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奏琵琶,音若鏗鏘,聲如驚雷,曲似流水,調含香韻,恰似一汪春水蕩千波,又像雲霞幻滅日月隱。
琶音脆響,儒門雙破虛頓時陷入迷濛混沌,尹方犀怒提真元,紫陽烈勁掃蕩而出,焚化音波結界,宗逸逍隨即出掌,直取洛清妍而來。
洛清妍媚態慵懶,朱唇含笑,玉指仍是優雅勾動琴弦,彈奏出繞樑絕響。
音波環繞於洛清妍身旁,盡卸渾厚火勁。
「妖婦,再接本座一掌!」
宗逸逍雙掌運化,半抱胸前,精純的紫氣聚集壓縮,隱約透著雷罡之氣。
洛清妍暗自驚歎:「好個儒家純陽紫氣,練到極致,當真是無所不能。」
她已瞧出宗逸逍這團紫氣已從至剛轉為至烈,原先的陽火此刻已蘊含雷電之威。
另一旁的尹方犀也同時施功運氣,單掌一抬,九團紫色火球圍繞在身旁,隨即九陽歸宗,化作一顆最為耀陽奪目的太陽,除了紫光之外還透著淡淡的彩色霞光,並不是單純的紫氣。
鷺明鸞柳眉輕蹙,暗忖道:「九九歸一,由陽轉陰……這酸儒修為似乎又更近一層了!」
洛清妍忽地傳音過來:「明鸞,他們倆入魔後修為反而進一步提升,若真的動起手來波及甚大,且配合我的音律將他們逼走!」
「好!」
就在兩大儒者即將出手之際,鷺明鸞隨樂起舞,裙裾浮動,衣帶飄動,蓮足踏鼓,方圓鼓面之上飄起一片香風,猶如百花盛開,卻見鸞雀舞,鼓聲響,交織出一片驚心動魄之戰歌。
鷺明鸞隨琶音起舞,舞步敲響諦鴻鼓,鼓聲又與琶音契合伴奏,音律時快時慢,若雷霆霹靂,如行雲流水。
諦鴻鼓乃妖族至寶,深藏極強妖能,聞及鼓聲者莫不心神恍惚,修為弱者甚至會神魂散盡,而洛清妍又有獨天得厚的音律妙法,音波糅合鼓聲,互相增幅,而鷺明鸞又有玄媚奪神術,輕歌曼舞時更將此法發揮至淋漓盡致,三者相輔相成,足以惑亂天下。
尹方犀只覺得腦識一片混亂,宗逸逍亦是戰意全無,兩人渾渾噩噩,幾乎喪失神智,一身高絕修為無法流暢施展,有種要硬生生憋出內傷的感覺。
「走!」
宗逸逍以最後一絲清明下達軍令,尹方犀勉力提氣,逼出紫陽浩氣,阻隔這鸞鳳合奏的奪魂音律鼓舞。
然而靠近衡城的士兵早就被迷了心智,對軍令充耳不聞,兩人唯有壯士斷臂,拋下那些失魂的士兵,領著部分殘兵狼狽退回營地,向龍麟軍拱手送上一大批的俘虜。
姐妹倆對視一笑,鷺明鸞躍了下來,說道:「姐姐,原以為還要跟這兩個酸儒大打一場,想不到居然被你輕易驚走了!」
洛清妍道:「也是多虧了明鸞你的玄媚奪神術,還有諦鴻鼓,要不然也沒法子擊潰他們心神。」
鷺明鸞笑道:「這也多虧姐姐那絕代音律的引領。」
洛清妍道:「此法雖好,但可一不可二,畢竟在咱們這個層次的比鬥,小花招最多只能佔一時便宜,等他們有了防範後便不起作用了,最終決勝還是得真刀實槍地廝殺一番。」
話音未落,鸞鳳雙嬌忽地被一股沖天魔氣給吸引住目光,抬眼看去,只見玉京方向竄起一股赤紅光芒。
洛清妍鳳目一掃,便知虛實,說道:「是赤蓋陽魔,他要攻打天蟒星宮!」
鷺明鸞柳眉一簇,冷聲道:「好個兔崽子,待我去將他截下!」
洛清妍連忙制止道:「明鸞,方才得到訊息,滄釋天藉著火魔獸身軀重生,擋住了袁師兄的奇襲,這個時候你我更不能妄動了!」
鷺明鸞微微一愣,起先得知猿猴子沒死,便由他暗中殺向西南,協助楊燁一舉破敵,誰知滄釋天卻得了身軀重生,使得雙方再度陷入僵持。
這三路戰線雙方都排布了相當的人手,北面為於秀婷對厲帝,南面則是楊燁、袁齊天對滄釋天、淨塵,中路則是龍鳳鸞對魔儒三強,雙方各為僵局,相互牽制,任何一個破虛高手的動作都牽扯全局,破虛高手便相當於雙方最強的威懾力量,一旦一方出現某個環節的薄弱,破虛武神便可一舉殺入,改寫戰場局勢。
鷺明鸞道:「我們能這麼快得到消息全賴星宮加持,若被那端木小子攻破星宮,前邊的努力豈不白費,既然我和你不能離開,就讓你家丫頭去攔截吧,以她的能耐定能打退端木小子!」
洛清妍微微一笑:「冰兒還有重要任務,天外星宮已有高手坐鎮。」
且說那道赤色魔光衝出神州,抵達天外穹宇,魔光散開,現出原形,正是一支身著赤金鎧甲的魔兵,肩膀處繡著一個赤陽魔紋的軍徽,正是魔界首次亮相的赤陽魔軍,赤蓋陽魔麾下精銳。
這群魔兵功體至剛至熱,陽剛霸道,聚在一起,渾身綻放炙熱烈芒,就好似一顆冉冉升起的驕陽。
在魔陽光芒映照之下,漆黑的星空深處出現一座宏偉古樸的宮殿,數顆碩大的蛇首正在昂然吐信,維持著正逆鎖天勢的運行。
一道魔光緩緩閃現,只見端木罹戈披甲持斧出現在魔兵陣前,盯著天蟒星宮說道:「兒郎們,給我砸了那座破屋子!」
千魔擺起軍陣,分為前中後三波隊列,正是準備前仆後繼地攻打星宮的架勢。
前軍率先衝鋒,群魔的力量匯聚成團,將四周的碎石收納歸攏,化作一顆萬尺方圓的火球,隨即再發力一甩,便將火球砸向星宮,所過之處拖拽出一道奪目的火尾,將前方的星辰碎石一一融化,堪稱擋者披靡。
暮然,一聲震耳欲聾的獅吼響起,星宮前方忽地出現一頭威武雄獅,張口便吞下那顆小太陽。
