圓臉女郎開口道,她柳眉如畫,膚若凝脂,叫做雯纓;右側一名女子長著瓜子臉,一雙眸子好似水中明月,似真似幻,芳名瑰玉。
徐虎見嬌妻心中鬥志更旺,誓要拿下敵城,以報妻子的辛勞。
「辛苦二位夫人了!」
徐虎報以一記溫柔的笑容。
瑰玉說道:「此次入駐蒼靈的軍馬約五萬,分別從西北南三門進城,而蒼靈後方尚有其餘兵馬進入,粗略估計不下七萬,再加上原先駐紮在城內的兩萬兵馬,蒼靈兵力最少也有十四萬上下。」
徐虎哼道:「即便睦州失了陣法護持,二十萬大軍也要鎩羽而歸,區區十四萬居然敢來碰金陵,真是不知死活!」
雯瓔柔聲道:「夫君,敵軍來的莫名,你切莫大意,你若有個好歹,我們姐妹該如何是好。」
徐虎望著眼前這對楚楚可憐的玉人,憐意倍增,更是增添必勝信念,無論如何也要打贏此戰,然後凱旋而歸擁吻愛妻。
想到這裡,徐虎斂去輕敵之意,點頭道:「夫人所言甚是,為夫險些莽撞了!」
雯瓔嫣然一笑,遞過一張圖紙道:「這是我們姐妹畫的行軍圖,粗略記載了敵軍兵力兵種的分佈,望夫君慎重。」
徐虎接過圖紙,迅速閱覽,對敵軍的動態亦有一番瞭解。
瑰玉道:「妾身與同僚們已經在蒼靈城外三十里處的幽林布下陷阱,夫君行軍之時遇上樹幹有白點的樹便往右轉,即可避開陷阱。」
徐虎別過嬌妻,率軍繼續前進。
一個副將笑嘻嘻地問道:「徐頭兒,這一仗打完,能不能勞駕嫂夫人替小弟介紹一個姑娘啊?」
徐虎打趣道:「盧亮,你這混東西,咱們是去執行軍務,你要真憋不住,待會我送你一匹母馬,咱們兄弟們都轉過頭去,就當什麼也沒看見!」
那個叫盧亮的副將急忙搖頭道:「頭兒,你也忒禽獸了吧,這種事你也做得出!」
徐虎呸道:「你這王八蛋想個啥,我是讓你騎馬去窯子解決問題,咱們兄弟轉過頭去,是特地給你開個方便之門。」
戰前行軍,將領間偶爾會有插科打諢,以此舒緩心情,徐虎對此也是見怪不怪。
盧亮說道:「頭兒,我跟你說正經的,你看小弟我現在也老大不小了,但還是孤家寡人一個,能不能請嫂夫人給我說門親事。」
徐虎一口應承道:「沒問題,打了這一仗,我便回去跟我家娘子提此事,她們族中還有不少待嫁閨女,而且都是俊俏水靈,包你滿意!」
盧亮喜道:「多謝頭兒!」
徐虎見他精神抖擻,不由生出一計,繼續說道:「不瞞你說,妖族內可是美女如雲,個個都是水嫩嬌俏,一個眼神就可以讓你全身酥軟,比窯子那些紅牌花魁還要美上三分,除此之外,她們心靈手巧,體貼溫順,持家有道,最重要的便是她們一旦嫁人,便會對夫婿一心一意,絕無貳心!」
盧亮兩眼頓時發自,冒出綠光,就像餓了好幾個月的豺狼。
「據我從我家那兩口子得知,妖族大約有三萬族民,女子兩萬左右,除卻已經嫁人和一些修煉采陽媚術的,黃花大閨女大大小小也有那麼七八千。」
最後徐虎又補了一句,「這些姑娘最為敬佩鐵骨男兒,對咱們軍中勇士極為欽佩,所以只要你們能多立戰功,打響名頭,她們自然會委身下嫁!」
這句話直接叫一眾士兵兩眼冒光,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
