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魂俠影 第十四回 山海激盪

  船開汪洋大道,魔啟四海兵燹,卻見魔界水師馳騁於荒海之上,百餘艘戰艦有序前進,萬千水族魔獸隨軍護航,或躍或潛,殺氣騰騰,勢斷盤龍聖脈。

  冷瀾立於船頭,眺望前方茫茫海域,心中莫名一顫,好似萬劍扎心,魔元感應之下,頓明事情經過。

  「濼灝……吾定要替你報仇雪恨!」

  冷瀾咬牙切齒,怒揮軍旗:「全軍開拔,夷平盤龍聖脈,雞犬不留!」

  軍令甫落,戰船忽地綻放魔異光華,戰船忽地飛掠而出,乘風破浪,驚得魚蝦走避。

  不過半響,便抵達荒海深處。

  倏然,海潮翻湧,水浪滔天,許多艘戰艦由水底冒出,高舉玄字龍紋戰旗,正是盤龍水師。

  冷瀾定睛一看,只見一艘龐大的龍頭戰艦破浪而出,正是龍輝雪藏多日的盤龍號,經過休整後,此船更顯威勢,聳立在海面上就好似一座小島般巍峨雄偉。

  四面則有各類戰艦拱衛,其軍陣厚實,船與船之間排布有序,即可隨時散開做殲滅戰,亦可聚攏做防禦戰,精妙之處叫人稱奇,每一艘戰艦上都刻著玉無痕所寫之水藏靈咒,符紋使得這支水師吸納了不少水靈之氣,戰艦之威力猶在那支遠征忘川河的水師之上。

  冷瀾凝望對面片刻,忽地說道:「前方戰艦將領是何人,請出來答話!」

  龍舟主艦上出現一名戎裝武將,臉色鐵青,姿態凶狠,正是青面獠牙仇白飛。

  仇白飛眉頭一擰,提氣喝道:「大膽魔界賊人,領兵侵略我海域,速速退去,免動干戈!」

  冷瀾哼道:「仇白飛,本君領兵前來,便是要夷平那座小小孤島,你識相的話便束手就擒,還可以換來下半生富貴!」

  仇白飛臉色一沉,手掌輕輕一揚,說道:「開火殲敵!」

  身旁掌旗使立即搖動旗號,所有盤龍戰艦立即進入備戰狀態,架起了數百門盤龍大炮,整個海域先是陷入一片沉寂,緊接著便是仇白飛洪亮的軍令聲——打!頃刻間,雷火霹靂炸響,海濤巨浪翻湧,只看滅魔炮,神威炮,蛟龍炮……盡數開火,火光交錯縱橫,轟向魔界水師,組成了璀璨而又猛烈的炎火。

  冷瀾暗忖道:「果然一見面就是仗著炮火來轟擊一番,龍麟軍的打法也忒沒新意了!」

  他早已擬定戰術,遇上龍麟軍的炮火轟擊便先防守一番,頂住一波攻擊後,便施以反擊。

  「玄海水魔陣!」

  冷瀾大喝一聲,魔兵水師運足魔功,魔氣散佈四方,攪動海水,引浪為牆,築起一道水牆,柔韌厚實,阻擋炮火攻擊。

  隨即魔界戰船捲起一團水花衝了過來,魔兵的功法控制著水浪,海水在其操控下既是盾牌又是刀槍,可謂拱手一體。

  仇白飛暗笑道:「魔兵果然摸透了我軍的常規戰法,但論水戰我才是老祖宗!」

  「靈龜陣!」

  仇白飛下達軍令,訓練有素的盤龍水師立即變陣,一支艦隊先行駛出,朝魔界戰船衝去,這些戰艦船身甚是圓潤光滑,就好似一個龜殼般,遇上襲來的魔界戰船,它們五五成團,化作圓形陣勢,鬆緊得當,就這麼擋在魔界戰船的前路。

  雙方短兵相接,船艦轟然碰撞,魔船雖可御水為器,但龍艦卻是穩守不退,擋住了這魔兵先鋒戰隊的衝擊。

  先鋒艦隊的衝擊意圖擾亂龍麟軍水師陣勢,使後方大軍一舉攻破,如今被這些龜殼船擋住,叫魔兵好不憋悶。

  戰機稍縱即逝,仇白飛繼續下令:「飛魚陣——擊!」

  嘩啦一聲,靈龜陣附近的海面倏地竄起無數水花,三十艘頭尖身長的戰艦從水中冒起,船速極快,破浪而至,堪稱水上騎兵,一舉便從側翼突入魔兵陣內,船頭如同尖錐一般插來,魔船所製造的水牆為了更全面地擋住炮火,所以魔氣往四周分散,而這些飛魚舟的船頭卻是以百煉鋼製成的尖錐,刻有降魔符咒,不但尖銳,而且專破魔氣,一撞之下,水牆立即破潰,戰艦慘遭撞沉。

  船上魔兵亦非弱者,施展御水魔功,踏水而逃,靈龜、飛魚兩種戰艦雖然厲害,但對於化整為零的魔兵卻也無可奈何,只是擊沉敵艦,對於敵兵的殺傷並不顯著。

  冷瀾也瞧出對方戰艦的厲害,當下改變策略:「先鋒營將士聽命,以水騎兵攻陣!」

  魔兵聞言,各自催動魔功,口誦魔咒,只看他們足底水面綻放詭異魔光,以水為介,接通荒海與黑水玄海的通道,召喚出魔界凶物。

  頃刻間無數凶魚從水中竄來,魔兵翻身躍其背,再度襲向盤龍水師。

  魔魚騎兵甚是厲害,破浪之勢直取盤龍艦隊,魔魚撞擊船底,魔兵趁勢躍上甲板,攻擊士兵。

  仇白飛喝道:「魚龍相銜,氣灌七竅!」

  遇襲士兵當下結陣營地,在甲板上三三為憑,九九為圓,真氣相互貫通,成就蟠龍之勢,竟攻守如一,先擋魔功,再退魔兵。

  冷瀾道:「第三營再攻上去,一定要拿下敵軍外圍防線!」

  他也是知兵之人,看到這外圍的龜蛇陣便知道是龍麟軍的最堅硬防線,是最難攻破,但也是打破敵軍的重要途徑,只要攻破這些防禦艦隊,龍麟軍水師本部便會完全暴露出來,屆時魔兵便可一鼓作氣殲滅敵人。

