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象奔襲,白翎羽銀牙一咬,橫槍立馬,向前奔去,怒使麒麟神力,真元灌入銀槍,逼出一道五丈氣芒,將衝到最前端的五頭巨象砸飛出去,魏雪芯歲月劍寒芒吞吐,連環數劍便將三頭巨象攔腰斬斷,可是敵軍浪潮絲毫不見,硬生生踏入陣內,龍麟軍的防線薄若棉紙,瞬間就被撕開一道口子,士兵不是被象牙掃開,就是被巨足踩死。
饒天劍谷劍陣玄威強勁,也僅僅守住防線一角,面對源源不斷的猛虎獵豹已經疲於奔命,更無論後續而來的犀牛巨象,弟子們揮劍的手臂已經漸漸酸麻,氣力開始不濟。
魏雪芯見狀立即招呼眾人變陣:「天圓地方陣!」
周天星斗劍陣攻擊力強橫,而天圓地方乃是溫養氣脈,恢復體力的防禦陣法,劍氣貫通,元功流轉,天劍谷弟子謹守方寸,猛獸難入雷池,唯有改道而行,也給龍麟軍防線留住最後一線。
看著士兵一個個地倒下,白翎羽心如刀絞,腦海中再度回想起昔日的金陵烽火台一役,心頭悲怒莫名,急怒攻心,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也就在一瞬,一頭犀牛背上的射手發了一枚冷箭,正中白翎羽右肩,白翎羽只覺肩膀撕裂劇痛,顯然已是傷到骨頭。
她性子剛烈,怎會服軟,反手拔出冷箭丟了回去,夾雜著鮮血的箭矢嗖的一聲貫穿了犀牛背上的三個士兵的身體。
失去騎兵控制,犀牛更顯狂態,那個獨角猛地頂在了白翎羽腹部,整個人猶如斷線飛鳶跌了出去。
白翎羽只覺小腹一痛,伸手一摸,竟是滿掌血紅,原來犀牛角刺破了鎧甲,傷及身軀。
鮮血流淌,反倒激起白翎羽彪悍武膽,駐槍傲立,不顧傷勢挺身殺敵,銀槍左點右劈,身邊再無十合之將。
白翎羽越戰越勇,隨著氣血沸騰,鬥魂翻湧,其血脈竟產生了變化,傷口的鮮血冒起陣陣熱氣,一股檀馥清幽的香氣瀰漫而出,籠罩了整個戰場。
聞到這股香氣,戰場上的猛獸為之一頓,全部止住了動作,眼睛全部盯著一個方向。
而這個方向湧起陣陣祥瑞朱紅,朱紅血霧慢慢凝聚成一尊磅礡的麒麟化相。
任這些猛獸如何強悍,但血脈中的天性始終是不能磨滅的,眼見走獸之祖現身沙場,竟本能地趴在地上,俯下腦袋,驚現一副萬獸朝麒圖。
麒麟血果威力改造了白翎羽的筋骨血脈,她與楚婉冰同樣,體內血液已非凡人,從某種程度來說她就是一頭人性麒麟,隨著不斷的惡戰,她體內的麒麟血開始復甦,經過多番積累,終於在這危機關頭覺醒,降服百獸。
面對麒麟血氣,就連岳彪那頭白眉熊也不能例外,肥碩的身軀趴在地上,不敢動彈,岳彪也毫無辦法,只得棄騎步戰。
紫鶴只是封住飛禽靈識,隔絕鳳凰血脈的影響,卻未對走獸進行處理,遇上血脈覺醒的白翎羽,形式急轉而下,本該必勝之局頓時敗勢難阻,可謂是人算不如天算,麒麟化相伏萬獸。
走獸失勢,氣勢洶洶的敵兵頓失七成功,騎兵成步兵,那還是龍麟軍精銳步兵的對手,被殺得節節敗退。
龍麟軍將士也是憋了一口氣,趁勢反撲,刀下絕無活口,尤其是岳彪,板斧劈砍之下,斷絕生機。
血脈覺醒,白翎羽更加疲憊,氣空力盡,兩眼一黑,搖搖欲墜。
「翎羽!」
魏雪芯瞬身出現,一把扶住她,揮劍掩護,帶著她退回劍陣之內。