他們自從跟龍輝起兵以來,無論是軍餉和俸祿都比以前增添數倍,當一年兵下來,足夠買三五畝良田和一個小庭院,正所謂溫飽思淫慾,有錢之後便是要尋個媳婦安家,江南的女子美則美矣,此地民風較為柔軟,女子更喜歡文采橫溢的男子,龍麟軍這些悍勇的男兒根本不對她們口味,再加上龍麟軍始終扣著反賊名頭,江南百姓說什麼也不敢跟他們沾上關係,而軍紀明文規定侵擾百姓者斬,所以江南美女再多,這些勇將也只能望而興歎,最多去窯子發洩一番。
如今聽到頭領說的話,他們彷彿看到一群美嬌娘就在跟前,渾身熱血沸騰,雙目赤紅,便要趁此機會搶奪戰功,博取美人歡心。
進入蒼靈地界,徐虎下令道:「驃騎衛打先鋒,趁敵軍未入城之前給他一個迎頭痛擊!」
驃騎衛乃是龍麟軍騎兵中最為鋒銳的尖刀,他們配備最好的戰馬和皮甲,輕捷迅敏,作戰強悍,往往是先鋒中的先鋒。
徐虎此次共帶了兩百驃騎衛,隨著他一聲令下,驃騎衛脫穎而出,黑色的皮甲好似夜空烏雲,奔跑之時帶出一陣狂嘯烈風,呼呼而去,轉眼便殺入蒼靈的外圍防線。
蒼靈在城外二十里處設置了五座寨子,每座寨子各有兩百兵馬,起到預警和阻敵的作用。
驃騎衛奔殺而來,騎射精湛,在敵兵尚未作出有效抵禦之前,閃電拔寨,後方徐虎率領的騎兵緊隨而上,如同颶風過境,迅速掃平五寨。
龍麟軍只是打散五寨的士兵,並未趕盡殺絕,因為他們要快速奔襲蒼靈城門,無暇理會這些遊兵散勇。
突破外圍防線,兵鋒直抵蒼靈南門,只見城外聚集著一股接一股的軍馬,他們在外徘徊,正是準備進城入駐。
徐虎身經百戰,一眼便瞧出這些軍馬的大致情況,對方人數雖有數萬,但卻因為要進駐城池,使得陣型後方略顯空虛,但這進城陣容也並非全無防備,他們會分成前後兩軍,前軍入城,後軍掩護。
在城外掩護設防的後軍人數雖多,但徐虎麾下那些將士早已憋了一口火,個個彪悍異常,根本無視敵方數量優勢,撒蹄便沖。
敵軍雖然人多,但畢竟分散,兩千騎兵以點破面,嗖的一下子便撕開了對手防線。
設防的後軍雖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畢竟保持著作戰陣容,很快便可緩過勁來,徐虎心知時間緊迫,立即拋開後軍,命令騎兵長驅直入,將矛頭對準入城的前軍。
前軍後路空虛,頓時被龍麟軍衝亂陣腳,兩千把精鋼馬刀劃落,破甲奪命。
在城門外的士兵被殺寒了膽,幾欲入城避難,但前面的士兵實在太多,早已將城門堵住,後面的為了保命就不斷朝前擁擠,造成前後踩踏,死傷無數。
前軍傷亡慘重,後軍立即回兵來救,徐虎那容對方前後包抄,立即調轉槍頭,朝著左翼掩殺突圍,口中大喝道:「立軍功,納美人!」
這句話一出,龍麟軍鬥志更勝,殺敵如站瓜切菜,將四周的西域軍打得難以近身。
拼出血路後,徐虎也不戀戰,立即掉頭退走,兩千騎軍來去如風,城外敵軍又多以步兵為主,再加上方才造成的混亂,騎兵根本無從追趕,只能眼睜睜地龍麟軍揚長而去。
跑出兩里外,忽見天際金華璀璨,一隻龐然巨鳥展翅飛來,隨即雲層中飛出千百飛禽,正是大鵬金雕和傲鳥族。
眼見妖族空襲,城內的守將立即採取應對措施,命令儒門射壇弟子馭蒼鷹登空迎擊,徐虎抬頭望去,空中已是一片戰火,儒生斗妖者,火箭迎銳羽,交織出一片九霄鏖戰。