  仇白飛也瞧出對方意圖,不斷增派兵力來支援龜蛇陣,雙方便在龜蛇陣內外展開搏殺,魔界水兵驍勇善戰,龍麟士卒配合默契,戰況陷入一陣膠著。

  就在此時,仇白飛忽地擲出盤龍令:「蝦兵蟹將速速現身!」

  海水忽地翻湧,無數魚蝦從浪花中竄出,紛紛化作人形,躍上魔軍戰艦。

  魔兵面對這忽如其來的攻擊顯然有些慌亂,蝦兵蟹將卻是主場作戰,一個照面竟讓驍勇的魔兵亂了陣腳。

  仇白飛將旗一揮,艦隊左右兩翼各殺出十艘快舟隊,衝入魔兵水師陣中,切割分裂,將水師軍陣打亂。

  冷瀾臉色倏地一沉,當下抽出佩劍,一步竄出,直衝盤龍號而去。

  「仇賊兵法不俗,但武功卻是不強,一舉擊殺之自可擒賊擒王」

  冷瀾心有盤算,劍御魔氣,氣引禍水,水成劍刃,鋪天蓋地席捲而來,正是魔界絕式——寂傲滄溟式。

  這套魔功屬水性,遇水則強,變化萬千。

  眼看冷瀾剎那間便突入了盤龍號,仇白飛不躲不閃,嘴角卻勾出一絲冷笑。

  冷瀾劍鋒卻是落空,驚覺眼前仇白飛竟是一個虛影,他在往四週一看,發覺這主塔牆壁左右各鑲嵌著一面琉璃水晶,仇白飛的虛影正是從上邊投射出來。

  「糟糕,中計!」

  冷瀾抽劍欲退,誰知四周突顯道家咒文,正是三尊鎮魔符咒,無盡道威削弱魔者元功。

  恰逢此時,兩道身影從主塔暗門湧出,兩口軍刀招呼而來,一人青面獠牙,正是仇白飛,一人玉面如冠,乃盤龍聖脈精英弟子敖晶。

  雙刀輪替,直取冷瀾命門,冷瀾沉腰扎馬,禍水劍迴旋削斬,堪堪封住雙刀利斬。

  利刃易防,殺機難擋,四周的鎮魔符咒忽地變化,正是鍛魔三昧火。

  道火炙熱無比,燒得氣血翻湧,蒸得冷瀾極為難受,正所謂水火不容,道火正是克制水魔功體,不斷損耗冷瀾元功。

  敖晶功體屬火,修煉炎之卷,刀芒吞吐炎光,炙熱元功配合四周鍛魔真火,席捲冷瀾,燒得這黑水魔君傷上加傷,水元魔氣不斷流失,體力開始不支了。

  就在此時,數十條蛟龍破浪而出,趁勢剿殺魔界水師。

  蛟龍翻浪吐炎,令得凌亂的魔界軍陣更是雪上加霜,群魔逐漸不支,敗象傾頹。

  雙刀即將斬魔時,天際忽現魔異光球,紫黑金三色交織,形成一顆魔異驕陽,燒在天際,光華所至,數十條蛟龍慘遭滅頂,被魔光燒得鱗碎肉融。

  魔威未止,更將一眾蝦兵蟹將燒得形神俱滅,只看一道魔影浮現半空,正是赤蓋陽魔——端木罹戈。

  陽魔甫現,一擊滅群龍,威勢難測。

  只看他手掌往前虛抓,竟是佛道魔三家元氣湧出,崩然一擊打碎盤龍號主塔上,道氣瓦解道家封魔陣,魔氣捲走冷瀾,將其救出。

  仇白飛和敖晶勉力支撐,但仍是被震得氣脈劇痛,幾欲吐血。

  冷瀾得以脫走,面帶慚色:「多謝大公子相救!」

  端木罹戈道:「你且退下療傷,待本座收拾這一群餘孽!」

  仇白飛持刀而立,仍是鎮靜如昔,說道:「果然如此,龍主早就料到汝等會派遣高手前來。」

  端木罹戈見對方如此篤定,不免一陣狐疑,心忖道:「龍麟軍的高手應該已經傾巢而出,按理來說此地除了一群蛟龍外,別無其強手壓陣,為何這仇白飛還如此篤定?」

  恍惚間,璀璨佛光籠罩四周,形成怒佛鎮魔神通,佛印當空,雙佛再現,正是由天外虛空回來的接引、准提雙佛。

  端木罹戈道:「區區兩隻小禿驢也妄想逆轉形勢!」

  說話間中,一股恢弘真氣湧出,炙熱魔光照向雙佛。

  接引單掌豎起,佛氣護體,穩若泰山,將魔光擋在三尺方外,端木罹戈詫異之餘,卻見准提袖袍一擺,抽出一口鏡子,正是佛門聖器十方智慧鏡。

  佛門聖器神通玄妙,將魔光反射而回。

  端木罹戈微微一愣,魔眼倏開,一窺佛法深淺,只見接引中丹之處隱有一股佛氣流轉,渾厚無匹。

  再看準提,體內佛氣虛空無形,不見半絲武脈。

  端木罹戈身形一晃,搶先出手,一招蝕陽魔掌直劈接引,接引單掌推出,硬接魔掌。

  佛魔之氣難容,激盪四野,端木罹戈忽地再催佛道雙氣,分擊接引左右空門。

  接引體內佛氣翻騰,泉湧而出,構成一堵渾厚氣牆,擋住佛道夾擊。

  端木罹戈哈哈一笑,忽地抽身撤掌,飄然退開數尺,說道:「想不到渡劫佛元竟在你身上!」

  接引雙掌合十,面無表情說道:「虛空一行,機緣巧合之下讓小僧尋回佛元!」

  端木罹戈瞟了一眼准提手中聖鏡,心中了然:「十方智慧鏡乃佛門聖物,以此為引,尋回渡劫佛元並非不可能。」

  端木罹戈身形瞬化,閃電改換攻勢,逆擊准提而來。

  准提旋轉手中佛鏡,映出一片金華結界,將端木罹戈困在其中。

  端木罹戈遭受佛陣鎖功,魔氣流轉為之一滯,只看佛境內羅漢開道,金剛揮戈,菩薩說法,明王護持,無一不顯降魔至能。

  雙佛困戰陽魔,戰局再度回到拉鋸戰,仇白飛環顧四周,察覺一絲不妥:「陽魔應該是對方壓箱高手,但他為何不趁著開戰之際偷襲後方孤島,偏偏要大張旗鼓現身在此呢?」

  他再仔細一想,對方此舉似乎略顯草率,正所謂反常即為妖,似乎是要引出己方戰力。

  「不好!」

  仇白飛立即喝道:「敖晶,速調一支快船艦隊趕回盤龍聖脈!」

  敖晶聞言立即跳至一艘鐵甲戰艦,領著一隊快舟折返龍島。

  卻見海面依舊平靜如昔,但平靜之餘卻有股莫名殺機,彷彿暴風雨來臨前夕。

  敖晶持刀立於船頭,九霄龍炎緩緩燃起,雙目緊覬一片碧波,倏然海面翻湧,磅礡巨軀破浪而出,將回援戰艦半數掀翻,敖晶見機躲閃,躍上半空,手中軍刀凝聚炎火,隔空掃向巨獸。

