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魂俠影 第九回 萬兵噤聲

  破曉時分,衝鋒的號角再度吹響,這次發動進攻的竟是鐵烈。

  只見鐵烈的防守陣勢緩緩變動,六大軍團依序出動,朝著鐵壁關逼迫而來。

  鐵壁關內再度吹響緊急號角,眾將領各司其職,只待上方軍令的下達。

  鐵如山與陸乘煙再度登上城牆,統籌戰局進展。

  破曉的微光猶如一把利刃劃破漆黑的夜空,亦再度譜奏一曲曠世戰歌。

  晨風吹拂,鐵壁關兩大巨頭凜然冷視前方敵軍,一者老當益壯,沉穩如山;一者智珠在握,氣度優雅。

  「鐵烈竟然提前進攻了!」

  鐵如山撫鬚道,「本來老夫還以為他們會再度使用煉神浮屠,沒想到竟然發起總攻擊,六大兵團盡數出動,看來他們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念頭啊。」

  陸乘煙道:「獠牙軍主將瓦術在昨天被龍輝、白宇聯手斬殺,獠牙軍已經不足畏懼,如今需要關注的只有其餘五大軍團還有隱藏在深處的三族高手。」

  鐵如山道:「昨日,謀師你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四維鎮邪界的弱點,莫非是假的?」

  陸乘煙搖頭道:「非也,陸某說的都是真話。」

  鐵如山略感意外地道:「謀師此舉有何深意?」

  陸乘煙道:「昨日在場的萬兵長中有敵軍的內奸,我是故意告訴他的。」

  鐵如山臉色一沉,虎目警惕地在周圍環視了一圈,未發現異常才壓低聲音道:「謀師為何要暴露我軍短處?」

  陸乘煙道:「陸某這是引蛇出洞之計,我故意說出四維鎮邪界的弱點,就是為了讓內奸將此信息傳遞回去,以便試探鐵烈下一步的動作。若果他們的部隊隱而不發,就說明煉神浮屠雖然有使用間隔,但卻無使用次數。只要等到儲備足夠的地心真火便可以不斷地攻擊鐵壁關,只要連續攻擊三次,我們就會因為沒有足夠的流光精礦而無法發動四維鎮邪界,他們的部隊只在發動煉神浮屠的那段間隔守住防線便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軍唯有強行進攻一途了。但如今鐵烈迫不及待地發動攻擊,就證明了煉神浮屠不但有使用間隔,還有使用次數!我們的四維鎮邪界要間隔半個時辰才能準備完畢,而且可以使用三次,而煉神浮屠使用的間隔絕對在半個時辰之上,而且使用次數也不足三次,所以鐵烈才會如此迫不及待的攻擊。」

  鐵如山道:「果然是好計策,不需花費任何力氣便能將敵軍的虛實摸得一清二楚。如果敵軍的情況是第一種呢?」

  陸乘煙肅容道:「那我軍只有不惜一切代價發動強攻了,要搶在流光精礦耗盡之前攻下煉神浮屠。不過即使如此,陸某心中亦自有另一番的定計,足以讓我軍攻下煉神浮屠。」

  鐵如山呵呵笑道:「陸謀師果真是神算鬼謀之才,老夫十分佩服。」

  陸乘煙搖頭道:「鐵將軍過獎了,這些計策其實都是督帥定下來的,陸某只是在一些細節方面推敲一下罷了。」

  鐵如山哦了一聲,壓低聲音道:「督帥的定計,莫非督帥並不像外界傳言那般,而是……」

  陸乘煙眼中閃過幾分笑意,悄悄地點了點頭。

  鐵烈此次不惜血本的強攻鐵壁關,三十萬大軍連番上陣,各種攻城兵器齊發,有火炮,有飛彈……其威力與精確度絲毫不在恆軍之下,這種程度的武器並非鐵烈所能製造,想必也是魔妖煞三族的傑作。