忽聞金鵬啼鳴,扶搖一抖,激出龐大氣流,一眾蒼鷹被掀得身形頓失,儒門弓者亦無法搭箭。
蒼鷹箭陣失守,傲鳥族長驅直入,轉眼已到蒼靈上空,驚慌之下,守將立即開啟城頭的鐵甲神來,炮口一致對空,群炮齊發,火舌吞吐,交織出一片璀璨火網,將傲鳥族逼出半里開外。
就在此時,天際乍現七彩神光,光華普照,鐵甲神雷交錯出的火網立即崩開一道口子。
定神一看,缺口處唯見一名身著青衫翠裙麗人嫣然而笑,其玉足懸空,衣帶飄飄,恰似神女降塵,不是鷺明鸞還有何人。
鷺明鸞倩影一晃,眨眼間便登上蒼靈南牆,玉手一拂,一架鐵甲神雷立即崩碎。
守城士兵見狀,迅速圍殺而來,只見鷺明鸞掏出一塊香帕,輕輕擦拭手指,在夜色中那對柔荑似乎泛著淡淡白光,就像是玉雕一般,圍殺的士兵霎時呆住了,雙眼定定地望著她一雙玉手,連眼皮也不眨。
鷺明鸞嬌笑一聲,微微嗔道:「這些鐵疙瘩著實惱人,弄得奴家的手指又痛又髒,真是討厭!」
酥媚入骨的聲音,妖嬈似幻的神態,令得眾兵心魂蕩漾,不知人間幾何。
鷺明鸞媚眼一橫,說道:「諸位軍爺,可願助奴家一把,將這些鐵疙瘩砸爛?」
那些士兵好似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操起傢伙便去砸身邊的鐵甲神雷。
他們不但被玄媚奪神術迷了心智,更被激發體內潛能,每個人的眼睛赤紅如血,好似野獸一般,掄起長槍短刀便去擊打,啪啪脆響,十多口鐵甲神雷便遭到重創,無法再迎擊。
鷺明鸞還嫌不足,繼續下令道:「把炮彈給我點燃,直接炸掉這些鐵疙瘩!」
眾兵將聞言照做,將堆積在炮台四周的炮彈點燃,只聞轟隆隆的數聲巨響,整個南牆的鐵甲神雷炸成了稀巴爛,而那些點火的西域士兵也葬身火海,而且爆炸一發不可收拾,整個南牆已成火海。
鷺明鸞週身妖光護體,炮火碎石難近她分毫,仍舊不失儀容,端的是美艷不可方物。
南牆失守,傲鳥眾長驅直入,投下裂空子,將南面的敵軍炸得哭爹喊娘,一輪轟炸後,裂空子也用盡,傲鳥族不坐糾纏,展翅飛離戰場,而成內外的敵軍傷亡慘重,城牆外入儘是殘肢斷骸,而城牆內則是火海一片。
傲鳥空襲,打亂敵陣,隨之而來便是主戰的兩大妖族,獅族和蒼狼族,這兩族妖類最為悍勇,太荒時期妖族跟三教激戰時,正面戰場往往是這兩族為主力。
獅族妖者具備雄獅精元,天生勇猛,以一敵百不在話下,而蒼狼妖者具備狼群的協助特性,雖不如獅族兇猛,但卻是是進退有序,靈活多變,這兩大妖類一者剛勇,一者迅猛,協助更為默契,互補不足,南城之下的殘兵敗將豈是對手。
赤獅、狼嚎天兩大妖將越戰越勇,率軍奔襲,把南城附近變成一片修羅屠場,妖族精銳之實力正在眼下展露。
洛清妍出事謹慎,但她要麼不出手,一出手便全力施為,最大程度地殺傷敵人,既然對方兵力遠在自己之上,一味的藏掖不過縱容敵軍坐大,與其讓對手取得先機,倒不如施加雷霆一擊,趁敵軍未站穩陣腳時將其重創。
赤獅舞著一口大環刀,連斬數十名敵兵,見對手早已失去戰意,便覺無趣,招呼道:「狼嚎天,咱們加把勁,殺入城去!」
狼嚎天點頭道:「好,我也覺得這捏軟柿子沒意思,不過……這兒堵成一團,咱們也進不去啊!」