  砰的一聲,火焰刀氣竟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厚實的鱗甲絲毫無損。

  嘩啦一聲,水浪翻湧,一顆巨碩的首級從海中抬出,背負龜殼,頭似毒蛇,獠牙畢露,正是復活後的玄濤蛇龜。

  魔獸張口怒嘯,引動無邊海浪。

  水浪凝聚成一條條水鞭,不斷揮灑,柔水舞出剛力,雷霆萬鈞,席捲八方,盤龍聖脈如逢末日遭劫,海港盡數被毀,百姓遇難,死傷慘重。

  敖晶火冒三丈,灌一身元功,將炎之卷催至極限,化作一道火光衝向魔獸,魔獸忽地一聲咆哮,竟將炎氣硬生生震潰。

  敖晶仰天吐血,心肺重創,噗通一聲墜入深海。

  魔龍興風作浪,掀起海嘯,勢吞盤龍孤島。

  萬丈驚濤遮天閉月,島上民眾紛紛逃命,一片惶恐驚慌。

  就在此時,一道金光從海中竄出,躍至巨浪之前,反手一揮,扇出沛然雄力,將萬丈巨濤一舉吹散,海面上頓時下起一陣大雨。

  這一擊看似輕易,卻是暗藏了剛柔並濟的高深武道,若力少一分,便無法推開這股巨浪,若是拿捏不準,亦無法將萬噸洪水打成細微的雨點。

  那邊雙佛掠戰陽魔,端木罹戈在魔光結界內迂迴了數合,逐漸瞧出雙佛虛實——接引雖有佛元,卻未融合;准提雖握佛鏡,武息略弱。

  看出破綻,端木罹戈催動真氣,佛道魔三元匯聚,竟是久違的佛道魔身。

  恢弘元功泉湧而出,威勢遠勝昊天聖母,陽魔雄沉吐納,翻手一擊,震潰佛光結界。

  准提法指輕拈,化八九之數,佛法護體,以虛擊實,接引運轉佛元,單手擎天,五指並發氣勁,旋即化作五座巨峰,一掌推向陽魔。

  端木罹戈同樣打出一拳,對上佛掌,魔氣為本,佛光道華為表,構成三重奇力,以渾厚之力擊潰佛掌。

  隨即,催動心魔大法,化出兩道虛影,一儒一道,正是孟軻、鴻鈞之心魔,儒道心魔介乎虛實之間,恰好應對準提的變化之術。

  准提武脈雖廢,但佛法衍生出的精湛法術絲毫不弱,只看他手決速掐,勢若蛟龍,行似猛虎,展如大鵬,穩勝磐石,將靈台方寸之法演化淋漓盡致。

  佛光變動,護法天龍、大鵬金雕、修羅夜叉、雄獅白象、麋鹿仙鶴、天兵神將、金剛羅漢、散花天女……世間百態,盡在靈台方寸間。

  端木罹戈笑道:「好個以小見大,可惜仍遜半分風騷!」

  說話間,卻見孟軻和鴻鈞之心魔同時贊掌,紫陽卦勁同時祭出,儒道絕式硬破佛門法陣,准提嘔紅。

  另一邊,接引尚未融合佛元,亦遭陽魔剛拳打傷。

  端木罹戈哈哈笑道:「兩名半殘禿驢,也該圓寂了!」

  只看他雙拳緊握,佛道魔三氣引風聚雷,勢要一擊同葬雙佛。

  危難之刻,一道巨碩身軀橫空飛來,力道萬鈞,使得端木罹戈亦得躲閃。

  轟的一聲,巨影落入魔界陣中,砸毀半數戰艦,群魔定睛一看,發覺這不速之客竟然是龜蛇魔獸,這頭魔獸並不是自己飛回來的,而是被人丟過來的。

  端木罹戈暗吃一驚:「水魔獸雖未完全恢復,但也不至於被人丟來拋去。」

  驚愕之餘,卻感前方海域湧來一股懾人威壓,似龍非龍,似鳳非鳳。

  「高手!」

  端木罹戈只覺足底一涼,心知對手能耐,更讓他忌憚的便是這股又龍又鳳的感覺,好像是龍鳳齊聚般,符合這要求的便只有三人,但無論是那兩人在場,都不是他能應對。

  「妖後已和劍仙兩敗俱傷,難道是小妖後和龍輝?」

  端木罹戈哪敢久留,大喝一聲:「撤兵,我來斷後!」

  冷瀾召喚魔獸開啟水之魔陣,打開返回黑海的隧道,領著一眾殘兵狼狽逃走,端木罹戈硬著頭皮在後壓陣,也幸虧魔兵訓練有素,敗而不亂,很快便能退走,他半刻不敢久留,一頭鑽入隧道,水遁而去。

  南征大軍由楊燁的鐵壁關嫡系為骨幹,再整編一些新兵,組成一支勁旅,直插西南諸郡。

  西南郡城二十七座,密林眾多,地勢崎嶇,還有不少火山,但礦脈及林產卻是不容忽視。

  楊燁曾出生此地,對此地形也頗為熟悉,行軍速度甚快。

  半日光陰,大軍已經迫近姚碧郡。

  楊燁命令軍隊就地紮營,鋪展開地圖,對陸乘煙說道:「前方便是姚碧郡,此地盛產碧玉礦石,城池左右皆是山脈,後靠密林,甚是易守難攻。」

  陸乘煙道:「督帥準備如何打下這座城池?」

  楊燁道:「此地難啃,但它背後的浚城卻是好打得多!」

  陸乘煙會意一笑,說道:「督帥意思,陸某明白了!但此舉似乎有些冒險……」

  楊燁笑道:「謀師不也是常有冒險之計麼?那謀師覺得本帥此法是否可行!」

  陸乘煙道:「姚碧郡乃西南之門戶,又有碧玉礦脈,一旦取下便可動搖整個西南根基,因此此地必屯有重兵,正面攻擊著實難以討好,若從後方殺來,藉著密林隱蔽,可出其不意掩其不備,勝算更大。」