  恆軍亦不甘示弱,鐵甲神雷連番發射,回敬對手,鐵壁關頓時被一片火海籠罩。

  論威力和射程,鐵甲神雷猶在鐵烈的諸般武器之上,恆軍很快便取得優勢,殺得鐵烈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優勢愈發明顯。

  倏然,戰局忽生驚變,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鐵壁關奔來,守城士兵儼然發現目標,將手中弓弩、火槍對著那黑白雙影招呼而去。

  只見來犯二人,一者揮灑冰雪寒氣,火彈箭矢盡數冰封;一者引發翠綠妖火,恆軍將士血肉皆融。

  這兩人正是當日在天羅陣截殺龍輝、苦海的妖族兩大高手。

  發出寒氣的白髮女郎,正是明雪,只聽她對黑衣虯鬚男子說道:「燹禍,你負責清掃左邊的恆軍,右邊的由我負責。」

  那名叫做燹禍的虯鬚長髯男子應了一聲,雙掌飛速拍出,將翠綠妖火籠罩於方圓六丈之內,只要沾到一點火星的恆兵,全身骨骼焦化裂解,唯留皮囊,死狀淒慘。

  明雪那邊也不甘示弱,雪花冰霜遍佈十地八方,在其攻擊範圍之內的恆軍皆是變為冰雕雪俑。

  「堂堂妖族長老竟然對普通士兵下手,真是自降身份!」

  就在兩人所向披靡之時,三道氣勁破空而來,一阻了兩人強勢。

  只見持法明王、周君辭、無幻等三人快速加入戰局,三教高手斗雙妖。

  明雪對上周君辭,兩人修為猶在伯仲之間,一時難分軒輊。

  白髮妖姬凝神冷視,翻袖揮掌之間便是冰封千尺,誓取萬物生機;長袍儒者雅中藏殺,舉手抬足之際便是正氣浩然,無懼妖氛邪殺。

  而另一邊,燹禍陷入佛道雙強掠戰之局,顯然落於下風,被對手穩穩壓制。

  「死禿驢,臭道士,給我死!」

  燹禍被持法明王與無幻聯手夾攻,不禁怒由心生,狂怒之下,招式中更添三分怒焰烈火,翠綠妖火燃燒得更為猖狂,灼熱氣浪逼得佛道雙強不由後退。

  暫時逼退佛道二人,燹禍當機立斷,腳步發勁,身形如蛇撥草入穴,並指如劍,身法如游龍,連連搶進,一口氣奔湧不息,兩條手臂就如兩口長劍,或挑,或崩,或劈,或壓,或點,或洗,或攪,或抽。

  燹禍招招震盪,筋骨齊鳴,其中隱隱的傳來風雷交加的聲音,最要命的是每出一招皆有灼熱妖火伴行,炙熱的氣浪叫人口乾舌燥,血氣幾欲干竭。

  連環快照,使得佛道二人無奈採取守勢,起招運式間極為小心。

  持法明王以佛光卍華鏡據守門戶,無幻施太極盤絲手卸導猛招。

  豁然,無幻擰腰,反身半旋,以肩膀對著燹禍身體中線,一剎那間右臂內縮,手腕退到自己地心口,畫了個圓,勁力一下積蓄到頂點,隨即馬步上下起伏,手臂也如猛龍出洞,似長槍直扎硬捅,直接盪開了燹禍的兩臂劍勢,直扎向對方胸口。