緊接著一道人影從雄獅身後竄起,赤髮虯鬚,筋肉若鐵,掄起拳頭便朝魔界軍陣隔空打去,拳勁帶著獅吼之音震盪過去,前方幾個魔兵挺身而出,揮動兵器便要抵擋,卻被拳勁一擊震飛。
「來而不往非禮也,端木罹戈,爺爺這拳算是回敬你了!」
出手之人正是妖族勇將赤獅。
先前那頭雄獅妖相也逐步散去形體,現出另一個威武漢子,妖族長老之一的豸冠。
端木罹戈嘿的一聲冷笑道:「一頭老獅子,一隻小獅子,還不在本座眼中,不想死就趕緊讓開!」
豸冠鬚髮怒張,怒吼道:「黃口小兒,休得囂張!」
這一聲獅吼震得星辰破碎,星河翻湧,前軍的魔兵首當其衝,被獅吼音波震破功體,吐血不休。
「比嗓子嗎?我也不差。」
端木罹戈冷笑一聲,氣壓丹田,也發出一聲獅吼,竟是與豸冠脈出同源的音波。
兩股音波撞在一起,相互抵消,然而端木罹戈功力更勝一籌,豸冠被震退數步,略感眩暈。
端木罹戈道:「再不知難而退,我就叫你這老病貓不得善終!」
豸冠穩住氣息,哼道:「小子,先接你老子一拳再說!」
說著鐵拳擊出,使出獅王拳法。
端木罹戈也迎著他打出一拳,拳路竟是一模一樣,豸冠就好似面對著自己鏡子出拳。
雙拳對撞,豸冠頓覺一股大力湧來,自己的拳勁被硬生生逼了回去,整條手臂也被震得發麻。
豸冠心情剛烈,絕不退縮,另一隻手握拳再打,端木罹戈同樣揮出一拳,又是相同的拳法和更勝一籌的內力。
豸冠喉嚨一甜,鮮血湧出牙關。
端木罹戈肆意戲敵,笑道:「老病貓,還有什麼招式?」
豸冠早知對方收集了各路高手的心魔,可以使用獅王拳也傻逼情理之中,但萬沒想到自己浸淫獅王拳多年還是敵不過對方。
惱怒之餘,豸冠掌勢一番,拔出猊刀,劈向陽魔。
端木罹戈冷笑一聲,負手一讓,輕鬆避開猊刀鋒芒,隨即心魔異力溢出體外,化出如虛如實的魔鏡,映照出一個同樣手持猊刀的豸冠,舞動著一模一樣的招式迎擊豸冠,此法乃心魔大法中的幻魔鏡射。
只要修煉者體內蓄有心魔,哪怕對手真身在驅除心魔後又有新的武功,也可以用此法映射出相同的招式。
但此法也有一個缺點,就是現學現用,只有敵人在自己面前出手才可以模仿其招式,就如同鏡子一般,真身動幻象亦動,真身去幻象亦散。
豸冠猊刀緊逼,然而心魔幻象也揮刀相應,相同的招式在刀兵相撞間顯出璀璨火花,鏗鏘敲響,驚耀星空。
端木罹戈抽身後撤,閒暇地看著被幻魔鏡射困戰的豸冠,冷笑道:「就讓你自己累死自己!」
赤獅見狀連忙搶身去救,拳法未出,端木罹戈不耐哼了一聲:「煩人!」
隨手一掌掃出,赤獅竟被拍飛出去。
眼看赤獅便要撞入星河深處,忽地一道柔網飛出,籠罩住赤獅,將他拉回。
赤獅抬頭一看,竟然是摩雲挺身相救,他十指翻動,火速編製著蜘蛛絲網,柔韌絲網將端木罹戈的掌勁卸去,避免了赤獅進一步受傷。
赤獅吐出一口濁氣,說道:「摩雲多謝你了!」
摩雲收回蛛網,說道:「那魔頭甚是難纏,速退入陣中。」
赤獅道:「可是叔父仍被困戰。」
「不必擔心!」
這時一股渾厚妖氣掃來,直取幻魔鏡射,由於鏡射只是針對豸冠,外圍的攻擊將魔鏡崩碎。
四周魔兵立即湧向豸冠,要趁獅王氣弱之際將其擒殺。
那道渾厚妖氣忽地一聚,化作一頭千尺巨象,象鼻左右揮灑,掃蕩戰場,擊飛欺近的魔兵,來者正是百戰。
百戰一擊得手後,揪住豸冠抽身後退,同時星河深處擊出兩道勁氣,一道氣勁泛著翠綠火勁,一道氣勁蘊含六重變化。
端木罹戈首凝神之態,雙手左右一伸,泰然不動,輕易擋住偷襲氣勁,但百戰也趁著這剎那間空隙帶走豸冠。
端木罹戈也不急著追趕,領著大軍步步緊逼,以厚實戰陣靠近星宮,也可以避免妖界中途偷襲。
天蟒星宮已經近在咫尺,但四周皆被毒霧籠罩,屏蔽五感,看不清星宮周圍情況。
端木罹戈想要以神念探索,但剛一釋出就被擾亂,無法提前預敵。
端木罹戈收回神念,依靠本身武感修為感應,也大致估算出對方實力。
「毒霧裡有十一股妖氣,一股在宮殿內,其餘十股在外圍守護!」
端木罹戈暗忖道:「其中並無破虛高手壓陣,小妖後和小劍仙也不在……」
陽魔查清敵情,反手一掃,溢出一股炙熱魔道陽火,將毒霧一舉蒸乾,逼出星宮真貌。
星宮前方赫然浮現著十道身影,乃是赤獅、摩雲、謄笑、蠍鰲、狼嚎天等五大妖將,以及妖族長老,分別是燹禍、百戰、豸冠、曲鵠……其中還有一人白衣銀髮,冷艷俏立,竟是脫險歸來的明雪。
端木罹戈對明雪的重現頗為驚訝,但並未放在心上,笑道:「只要袁齊天不在,就算你所有長老一擁而上又如何!」
燹禍說道:「小魔頭,你有本事攻破我等防線再放大話也不遲!」
端木罹戈掃了一眼,暗中評估:「妖族精銳戰力幾乎都投在此處,可見此宮極為重要,無論如何也得拿下!」
陽魔暗下決心,舉手一揚,喝道:「全軍備戰——殺敵破宮!」
魔兵士氣高昂,再綻魔陽邪光,奪目耀眼,使得冰冷的星空化作一片炙熱煉獄。
天蟒喜陰涼,被熱浪一烘不由得焦躁起來,昂首吐信,極為狂躁。
明雪揮舞雲袖,冰髓勁氣籠罩四方星域,反將熱浪化為寒氣,襲捲魔兵。
端木罹戈看出這股寒氣不同尋常,為避免下屬再度折損,當下便挺身而出,擋住軍陣之前。