  楊燁道:「謀師果然與吾想到了一塊。」

  陸乘煙道:「但要繞過姚碧郡去偷襲後方的浚城,又要殺個回馬槍拿下姚碧郡……整個作戰過程必須十分隱蔽及快速,人數不宜過多!」

  楊燁瞇著眼睛笑道:「此戰交由本督親自統領,率破軍鐵衛三百即可。」

  陸乘煙道:「那陸某便率大軍在姚碧郡外駐紮,擺出攻城架勢,吸引對方注意力,給督帥製造機會!」

  楊燁道:「甚好,本帥這去去便回,半個時辰內便從抄姚碧郡之後路,屆時謀師可發兵攻城,前後夾擊以破城!」

  陸乘煙道:「姚碧郡若破,勢必引起周圍的華岡、金川、夏贇三城的援兵。」

  楊燁道:「所以這一仗必須要快,攻破城池後,立即離開,在對方形成包圍圈前一舉突圍。」

  陸乘煙道:「屬下明白了。」

  楊燁翻身上馬,招來破軍鐵衛,手持虎牙破軍戟,遙指前方道:「兒郎們,隨吾出征殺敵!」

  沒有過多的言辭,只有簡潔的一句話,卻是透著無比軍威,破軍鐵衛整齊行軍禮,應道:「遵命!」

  楊燁領著三百鐵衛翻山越嶺,從側翼繞過姚碧郡,行軍神速,快得叫人無法反應,而陸乘煙則大張旗鼓擺出攻城架勢,高舉楊字帥旗,驚得姚碧郡三萬守軍一陣惶恐,守軍之中亦整編了部分赤火魔兵,但卻攝於軍神虎威,一個都不敢妄動。

  姚碧郡作為西南門戶,自然不能輕率,便由赤火魔子酷焐為主將,另外一員副將則是剛從正面戰場脫離的天路十將之一的蘇鎮疆。

  目睹前方的攻堅軍陣,雙將內心莫名緊張起來。

  蘇定疆看見那厚實整齊的軍陣,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酷焐神情凝重異常,已無昔日單挑龍麟軍雙將的囂狂氣焰。

  「對面高舉楊字帥旗,但卻無一絲應有的壓迫感!」

  酷焐沉吟道:「敵陣平靜異常,又擺出攻堅架勢,難不成是故佈疑陣?」

  蘇定疆道:「是否派一支勁卒前去打陣試探試探?」

  酷焐搖擺不定時,忽見對面先鋒營陣中行出一隊士兵,他們走到陣前挖坑燒火,再宰殺幾頭犛牛,然後架在火堆上烤起了。

  這番動作看得酷焐和蘇定疆皆是一驚,更是狐疑不定,唯有按兵不動。

  對面的士兵將烤熟的牛肉割下,分給後邊的士兵,眾人吃得津津有味,隨後又抬出美酒,整個先鋒營便在姚碧郡前大吃大喝。

  酷焐沉聲道:「居然此等輕視我軍,豈有此理……」

  蘇定疆道:「主將,對方此舉似乎意在激怒我們。」

  酷焐吐了口氣,道:「這我怎會沒想到,楊燁神武,陸乘煙擅計,他們越是這樣,我便越不出手,傳令下去,所有人固守崗位,不許輕率出城!」

  龍麟軍那邊的先鋒營已經吃飽喝足,便對著姚碧郡城池嬉笑怒罵,叫囂挑戰,酷焐咬緊牙關,壓制怒火,依舊不為所動,但雙眼依舊緊緊盯著先鋒營後邊的主陣。

  時間很快便過去了半個時辰,就在此時對面的帥旗忽然降下,酷焐更是看得不知所以。

  在他疑惑間,一聲轟然巨響由身後傳來,連忙回頭看去,卻見背後城牆坍塌崩毀,亂石飛沙中隱約可見一道剛毅偉岸軍姿。

  酷焐嚇得魂飛魄散,冷汗直冒。

  楊燁手持戰戟,身後三百鐵衛一字擺開,他們身上鎧甲沾滿了征塵,顯然剛經歷一番大戰,然而三百人卻是毫髮無損,可見其何等精銳勇猛。

  楊燁朗聲喝道:「姚碧郡的軍士聽著,浚城已破,速速投降,可免一死!」

  軍神威名如雷貫耳,威望不容置疑,姚碧郡的士兵得知敵人乃虓勍督帥時,早已洩了七分膽氣,如今又見城門被破,無不嚇得腿軟手抖,兵器都握不住,更有甚者紛紛棄械投降。

  酷焐見狀哪還敢久留,帶著一千赤火魔兵便要突圍而去,楊燁虎目一掃,冷喝道:「魔孽殘兵——剿滅!」

  簡短的命令,三百破軍鐵衛立即動身,只聞軍刀出鞘的鏗鏘聲響,鐵衛已經衝至魔兵身後。

  酷焐見難以脫身,當即組織陣勢迎戰,千魔同催魔功,只看火焰橫生,肆虐一方,化作一片火海擋住去路。

  面對熊熊火焰,破軍鐵衛凜然不懼,抽刀揮抗,刀罡席捲,水火不侵,開闢去路。

  鐵衛手中軍刀不過最為普通的鋼材,並無伏魔咒法加持,但在其勇力之下,可比一切神兵利器,一刀便砍斷魔兵的武器,第二刀破甲奪命,一向悍勇的魔兵面對這三百鐵衛只是勉強招架兩三刀便非死即傷,千人之陣很快便被殺得凌亂。

  也有魔兵搶在對方出刀前化作火焰形體,但破軍鐵衛的刀法不減銳利,任你烈火何等炙熱,我只是一刀劈出,定將你氣焰斬滅。

  酷焐看得真切,這些鐵衛修為極為高深,任意一個都可以隨意劈出刀罡,力量無匹,無論是軀體火焰化,還是實體作戰,凡被刀罡掃中者,皆難逃傷亡。

  沒有所謂的屬性相剋,只是最簡單粗暴的力量,絕對的力量碾壓。

  看著三百鐵衛如斬瓜切菜地殺過來,酷焐內心異常恐懼,甚至是絕望,即便是面對龍輝時也沒有這種感覺,而這種感覺的源頭皆來自前方那剛毅偉岸的男人。

  就在他恍惚間,千餘魔兵已死傷殆盡,只剩下他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裡,被三百鐵衛圍住,三百口明晃晃的軍刀靜靜對著他。

