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魂俠影 第二十一集:神州新象 第一回 煌炎終滅

  烈日高掛,炙光披灑,俯照大地,然而如今地上卻冒起一團比太陽更加耀眼,更為灼熱的炎火,噴湧的火舌宛若失控野馬,四下奔騰,所過之處,焚土毀石,滅絕生機,方圓千里盡成死域,化作荒漠。

  「賤人妖婦,納命來!」

  隨著一聲怒吼,一道白炙烈焰朝著一側飛去,目標正是一名雪膚艷媚的婦人。

  「教主如此盛情,妾身可是擔當不起哩!」

  婦人水袖起舞,一舞一光華,層層交疊,散做七色神光,神光化鸞雀,揚翅長鳴間,納業火,吞邪風,不落絲毫下風,更是笑意盈盈,盡顯絕代風華。

  七色光華撲滅焚世業火,鷺明鸞蓮足一點,嗖的一聲飛向煌天摩耶,芊芊玉手擊出拔山之力。

  煌天摩耶內傷隱忍,再施天穹妙法,逆轉星河太極,欲卸妖妃厲掌。

  誰料眼前鷺明鸞形體虛幻,瞬息散去,這招拔山掌根本便是誘敵虛招,煌天摩耶大呼上當,然而他心知自己受創在先,反應已經不如往日敏銳,要不然也不會看不出這一掌的玄機。

  鷺明鸞擺明了就是欺他受傷在前,哪管什麼君子之爭,光明正大,下手能狠就狠,算計能黑就黑,一心要將這邪神分身往死路逼。

  她這一記虛招乃暗含雲霄六相之變化,一相為幻,影惑敵人,五相則分而夾擊,她元功化出五大靈禽,從五個方位接踵而至,靈禽形態各異,乃是獅鷲、狼鷹、雞蛇、火烏、雪鴉,這正是以傲鳥絕技合併其餘妖族武學的徵象,這五種靈禽分別代表著獅王拳、鍛骨經,補天訣、蒼木淬火、冰髓勁。

  只看獅鷲發出震耳欲聾的長嘯,音波如洪濤席捲,震得地裂山塌,煌天摩耶雙耳立即一陣劇痛,耳膜竟被硬生生震裂,鮮血直流。

  傷患交迫,他立即運功止痛,改為神念尋敵,然而雞蛇卻揚翅吐毒,毒霧立即將他包裹在內,其中更藏有鎖天勢的功法,雙管齊下立即干擾了煌天摩耶的神念以及全身感官。

  這時狼鷹利嘴狠狠啄在煌天摩耶胸口,一股怪異勁力透過肌膚筋肉,直接打在煌天摩耶的肋骨之上,隨即妖氣跗骨亂竄,由肋骨蔓延全身,煌天摩耶頓感四肢疲軟,酸麻無力,這正是鍛骨經的犀利之處,蠶食敵人骨氣,從而削減敵人功體。