赤獅抬眼望去,只見敵軍呼天喊地,不斷朝城內湧去,而城內的士兵為了辟火而朝外逃,一時間你擠我,我推你,整個南門堪比趕集鬧市。
赤獅歎道:「要不讓荒奎那大個子上來,叫他帶獨角巨人推幾輛攻城車助戰,一個輪子碾過去,立即清開一條道來!」
狼嚎天歎道:「荒奎仍在後方待命,沒有命令他是不會動手的。」
就在兩人談話時,忽然一股酒香飄來,只見袁齊天拎著酒葫蘆邊喝邊走,簡直不像是來打仗,而是來散步,其實洛清妍讓他出馬不過是起壓陣而已,也沒想過他會動手,除非遇上生死危機,否則這死猴子連拳頭都懶得握。
兩妖對望了一眼,腦海裡泛出一個念頭——要是大長老出手,只要幾棍下去,絕對可以盪開這些擋道的雜兵。
但他們也是在心裡想想,借給天做膽他們也不敢朝袁齊天提要求,這隻猴子可是連妖後娘娘也使喚不動。
袁齊天散了一會步,不耐煩地道:「你們兩個,打完了趕快收兵,老子的酒都喝光了,要回去添酒。」
赤獅狀起膽子,兢兢戰戰地道:「回稟大長老,此刻我軍佔據優勢,可是敵人潰散的亂軍堵在城門,難以進一步擴大戰果,還請大長老施展神通,助吾等劈開一條大路。」
狼嚎天也應和道:「是啊,蒼靈城內酒家無數,絕對可讓大長老一醉方休!」
袁齊天抬起手來賞了他們一人一個爆哂,罵道:「他奶奶的,你兩個兔崽子活膩了,敢讓老子給你們開路!」
赤獅吞了吞口水道:「大長老,請恕小人無禮,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勝機,所以……」
袁齊天眼珠一翻,打斷他說話:「千載難逢個屁,你要是想死快點就打開城門通道!」
兩妖聽得雲裡霧裡,袁齊天也懶得跟他們解釋,擺擺手道:「鷺丫頭根本就不想打進去,你們要是敢亂來,小心她斬了你們兩隻小妖!」
兩妖嚇了個哆嗦。
「袁師兄,你嚇唬小孩子也就罷了,為何要給小妹扣一個濫殺惡名!」
聲聲脆笑響起,只見鷺明鸞俏生生地站在他們身後。
袁齊天翻了翻白眼,啐道:「既然你來,你就跟他們解釋吧,老子去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赤獅滿懷好奇,謙虛地問道:「鷺娘娘,為何不許屬下攻入城去?」
自從鸞鳳和解後,洛清妍便封鷺明鸞為族內副座,地位僅次於妖凰,相當於朝廷中的一字並肩王,所以群妖也稱她為娘娘。
鷺明鸞笑道:「傻小子,這南城門外的士兵人數雖多,但作戰能力遠不如我族戰士,只要配合恰當時機,我族戰士完全可以蹂躪他們。但你若打通這南城門,豈不是放裡邊的三教高手出來?」
鷺明鸞在動手前已經估算過蒼靈的現況,敵軍既然聚集兵馬準備有所行動,那麼必定先是精銳入城駐紮,以起到穩定軍心的作用,所以三教異士和虎豹營這些硬骨頭一定駐紮在城內,而城外的十餘萬人馬相對較弱,於是她便選擇其中一路進行襲擊,只要能夠製造混亂,讓城外的兵馬朝城內逃命,其目的便已經達到,因為慌亂的城外軍馬入城,只會封住城門,將城內的精銳硬生生地堵在裡邊。
「吾之計策便是讓他們作繭自縛!」
鷺明鸞淡笑道,「叫他們自己人給自己人下絆子!」
袁齊天還未走遠,忽然拋出一句話:「說白了就是讓蒼靈城將一個屁憋在肚子裡!」