  楊燁緩緩走來,虎目看來,酷焐驚得連忙低頭,竟不敢與之對視。

  「降或死!」

  酷焐愣了愣,有些茫然得不知所措,楊燁鼻息一沉,冷哼道:「降或死!」

  酷焐驚魂未定,雙膝一軟,噗通跪下,顫聲道:「我降,我降!」

  楊燁大手一揮道:「綁了!」

  兩名鐵衛立即用鐵鏈將酷焐捆了個結實。

  酷焐被鐵鏈一捆,當即發出慘叫,渾身冒出濃煙,一身魔功被完全禁錮,半絲功力也提不起來,原來這鐵鏈正是道家的縛魔鏈,專門捆綁天下妖邪魔物,一旦被捆住,元功便會被封,如普通人無疑。

  擒下酷焐後,楊燁瞥了一眼蘇定疆,說道:「你走吧!」

  蘇定疆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楊燁哼道:「擾亂天下者乃魔界,本帥只誅罪魁,你堂堂神州男兒,只是被蒙蔽雙眼罷了,罪不至死,帶上你的人離開吧!」

  蘇定疆歎了一口氣,朝楊燁做了個揖,便帶領兵將離開。

  後續大部隊進駐城池,清掃戰場。

  陸乘煙得知楊燁義釋蘇定疆,露出一絲會心笑容,楊燁捉擒殺魔兵,而放走蘇定疆等人,便是要離間敵兵陣營,激化人魔之矛盾。

  笑道:「原本還想跟督帥來個前後夾擊,但在督帥神威之下,敵兵竟嚇破了膽。」

  楊燁道:「還未到慶功之時,其餘三城士兵很快便會來援,我軍需提前做好準備!」

  陸乘煙道:「姚碧郡被破的消息還未來得及傳出,吾想在這三城來此的要道上埋下伏兵,以逸待勞,殲滅敵兵!」

  楊燁道:「圍點打援,甚好,但敵兵不乏心思縝密之人,謀師可得費點心思了!」

  陸乘煙道:「只要佈置得妥當,就算是老掉牙的計謀亦能奏效!」

  楊燁道:「西南門戶已經打開,需乘勝追擊,在破連璧、丁山兩郡,這樣一來,我軍戰線便可徹底打開,攻受自如!」

  兩人商定計策後,立即著手待辦,陸乘煙率軍在後打扎,同時佈局殲滅姚碧郡附近三城的援軍,楊燁則繼續率破軍鐵衛,以精兵戰術施展閃電攻城法,進一步擴大戰果。

  他故意放走蘇定疆除了離間敵人外,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讓這支敗軍做自己的馬前卒開路,他本部精銳便緊隨其後,藉著蘇定疆等人的掩護,快速襲殺連璧、丁山兩郡。

  楊燁用兵神速,不出一個時辰又下一城,輕取連璧郡,然後又馬不停蹄趕向丁山郡,只要再打下此城,西南戰線便可完全打開,南征大軍便處於有利的戰略地勢,進可取西南腹地,甚至威脅玉京,退可據險而守,與龍輝的中路大軍相互呼應。

  就在楊燁快速逼近丁山時,忽生異變,一陣迷濛大霧散播開來,視線頓時受阻。

  楊燁臉色一沉,哼道:「來得好快,這般魔崽子也不窩囊,倒也能人啊!」

  親兵問道:「督帥,下一步該如何做?」

  楊燁道:「對方已有了準備,速戰攻城已不現實……撤退!」

  就在他們轉身欲離時,四周氣壓聚降,山路密林化作一片鴻矇混沌,楊燁咦了一聲,哈哈笑道:「好個混元八門陣,佈陣者可是淨塵道長!」

  「正是貧道!」

  山林中響起淨塵的聲音,「督帥輕軍突進,僅以三百人便連破我數城,本事著實驚人。」

  楊燁淡然道:「過獎了!」

  淨塵說道:「既然督帥識得此陣,不知可否破解?」

  楊燁道:「本帥不擅術法陣局,只怕破解不得!」

  淨塵笑道:「督帥這可是示弱?」

  楊燁話音一轉:「本帥只是不懂破解,但卻沒說不能突圍!」

  說罷努拔戰戟,朝著一個方向劈去,雄厚罡氣傾斜而出,不管什麼方位,不理什麼陣式,直接撕破空間,以力破局。

  軍神罡力無以倫比,撕開混沌,強破陣法,淨塵大驚,立即發動陣勢,先引天之清氣,再催地之濁氣,逆轉陰陽格局,重新修補缺口。

  「八門金鎖,烽火兵勢!」

  淨塵口誦密咒,遙指陣局,鴻蒙之中竄出許多兵馬,既有朝廷兵將,也有魔界勁卒。

  楊燁一看,心知對方有備而來,忖道:「淨塵定是率先布下隱身咒的一類術局,將伏兵隱藏起來,此刻再一舉放出,看來是鐵了心要跟我決一死戰!」

  即便深陷重圍,破軍鐵衛仍舊堅若磐石,紋絲不動,繼續保持著原先軍陣,皆因楊燁並未下令,所以他們才沒有動。

  這時楊燁動了,戰戟朝一個方向指去,說道:「全軍聽令,結三花破敵陣,強行突圍!」

  鐵衛立即轉換陣勢,以楊燁為首,其餘人列於其身後,擺出一個三角尖錐陣勢,正是最為常用的衝鋒突圍陣勢。

  楊燁身先士卒,迎著敵兵衝去,虎牙破軍戟狂掃八方,激起一片罡風,觸之必死,身後鐵衛齊心協力,一併殺敵,流暢地揮出軍刀,一道接一道的刀罡交織成密集大網,凡是落入網中者無不被絞碎血肉。

  這三花破敵陣以楊燁為箭頭,威力何等驚人,而伏兵乃從四面八方湧來,雖然將楊燁等人包圍住,但也造成了局部兵力薄弱,那擋得住這支縱橫沙場的絕對精銳。

  楊燁以攻對攻,輕易撕開敵兵包圍圈,殺得敵人膽寒心驚,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楊燁飽提元功,戰戟往前一刺,忽見一道強光射出而出,猶如黑夜曙光,轟然擊碎八門困陣。