  煌天摩耶敗像已呈,但鷺明鸞卻得勢不饒人,火烏化相隨即飛來,一爪撓在煌天摩耶心口,灼熱歹毒的妖火立即鑽入心脈,燒得他劇痛無比,整個心房皆不斷抽搐,心血欲枯。

  幸虧他為火性功體,一遇傷害,光明業火立即倒捲回防,將心脈牢牢護住,反過來吞噬掉這股翠綠的妖火。

  但鷺明鸞一招暗藏五式,最後的冰髓勁則是關鍵殺招,她趁著煌天摩耶護持心脈之際,再驅使雪鴉襲向丹田氣海。

  冰寒妖力瞬息鑽入丹田,煌天摩耶只覺刺骨冰寒,全身氣血都彷彿被凝固一般,喉嚨一甜,便要吐血,然而卻是吐出一嘴的赤色冰渣,寒冽中帶著絲絲血腥。

  鷺明鸞咯咯嬌笑道:「教主,妾身這般招呼可還合您眼界?」

  煌天摩耶惱怒異常,深吸一口真氣,沉雄吐納,立即轉化功體,丹田之處生出星河太極圖,溫潤的真氣流轉百骸氣脈,祛傷除淤,逼出五相妖氣,精神大振。

  鷺明鸞看得暗自怒罵:「這竹虛子創的天穹妙法當真惱人,我明明已經將他打得只剩半條命,誰想到他吸一口氣就精神十足,這伙道門牛鼻子真是害人害己!」

  想到這裡不由得有聯想到儒武巨神,更是將儒教也一同埋怨。

  宗逸逍卻不知她這點心思,窺準機會,一招三山五嶽掌便拍向煌天摩耶。

  煌天摩耶雖然看上去十分精神,但要迅速恢復內傷就必須損耗更多真氣,此刻他已經算是氣弱無比,勉力提掌應對儒者厲掌。

  雙掌對合,煌天摩耶力弱三分,被山嶽怒濤壓得雙膝一彎,屈膝吞敗,慘遭羞辱。

  宗逸逍掌勢一波接一波,層層氣浪竟把四方沙石扯了過來,形成一座巍峨大山,轟隆一聲猛地便將煌天摩耶壓在山底。

  屈膝含辱,高山壓頂,煌天摩耶何曾受過此等待遇,又怒又急,大喝一聲祭出週身烈火,將壓頂高山燒成灰炭,強勢掙脫,一擊火蠶手推向宗逸逍。

  宗逸逍手腕一轉,暗施挪摘星手,輕輕搭在煌天摩耶手腕,隨機巧妙一推,煌天摩耶厲掌頓時打偏。

  宗逸逍卓準時機,迅雷不及掩耳,一指點在煌天摩耶中丹之上。

  煌天摩耶頓覺內息一滯,原本就已經虛弱的真氣再減三成,頓感力弱氣衰,而宗逸逍此指乃滄海閣的一項絕技「逆陽指」。

  人體氣穴雖然上百千萬,但卻各有偏重,有的穴位偏陽性,有的穴位重陰氣,各大穴位再加上氣脈連接便將人體的陰陽元氣融合起來,修者則通過特殊法門壯大體內元氣,但無論武決法咒如何千變萬化,皆脫離不了陰陽五行,就如同身負妖族十大神通的妖後母女,其功法多變,屬性不同,但因為鳳凰血脈的緣故,她們的功體元息則是陽烈之性,但又因為身為女子,則成了玄陰孕陽的性質,又如同身為轉世真龍的龍輝,雖可轉換陰陽,但本源任以元陽為主,是為至陽藏陰,而宗逸逍這門之法便是專門攻擊蘊含陽氣的穴道,封鎖陽息,這套指法可謂是陽火屬性功體的剋星。

  煌天摩耶被連封三大陽穴,體內光明業火好似被硬生生憋了回去,無從宣洩,只得在體內亂竄,反噬氣脈。

  危難之際,他也立即逆轉真元,以「煬血破氣訣」

  的法門焚燒氣脈,硬生生燒開宗逸逍的封脈指法。

  他正欲反擊,卻是被人搶先一步截斷他出招路線。

  出手者正是軍神楊燁,只見他招式大巧不工,一套軍體拳在雄厚根基的輔助下使得虎虎生風,威風凜凜。

  楊燁左手斜推,右拳平伸,將煌天摩耶雙掌的運招線路卡住。

  煌天摩耶立即抬腳,欲以腿法還擊,但楊燁近身相搏的武功舉世無雙,豈容他抬腳反撲,又是一個搶先,猛地一下踩住他腳背,令得他四肢難以舒展。

  先是內息被鎖,如今又是四肢遭制,煌天摩耶越感憋屈。

  「滄賊,給我倒!」

  楊燁一聲厲喝,雙手如大蟒蛇般纏繞而上,一下子扣住煌天摩耶的左肩和右臂,隨後一個過肩摔啪的一聲便將煌天摩耶摔了個狗吃屎。

  一度受辱,煌天摩耶怒不可遏,便要發狠掙脫,但楊燁近身纏戰之法何其精妙,煌天摩耶運起陽火的時候,他便以柔勁化其銳氣,散去剛烈陽火,當煌天摩耶運動道宗太極時,他便以虛力蕩之,叫他無可卸挪。