鷺明鸞被氣得銀牙緊咬,暗嗔道:「這死猴子忒噁心!」
鷺明鸞掃了一眼戰局,櫻唇輕啟道:「赤獅、狼嚎天,立即率領兩族將士撤退!」
兩人不明所以,但鷺明鸞手持龍鳳雙令,再加上她地位崇高,只得按下滿腔狐疑領軍退走。
鷺明鸞長嘯一聲,正是軍令暗號,只見龍麟騎兵奔襲狂飆。
原來徐虎並未退走,而是在兩里外重整陣容,聽到攻擊號令後,再度掩殺過來。
「立軍功,娶美人!」
一個統一無比的口號響徹雲霄,聽得赤獅和狼嚎天滿頭霧水。
騎兵和妖兵正好錯身而過,赤獅與瑰玉、雯瓔曾是同窗,看見徐虎領軍,便大聲問道:「徐虎,你們喊這口號是啥意思!」
徐虎一邊策馬,一邊回答道:「我這幫兄弟想娶你們族中的姑娘做老婆。」
赤獅總算聽明白了,哭笑不得道:「那些婆娘有什麼好,居然能讓這夥人激動成這樣子。」
狼嚎天點頭道:「沒錯,那幫娘們一個比一個凶,哪有江南水鄉的姑娘溫柔可人。」
妖族男女有很多都是從小相識,外人看來這些妖女千嬌百媚,奔放多情,但在這些男妖早已看得乏味,有些甚至就不把身邊的美人當女人看,除非是最頂尖的美人,否則在他們眼中根本沒什麼特別。
徐虎率軍再入戰場,面對南門亂作一團的敵軍,他們打起來更加輕鬆,彪悍戰馬如風掠過,鋒利軍刀劈出血光,兩千騎兵就像是一把尖刀,不斷地刺入敵軍體內,將城外的隊伍殺得凌亂,尤其是那個盧亮,勇不可擋,身上添了數道血痕,亦是奮不顧身,連奪三支敵旗。
鷺明鸞見時機成熟,命人敲響戰鼓,徐虎聞之便又率軍讓開一條道來,只見遠方百餘個獨角巨人扛著弩炮、推著投石車出陣。
鷺明鸞嬌叱一聲:「獨角巨人聽令,立即炸毀蒼靈南牆!」
荒奎聞言,扛起一桿弩炮,對準蒼靈城頭便打去,滄海火石打造的巨箭猛然釘入城牆,箭矢內藏的火氣立即炸開,磚石由內至外冒出烈火。
首領開炮,其餘巨人也紛紛效仿,一時間火箭如飛蝗,鋼釬火石接連釘入城牆,獨特的荒海火氣將堅厚的城牆燒得酥軟焦脆。
荒奎在命人啟動投石車,將炸藥丟上城頭,城頭早已是一片火海,炸藥剛一落下,便接連炸開,連環爆炸後,脆弱不堪的城牆頓時崩塌,而堵在城牆下的敗兵立即遭殃,不是被壓死就是被火燒死,囤積在南門內外的西域軍死傷過半,哀鴻之身響徹夜空。
鷺明鸞暗忖道:「城牆崩塌,城內的主力很快就會追出來,此地不宜久留!」
於是便讓荒奎等巨人毀掉手中弩炮和投石車,輕裝而行,火速撤離。
臨走之前,鷺明鸞傳音給徐虎:「徐將軍,你率騎兵在城外游弋,待看到城內敵軍追出,且戰且退,將他們引入三十里後的樹林內!」
徐虎應了一聲是,領著龍麟軍在城外對付那些傷兵,痛打落水狗,落井下石,打得不亦樂乎。
忽然崩塌的城牆後傳來陣陣快疾而有沉重的馬蹄聲,徐虎心知時機已至,便領著眾人退卻,就在他們掏出五百步時,地上的碎石沙土翻滾起來,反壓火海,斷牆四周的火焰立即熄滅,只見紫鶴真人領著一群道者施法滅火,這滄海火石的火氣非水能克,所以他便率眾施展山崩土咒,此法可控制泥土沙石,以沙石覆蓋亦是一種滅火之法。
雖然滄海火石的火氣只有海泥才能撲滅,但是普通泥土也能隔絕大部分火焰,轉眼間火勢消減過半,城內的敵軍也得以出閘,只看一員赤甲大漢怒眉抖擻,提著狼牙棒衝殺而出,正是昊天教雙天之一天眾。