  混沌散,鴻蒙破,卻見秋水一揚,劍芒直刺而來,出劍時機便是楊燁招式用老之時,彷彿早已等候多時。

  「天真!」

  楊燁冷笑一聲,似乎早有準備,側身一讓,避開劍芒,隨即一掌拍出,回敬對手。

  雙掌交接,內勁碰撞,兩人各自震退,楊燁剛毅,只是微微一晃便站穩身形,對面之人卻是深諳攻守之道,旋身挪移間已將楊燁的萬鈞掌力卸於無形。

  楊燁哼道:「淨塵道長,想不到你入魔後,武格竟淪落至此。」

  淨塵手中真武劍抖出幾個劍花,說道:「督帥深諳兵法,難道不知兵不厭詐的道理嗎!」

  楊燁道:「真人道法不俗,但若論兵法卻是稍有不及,卻不知何謂兵勇行勢!」

  淨塵道:「那還得請教督帥!」

  楊燁戰戟一揮,強悍擊來,一往無前。

  淨塵一劍起雙卦,坎水柔韌,兌澤綿密,以卸軍神戟力,殊不知罡勁難卸,大力席捲而來,震碎雙卦。

  淨塵暗自吃驚,忖道:「果真強悍之極,著實神鬼莫敵。」

  楊燁戰戟橫掃,罡勁大開大闔,籠罩方圓百里,淨塵揮劍一指,破開一道缺口,堪堪避開。

  楊燁雖落陷阱,但卻不見一絲氣弱,反而越戰越強,壓得佔盡地利的淨塵連連吃虧。

  身後鐵衛士氣更盛,左衝右殺,打得漫山遍野的伏兵手忙腳亂,狼狽不已。

  就在此時,一道尖銳鳥啼響起,一頭赤紅的四足怪鳥展翅飛來,正是赤火魔獸——四足朱鳥羽。

  朱鳥翼扇出漫天火球。

  火球來勢極強,破軍鐵衛連忙揮舞刀罡迎擊,但火球來勢極強,無堅不摧的刀罡頓時受挫,鐵衛慘遭烈火焚身,頃刻間便死傷數十人。

  楊燁看得真切,見那些火球甚是古怪,立即轉頭攻向四足朱鳥,朱鳥朝楊燁吐出烈焰,但卻難擋楊燁戟勢。

  只看軍神戰戟一掃,魔火散去,已然逼近魔獸當前。

  「扁毛畜牲,受死了!」

  楊燁戰戟當頭劈下,便要斬下魔獸首級,誰知朱鳥渾身烈火忽地由赤轉白,一股熟悉的氣息湧來。

  楊燁臉色丕變,但已然遲了半步,白色烈火化作一道人影,沉重掌勢擊在軍神胸膛,正是光明業火的殺招——赤煉斷金手!躲避已然來不及,楊燁將真氣聚在胸膛,硬接忽如其來的殺招。

  只聞碰的一聲,軍神煎血飛退,那道人影竟是滄釋天,準確來說應該是滄釋天的心魔。

  滄釋天哈哈笑道:「楊燁,料不到本座會在此吧!」

  按照原先的情報推算,魔尊、尹方犀、靳紫衣以及厲帝心魔都分別被龍輝、妖後、劍仙、鸞妃四大破虛纏住,那麼南面戰場便只有淨塵一人,故而楊燁才大膽採取進攻手段,卻不料魔界復活了上古時期的魔獸,這四足朱鳥渾身為火,恰好可以作為滄釋天心魔的棲身之地。

  這樣一來,楊燁便面臨以一敵二的困局。

  被滄釋天一掌打飛,楊燁負傷吐血,背門大露,這時淨塵使出一招震闕驚雷,劍鋒匯聚雷勁銳氣,直刺楊燁背心。

  危難之刻,忽聞鏗鏘脆響,一根鐵棍及時掃來,封住真武劍鋒。

  魔獸咆哮,魔氣侵土,所過之處,黃土化作魔俑,組成千軍萬馬殺向龍麟軍陣地。

  凌霄見狀立即下令全軍戒備,擺好防禦陣勢,準備迎戰黃土魔俑。

  「鐵甲營固守防線,神火、弓弩兩營遠擊對手,所有火炮準備!」

  凌霄下令道:「月長老,也請你登上煉神浮屠,掃蕩魔兵!」

  「不必如此麻煩!」

  倏然,龍吟忽嘯,神龍回歸,一道俊颯身姿威武昂立於千軍之前,眾將看清來者後,無不精神振奮,大呼萬歲,來人正是脫胎換骨後的龍輝。

  龍輝腳步一沉,單掌輕抬,龍氣引雷,只看無數雷光交織成網,剛強銳利,觸者無不肢體粉碎,化作齏粉,土俑魔兵來多少便滅多少。

  真龍強勢回歸,一招蕩千軍,看得眾兵將熱血沸騰,先前因劍仙入魔造成的沮喪一掃而空,全軍連聲高呼萬歲,士氣空前旺盛。

  風望塵和凌霄連忙率領全軍將士上前參拜:「恭賀陛下龍體安康,神通更勝往昔!」

  龍輝擺了擺手道:「二位卿家免禮,諸位將士也快快請起。」

  龍輝掃了一眼全軍將士,說道:「那土魔獸乃太荒初期魔界的凶獸,難纏得很,所幸大家並未受傷。」

  風望塵道:「有陛下之神威,區區魔獸何足道哉,大家說是不是!」

  他這一高喊,再度將氣氛推至高潮,將士們齊聲高呼:「沒錯,陛下神通天下無敵!」

  龍輝知道他這時藉機提升士氣,以彌補先前的敗況。

  再全軍將士高聲呼喊時,龍輝詢問道:「風相,事情辦得如何?」

  風望塵道:「微臣已命人準備好了蓮花池,陛下請隨我來!」

  龍輝點了點頭,與風望塵走到城中一角,只見那裡有一座廣闊的蓮花池,但由於時節不對,蓮花早已凋零,只餘一片枯黃蓮莖。

  龍輝撮指成刀,劃破手腕,龍血落入池中,頃刻間枯枝生春,蓮出淤泥,清漣宜人,偌大的泥池再度開滿了蓮花,蓮香飄逸,沁人心扉。

  異象引來百姓圍觀,但卻外圍佈滿了士兵,無人能一窺究竟。

  「陛下,臣妾來了!」

  這時楚婉冰扶著大肚便便的水靈媞走來,妖後風華絕代,一旁的水靈媞也清秀怡人。

  對外小鳳凰仍是維護夫婿面子,對其畢恭畢敬,水靈媞面色甚差,步態虛浮,顯然飽受傷病折磨。

  水靈媞微微欠身行禮:「參見陛下!」

  龍輝伸手將她扶住,說道:「靈媞,蓮花池已備好,只待聖器到來,借天尊法印催生蓮花靈氣,便可醫好你和孩子!」

  水靈媞眼圈微紅,說道:「臣妾聽從陛下吩咐。」

  楚婉冰低聲道:「靈媞莫憂,鴻鈞掌教已取得天尊法印,正朝這邊趕來!」

  龍輝也安慰道:「你不必太擔心,我定會護你們母子周全!」

  天際飄來一片祥雲,半空中落下一名卓越道者,仙風道骨,正是從天外回歸之道宗掌教——鴻鈞。

  龍輝急忙上前迎接,鴻鈞說道:「得知此間情況,貧道火速趕來,未知是否耽誤了時辰?」

  龍輝道:「道長來得恰是時候。」

  鴻鈞道:「寒暄客套暫且放在一邊,救人要緊!」

  龍輝道:「沒錯,救人要緊,道長請出手!」

  鴻鈞道袍一抖,一枚玉色印璽躍至半空,釋出淡淡祥光,照得蓮花異常清麗。

  水靈媞不明所以,疑惑詢問,龍輝說道:「天尊法印乃道家聖物,蘊含陰陽之道,陰盡陽生,陽滅陰起,陰陽交替,亦是生死輪換,我以自身精血催生枯萎蓮花,使得蓮池由死化生,再配合法印的靈力,便可逆轉陰陽,無中生有,在蓮花池中造成一具靈胎!」