  正是道宗至剛至大的真武神通拳,帶著降妖大能的神拳一舉撲滅四周妖火。

  拳雖未及身,但磅礡的拳風卻壓得燹禍心臟一陣窒息,差點就要停止跳動。

  於此同時,持法明王舌綻春雷,口吐佛門鎮魔梵音,掌運金剛怒目之勢,配合著無幻的攻勢,對準燹禍背心便是一記大梵聖印。

  佛道極招並流合擊,誓要降妖伏魔。

  危機光頭,天外再添兩道雄厚掌力,強行劈開戰局,燹禍得以周全,立即抽身急退,與佛道二者拉開距離,以便重組陣勢。

  進入戰局者竟是魔煞兩大高手,闡提與魍岳。

  魍岳嘿嘿道:「賊禿來接爺爺這招——羅剎鬼行!」

  只見魍岳一掌拍出,帶出森森鬼氣陰力。

  持法明王不敢小視對手絕式,雙足駐地,沉腰扎馬,手捻「不動明王印」,頓時佛光護體,身形穩如泰山磐石,萬鬼莫侵,百邪難近。

  上次闖陣,因地利之故略輸一籌,此刻在度交手,無幻誓要一洗前恥,舉手抬足間蘊含兩儀剛柔之力,攻守得當。

  為求突破防線,闡提戰意旺盛,邪氣暴漲,盡顯魔道凌厲霸殺之威。

  「燹禍,此地交予我二人,你快去破陣!」

  闡提纏住無幻大聲喝道。

  「多謝兩位相助,燹禍定不負重望!」

  得魔煞二者相助,燹禍得以抽身,立即朝城內奔去,要一鼓作氣破去「四維鎮邪界」。

  一路上雖有恆兵拚命相阻,但皆難敵燹禍熾熱灼烈的妖火,被燒成焦炭。

  「此路不通,施主停步!」

  就在燹禍一路所向披靡之際,忽見金光乍現,迫使燹禍不得不駐足停步。

  負劍女子赫然攔路,雖是粗衣麻布,但卻難掩其清聖脫俗的氣質,正是三教名鋒之一的佛門劍者——白蓮。

  白蓮淡雅說道:「燹禍長老,回頭是岸,離開吧!」

  燹禍哼了一聲:「可惜吾之征途乃是不歸之道,唯有以殺開路!」

  話音未落,燹禍悍然出招,心知眼前佛門劍修能為不凡,猶勝持法明王,故而一出手便是傾盡全力,霎時妖火焚天,邪炎破地。

  白蓮妙目凝視,從容不迫,雙手雖然背負身後,但劍氣卻已破空而出,佛門絕劍不發則已,一發鎮邪妖。

  劍氣如虹,一劍劈開滔天邪炎。

  邪炎熄,妖火滅。

  就在此時,剛猛勁風毫無徵兆地從虛空中襲來,定神看去竟是一支長鞭,長鞭身上佈滿無數邪紋,頂端尖銳而又帶著彎鉤,猶如蠍子尾巴,而握手之處則雕刻著一隻蠍子。

  白蓮秀眉一皺,自知此物絕非凡品,赤手空拳難以抵擋,於是沉聲低喝道:「般若懺——出鞘!」

  佛門神劍感受主人召喚,自發離鞘而出,霎時佛耀沛然,映照八方。

  白蓮手握神兵,手腕翻轉,使出佛門劍訣——「舍利劍法」,一劍劈上妖邪長鞭。

  「此物名為焚業鞭,能見此利器,賊尼姑你也該瞑目了!」

  燹禍手持長鞭,揮灑自如,每出一鞭都會帶著那獨特的翠綠妖火,遠遠看去就像是尾巴帶火的巨蠍。

  而白蓮劍勢時而沉穩時而輕靈,劈、削、刺、轉……等劍路運用的爐火純青,任由長鞭的攻勢如何刁鑽、陰毒,皆難越雷池半步。

  久攻不下,燹禍把心一橫,迅速提元,一下子便將功力催至巔峰雙臂灌注內力,長鞭化柔為剛,變成一支長長的利刺,直刺白蓮心口。

  「賊尼姑,接我這招——毒火焚仙佛!」

  只見妖族長老一聲怒喝,絕式再添七分威勢。

  焚業鞭在燹禍的內力推動之下變得晶瑩透亮,渾身散發著綠芒妖光,更帶著層層熱浪炎氣,誓斷佛界劍鋒。

  白蓮凝目聚神,不敢怠慢,飽提內元,玉臂一揮,劍勢再變,此招正是佛門名劍的傳世絕學——六道劍輪!六道者,天道、阿修羅道、人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