他單掌推出,以熱能魔火對抗寒氣,誰知這股寒氣除了陰冷外還多了幾分渾厚剛強,先以渾厚勁力強行撞開魔氣,內蘊的冰髓勁才爆發出來,凍結魔陽烈勁。
端木罹戈單手接招自覺托大,連忙加催內元,吐勁震散寒氣,心中暗忖道:「按照昔日情報,這雪妖的功力偏於陰寒冰冷,而勁道並不強,為何這次復活後功力尤勝從前?」
驚愕未定,卻又見一股翠色妖火燒來。
「倉木淬火!」
端木罹戈心知此火厲害,除了炙熱燒灼外,還蘊含火毒,不可輕易沾染,於是側身讓開。
妖族那邊出手者正是蠍鰲,他打出一招後便立即後退,隨即燹禍搶上前來再發一招,兩股倉木淬火一前一後湧來,封鎖端木罹戈的躲閃路線。
陽魔面露怒容,冷哼道:「廢招!」
左掌斜斜推出,一股虛幻魔氣流出,同時化作燹禍、蠍鰲兩人,正是幻魔鏡射之法。
鏡射倉木淬火立即迎了上去,也是一前一後,恰好抵消了正宗的倉木淬火。
「你很喜歡學人嗎!」
忽地百戰縱身撲來,鐵臂如長鞭掃來,拳勁若巨錘砸下,正是鞭錘打法,名為「像拔拳」,招若其名,恰如巨象甩鼻,氣雄勁強,單以力道而論也僅僅次於遠古大力。
雖被對方欺近身側偷襲,但端木罹戈仍是沉穩不驚,左掌虛托,使出道門卸力手法承住百戰的鞭錘。
百戰覺得鞭錘好似打中了棉花,無處法力,於是再提一口真元,抬腳便踹,這一腳名為「犸鈞步」,如同大象巨蹄踢踩,碾壓萬物。
端木罹戈似料敵機先,在百戰腿法還未完全伸展開來時提前出招,一腳踩在他腳踝上,百戰足踝忽地一陣劇痛,幾乎骨裂,犸鈞步立時被破。
百戰氣得咬牙切齒,五指併攏,做尖錐形,雙掌左右分擊陽魔太陽穴,此招名為「猛牙錐」。
端木罹戈亦是左右開弓,左掌虛引,右手轉圜,輕柔一掃,正是道門絕技——太極盤絲手。
太極巧勁以柔制剛,愣是將百戰的掌錐蕩失準頭,他兩條手臂不由自主地撞在一起,錐勁反傷自身,也虧他筋骨強橫,否則這兩條手臂就直接粉碎了。
端木罹戈收起太極巧手,五指握拳,一記簡單直拳便打了出去,正是真武神通拳。
百戰久經沙場,反應迅速,雙臂十字交叉護住胸口。
空間震盪,百戰慘被剛拳擊飛,兩條臂骨已現裂痕,傷得不輕。
摩雲見機再補蛛網以接住百戰,同時以盤絲柔勁化解真武剛拳的餘勁。
端木罹戈笑道:「還有誰不服的,就儘管上來試試,我保證不下狠手,最多把你們打廢而已!」
豸冠和百戰皆是火爆的霹靂性子,氣得睚眥欲裂,也不顧傷勢便要撲上去再戰。
忽聞一個聲音響起:「住手,單打獨鬥我們誰也不是他對手!」
聲音如同斬冰切雪,冷得讓人發寒,雙妖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明雪冷俏地站在一顆星石上,目光寒若冰霜,整個人彷彿比以前還要冷艷,看上一眼都會不由自主地打個寒戰。
雙妖暗自驚愕,忖道:「這雪妖怎麼回來後變得更冷了。」
專注於一門神通的妖修,當練到最後功法的巔峰境界,甚至是突破極限時,整個人的氣質都會發生改變。
就如同明雪這般,因為何袁齊天雙修的緣故,她冰髓勁已達破極,所以氣質更為冷艷寒傲。
端木罹戈似乎也發現了明雪的變化,但仍是信心滿滿,笑道:「明雪長老倒是說了句明白話,我也老老實實告訴你們,單打獨鬥,你們沒有一個能在我手底下走過十招,就算是一擁而上,我也可以在兩百招內送你們上路!」
燹禍哼道:「說的倒是輕巧,有本事就來試試看!」
他打個響指,手掌一抬,似乎是在下著暗號,其餘九妖見狀立即挪移位置。
端木罹戈看得真切,道:「結陣也是徒勞,別忘了你們只有區區十人,我這邊可是坐擁幾千大軍,一人一口唾液也能淹死你們!」
燹禍道:「好,說得好,吾等便在此恭候閣下到來!」
端木罹戈粗中有細,見十妖分別布散於星宮周圍,相互間隔雖遠,妖氣卻是緊密相連。
「陣法看似簡單,實則深藏玄機,還是小心為上!」
端木罹戈召來一支百人魔兵先行攻陣。
燹禍也是心思縝密,見魔兵先行打頭陣,便有了心思,傳音給其餘九妖道:「小魔頭不敢輕易過來,咱們也不必出盡全力。」
群妖皆明其意。
此時魔兵已經殺入陣來,狼嚎天率先迎擊,祭起鍛骨經絕學,雙爪快速擊出,交織起漫天爪影,正是鍛骨經絕式——嘯月狼爪。
蒼狼族絕學講究快很準,然而招式過於狠決便會對骨骼造成反傷,所以蒼狼族在修煉武功妖法時就必須先充盈骨氣,穩固根骨,故而有了鍛骨經這門神通。
狼爪既銳又剛,輕易撕開了赤陽魔兵的護身氣罩,更是將二十餘個魔兵開膛破肚,撕成血肉碎末。
赤獅等年輕一輩妖將立即高聲喝彩:「好個狼爪子,殺得利索!」
端木罹戈微微一愣,暗忖道:「那頭狼妖前不久還被火魔子生擒,本事有限,怎麼今天如斯勇猛?」
細看之下發覺狼嚎天體內真元充盈無比,叫他更是驚奇。
赤陽魔兵正面吃虧,立即轉向側翼,準備迂迴奔襲。
摩雲哈哈一笑,十指挑動,蛛絲悄然而至,瞬間結出一張巨大的蜘蛛網,三十餘個魔兵未曾察覺,便撞入網中,後邊的魔兵見狀不妙,立即止住去勢,堪堪逃過一劫。
蛛絲不但銳利而且還淬了毒,落網魔兵被劃破皮膚後立即中毒身亡。