  幾個回合間,煌天摩耶就被楊燁摔得東倒西歪,滿面黃泥,可謂顏面盡失,便是遠在玉京的邪神本尊也感到羞惱愧怒。

  「督帥!」

  楊燁連摔了幾下,忽聞嬌脆女音響起,他心領神會,立即執行原定戰術,於是腰肩一動,將煌天摩耶拋了出去,與此同時,鷺明鸞祭起七色神光,化出八翼鸞雀,一掌印在煌天摩耶背門死穴。

  三大破虛武神攜手鎮邪,一進二,二守一,軍、儒、妖三路絕學連番落在煌天摩耶身上,招招犀利,式式奪命,頃刻間便將煌天摩耶推入死門,殺得他口嘔朱紅,臟腑重創,先天武骨也難堪雄力,寸斷而裂,凶兆已現。

  兵敗如山,遭逢暗算,又被三大強敵困殺,煌天摩耶已知難以倖免,於是把心一橫,引發體內最後真火,將一身內力匯入丹田,準備以自身血肉為媒介,引爆丹鼎火種,拚個玉石俱焚。

  但鷺明鸞、楊燁對他秉性十分瞭解,見他眼神一變,立即知曉這廝準備以命換命,那還會跟他糾纏,馬上抽身後撤,斂勁護體。

  煌天摩耶雖是重創,但智謀任在,一見鷺明鸞等人顧忌丹鼎火種,心知生機已至,於是便將用以自焚的真氣散入四肢百骸,化作奪路力氣,化出一道火影衝霄逃竄而走。

  「爾等終究任是困不住朕!」

  煌天摩耶揚長而去,發出一連串得意笑聲,鷺明鸞卻是媚然嬌態,嬉笑嘲諷:「妾身一介女流,貪生怕死,教主既然想走那便走吧,但……前方自有不惜命之人來招呼教主。」

  說完這話後,她嘴角輕勾,吐出幾個微弱的字句:「或許不應該叫做人啦。」

  煌天摩耶逃出圍困,雖然有種死裡逃生的喜悅,但仍舊覺得鷺明鸞最後那句話暗藏深意,心想道:「從鐵壁關兵敗開始,楊燁他們連番圍困於朕,卻無一舉誅敵的決心,一旦朕生死相搏,他們便會放行,看似保全實力,實則是有意消耗!」

  他頓時恍然大悟,鷺明鸞、楊燁和宗逸逍分明就是不斷地擊傷自己,和損耗他的元氣,此等手法明顯是狩獵之法——不斷地讓獵物受驚、受傷,消耗獵物的體力,從而一舉射殺,這種循序漸進的過程又似溫水煮青蛙,慢慢地讓獵物陷入死關,又不會引起獵物過分反撲!對於這種手段他可謂耍得出神入化,但今天卻被人用到自己身上,煌天摩耶極為氣惱憤恨,心想今日若得脫困,他日必定百倍償還。

  就在他逃到半路,忽然一股陰寒腥風撲面而至,一尊龐然巨屍躍然而出,它全身被咒文繃帶包裹,唯獨露出眼睛和嘴巴,只見兩隻眼睛赤紅如血,嘴中生出兩顆尖銳獠牙,吞吐屍毒,方圓之內的草木鳥獸皆成死物,這正是厲帝麾下屍王——將臣。