  此中上三道,為三善道,因其業力較善良故;下三道為三惡道,因其業力較慘惡故。

  一切處於分段生死的眾生,皆在此六道中輪迴。

  佛劍動六道,名鋒掌輪迴。

  白蓮揮劍,劍鋒劃出六道劍輪其中一路劍式——地獄罪愆!此招脫自六道之中的地獄道,地獄道是欲界六道中最苦的境界,因為在這裡的眾生,不但沒有一絲的喜悅,還備受各種酷刑折磨,生前大奸大惡之徒死後便會淪入此地,永世受刑。

  此路劍式所蘊含的便是宛如地獄般的恐怖,將這種恐懼直接打入內心,使人心生懼意,懺悔自身罪愆。

  雖說佛家講究廣慈悲,渡殺業,但也有「佛見三千破,渡生斬罪!」

  的說法,意思便是佛者見到眾生受苦受難,便忍無可忍,以殺止殺。

  而六道劍輪的下三道,畜生、惡鬼、地獄便是充滿業力慘惡的劍招,一經施展便是殺伐之劍,毫無情義可講。

  面對妖族長老的萬般殺業,白蓮那還會有什麼慈悲之心,直接祭起地獄劍意。

  只覺罪業深重的地獄境界籠罩四周,入目之處皆是無邊火海,燹禍所發的妖火邪炎瞬間變得極度渺小,還不斷被地獄業火吞噬消磨。

  「豈有此理,區區地獄幻象便要將我折服,癡人說夢!」

  燹禍大喝一聲道,「吾之能為貫通天地,地獄焉能囚我!」

  燹禍心神守一,以無比意識強行驅逐地獄劍意,怒提真元,運無上妖力擊碎耳鼻罪愆。

  妖族長老、佛門神劍正鬥得旗鼓相當之時,忽聞一陣驚天巨響傳來,尋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城牆已然倒塌一片,士兵們不是墜牆身亡,便是遭碎屍輾壓,死傷慘重。

  亂石之中,乍現一道傲然身軀,手提碗口粗細的漆黑鐵棍,步態沉穩,雖然衣衫破舊,不修邊幅,卻有股睥睨天下的霸氣,但在這股霸氣之中又帶著幾分慵懶之態,顯得格格不入。

  正是妖族長老之首,練就元古大力的袁齊天。

  袁齊天朝著四周環視了一眼,喃喃道:「這次就是去砸掉一些勞什子,應該不會太累吧。」

  說罷抬腳便走,朝著鐵壁關內城的西面走去。

  站在城牆之上的陸乘煙臉色頓時一沉,因為這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只要有一個遭到破壞陣法便會崩潰,不能再度啟動,如此一來,恆軍難逃敗局,喝道:「來人,快給我攔住這個乞丐,決不能讓他再前進半步!」

  在城內候命的恆軍朝著袁齊天圍殺而至,只見袁齊天面露不耐神色,罵道:「小嘍囉給我滾開,大爺我砸掉那個勞什子陣法後還要回去喝酒呢,別浪費我的時間!」

  說罷手中鐵棍朝著周圍來了一個橫掃千軍,一股難以言喻的浩大巨力油然而發,十丈方圓之內的恆軍無一不被這股雄力打的骨肉盡碎。

  袁齊天棍法再變,只見他將棍子高高舉起,然後朝著地面狠狠砸去,霎時地動山搖,周圍的房屋紛紛倒塌,地上也被他砸出一個寬達二十多丈、深達三五丈的大坑,看到如此驚世駭俗的神力,陸乘煙不由得深吸一口冷氣,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城牆會忽然倒塌一大片,敢情是這個邋遢男子用鐵棍砸出來的。