毒網攔路,殘餘的魔兵一時不知所措,端木罹戈開口道:「一火克百毒,不懂得用赤陽魔氣來燒嗎!」
魔兵先前被打懵了,得到提點才醒悟過來,當下催動魔氣,發出一道道的炙熱魔氣。
蛛網不堪火燒,頓時斷裂融化,誰知蛛絲斷裂處湧出翠綠妖火。
招中藏招,蛛網之中還蘊含著倉木淬火,劇烈火毒順火而生,反過來侵入發招的魔兵體內。
魔兵體內的赤陽魔氣更是助長火毒,不出片刻,便是火毒由內而外竄出,魔兵爆體而亡,化作點點滴滴的翠綠火星,消散星辰之中。
端木罹戈忖道:「那毒網居然還藏著倉木淬火,卻沒見那兩隻蠍子精有動作,難道……」
他見燹禍和蠍鰲都各自在原位,立即推算出來這陣局還可已將眾妖的功法融會貫通,一妖可使出其餘妖眾的絕學,就如同摩雲蛛網內含有倉木淬火一般。
端木罹戈笑道:「原來如此,不過是將佈陣者氣息相連,以達增強真元的效果!」
燹禍道:「既然看清楚了,那就來掠陣一試吧!」
端木罹戈縱身飛出,捲起一股霸道魔氣直闖十妖陣前。
百戰、豸冠當即正面搶攻,獅象之力最為渾厚勇猛,恰好是正面攻殺的急先鋒。
像拔拳、獅王拳左右擊來,端木罹戈不躲不閃,左掌使大梵聖印,右拳出真武神拳,以剛對強,以力制霸,佛道聯招壓倒雙妖合擊。
狼嚎天和蠍鰲立即補位,快速攻向陽魔出招空隙。
燹禍臉色一沉,低聲道:「他體內居然會有佛元?」
曲鵠道:「按照先前地藏菩薩的推斷,魔尊也是修有佛道魔身,而陰魔便是佛魔一體,陽魔便聯道魔之功,現在看來,這陽魔小子也跟他老子一樣有佛道魔身!」
燹禍道:「據楚後所言,從波旬體內取回的佛骨少了佛元舍利,當時還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看來是魔尊將這佛元舍利送給了兒子,叫他修成佛道魔身!」
「老妖說得不錯,本座就是修煉了佛道魔身,你們當奈我何!」
只看端木罹戈沉聲一喝,佛道魔三股真氣透體而出,將狼嚎天和蠍鰲震飛出去。
忽見雪影飛霜,明雪如同鬼魅般掠來,玉掌飄出。
端木罹戈舉手便接,雙掌對碰,只覺得對手掌勢似輕實重,而且還以剛猛掌力將寒勁送過來,手臂的經脈都被凍得冰寒生痛。
明雪雖然佔得少許甜頭,但也知陽魔根基渾厚,立即抽掌後退。
端木罹戈吃了暗虧,那肯輕易罷休,赤陽魔氣一吐,驅散手臂寒意,搶身便追殺過來。
「妖婦,給我留下!」
端木罹戈週身魔火大盛,掌吐烈勁,如雷霆般壓向明雪。
卻見佳人身法旋舞,體若雪絮,不著痕跡,竟藉著他的掌力而飄舞。
端木罹戈的出招越猛,明雪身法便越是飄逸空靈,但見她如影隨行,始終圍在端木罹戈五步之內,如跗骨之蛆,同時明雪再度出招,掌式亦是飄逸如雪絮,專門朝端木罹戈的空隙招呼,還時不時往天靈、喉嚨、心坎、丹田、下陰等要害下手。
百戰和豸冠趁著明雪出手纏戰之際調勻了內息,再加上與眾妖氣息相通,使得傷勢瞬間癒合,雙妖剛回過神來就看見明雪巧斗陽魔,看的是膛目結舌。
豸冠道:「乖乖不得了,明雪怎麼變得如此厲害,居然打得拿小子找不著北!」
百戰蹙眉道:「那身法是雪花飄絮……」
其餘眾妖亦看出了端倪,但都暗中奇怪。
雪花飄絮乃冰髓勁中的身法,施展者可如同雪花般輕靈飄舞,而且還能借助敵人勁力而動,敵人出招越是猛烈,身法便越是飄逸難尋,就好似一個人在雪花中打拳練武一樣,動靜越大,雪花飄得也就越歡。
但這身法卻最忌修煉陽剛熾烈功體的敵人,因為雪花一遇上烈火便會融化,那還能飄得起來,然而端木罹戈的功體正是至剛至烈,按理來說明雪施展這套身法無疑自尋死路,但她卻偏偏以這身法纏得端木罹戈頭疼不已。
燹禍好奇之下,便藉著陣法來感應,發覺明雪的妖氣除了寒霜冰勁之外,還有一股剛猛雄力,正是這股罡勁抵消了端木罹戈的烈勁,使得她毫無顧忌地施展雪花飄絮身法。
其餘八妖也隨即察覺了其中端倪,皆是暗自出奇,這股罡勁他們再熟悉不過了,正是袁齊天的遠古大力。
激鬥了數十回合,端木罹戈雖毫髮無損,但也被纏得惱怒,極為不耐,決意以強破招,他真氣內聚,大吼一聲,赤金強光透體而出,化作一顆奪目太陽。
佛道魔三元之力匯聚成一股暴流,衝撞整個星空,將明雪逼得節節後退,緊接著魔陽散去,現出一尊身披袈裟,頭頂道觀,面目猙獰的千臂魔神像。
魔神千手齊出,全方位攻擊,不留死角,明雪見機當退,巧施身法在千手魔掌間穿梭,且戰且退,撤出魔神攻擊範圍。
端木罹戈餘威未止,挾著千手魔神猛攻陣法,千手魔掌鋪天蓋地打來,將十妖身形盡數籠罩。
燹禍哈哈一笑:「就等你入甕了!」
話音甫落,十妖各據其位,天蟒忽地釋出一股星力,加持十妖功體,而十妖氣息亦反過來助天蟒吸納星力,兩相呼應之下,宮內的螣姬精神大作,腹中胎息亦與之共鳴,釋出陰陽雙氣。
陰陽雙氣衝出星宮,凝成兩道人首蛇身的虛影,而天蟒見到這兩道虛影時更為興奮,張口鯨吞四方星力,使得先前設下的陣法威力倍增。
這股突如其來的助力就連螣姬和十妖也沒有料到,端木罹戈更是手忙腳亂,只覺得真氣狂瀉,功體暴跌,整個人好似虛脫一般。