  遇上煌天摩耶,將臣怒吼一聲,不由分說便是一拳,拳風腥臭陰寒,威勢攝人。

  煌天摩耶怒罵道:「真是虎落平陽,連你這臭殭屍也來欺吾!」

  若是平日,他一記光明業火就可叫將臣化作飛灰,但今時不同往日,他此刻功體已經不足平日三成,一個照面就被將臣給打了回去。

  煌天摩耶雙臂十字護胸,勉力招架住這一拳,但拳勁內蘊冥力陰氣,透體而過,反過來蠶食其烈火元功。

  正所謂陰陽相生相剋,陽弱則被陰辱,煌天摩耶的陽火真元已將近枯竭,那還是將臣對手,只是挨了一拳便感到筋骨冰寒,頭昏眼花,顯然是被陰寒屍毒侵蝕經脈所至。

  「孽障殭屍!」

  煌天摩耶喝道,「莫以為朕受傷就制不住你!」

  他當下運起天穹妙法,具有星河靈力的玄門絕學立即修補經脈,驅散陰氣,同時他掌化星軌,使了一招「飛羽天河掌」,連環拍打在將臣身上。

  克陰制煞的道宗真氣鑽入屍身,將臣痛楚無比,嗷嗷慘叫,聲音極為淒烈,又有一種憤怒和凶煞。

  煌天摩耶嘿嘿道:「爛肉殭屍居然也會知道痛嗎?那朕叫你更痛!」

  說著便提勁再攻,這次他並指點出,使了一套「蒼穹星宿指」,連環戳在將臣的陰穴之上,正如方才宗逸逍的逆陽指封鎖火性功體一樣,這蒼穹星宿指亦是竹虛子用來鎖困煞域陰功的封穴手法,尋常陰將一被點中也會煞氣散盡,魂飛魄散。

  幸虧將臣是以萬屍筋骨血肉煉製而成的屍王,肉體堅韌無比,趨近不死之身,被克陰指法打中也能保全元陰而不散。

  但將臣也被煌天摩耶當做人肉沙包打了個痛快,毫無還手之力,就在形式一邊倒之際,忽聞異端咒語響起,宛若陰風鬼唱。

  煌天摩耶心頭一驚,急忙運功抵禦,但這咒語卻是針對將臣而念,聞得咒語催功,綁帶上邊的咒文綻放朱紅血光,然後燒起幽藍陰火,符文綁帶頓時銷毀。

  「鬼神勒令,萬屍擁王,九煞歸元,陰穢拜祖!」

  熟悉的聲音念動最後一句咒語,將臣頓時撐開符文束縛,展露本源實力,只見它週身陰魂環繞,血腥籠罩,說不出的詭異凶橫。

  煌天摩耶瞥了沐浴在血色陰魂中的將臣,先是微微一愣,但隨即將目光投向唸咒之人,怒道:「厲帝,你這是什麼意思!」

  一團陰雲飄了過來,上邊響起厲帝的聲音:「滄教主,寡人的來意你難道不知嗎?」

  煌天摩耶沉聲道:「你跟他們聯手又有什麼好處!」

  厲帝道:「教主的分身擁有跟本尊相近的實力,寡人自然是要這強者屍身啦!」

  煌天摩耶指著陰雲冷笑道:「蠢貨,你今天幫姓龍的小子,來日小心他反咬你一口,別忘了楚無缺可是因你們煞域而死,而三教前任教主也同樣魂歸酆都,你認為你們煞域有跟他們共存的機會嗎!」