  僅僅兩棍打下,恆軍便傷亡兩三百人,要是他再多打幾棍,這裡哪還有活人?倖存的恆軍無不被此妖凶威震懾,嚇得雙腿哆嗦,無一敢動。

  袁齊天嘿嘿笑道:「只要你們給我老實呆著,我就不會傷害你們!」

  說罷扛起鐵棍,大大咧咧地踏著滿地的屍骸前進。

  他所過之處,恆軍皆不由自主地讓路,任其大搖大擺地走入城內。

  鐵如山氣得白鬍子發抖,恨不得親自上陣,即便拼了自己這把老骨頭也要阻止袁齊天,但此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此人揚長而去。

  就在此刻,兩道蓋世劍芒忽然射出,袁齊天眉頭一揚,氣鼓鼓地道:「晦氣,想不到佛門的那個女流氓臭尼姑被老二纏住,想不到還有你們兩個男流氓!」

  說話間鐵棍一揮,將劍芒擊碎。

  「臭乞丐,你說誰是流氓呢!」

  任平凡手握儒門名刃——君子意,劍行正大光明之勢,直劈袁齊天。

  另一側,崑崙子手持道宗玄鋒——白虹刖,腳踏八陣,劍行兩儀,劍快、身快、招更快,欲破袁齊天的不壞之軀。

  只見袁齊天真氣默運,身軀堅韌如鐵,無視崑崙子白虹刖之鋒銳,以肉身硬擋,卻也是毫髮無傷。

  而雙手揮棒,一棍掃開任平凡的劍氣。

  「豈有此理,你們兩個不要臉的貨!」

  袁齊天罵罵咧咧地道,「兩個打一個,這種混賬事都做得出來,還敢說自己不是流氓!」

  任平凡臉色一沉,冷笑道:「任某一生光明磊落,豈會以多欺少,是牛鼻子要多管閒事。」

  崑崙子聽後差點沒跟他打起來,心中暗罵道:「書獃子真是夠呆,現在鐵壁關正值生死存亡之際,你還跟這臭乞丐講什麼光明磊落。」

  「臭乞丐,任某跟你單打獨鬥!」

  袁齊天冷笑道:「你這窮酸穿得也不見比我號多少!單打獨鬥,你是我的對手嗎!」

  一聲輕蔑冷笑,鐵棍如狂風掃落葉般朝著任平凡蕩去,猶如萬古妖神降臨,力拔山河。

  任平凡長嘯一身,君子意鋒芒再現,浩然劍氣蘊含偏雅儒風,式破風雲翻浪海,力摧天地撼神威。

  這正是任平凡獨門絕劍——墨塵七行,劍意以儒家書法為本,劍招路數勢走書行墨舞,更含儒門典籍之精義。

  在紫陽玄功的推動下可單使亦可連貫,乃至舞而有韻、生生不息。

  首路劍訣,鯤鋒吐納。

  劍意取自傳說中的鯤魚,儒家曾有一部名為《魚龍篇》的典籍乃是記載這種萬古神獸,相傳鯤魚每次吸水便會讓海面下降,而每次吐水便是巨浪翻滾之時,其威勢何等宏大。

  這路劍訣一經施展,其劍意宛如鯤魚吐納,磅礡大氣,更掀驚濤駭浪上古妖神諦鴻的絕學元古大力,隨手一擊都有萬馬奔騰之威勢,袁齊天此刻以此神通揮舞鐵棍,更是神鬼莫敵,天地動容。

  面對如此強敵,任平凡手中君子意毫無畏懼,劍訣「鯤鋒吐納」迎而戰之,一身無謂的膽,此刻更作驚濤怒浪,要翻頂天狂嘯!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劍氣激盪,棍法凌亂。