被自己堵在城裡,早已憋了一肚子火,如今城牆崩塌,他正好可以衝出去殺敵。
在他身後便是五千精銳的虎豹營騎兵,他們隨著頭領追殺出城,誓要全殲來犯之敵。
徐虎率部且戰且退,以騎射之術拖延對方,再加上他們早已跑出一段距離,使得虎豹營在短時間內難以追上。
一追一退,兩支騎兵已經奔出三十里,徐虎眼見密林在前,想起妻子叮囑,便大喝道:「兄弟們,緊著我走,要是掉隊了,可就沒有美嬌娘了!」
眾軍精神倏地一振,快馬加鞭奔入林內,甫一入林,他便看見滿地的馬蹄印,這些印子凌亂無章,似乎有是一隻兵馬朝四面奔跑,而且步伐慌亂,看似鼠竄逃命。
心雖起疑,但軍令如山,徐虎無暇深究,繼續率軍深入,並按照妻子所言遇上樹幹有白點的樹木便右轉,一路是相安無事。
天眾率虎豹營追至林外,並未深入,他心知逢林滲入之禁忌,便仔細止步打量樹林,身後的士兵卻是憋了一口怒火,不將這支龍麟軍斬殺殆盡誓不罷休。
「將軍,再不追,亂賊便逃遠了!」
一個副將開口道。
天眾蹙眉思索道:「這群亂賊囂狂至此,敢掠殺蒼靈援軍,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林中似有詭異,不可不防。」
於是便命下屬率二十餘騎入林查探,並囑咐要仔細觀察地上的腳印,過了片刻士兵回報道:「將軍,林子內腳印凌亂。」
天眾問道:「有多亂?」
士兵答曰:「有向左跑的,也有向右跑的,各個方向都有。」
天眾生怕屬下看錯,便靠近林子查看,只見一大竄腳印在林中蔓延,原來就有的雜亂馬蹄印再加上徐虎他們進來時的腳印,可謂是雜亂無章。
天眾久居軍旅,對於腳印還是別有心得:「無論表面如何偽裝,只要軍心未亂,奔走時隊伍便不會凌亂,踏出的腳印則會有一定規律,但這些腳印凌亂不堪,想來賊軍是慌亂逃命,需得速速追趕!」
於是便拋開顧慮,領著虎豹營騎兵衝入林子。
熟料剛踏入林子不到三百步,便踩到坑裡,坑內埋著削尖的竹子和木頭,一掉下去人和馬皆難活命,陣型立即亂作一團。
甫遭陷阱暗算,天眾立即調轉馬頭,欲撤出密林,孰料後方飄來一股濃濃青煙,哪怕吸入少許都會立即心脈斷裂,斃命當場,這正是蛇族奇毒——裂心魄。
毒煙三面合圍,只餘東面無毒煙,士兵慌張之下便朝東面逃去,天眾雖知對手有意引他們到東面,可是只有東路無毒,士兵都朝此地逃竄,根本控制不住,只得硬著頭皮向東逃去。
原來這一切都是鷺明鸞的算計,先派一支輕騎趕往密林,然後這支騎兵便隨意奔走於林中,想怎麼跑就怎麼跑,在地上踩出凌亂的腳印,以做後續誘敵而用。
緊接著夜襲城外援軍,但卻拿捏好尺度,將敵軍敗而不殺,網開一面,讓這些敗軍慌亂逃入城中。
亂軍欲入城,反而堵住城門,城內的精銳便無法出動。
鷺明鸞看準對方的亂軍基本集中到城下後,便讓獅狼二族戰士退走,因為他們多是步兵,行走比較不便。
待兩族勇士退出火線,徐虎的騎兵再掩殺而至,痛打落水狗,盡可能剿滅敵軍有生力量。
最後就是讓獨角巨人搬來犀利火器,炸毀城牆,這一招更是一舉兩得,不但利用崩塌城牆壓死敵軍,更放城內的精銳出來。