  厲帝微微一愣,但腦海中立即浮現出十日前對話——話說當日,他忽然接到鷺明鸞的神念傳音:「厲帝陛下,好久未見,妾身這廂有禮了!」

  厲帝冷聲回應道:「原來是鷺軍師,真是別來無恙!」

  鷺明鸞咯咯笑道:「陛下,你我賓主關係早已在白沙原一戰後結束,妾身承蒙師姐和龍主不棄,得以重歸妖界。」

  厲帝冷哼一聲,問道:「那寡人也不套近乎,那便請問究竟是何事,要勞駕妖族鸞妃娘娘傳音!」

  鷺明鸞道:「厲帝陛下果然快人快語,妾身此次冒昧打擾,乃誠心邀陛下共謀一樁大事,對你我雙方皆是大大有利也!」

  厲帝問道:「何事?」

  鷺明鸞道:「圍殺邪神分身——煌天摩耶!」

  厲帝哈哈嘲笑道:「那是貴方跟昊天教打得你死我活,於我煞域何干,寡人可不想趟這渾水!」

  鷺明鸞道:「滄釋天之事對煞域可是大大相關,陛下可別忘了,當初您可是要收集昊天教弟子屍身的哩,今天這麼有這麼一具強悍的肉身擺在面前,難道厲帝陛下不想要嗎?」

  厲帝頓了一頓,鷺明鸞又說道:「若陛下不想要,那妾身便將這廝打得形神俱滅!」

  「慢!」

  厲帝道:「當初寡人曾與龍將軍定下約定,寡人助魏公子保全魂魄,貴方便放任吾域陰使收集屍身,娘娘可不要違約啊!」

  鷺明鸞道:「當初約定是貴域自行收集屍體,我方只是不管你們的行徑罷了,卻沒有替你們留全屍的義務,再說了,戰場之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生死關頭,下手難免沒有分寸……」

  厲帝哼了一聲,但態度又有緩和,說道:「那麼鸞妃娘娘有何賜教?」

  鷺明鸞道:「賜教不敢當,妾身不過是秉著雙方合作的關係,來通知陛下一聲,十日後我方將會擊潰煌天摩耶,並將他逼入河東境內,屆時陛下若還想得到這具肉身,便請提前做好準備吧!」

  厲帝嘿嘿道:「娘娘打得好算盤,只追而不擊,圍而不殺,卻想讓寡人來對付這探手山芋,若煌天摩耶見逃脫無望,引發丹鼎火種,不但寡人一無所獲,還會被他傷及,這等賠本買賣可是做不得哩!」

  鷺明鸞笑道:「陛下此言差矣,這不是賠本買賣,而是一本萬利之法,只不過陛下認識有所誤差罷了!」

  厲帝道:「何來誤差?」

  鷺明鸞道:「若是由他那等級數的高手圍攻,煌天摩耶自然會玉石俱焚,畢竟逃生無望,能拉一個墊背就是一個。我們此等級數的高手在他眼中自然是玉石,但若出手斷絕他生路者不是玉石,而是一塊碎瓦,他會不會選擇同歸於盡呢?」

  厲帝明白過來,鷺明鸞這話中深意——滄釋天如今已經是皇帝,就算要同歸於盡也要跟身份相當,或者本事相近的人,要是給他跟一個身份低賤又或者實力不如他的人,他絕不可能做這種事,別說滄釋天,就算是厲帝也不會這麼做,因為這樣毫無價值,而且死得極為屈辱,因為任何一個站在巔峰的人物都不會跟一個乞丐同歸於盡。

  厲帝道:「那娘娘的意思,寡人算是聽明白了,若能成功取得煌天摩耶的屍身,對你我雙方都是一件互利雙贏的好事,只是要斷絕此人生機,非吾等級數高手不能為之。」

  鷺明鸞道:「並非如此,正所謂虎落平陽被犬欺,當猛虎落難之時,犬狗也能噬虎肉!」

  厲帝道:「虎傷餘威存,犬雖能欺虎,但也攔不住虎威,便是最精悍的獒犬也擋不住傷虎利牙,那時不但獒犬喪命,更是縱虎歸山!」

  鷺明鸞道:「虎牙雖利,但若獒犬皮厚肉堅,也能擋住傷虎爪牙,從而藉著體力優勢咬斷虎喉!」

  厲帝道:「皮厚肉堅?嘿嘿,便是野豬棕熊的皮肉也擋不住猛虎爪牙,除非是千年王八萬年龜,但這些厚殼動物卻是緩慢無比,猛虎根本不用理會它們!」

  鷺明鸞笑道:「陛下說笑了,只要給獒犬穿上一套厚甲,自然可以擋住病虎爪牙!」

  厲帝聞言道:「娘娘似乎話中有話。」

  鷺明鸞道:「陛下,咱們可是明人不說暗話,貴域之中不是有一尊凝聚萬屍而生的屍王嗎!」

  回憶被將臣的一聲厲喝終止,此刻將臣釋放陰丹冥海,原本丈許高的身體竟是回縮,變成了一個八尺餘的男子,滿頭烏髮飄舞,面容慘白清冷,但卻是有幾分剛毅男子氣概,除了眼眸赤紅,獠牙展露外,他基本就是一個正常人,噁心的屍臭也散之無形。