「十妖鎖仙陣?」
端木罹戈驚出一聲冷汗,當初楚婉冰以十幅妖神圖像便叫龍輝癱倒在地,如今端木罹戈面對的是以真正十妖元功結成的困陣,而且還有天蟒星宮的加持,以及莫名而來的陰陽之氣,那還容得他狂妄,佛道魔身直接被壓制得只剩一成功力。
十妖鎖仙陣法施展開來,瞬間便將那尊千手魔神散功捨形。
燹禍笑道:「端木小子,就讓我們這幾個老人家好好給你上一課吧!」
豸冠也哈哈笑道:「臭小子,當真以為老子那麼沒頭腦,一上來就跟你死磕啊!」
百戰也插嘴道:「剛才你打得似乎很爽啊,你說我們該如何報仇呢!」
曲鵠道:「把這小子吊起來抽一頓如何!」
明雪冷冷地道:「少得意忘形,快點動手!」
「嘿嘿,明雪妹子說得甚是,咱們差點就犯了跟那小子一樣的錯誤了!」
「沒錯,沒錯,得勢不饒人,斬草須除根!」
端木罹戈氣力虛弱,頭暈目眩,恍惚間耳邊只是響起這幾個老妖怪的嬉笑調侃聲,下一刻便見倉木淬火、冰髓勁、雲霄六相、獅王拳、猛牙錐、嘯月狼爪、毒蛛絲……諸般殺招招呼過來。
封神台前,玉京之上,龍魔心境幻鬥,各展絕技,魔尊手捻指決,一擊點出,正是佛門指法——大輪金剛指,指勁剛猛渾厚,大巧不工。
龍輝右手掐劍指,使出一招劍靈決,劍指輕靈,佛指沉重,上演一場快斗慢,巧鬥力的角逐。
激戰數十回合,仍是不分勝負,龍輝劍指化掌刀,劈出一招刀霸決。
魔尊也順勢變招,掌勢推挪,掃在掌刀之上,將其盪開,正是帝魔天章中的武式——大魔拂雲手。
此招糅合佛門的拈花指和道門的太極掌,柔中帶剛,乃後發先至的招式,只看他先盪開龍輝的掌刀,隨即手掌往前一探直取心坎要害。
龍輝真氣內聚,由內而出,在身前形成一堵渾厚盾牌,正是盾守之招。
大魔拂雲手難越堅盾防線,龍輝身形微微一晃,氣勁爆發,恢復前世功體的真龍內力當世無匹,魔尊被震退數步。
雖然只是心境幻鬥,但遠隔千里的兩人內氣仍是隨著幻境中的變化而翻騰,龍輝在幻境中迸發內勁,肉身也立即湧出磅礡真氣。
楚婉冰連忙抽出鳳嫣劍,抖出綿密劍網封住這股流竄的真氣,魏雪芯也拔出歲月劍相助,抖出柔韌劍花以卸去真龍餘勁,替正在撰寫封神榜的三教教主護法。
台下的碧玉雙妃也催動術法,加固封神台。
心境中,魔尊退了數步,隨即沉腰扎馬,穩住身形,逼出魔道佛三氣,連發三記掌刀,第一刀金光奪目,勁力剛強,正是佛教的金剛刀;第二刀氣息綿長,似雲如霧,乃道門的雲霞刀;第三刀血色駭人,刀勢快疾,乃魔界的血影刀。
龍輝見招拆招,施展論武決,先以輕快掌勢拆解金剛刀,此乃以疾破猛;再施虛招柔勁消弭雲霞刀氣,此乃以虛化柔;緊接著左手前伸做彎弓勢,右手虛扣做控弦勢,施出萬兵章中的「箭亂」
之法應對血影刀,以雜亂交錯的箭氣瓦解血影刀速,正是以雜解快之法。
三刀過後,魔尊忽地雙掌合十,聚集三股元功,隨即雙掌劈出一記更為厲害的刀氣,剛柔並濟,快猛絕倫,正是帝魔天章中的魔羅天罡刀。
龍輝臉色一沉,已知此刀勢非單純的一門論武決可破,於是合併論武諸決,雙掌棄出,施展最強一招「以殺殉敵」。
極招相對,龍魔再度平手,各自震退,心境幻界也收到震盪,出現裂痕。
兩人凝視對方,默默調勻氣息,準備再出招制敵。
就在此時,現實之中一道赤金烈勁從天而降,狼狽竄入玉京,魔尊似有所感,也抽離心神,回歸本體。
龍輝睜開眼來,心神回歸肉身。
楚婉冰和魏雪芯連忙過去詢問。
龍輝見危機已退,封神也到緊要關頭,於是便先退下封神台,讓三教專心寫榜。
他帶著冰雪雙後,碧玉雙妃回到營帳。
正在處理軍務的白翎羽和崔蝶迎了上來,也問事情過程。
龍輝說道:「打了一小架,不分勝負!」
楚婉冰道:「你都收回龍鱗龍骨,功體應該已經完全恢復,這也壓不住他?」
龍輝道:「那老魔頭有佛道魔身護體,再有心魔之力加持,又有一口魔魂彙集的凶刀,其修為已是震古爍今,難纏得很!前兩回之所以能打傷他,一是提前佈局,二是誅仙劍陣,若是正面搏鬥,只怕勝他不易!」
魏雪芯道:「方纔魔尊發難時,我以劍心觀之,發覺除了佛道魔三股氣息外,還隱隱透著一股紫氣。」
楚婉冰道:「我也察覺了,那應該是紫微帝氣,難怪這老魔頭又變強了不少!」
龍輝道:「四氣合一,不遜厲帝的四重煞體,又有魔刀和心魔加持,修為之高,難以測度!」
魏雪芯問道:「為何老魔突然撤走?」
龍輝指了指天際,說道:「老魔頭主動挑戰,實際意在星宮,如今算盤落空自然不願再打了。」
魏雪芯笑道:「看來他是鬧了個灰頭土臉啦!」
龍輝道:「十妖佈陣,星宮已穩,是時候反擊了!」
楚婉冰嫣然笑道:「那陛下準備如何排兵佈陣!」
龍輝說道:「繼續保持三路伐魔的正面戰場,再配合奇兵突擊,掠殺敵人後方!」
白翎羽拍手笑道:「正逆鎖天勢布成,魔界大軍等同瞎子,正是戰機!」
龍輝道:「沒錯,到時候你們以雷霆手段攻下敵兵重要據點,然後再殺個回馬槍,配合正面大軍前後夾擊,定叫魔兵一敗塗地!」
自從產子後楚婉冰許久未經沙場,玄凰武典一直不得施展,倒也憋得慌,白翎羽也因皇兄入魔一事對魔界恨得牙癢癢,這對鳳凰麒麟竟異口同聲朝龍輝發問道:「你安排我去打那個?」