  儒者身形不穩,接連後退;妖神面色微白,卻始終穩若泰山,半步未退,首度交鋒竟是任平凡力弱一籌。

  崑崙子暗罵:「笨蛋,那乞丐的力氣可謂天下無雙,你這書獃子還跟人家拚力氣,豈不是自討苦吃嗎!」

  袁齊天哈哈大笑道:「痛快,還從來沒有人敢正面接我一棍,你這書獃子是第一個,來來,咱們再來!」

  說罷一個跨步上前,掄起鐵棍朝著任平凡打去。

  任平凡剛才與他硬拚了一招,渾身氣血幾乎逆流,整條手臂都不住發抖,就連君子意也差點被打折,如今看到袁齊天一棍掃來,那還會跟他硬碰,使了個身法便躲了過去。

  一旁的崑崙子見狀,暗鬆一口氣:「總算你這書獃子不傻,還知道躲閃。」

  袁齊天未打中任平凡,臉上甚是不悅,罵道:「縮頭烏龜,剛才還說要跟我單打獨鬥的,現在就沒膽了!」

  任平凡回身刺了一劍,冷笑道:「誰說的單打獨鬥就要像頭蠻牛一樣,比力氣,鬥狠?殊不知比起鋒銳,攻其不備才是兵法首要。」

  袁齊天罵道:「去你奶奶的,打就打掉什麼書包!」

  說罷,一根鐵棍舞得滴水不漏,層層疊疊的棍影籠罩四面八方,將任平凡困在其中。

  「不好!」

  崑崙子心憂任平凡狀況,一步搶在任平凡跟前,提元納氣,一劍裂九霄,沛然道氣直衝戰圈,運化兩儀轉消鐵棍雄勁。

  雖然化解袁齊天的勁力,但崑崙子也覺得雙臂酸麻,不由暗吃一驚道:「這乞丐手中那條鐵棍究竟有多重啊,我的劍鋒剛碰到棍子就覺得沉重厚實……」

  袁齊天見崑崙子加入,頓時惱怒道:「死牛鼻子,剛才明明說好單打獨鬥,你竟然出爾反爾,真不要臉!」

  崑崙子啐道:「說跟你單挑的是書獃子,道爺我可沒說什麼!」

  任平凡氣道:「你少插手,我跟臭乞丐的決鬥輪不到你多事,快閃開!」

  崑崙子聽得腦門青筋暴漲,喝道:「閉嘴,要不是我出手,你早被臭乞丐用棍子砸成肉泥了!」

  任平凡哼道:「少自抬身價,剛才我正想破招,你就過來參一腳,若不是你壞我好事,我早就一劍削掉這乞丐的臭頭了!」

  崑崙子懶得跟他廢話,說了一句:「廢話少說,看看誰先劈下那顆乞丐臭頭!」

  說罷也不等任平凡意見,仗劍搶先進攻。

  任平凡不甘落後,也隨即揮劍逼殺袁齊天,兩個鬥嘴慪氣的人,竟聯袂合擊妖族大長老。

  「他奶奶的,不要臉的臭流氓!」

  袁齊天大罵一聲,掄起鐵棍打了過去。

  霎時一棍斗雙劍,巨妖戰儒道。

  激戰正酣,袁齊天忽然大喝一聲,本源妖形赫然浮現,竟是一頭黃金巨猿,露出本相的巨妖頓時精神抖擻,一桿鐵棍耍的虎虎生風,磅礡大力逼得雙鋒一時難以近身。

  倏然袁齊天招式再變,背後的巨猿竟想有了自主意識般,朝著崑崙子撲去,而袁齊天本人卻一棍劈向任平凡。

  「物外化身?」

  儒道雙鋒心頭巨震,自知此戰再難保留,於是急催內元,立時極招上手!任平凡劍招迴旋急轉,再施「墨塵七行」,以劍為筆畫寫出一副「春蠶吐絲」的丹青圖。

  劍招一開,無盡劍氣就如同萬千蠶絲般層層圍繞而上,不斷地消磨困鎖袁齊天的棍勢。

  此招與道門的太極盤絲手有著幾分異曲同工之處,皆是以纏繞迴旋的手法消磨對手的攻擊,但春蠶吐絲卻是以劍氣形成蠶絲,不但可以消磨對手勁力,還能藉此反傷對手。

  另一方面,面對袁齊天的巨猿分身,崑崙子劍劃八陣,祭起「先天絕卦」中的離卦——離日丹火,先天絕卦對應八種卦象,故而蘊含八種不同屬性的自然真元,威力無窮,而崑崙子將卦象融入劍法之中,更是增添威力。