  這時楊燁等三人也趕了過來,圍在四面方位,防止煌天摩耶逃走,而真正下死手的卻是這現出本源實力的殭屍王。

  鷺明鸞瞥了藏身陰雲的厲帝一眼,暗笑道:「果然還是耐不住哩!」

  她故意放出話來,就是為了讓厲帝動心,引他前來。

  這其實也是一個雙贏之局,其中關鍵便是鐵壁關戰事,若是不勝,一切皆免提。

  但只要鐵壁關大獲全勝,煌天摩耶自然會敗北逃竄,那時候厲帝自然會分清日後形式——北疆戰線潰敗的昊天教自然是一落千丈,龍麟軍打入玉京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眾所周知龍家跟昊天教有滅門之恨,一旦龍輝擊敗滄釋天,其餘教眾或許可以倖免,但滄釋天必定會被挫骨揚灰,死無全屍,那時候我看你厲帝去哪裡尋這般強悍的肉身屍體。

  鷺明鸞這番做法乃是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更避免了煌天摩耶垂死反撲造成己方人員慘重傷亡,又能有效地擊殺邪神分身,更可以從中窺探那尊殭屍王的實力,也好對隱藏許久的煞域做一個評估。

  對於厲帝這方面,鷺明鸞也做的極為圓滑,暗示他——那天大戰你要是願意就來看看,覺得合適就出手撿便宜,事成之後這具屍身就送給你,要是不出手,咱們也不會跟煌天摩耶死磕,大不了讓他逃回京城,來日再將其本尊分身一併收拾。

  如今煌天摩耶被三大破虛高手連番重創,傷疲不堪,正如一頭虛弱病虎,厲帝見狀那容此等便宜溜走,當下勒令將臣出戰,動手截殺邪神分身。

  這時將臣已蓄滿陰能,昂首厲喝,背後猛然生出兩扇黑羽翅膀,撲翅飛來,一雙爪子如同鐵鉤般,直接抓下煌天摩耶的胸口,誓要剖出其心臟。

  煌天摩耶窺準來勢,手掌一轉,使了個「天河太極手」,輕巧挪開將臣的利爪,這殭屍王雖然力大無窮,但若論格鬥搏殺的技巧根本就遠不如煌天摩耶,被對手耍得團團轉,無論他如何使陰力,運冥勁,都難傷煌天摩耶。

  但煌天摩耶接連施展殺招,卻是難傷將臣的不滅屍身,只見這尊凶屍好似銅鑄鐵澆,任由敵人如何擊打皆是分毫不傷。

  「這次慫恿厲帝出手,倒也換來意外的好處!」

  鷺明鸞暗自思量,藉著此次聯合圍殺,她也對著頭屍王有所瞭解,「這般厲害的肉身,恐怕一般的天人高手也傷他不得,就算是我出手,要毀掉這屍王也得花費一番功夫。罷了,此事日後再考慮,先收拾了這老小子再說!」

  想到這裡鷺明鸞也有了動作,素手凝氣,隔空遙擊,幾道七色神光劈頭打來,招招儘是針對煌天摩耶身法空隙,直取命門要害,逼得煌天摩耶無法專注對付將臣,隨著鷺明鸞的出招,楊燁和宗逸逍也不閒著,都以掌功遠擊煌天摩耶,牽制他身法和招式,但就是不靠近他,只是起到替將臣掠陣的效果,既不讓他專心迎戰,也不給他突圍的機會,更是遠遠觀望,保持安全距離,斷絕他拉人墊背的念頭。

  腹背受敵,煌天摩耶雙拳難敵四手,傷疲之軀已露下風。

  在他如今的狀態,便是一個天人高手也能將他拿下,但龍麟軍這邊的天人高手無不是重要骨幹,若是如此,煌天摩耶定會毫不猶豫地玉石俱焚,可是眼前偏偏是一具殭屍,不人不鬼,不生不死,在他眼中乃是最低賤的存在,試問他如何會跟此等低賤者同歸於盡,鷺明鸞也就摸準了這一點,便將最棘手的事情交給煞域,而成功的好處偏偏又是厲帝無法拒絕的強者屍身。