  水靈媞道:「之後呢?」

  龍輝道:「嗜血真氣其特性便是嗜血,準確來說,它率先侵入了你體內,便認準了你的血氣,以至於跟胎兒也遭受波及。要想除卻這股真氣,便只有以血引血,讓它緩和地流到其他血氣中,以一命換一命,當初昊天聖母曾說過捨小保大的方法,這便也是這般道理。」

  水靈媞道:「那造這蓮花池有何用?」

  龍輝道:「池中已有我的血氣,再加上你的鮮血,便可造出一具蓮花靈胎,其特質便如同你我的孩子,如此一來,就可以將嗜血真氣導入靈胎之中,治好這頑疾。」

  水靈媞聞言不禁轉憂為喜,伸手掀起雲袖,露出白嫩的胳膊:「只要用血滴入就可以了嗎?」

  龍輝點頭,她立即劃破手腕,也將鮮血滴入池中,兩股血氣匯聚,整個蓮花池綻放赤色光芒,以便聚生。

  只看蓮花為肉,蓮藕為骨,逐步結成一個白嫩嫩的嬰孩,浮在池中,那嬰兒白嫩可愛,粉潤玉雕,叫人忍不住想抱在懷裡親上一口。

  水靈媞和楚婉冰見了,想到要將其犧牲都生出惻隱之心。

  龍輝道:「那不過是蓮花化身,並無靈智,亦無腦識!靈媞,速速將手放入水中。」

  水靈媞這才醒悟過來,將白皙的玉手置入水中。

  龍輝手掌按在她背後,渡過真氣,氣息遊走奇經八脈,將嗜血真氣從心脈逼入手少陰心經,順著池水流入蓮花化身,蓮花靈胎渾身綻放出更為妖異的血色。

  嗜血真氣不斷聚入靈胎,不過片刻後,便撐得鼓脹如球,最後發出一聲碰巨響,碎成齏粉。

  水靈媞嚇了一跳,摸了摸小腹,又試著運氣調息,再無異樣,驚喜得撲入龍輝懷裡,喜極而泣。

  鴻鈞道:「水姑娘脫險可喜可賀。」

  龍輝道:「還是多得道長相助。這次天外之行,道長得益不淺。」

  鴻鈞道:「托福,貧道雖僥倖取回聖物,但只是不知儒佛兩教情況如何。」

  龍輝道:「都順利取回聖物,而且兩位大師亦前往義助盤龍聖脈,阻擋魔界水師侵犯。」

  這時一個士兵急匆匆趕來,低聲向風望塵稟報,風望塵聽後,臉色丕變。

  龍輝臉色一變,沉聲道:「風相,發生何事?」

  風望塵道:「陛下,赤蓋陽魔隨軍偷襲,盤龍聖脈遭遇重創,百姓死傷過萬!」

  龍輝臉色頓時一沉,氣得渾身哆嗦,咬牙切齒,怒目圓睜。

  楚婉冰道:「兩位大師也擋不住那端木罹戈嗎?」

  風望塵道:「端木罹戈被擋在水師前,偷襲聖脈者乃是一頭似蛇似龜的異獸!」

  楚婉冰花容失色:「玄濤蛇龜!」

  龍輝問道:「後來呢?」

  風望塵道:「說的也奇怪,敖晶突發神威,竟將魔獸打飛,驚退群魔。」

  「敖晶?」

  龍輝奇道:「他天資不俗,但根基尚淺,怎麼可能有此力量!」

  風望塵道:「這也是奇怪之處,但他已經到外邊。」

  龍輝道:「帶他到內府見我!」

  風望塵答了一聲是。

  水靈媞傷病初癒,不宜勞累,龍輝先讓小鳳凰護她去休息,自己率先趕回內府。

  踏入內府大廳,龍輝心跳倏然加速,體內血脈之氣莫名翻湧,一股心痛急湧而來,定神一看,廳內已立有一人,既熟悉又陌生,看背影正是敖晶,但他越看越是親切。

  敖晶緩緩轉過身來,四目相投,氣息忽感,親切陡升,敖晶眼淚猛地湧出,悲鳴呼了一聲:「父親!」

  說罷雙膝跪地,連磕三個響頭。

  龍輝身軀一震,驚得後退數步,不可置信地道:「你……你是誰?」

  眼前之人容貌雖是敖晶,但深處之魂並非簡單。

  守在四周的士兵也是吃了一驚,風望塵眉頭緊皺,訓斥道:「敖晶,休得無禮!」

  龍輝嗓子忽地一陣乾澀,說道:「風相,你們先行退下,我有事跟他獨自一談。」

  風望塵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仍是奉旨執行,領著眾士兵退下。

  龍輝心跳越來越快,想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答案,壓低聲音問道:「你不是敖晶,你究竟是誰?」

  敖晶抬起頭來,儼然淚水摩挲,顫聲道:「父親,我是龍鷲啊!」

  龍輝道:「不可能……你,你有何憑證!」

  「敖晶」

  道:「孩兒當時雖未嬰兒,但記得卻是真切,那時父母大人借各方高手之力打開天外玄天,逆轉失控,但卻引來暗雷霹靂,母親不幸被霹靂擊中手臂,以至於孩兒落太荒大地!」

  言畢,他身上浮現一股淡淡的華光波紋,隨即面容虛化,形成一個英姿俊朗的男子,面若玉冠,眉清目秀,俊俏之餘亦帶著一絲剛毅之氣,眉宇間確實跟洛清妍和自己有幾分相似。

  此事乃龍輝和洛清妍心中之痛,為了避免傷感,兩人對於回歸太荒這段經歷甚至隻字不提,就連楚婉冰也不曾知道詳細細節,如今此人一口說出,再加上那股莫名的氣息牽引,龍輝立即確定眼前之人便是自己分別多時的骨肉!龍輝連忙走過去,欲將龍鷲扶起,龍鷲似有所忌憚,連忙起身後退了兩步,龍輝訝異,正要詢問,卻聞及一片甜膩香風由後飄來,他回頭一看,只見門口出立著一名白衣美婦,不是洛清妍還有何人。