話音甫落,營帳內先是一靜再發出一陣笑聲。
龍輝道:「你們倆個丫頭真是急得很吶,也罷,我這就跟你們安排安排。碧柔、無痕你們姐妹北上,配合凌霄他們擊破黃土魔境。」
碧玉雙妃款款接旨。
白翎羽問道:「那我呢?」
龍輝道:「仇白飛的水師已出荒海,尋著魔兵留下的痕跡,他們很快就會抵達黑水玄海,就由翎羽便與蝶姐姐去鬧一鬧這片黑不溜秋的泥潭。小羽兒,你行軍能力雖強,但性子仍是略顯毛躁,此行你需多聽蝶姐姐的意見。」
白翎羽哦了一聲,緊記心中。
崔蝶也含笑點頭。
龍輝道:「冰兒、雪芯你們為一路暗中突入西南後方,擾亂敵陣,這三路奇兵中就數你們最強,你們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這姐妹倆湊在一起,就算是破虛武神也要退避三分,再加上小鳳凰心有百竅,精明過人,讓她自由發揮絕對可以有驚人收穫。
楊燁再度進逼丁山郡,數萬大軍陳兵城下,然而丁山郡內不見半個人影,彷彿一座空城,楊燁為防有詐,便先按兵不動。
「天師,對面城池毫無動靜,你有何高見?」
帥營內,楊燁召開戰前會議,目光落在一名道人身上。
那名道人正是被龍輝送入虛空的元鼎,當日龍輝似乎有意接通西南,所以他恰好落在了楊燁大軍之中。
元鼎道:「那是淨塵的手筆,他藉著山川地勢布下陣法,就等著咱們去攻城了!」
陸乘煙在一旁問道:「不知天師可識得此陣?」
元鼎道:「那陣叫做鴻蒙太虛陣,似虛還實,如真似幻,最惱人的還是陣中可隨意隱藏氣息身形,相當於隱身一般,打入陣者往往因為看不見敵人而被對方肆意擊殺!」
楊燁蹙眉問道:「可有破解之法?」
元鼎道:「尋得陣眼可破之,或者以強壓陣元,以力破之。可惜若貧道精神十足,倒是可與督帥和大長老聯手破陣,但無奈根基大損,功體不足三成,有心無力!」
袁齊天喝了口酒,問道:「老道,難道你的傷如此嚴重,直接損及根基?」
元鼎搖頭道:「非傷勢所致,而是心魔附體的遺毒。」
楊燁問道:「天師請詳細一說!」
元鼎道:「心魔附體後,貧道理智盡失,只是一味地爭強鬥狠,而在心魔影響下,貧道為了變得更強,就不斷地加催內元,燃燒根基,待醒來後就發現遺留了這個禍根!」
袁齊天鮮有地露出嚴肅表情,說道:「方纔我兩個師妹傳訊過來,她們剛和儒門那兩個窮酸打了一架,發覺他們的實力強了不少,莫非就是與你說的這事有關?」
元鼎拍著大腿歎道:「正是如此啊!端木老魔真是好毒,種下心魔我們迷失本心,助他攻佔天下,而被種入心魔的人,當大戰結束後輕者根基大損,重者壽元耗盡,到時即使他們甦醒也威脅不到他的地位!」
這時楊燁露出一絲喜色,笑道:「妙哉,方才接到龍帝的神念傳訊,正逆鎖天勢已布成,魔兵軍情傳遞便不再流利,已經等同於瞎子,對我軍是大大有利!」
陸乘煙也是眉開眼笑,拍手讚道:「果然是好消息。既然敵兵都已成了瞎子,咱們還何必跟他糾纏這一城一池的得失,既然丁山郡難打,那我們就招軟柿子來捏!」
正當眾人準備商議如何攻下其餘城池時,忽地有探子回報:「報——顧城、南湘、荊蘭、襄河四城忽然進駐了大量兵馬,粗略估算兵力不下十萬,其中魔兵人數足有三萬!」
楊燁問道:「共有有多少種魔兵?」
探子說道:「金木水火土五行齊全,其中還有兩股兵團未曾見過,分別穿著赤金鎧甲和素白骨甲。」
楊燁道:「白骨甲者白骨陰魔的人馬,剩下的應該是赤蓋陽魔的部隊。」
陰陽五行七大魔兵齊聚,足稱勁旅強軍,作戰能力尤勝三十萬普通士兵。
陸乘煙道:「魔界動作好快!」
楊燁沉吟道:「好個端木老魔,果然難纏!」
因正逆鎖天勢的緣故,魔兵情報傳遞已遠遠落後於龍麟軍,然而魔尊卻立即投入大批兵力,準備與龍麟軍展開大規模決戰,也避免了被龍麟軍利用情報優勢來進行分割圍剿,個個擊潰的危險,然而但此舉也相當於是孤注一拋,勝則萬事大吉,敗則西南淪陷。
楊燁忽地站直身子,說道:「既然魔尊敢出招,我楊燁就敢接招,來,一起出去看一看那陣法!」
丁山郡乃西南最後一道屏障,左有顧城、南湘,右有荊蘭、襄河,這五座城構成一個半弧形的地勢,將西南剩下的城池包裹在後,而丁山則是這個半弧的中心,可謂是兵家必爭之地。
楊燁、袁齊天、元鼎和陸乘煙四人登上山頭,朝丁山郡望去,見城內依舊是一片死寂。
楊燁握拳直擊,打出一道罡氣,如同暴風過境般捲向丁山,卻見城中大霧瀰漫,將罡氣吞噬無形。
元鼎歎道:「陣法一成,天地共鳴,攻陣者等同於跟天斗、與地爭。」
袁齊天道:「我且弄個小把戲跟他玩玩!」
說話間,妖氣透體而出,他隨手拔下一根頭髮,吹了口妖氣,頭髮迎風而長,變作一尊巨猴物外分身,猛地竄入迷霧中。
楊燁不禁一愣,讚道:「想不到袁兄的修為竟精進至此!」
袁齊天笑道:「這次死而復生,倒也得了一些機緣,悟出了些小把戲!」
元鼎有些好奇,問道:「不知這些小把戲是什麼?」