  這離日丹火便是離火之卦,此刻以施展,霎時八方火氣滾滾湧來,凝於劍鋒而不散,那柄白虹刖彷彿剛出爐的烘爐鐵,灼熱通紅,只見崑崙子在揮灑間,火焰之威融入劍氣之內,無數道火焰劍芒射向巨猿妖相。

  儒者斗齊天,道者戰巨猿,袁齊天以一敵二依舊不落下風,眨眼間雙方已然激戰了五十回合,卻依舊難分勝負。

  袁齊天不由有些急躁,元古大力瘋狂催動,氣流鼓蕩,空間幾乎都被粉碎。

  眼見對手越發犀利,儒道雙鋒招式再變。

  任平凡劍鋒揮灑,使了一招「竹蘊十德」。

  在天下讀書人看來,竹子乃是大德之物,曾有儒門先賢寫下了一篇《竹頌》,讚頌竹子的正直、奮進、虛懷、質樸、奉獻、卓爾、善群、性堅、操守、擔當,共十種美德。

  這一劍式不但暗含十種變化,亦有十層勁力,而且更將竹之十德融入劍意之內,讓劍招更加玄妙。

  崑崙子豈會讓任平凡專美,劍式輪轉,退離卦,起巽卦,一式「巽網驕風」,引來狂風助陣,疾行劍網力鬥沉穩神力。

  劍氣融入巽風之中,猶如無形之風,幻化出千兵萬刃,在巨猿身上削割劈砍。

  以一敵二,袁齊天雖未落下風,但被儒道雙鋒連番纏鬥,心中更是氣惱,罵道:「豈有此理,老子再出一招,如果還打不死你們兩個混蛋,老子就不打了!」即便單打獨鬥,袁齊天雖能穩勝兩人之一,也得費上一輪手腳,更何況以一敵二,雙方要分出勝負最少也得五百招之後。

  聽聞袁齊天挑釁,崑崙子並未動怒,只是冷靜地思索道:「這乞丐生性慵懶,從不做麻煩事,只要小心應對,擋住他下一招,大有可能把他氣走。」

  袁齊天口吐狂言後,長嘯一聲,音波如雷,霎時神鬼震驚,方圓百里之內人人皆感到耳膜刺痛,修為弱小的士兵被直接震死。

  只見四周氣流正圍繞袁齊天旋轉起來,大地亦在不斷顫抖,手中鐵棍正不斷吸納流轉的氣息,只待雷霆一擊。

  崑崙子心知此招不凡,不敢怠慢,白虹刖斜向指天,一劍起雙卦——坎卦、艮卦同時上手。

  坎卦屬水,正所謂天下至柔莫若水,元古大力至剛至大,雄後沉穩,這一水卦便是要以柔制剛,消磨對手雄力,而艮卦為山,山勢亦是雄厚沉穩,此卦用意便是要以厚實之力鞏固陣腳。

  如此一來,崑崙子身形沉穩,劍式至柔,這般剛柔合一的策略,崑崙子有十足信心接下袁齊天的最後一招。

  而另一邊,任平凡卻採取不同的做法,劍鋒遙指袁齊天,劍氣隱而不吐,顯然是一副隨時進攻的架勢,崑崙子見狀不由暗叫一聲好。

  任平凡雖常與崑崙子鬥嘴,但卻是深知對方習性,他看出崑崙子要採取守勢,於是乾脆身先士卒,準備以快疾劍路攻擊袁齊天,雖不一定能給這個邋遢鬼造成損害,但起碼可以消磨他的銳氣,為崑崙子減輕壓力。