  她成熟嫵媚的玉靨此刻掛滿了不可思議,凝望著龍鷲,紅唇微張:「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正所謂母子連心,龍鷲的突然出現,洛清妍的感應比龍輝更加強烈,她原本正和於秀婷再內室修養,不知為何心頭一陣緊跳,心緒難平,於是便順著這股感覺前來查看。

  這一看之下,心中異樣感更為強烈,揪心感、親切感、悲切感……一併湧來,淚水莫名在鳳目間打滾。

  龍輝說道:「妍妍,來得正好,你猜他是誰?」

  洛清妍又望了他片刻,體內鳳血與之莫名牽引,血脈沸騰,鳳凰血脈對於骨肉的感應極為敏銳,她腦海中翻過無數個念頭,顫聲說道:「鷲兒?你是鷲兒!」

  龍鷲淚水又是決堤而出,叫道:「孩兒龍鷲見過母親!」

  洛清妍倒抽一口冷氣,眼淚亦滾落臉龐,說道:「我苦命的孩子,我終於見到你了!」

  說著便要撲去將他抱住,龍鷲卻是緊張地連退數步,叫洛清妍一陣納悶。

  龍輝說道:「鷲兒,為何要躲避?」

  龍鷲抹了抹眼淚,道:「爹娘有所不知,孩兒並未真正歸來,真身尚在一處化外乾坤,此次只不過是將一縷元靈寄托在此人肉身上罷了。若是與爹娘相觸,便會引來血脈共鳴,此人並非龍鳳之血,一旦產生共鳴,肉身必定承受不住。」

  龍輝道:「鷲兒,你為何將元靈投射在敖晶身上?」

  龍鷲正要回答,洛清妍嗔了龍輝一聲道:「鷲兒好不容易才回來,你就不給他休息一下嗎!」

  龍輝笑道:「你娘說得對,鷲兒你快坐下,我們有好多話要問你!」

  洛清妍道:「鷲兒,你先坐會,娘親去給你弄些吃的!」

  說著快步走到廚房,親手下唇,做了幾樣精美的點心,香氣溢出,竟引來兩隻饞蟲。

  蕭蕭抱著五斤盯著灶台上的糕點,娘倆一起吞嚥著口水,蕭蕭道:「洛姨,是給我吃的嗎?」

  洛清妍嗔道:「這可不是給你的!」

  五斤哇哇叫道,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試圖去抓,洛清妍端起糕點,嗔道:「小胖子,別淘氣,這是給你哥哥吃的,乖乖的聽話,下次再做給你吃!」

  五斤撇了撇嘴,收回了小手,但眼睛還是不捨地盯著那幾碟糕點。

  洛清妍端著糕點走出廚房,卻又是遇上了楚婉冰,小鳳凰見母親春風滿面,喜形於色,不禁奇道:「娘,什麼事這麼高興?」

  洛清妍道:「鷲兒回來了,我自然是高興了!」

  楚婉冰怔了怔,忽地醒悟過來:「是龍鷲?」

  洛清妍笑道:「當然了!」

  楚婉冰亦是一陣驚喜,連忙替母親端起一個碟子,快步朝內堂走去。

  回到內堂,見龍氏父子正在喝茶,楚婉冰驚呼道:「當真是一表人才!」

  龍鷲連忙起身行禮道:「小弟見過姐姐!」

  洛清妍笑道:「若算出生年份,你是哥哥!」

  楚婉冰哼道:「算輩分他應該喊我做姨娘!」

  以母族而論,兩人確實是手足關係,若以洛清妍分娩先後為主,那就是楚婉冰為長,但若是以時軸算,出生太荒的鯤鵬便是兄;但要以父族為尊,龍鷲便是子,這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輩分,倒是叫人一陣頭大。

  龍鷲乾咳一聲,說道:「應該是姨娘姐姐!」

  楚婉冰噗嗤笑道:「好張巧嘴,都快比得上你爹了!」

  洛清妍又道:「但卻多了幾絲你爹沒有內斂和儒雅!」

  龍鷲道:「娘親過獎,父親之尊望非孩兒能及。」

  未免引發血脈共鳴,龍鳳和鯤鵬需保持距離,龍輝和雙後便與龍鷲隔桌而坐。

  洛清妍最是急切,連忙詢問龍鷲這些年過得如何。

  龍鷲粗略說了幾句,旋即肅容道:「父親,母親、姨娘姐姐,我停留在此地的時辰不多了!」

  龍輝蹙眉道:「是否跟你真身有關?」

  龍鷲點了點頭。

  洛清妍關切地問道:「究竟發生什麼事,鷲兒你有沒有受傷?」

  龍鷲道:「母親過慮了,孩兒本體安好,並無大礙,只是越空法輪損壞,無法完全穿越時空回來,只得以一縷靈識投射到此人肉身上。」

  楚婉冰奇道:「越空法輪可是你穿越過去未來的法器?」

  龍鷲點了點頭。

  洛清妍道:「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何事?」

  龍鷲道:「當日孩兒悟出爹娘之來歷後,便著手製造越空法輪,試圖穿越光陰與爹娘團聚,但由於不知爹娘所處之時代,尋找起來甚是困難。好不容易尋得一絲線索,但無奈法輪受損……」

  洛清妍問道:「那你此刻在何處?法輪又是為何受損?」

  「孩兒身處之地應該算是未來乾坤,但年代還需考究!」

  龍鷲輕輕一揮手,神念接連真身所見之景象:只見一隻掛在牆壁的方形盒子,盒子前端似乎鑲嵌著一塊琉璃水晶,裡邊正浮現著怪異影像——在一片綠草如茵的平地上,兩方各著不同服飾的人用腳爭奪著一個圓球。

  龍輝微微一愣:「這是蹴鞠?」

  龍鷲道:「在這邊似乎叫做足球。」

  洛清妍並不關心這事,繼續追問道:「鷲兒,你的法輪為何會受損,何時能夠修好?」

  龍鷲苦笑道:「被一個胖子吃了一半,要想修好恐怕得等一段時間。」

  洛清妍花容為之一黯,龍鷲說道:「爹娘莫要掛懷,孩兒這次以神念越空而來,便是要告訴你們對付心魔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