袁齊天道:「那日跟魔尊一戰,對於他操控心魔的法門有了幾絲感悟,便也學來把玩把玩。」
巨猴進入迷霧,袁齊天神念寄在其上,等同親身進入,抬眼所見皆是一片鴻蒙,不見半個人影。
倏然烈火躥騰,蔓延如海,分身急忙後退,但卻是一步踏入刀山,慘遭千刀貫體,妖氣盡卸,分身散去,掉下一根頭髮。
袁齊天道:「好狠的陣法,剛出火海就入刀山!」
元鼎道:「鴻蒙太虛,萬變而生,攻殺狠決,乃淨塵兩大得強陣法之一!」
袁齊天道:「另一個是十二地支陣?」
元鼎道:「沒錯!」
十二地支陣的厲害誰也曉得,而且佈陣過程極為繁雜,是龍輝一城一池地打下來,逐步構造出地支根基,然而眼前絕陣卻是淨塵以逸待勞而設,威力之可怕可想而知。
楊燁問道:「若發兵攻打可有破法?」
元鼎道:「此陣對功體的虛耗雖不如十二地支那厲害,但殺機暗隱,凶險異常,而且隨著陣元的運轉,殺機排布也是千變萬化,難以測度。」
陸乘煙道:「十二地支重守,此陣便注重攻殺!」
元鼎道:「若貧道根基完好,倒是可與他鬥一鬥陣式!」
楊燁道:「若由楊某灌注元功,天師是否可以佈陣?」
元鼎搖頭道:「要與淨塵斗陣,不可馬虎,需以道元驅動術法,督帥根基雖渾厚,但功體不合,只怕難以與他抗衡。」
懊惱之際,忽聞身後響起一聲清亮詩號:「雲霞明滅,道海浮沉,一心自然,洗淨紅塵!」
四人回首看去,只見一名道者緩緩走來,雙眼雖盲,笑容卻清,竟是白雲道人。
白雲朝四人行了個禮,說道:「小道見過元鼎師叔、楊督帥、袁長老,還有陸師兄!」
元鼎問道:「白雲,你怎麼來了?」
白雲道:「掌門師兄知西南必有玄門絕陣攔路,特派吾前來相助!」
元鼎道:「那鴻蒙太虛陣是你師父所布,你來了也是白搭!」
白雲道:「家師根基深厚,功法高絕,為徒者難越,但弟子曾得家師傳授此陣訣竅,或可試上一試!」
元鼎眉頭緊鎖,思考片刻說道:「你既知道陣法訣竅,又有道體,若再加上我從旁指點,確實有斗陣的資格!」
黃土魔境乃一片廣漠沙海,今日一支鐵血精兵迎著風沙強勢殺入,人人頭戴白布,身披素縞,高舉喪旗,正是龍麟軍北伐隊伍的先鋒騎兵,那喪白之物正是哀悼戰死的魏劍鳴和一干將士。
凌霄躍馬而出,揮刀遙指:「今日勢破黃土,蕩平群魔,血祭英魂!」
龍麟軍士氣高昂,鬥志磅礡。
「待吾逼出那群魔孽!」
風望塵運氣催功,雙手一招,施展風之卷絕式,借風御風,霎時捲動整個黃土魔境的沙塵。
凌霄再祭雷罡功體,掌心向天,引雷呼電,雷勁不斷落下,宛若蒼天震怒蕩魔境。
風雷席捲,不動攻擊黃土魔境地氣,忽然一股渾厚魔氣急湧而出,抵消風雷之禍。
萬魔齊現,殺氣滕然,為首者身披黃袍,手持魔境,正是黃土魔君塍塓。
凌霄道:「土包子,你總算現身了啊,我還以為你要繼續躲在土裡做烏龜呢!」
塍塓道:「深入我境,你當真不知死活!」
兩軍對持,兵戎將至,凌霄眼神一斂,抽刀遙指:「全軍殺敵!」
龍麟軍騎兵開道衝殺,直奔魔軍陣中而去。
塍塓冷笑一聲,指揮魔兵結出一半凹陷的陣行,如同一個口袋般等著龍麟軍衝來。
而身後神火營立即發難,破魔火器遠攻而至,炸出一片璀璨火花。
龍麟軍騎兵藉著炮火掩護,直接奔殺入陣,而魔兵陣勢被炮火所擾,包圍之陣有所動搖,被騎兵衝開缺口。
陣勢雖亂,魔兵立即轉為舞動兵刃朝龍麟軍殺去,兩者短兵相接,卻是龍麟軍力弱一籌。
風望塵道:「魔兵有地利相助,魔氣更盛!」
凌霄道:「既入魔界,便做好了失去地利的準備,不過比起煞域那種絕對的劣勢,咱們現在的情形也算樂觀不少了!」
「既然這麼懷念煞域陰地,那孤就讓汝等重溫如何!」
狂笑之聲響起,邪魂肆虐,冥氣躁動,厲帝踏著絳雷陰電而至,卻見他足踏黃土,至邪陰氣灌入地脈,隨之空間順變,一片赤闇邪芒籠罩四周,現出一座恢弘陰邪的宮殿,竟然是昔日煞域王宮。
龍麟軍眾將皆是大吃一驚,再聞耳邊隱有鬼哭邪唱,引得心神失守,幾欲癲狂,而煞域獨特的地氣也發揮作用,開始侵蝕龍麟軍的體力,每個人如墜冰窟,冷得難以動彈。
凌霄功體至剛至烈,到可以勉強抗衡,說道:「煞域不是早已不復,為何還會出現在此!」
厲帝心魔笑道:「意外麼,這就是給你們準備的大禮!」
原來地藏為了保全地府,施大法力將地府散入虛空,然而在這過程中地府亦出現了斷層,分出不少碎片,這些碎片流落星辰,而厲帝心魔感應昔日領地的氣息,在魔尊的幫助下尋回了這片皇城碎土。
再加上厲帝曾將魔界與煞域融合,所以這片來自煞域的碎土也匯入黃土魔境的地脈,待交戰時便再度產生陰氣結界。
忽然一道清冷高雅的劍音響起,驅散千萬鬼魂,壓住邪魅陰氣,眾人引頸相望,只見天際再現萬劍鋪道,仙影踏雲而來,乃劍仙重現塵寰。
於秀婷輕啟紅唇道:「不過是一塊碎片罷了,何足為懼!」
厲帝道:「既然不懼,那就來與孤生死一戰,有能耐就替你兒子報仇,沒能耐你們母子就黃泉聚首。」
面對挑釁,於秀婷玉容平和,無怒無恨,靜若深淵。
「如你所願!」
於秀婷淡淡說道,隨即話鋒一轉,玉指朝天一引,「動手之前,先清清這些穢土!」
劍意激盪,四口古劍飛速駛來,正是誅仙、戮仙、陷仙、絕仙四大仙劍。