  袁齊天雖未出招,但看到這兩個冤家死對頭的架勢,便已猜到了幾分,不由罵道道:「豈有此理,你們兩個死對頭怎麼這般默契。先是書獃子攻我幾劍,就可以耗去我三分銳氣,接著用個水卦化解我五分勁力,最後以山卦穩守防線,消磨掉最後兩分力道,媽的,我這一招就算打出也是無功而返,而且就連他們一根寒毛也打不掉。真是豈有此理,兩個打一個,你們居然還能這麼無恥,用這種無賴的打法,真不愧是三教流氓!」

  崑崙子不禁莞爾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還打不打?」

  袁齊天搖頭道:「你們都兩個打我一個了,不能用這麼無恥的打法!你們要全力跟我對上一招,大家都不許防守,這才英雄好漢!」

  此話一出,就連觀戰的鐵如山和陸乘煙都差點笑出來,這邋遢大汗雖神武過人,卻說出此等不著邊際的話,確實叫人難以想像。

  任平凡哼道:「這叫策略,兩軍交戰,無所不用。」

  袁齊天聽後,抓起腰間的酒葫蘆咕咕地連喝數口烈酒後,抹了抹嘴問道:「你們真要這麼做?」

  任平凡堅決地道:「廢話,我們想怎麼打是我們的事,你也大可不必遵守最後一招的約定,與我們繼續大戰,反正你也不是什麼守約君子。」

  袁齊天把酒葫蘆繫在腰間,大大咧咧地道:「屁話,如果再打下去,最少也得五百多招才能分勝負,再打五百多招,還不累死我啊!老子不打了!」

  說罷將鐵棍抗在身後,轉身便走。

  這一舉動,差點沒把激戰中的三族高手氣得吐血,燹禍急忙出言制止道:「老大,你不能就這樣走了,否則妖後娘娘怪罪下來,吾等都承受不起。」

  袁齊天呸道:「她愛怪罪就怪罪,反正老子現在拍拍屁股走人,她也找不到我,最多就拿你們出氣,關我屁事啊!」

  燹禍知道這個大長老我行我素,獨來獨往,從不管什麼族規,只求自由自在,而且性子古怪,還身負驚世神通,根本無人能管也無人敢管。

  燹禍此刻也不敢再多說什麼,要是惹怒了這個瘋子,說不定他會衝過來給自己一拳,唯有乾瞪眼的份。

  就在眾人被袁齊天氣得哭笑不得之際,忽聞一道悅耳媚聲降下:「袁師兄,可否聽小妹一言!」

  此言一出,袁齊天彷彿中了定身咒一般,雙足駐地,步伐頓止。

  言語輕柔溫和,讓人身心皆酥,骨骸盡軟。

  聲消音止,眾人聞到一道若有若無的幽香飄來,鑽入鼻孔,醉人心扉,想用力呼吸,將這股香氣盡數吸入,卻發現什麼都沒有,只有在平靜呼吸的時候才能感受到這股醉人的香氣。

  而一察覺到這股香氣,卻又忍不住大力呼吸,如此一來便形成一個惡性循環。

  就像有種美好的事物從眼前飄過,想伸手去抓時卻又抓不住,當放下手的時候,那件美好的事物又從眼前飄過,這是一種讓人心癢難耐的感覺。

  出塵婀娜的身軀緩緩飄入鐵壁關,無論是鐵烈還是恆軍都同時停止了呼吸,手中兵刃不由自主地紛紛落地,現場除了兵刃落地的聲音,就只有紊亂不安的心跳聲……

  饒是見多識廣,行將就木的鐵如山此刻也是目瞪口呆,而陸乘煙更誇張,也不知中了什麼邪似的,竟不由自主地吟詩道:「盈盈淺笑現梨渦,迷離秋波柔如水。兵燹烽煙止寒光,染血黃沙悄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