  在多方圍困下,煌天摩耶真氣越發虛弱,將臣而蠻力卻是越發凶悍,雙手一伸,好似鐵鉤般的指甲打在煌天摩耶身上,直接刺破護身真氣,扣入皮肉,鮮血直流,隨即將臣一張大口,白森森的獠牙對準煌天摩耶的脖子便咬了下去。

  煌天摩耶只聞到一股腥臭之氣,脖子頓時一痛,灼烈的屍毒順著傷口湧入,他只覺兩眼發昏,四肢無力,胸口憋悶,之後氣力隨著鮮血被將臣一併吸走。

  煌天摩耶意識彌留之際,終於狠下心來要施展丹鼎火種與敵共亡,誰料精血被將臣吸走,早已是氣空力盡,根本提不起半分真氣,更是倍感屈辱,堂堂邪皇分身便這樣被吸乾精血而死。

  「夠了!」

  厲帝冷喝一聲,制止道:「別吸了,將屍身呈上來吧!」

  將臣飲血之後,凶性更為乖張,竟不受厲帝控制,便要繼續啃咬煌天摩耶的屍體。

  厲帝不由大怒,抬手便發了一道陰雷,猶如長鞭般抽在將臣背上,將它打得滿地打滾。

  「放肆!」

  厲帝不悅地哼了一聲,將臣也被這一道陰雷打醒,畏懼地匍匐在地。

  厲帝隨手一招,便把屍身吸上陰雲,他探手在屍首一拂,便知其中玄妙,暗忖道:「這肉身在煉成身外化身之前,便將元神驅逐離體,他不過是受滄釋天意識控制的一具軀殼罷了!」

  他原本以為能取來更煌天摩耶的元神,那時肉身為屍兵,元神則為陰將,大大增強實力,但如今看來只是取來屍體而已,要想控制實力強大的陰兵,只有擊殺滄釋天本體才有機會。

  厲帝暗笑一聲,想道:「換得一具先天武骨的軀殼,此行倒也不虧!如今看來,滄釋天敗勢難挽,寡人需得做好準備,來日也好跟強敵抗衡!」

  上回鐵烈兵敗,他原本動了落井下石的念頭,但見到煌天摩耶的時候發覺獵物仍有一定實力,硬拚起來自己雖然能贏,但也會自損實力,於是便放任他回去,讓滄釋天保存最大實力,繼續跟龍麟軍纏鬥,自己也好爭取時間壯大實力。