厲帝表情先是一僵,隨即冷笑道:「單憑你一人之力能布下劍陣嗎?小心又跟上回一樣做火入魔!」
於秀婷道:「劍陣雖不完全,但要克制你那塊碎土也是綽綽有餘。」
劍指一點,四劍同時釘入煞土東南西北四角,鎮壓陰氣,瓦解陰氣結界。
厲帝動怒使藏玄冥功,鬼爪一揮,絳雷劈向劍仙。
於秀婷劍指一點,使出一招雷龍震,迎了上去。
龍雷斗鬼電,頓時餘波橫掃,神魔驚蕩。
厲帝心魔念動陰咒,召喚混沌獸來相助,就在混沌獸現身的剎那,黃沙翻滾,一尊巨塔拔地而起,塔身上刻滿猙獰妖神圖紋,正是煉神浮屠。
煉神主炮忽地噴出一道炙熱火光,恰好打中混沌獸,混沌獸圓碩的身軀慘遭洞穿。
塔頂內,月俊宛親自坐在菱心之前,操控浮屠,看見混沌獸被打穿後,不禁哈哈笑道:「火燒肉球,待我聞聞香不香!」
卻見混沌獸的身軀又緩緩聚合,彷彿沒有受傷一般。
月俊宛微微一愣,罵道:「他奶奶的,看你癒合得快還是大爺的炮打得快!」
就在他準備再發第二炮時,四周爬出無數泥俑,便要攻擊煉神浮屠。
月俊宛罵道:「我去你大爺的土包子,居然還敢來偷襲!」
隨即點開浮屠元心,伸手一按,啟動妖塔攻擊威能,只見數道粗碩的長鏈深入地底,抽吸地心熱能,浮屠巨塔每一層皆開啟一尊炮口,頓時百炮齊轟,火力縱橫交錯,泥俑皆被地火擊潰,消弭殆盡。
然而蟄伏深層的魔羅土母卻仍有後招,待土俑粉碎時,立即引動魔土地脈。
這片歷經千萬年的廣漠黃沙也不知孕育了多少鬼魅邪祟,如今在土母的召喚下,紛紛從地脈中湧出,個個嗜血如狂。
數量之多,猶在土俑之上,而且個個狂暴,皆不畏生死,強行竄過浮屠的炮火密網,而且這些由魔界地脈衍生的鬼祟生物多為半魂之態,地火攻擊對其效果不大。
生靈死後肉身腐爛,逐漸化為塵土,也就是常說的塵歸塵土歸土,這些死後的生靈大多歸入塵土,久而久之便會在一方地脈中形成半魂生物,然而主宰土脈的魔羅土母便可將這等生物納為己用。
「土包子,老子就再跟你鬥上一鬥!」
月俊宛再運妖族元功,元心之上立即飄起一幅透著螢光色彩的圖案,正是浮屠的虛幻影像,月俊宛用手指在浮屠虛影的第五十層位置指了一下,現實中的煉神浮屠立即生出變化,第五十層塔樓門窗打開,由內湧出無數妖靈,化出各類洪荒凶獸反撲敵兵,正好可以跟這些地脈鬼祟一鬥。
此刻混沌獸已恢復身體,朝著煉神浮屠飛去。
厲帝哈哈大笑:「如今混沌獸與魔羅土母同時現世,且看爾等如何垂死掙扎!」
「廢話!」
一聲清麗冷哼響起,宛若萬劍加身,厲帝莫名心寒,抬眼一看,四周已成一片鴻矇混沌,更有股懾人劍意籠罩四周。
玉京城內,魔尊雙掌抵在端木罹戈背後,真氣一轉,端木罹戈猛地吐出一口淤血,緩緩甦醒過來。
「父尊,孩兒無能!」
端木罹戈朝魔尊跪下請罪。
魔尊冷聲問道:「發生何事,你究竟是怎麼敗的?」
端木罹戈道:「星宮一戰,妖族布下十妖鎖神陣,孩兒失陷其中,若非隨行魔兵忠心護主,拚死相救,孩兒恐怕已回不來啦!」
魔尊眉頭微微一皺,道:「十妖鎖神陣?這樣說來,龍麟軍將妖族的中堅力量全部投至天外?」
端木罹戈道:「正是!」
魔尊嗯了一聲,說道:「龍麟軍如此看重那座星宮,其圖謀已經一目瞭然!」
端木罹戈道:「他們要將我軍變成瞎子聾子來打……父尊,我們需盡快彌補啊!」
魔尊道:「見你這幅模樣回來,為父早已著手安排了!不過你既然提出來了,那也說說你的彌補之法!」
端木罹戈道:「首先立即調遣大軍,火速與敵人展開決戰,在劣勢進一步擴展前,先盡可能地擊潰敵軍有生力量!」
魔尊點點頭道:「說的不錯,為父早已派遣精兵趕赴前線。那第二呢?」
端木罹戈又道:「第二,立即修建心魔塔,以對抗鎖天勢的干擾!」
魔尊又說道:「很好,此舉你妹妹已經著手去辦!還有麼?」
端木罹戈道:「沒有了!」
魔尊道:「第三便是盡快發動陣法,使玉京升天,與修建的天宮融合!」
端木罹戈微微一愣,說道:「父尊,先前計劃只是將東皇峰搬至星空麼,為何整座玉京也要升上去?」
魔尊微微笑道:「先前為父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端木罹戈身子一僵,掌心不由冒出了冷汗。
魔尊道:「以往夜觀天象,都可以看見紫微帝星,但你可曾到達過這顆星宿?」
端木罹戈搖了搖頭。
魔尊道:「皇者稱帝於乾坤之內,帝星雄於星空之外,一上一下,一天一地,相互映照,若將人間帝氣與天外帝星融合,你說會怎麼樣呢?」
端木罹戈搖頭道:「不知道,此事亙古未有!」
魔尊道:「為什麼以前沒有呢?」
端木罹戈道:「太荒時期,大能輩出,但卻無人一統天下,氣運不成,帝星不生!待皇朝誕生時,人卻被局限於乾坤之內,無法躍出乾坤,自然也無法窺得帝星真貌!」
魔尊道:「那你覺得一旦人間帝氣與天外帝星融合會怎麼樣?」
端木罹戈忽地淌下一滴冷汗,顫聲道:「天崩地裂,寰宇盡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