這些精銳被堵在城內已經是憋了一肚子窩囊火,一旦出城絕不會善罷甘休,不殺光來犯之敵絕不收手,也就因為怒火攻心,使得後邊的誘敵之計更好執行,而天眾雖然謹慎,卻也逃不出鷺明鸞的掌心——先前踩出的凌亂馬蹄印便惑敵之法,專門對付這種以有經驗的將領。
從頭到尾都在鷺明鸞的掌控之內,天眾率領殘部慌不擇路,朝著東面突圍,然而一路儘是殺機,陷阱重重:虎豹營不是遇上絆馬繩,便是遭受暗箭,要麼就是毒蛇毒蟲,又或者是飛木撞擊……原本氣勢洶洶的追殺,如今則成了朝不保夕地逃命,五千虎豹營精騎到了現在只剩五百人,而且人人帶傷,衣甲不整,人困馬乏,只求盡快逃出這片密林。
子夜降臨,樹林內更為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天眾怕引來敵軍,於是下令不許點火,帶著殘兵在林中行走,如此一來幽幽不少人掉隊,眨眼間就不見了一百多人。
再走了一陣子,掉隊的人越來越多,天眾手下殘兵只剩下不到三百人。
武者的感覺甚是敏銳,天眾已經察覺到危險臨身,於是聚起天隕真氣,緊握狼牙棍。
倏然,林中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猴子在樹叢間跳躍。
天眾心頭一緊,大叫不妙:「大伙小心,是猿族猴妖!」
話音未落,袁飛子便率領眾妖圍殺這支殘兵。
袁飛子哈哈笑道:「老子原本可以無聲無息地把你這些蝦兵蟹將解決,但還是手下留情,特地給你留下二百五十個士兵!」
天眾勃然大怒,驚叫道:「我士兵掉隊,便是你這猴妖所為?」
袁飛子笑道:「然也,看來你這二百五還算不蠢!」
對方故意留下二百五十個士兵顯然是心忖戲耍和侮辱,天眾怒提真元,狼牙棒劈頭打出,袁飛子順著樹幹迅速攀爬,然後接著樹木掩護,不予天眾死戰之機會。
正所謂困獸猶鬥,而且對方還是昊天教八部之首,袁飛子自知武功不如,乾脆便遊走纏鬥,反正自己接著地利之助已是立於不敗,沒必要給對方反咬一口的機會。
天眾連番受挫,氣息已弱,招式也不如昔日剛猛,再加上林中草木雜亂,就連袁飛子的衣角都觸不到,而自己的部下已經被樹上的猴妖殺得精光。
「罷了,罷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天眾自知大勢已去,於是晃了個虛招,獨自奪路逃生。
袁飛子嘿嘿一笑,便如跗骨之蛆般追殺過去。
天眾在林中奔走了數刻,忽然聞到一股甜香,使得他真氣為之一岔,一口鮮血噴出口來。
「該死,這香氣有毒!」
天眾只覺一陣目眩,強運內功鎮壓毒素,但殺機仍是不絕,黑暗中閃過一道好似毒蛇般的寒光,無聲無息地在他脖子上一抹。
嗚!先是兵敗如山,緊接著便是毒素入體,天眾早已是強弩之末,遇上這神出鬼沒的暗殺之法,是他性命當休。
兩眼翻白,摀住噴血的喉嚨跪倒在地,迷糊中只見前方立著一道人影,曲線婀娜,腰若水蛇,纖細玉手上握著一口滴血的匕首。
「螣……螣……」
天眾看清奪命之人,哆嗦著吐了幾個斷續的字詞,兩眼一翻,命斷幽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