  如今目睹煌天摩耶窮途末路,落井下石,趁機獲利那是不容分說,即可拔出心頭大患,也可壯大實力,增加日後跟龍麟軍交鋒的本錢。

  既達成目的,厲帝也不願久留,化作陰風捲起將臣,迅速離開。

  大戰過後,則是山巒夷平,河流改道,可謂是萬里赤地,寸草不生,徒留滿地瘡痍,慘不忍睹。

  宗逸逍蹙眉道:「想不到封神法印解開之後,吾等實力竟然如此可怕,稍一動手便是天塌地裂,當年祖師爺布下這封印看來也並非毫無道理!」

  楊燁臉色仍舊如常,淡淡地道:「煌天摩耶身亡,河東倒戈,我軍在北面已無阻礙,楊某需重整兵力,今夜便揮戈南下!」

  鷺明鸞問道:「我軍大勝,不知督帥是準備趁勝追擊,直取玉京,還是按兵不動,休養生息呢?」

  楊燁道:「兩者吾均不所為,楊某打算既乘勝追擊,又按兵不動!」

  鷺明鸞會心一笑,拱手歎服道:「督帥果真用兵如神,妾身佩服!」

  楊燁笑道:「閣下曾指揮千軍萬馬,深諧用兵之道,此法早已在娘娘心中了!楊某不過是想將後續大軍囤積在河東,借此地資源休養生息,也好威懾滄賊,替江南戰場分擔壓力。」

  其實鷺明鸞早已想到這計策,但此北疆主帥乃楊燁,她不便喧賓奪主,故而以請教的方式讓楊燁下令,給足對方面子。

  鷺明鸞說道:「督帥好計策,妾身這便先跟先頭三支部隊,向他們傳達督帥軍令。」

  兩人皆是聰明人,簡單幾句話便已談妥,楊燁拱了拱手,轉身返回鐵壁關。

  鷺明鸞雲袖一擺,化出璀媚光華朝南面飛去,宗逸逍也緊隨其後,兩人各自與先鋒隊接觸。

  岳彪引軍一萬已經逼近帝都三百里處,正待安營休整,鷺明鸞飄然降下,傳音入營:「岳彪,令狐達、馬義,速速出營接令!」

  岳彪等將不敢怠慢,急忙出營將她迎入帳內。

  鷺明鸞掏出盤龍令,說道:「吾奉龍主之令前來,命諸君按兵不動,對於玉京只可圍而不打,以監視和牽制玉京為主,千萬不可躁進,如有出戰者,軍法處置!」

  岳彪問道:「鸞妃娘娘,不知那煌天摩耶和儒武巨神現今如何?」

  鷺明鸞道:「儒武巨神已被煉神浮屠擊毀,煌天摩耶也魂歸陰冥!」

  聽到此事,三將不由拍手喝彩,他們也吃過儒武巨神苦頭,今日聽聞大敵隕落,甚是開懷。

  令狐達頗為不解道:「娘娘,末將不解也,還請娘娘答疑!」

  鷺明鸞道:「將軍請講。」

  令狐達道:「如今左有陸謀師,右有遼東精銳,中央則是我龍麟軍,可謂兵強馬壯,再者河東歸降,我軍士氣如虹,正可我軍三路並進,直達玉京城下,攻城拔寨!」

  鷺明鸞道:「我軍士氣雖旺,但人數也就三萬,那玉京城高牆厚,更有歷代護城陣法,內中高手無數,有豈是區區三萬大軍可破!」

  馬義也道:「若是兵力不足,我們自可做先鋒打城,待督帥率大軍壓境,一舉破城!」

  鷺明鸞擺手道:「二位將軍此言雖有理,但卻並非良策。而且督帥也並打算直接攻打玉京,二位將軍還是依計行事吧,莫要輕言冒進!」

  說罷化作一道光影離去。

  令狐達歎了一口氣道:「現在那儒武巨神也毀掉了,那狗屁國師也死了,我們十萬大軍一舉南下,何愁不能擒殺滄釋天那老賊,為何要按兵不動?」

  馬義也甚是不解,問道:「老岳,此事你怎麼看?」

  岳彪翻了翻眼皮,說道:「你們兩個就知道衝鋒陷陣,卻不想想後果,就算真的給你們打下玉京又如何呢?到頭來還不是傷兵殘將,自損元氣!」

  令狐達道:「老岳,你是這樣看的?」

  岳彪道:「玉京乃千朝古都,當初鐵烈打了這麼久也沒破城,又豈是輕易破之,再說我軍雖取勝北疆戰局,但損耗也絕不會少,這個時候再去打玉京,不過是傷上加傷。再者,滄釋天眼見大軍叩關,自會拚死一戰,就算我們能打贏,也是元氣大傷!倒不如圍而不打,屯兵河東,藉此地豐盛物資休養生息,如此一來即可威脅玉京,又能壯大實力!」

  兩人聞言皆點頭稱是。

  岳彪繼續說道:「我們圍而不打則可威懾玉京,同時分散滄賊的江南兵力,也給龍麟軍分擔壓力,待龍將軍掃平江南之後,便率軍北上,那是我們也恢復元氣,雙方南北夾擊,何愁滄賊不滅也!若是我們此刻進攻,無異於單打獨鬥,後果便是自損八百,那時候就算滅了滄賊,也會給魔界煞域可趁之機!」

  令狐達拍手讚道:「老岳,想不到你生得膀大腰圓,三大五粗的樣子,居然還能想得這麼細膩,我算是服了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