白翎羽咬牙忍痛,腹部鮮血直流,魏雪芯玉指如電,連環巧點,瞬間替她封住傷口血脈。
白翎羽喘了口氣,道:「雪芯,多謝了。」
魏雪芯道:「你沒事就好,傷口還疼嗎?」
問候軟語剛剛講完,魏雪芯忽感一陣錐心之痛,雪白的額頭滲出莫名冷汗。
西面告捷,東面空戰仍舊僵持,冰碧雙姝攜手怒撼佛道法陣,八大金剛根基雄厚,掌起拳落,一派沉雄,紫鶴真人咒法玄妙,拂袖抖袍,道風飄逸。
妖元劍氣,九霄合擊,楚婉冰和林碧柔配合作戰,雖不落下風,但始終騰不出手來支援傲鳥族,只得任由他們獨自為戰。
地面的重騎兵長驅直入,已經快要逼近睦州的東門,忽然間天空乍現金光,一道龐然身軀展翅而來,正是大鵬金雕,雕背之上玉立著一襲妖媚白影,桃腮朱唇,星眸玉唇,正是洛清妍。
傲鳥齊鳴,金雕開路,颶風為呼,恭迎妖凰鳳駕,「傲鳥眾,速速截殺地面重騎,此戰交予本宮!」
洛清妍鳳目一掃,戰局趨勢已然在胸,於是玉指一點,淡淡地道:「金雕,收拾那群蒼蠅!」
金雕長鳴一聲,撲翅飛來,眼見金雕助陣,傲鳥族立即退避。
封羿持弓挽箭,帶頭迎擊大鵬金雕,箭矢飛掠而出,但還未靠近便遭鵬翼捲起的颶風吹開,而儒門弟子座下的蒼鷹亦被氣流蕩失平衡,不斷地撲翅穩住身體,而儒門弟子卻吃了不少苦頭,不少人被掀落下去。
金雕強勢突入,蒼鷹戰陣焉能抵禦,瞬間就被殺得七零八落,利爪一撕,鷹羽夾雜著血肉飛濺而出,蒼鷹折翼,儒門敗退。
衝散鷹陣後,洛清妍駕鵬援助楚婉冰和林碧柔。
紫鶴哪還有膽子再逗留,叫道:「諸位大師,這鳳凰妖婦來了,不宜力戰,速退吧!」
八大金剛點頭稱是,立即撤掉佛陣,紫鶴捏了個法訣,使出奇門遁甲,召來雲霧掩護,帶著八大金剛火速撤離戰場。
楚婉冰咬牙嗔罵了一聲沒膽鬼,林碧柔道:「冰兒,咱們下去支援地面部隊吧。」
兩女降臨,配合東面守軍對抗重騎兵,再加上傲鳥的空襲,重騎敗勢難回,損失過半,狼狽逃離。
反敗為勝,楚婉冰仍舊耿耿於懷,跺了幾下嗔道:「臭道士,就知道使些旁門左道!」
腳洛清妍笑道:「冰兒,人已經走了,別一臉忿忿不平了。」
楚婉冰哼道:「這臭道士法陣有限制元功的效果,若不是這樣我早就打趴他了。」
洛清妍道:「傻丫頭,對陣之時不一定要力量強大,只需集中便可。記住,敵強吾柔,敵柔吾變,敵變吾專,敵專吾強。」
楚婉冰柳眉輕蹙,似有所思,林碧柔也默默沉吟。
洛清妍道:「好了,這其中深意你們慢慢體會吧,我要配合明鸞行動了。」
楚婉冰嬌笑道:「娘親,您都知道了?」
洛清妍狡黠媚笑道:「當然了,你——鷺姨已經混入敵軍陣內了,娘親馬上就去跟她回合。」
母女相視一笑,媚眼秋波,一切盡在不言中。
臥佛嶺,孟軻等人潛伏進入幽徑暗道,儒道佛三教義士合併天劍谷弟子,共兩百餘人,雖不多但勝在精銳。
魏劍鳴走在小道中,只見山壁長滿青苔,四周濕冷寒骨,過腰雜草叢生,顯然是數百年來無人行走,不禁歎道:「也不知姐夫是從何發現如此幽徑密道的。」
暗道約莫半里,眾人謹慎行出,眼前便是廣闊官道,孟軻低聲道:「糧草尚未到來,大家快做好埋伏。」
眾人各自尋找隱藏地,靜候糧草運至。
又過了半個時辰,遠處傳來車輪聲,馬蹄踏地聲,以及鎧甲的摩擦聲,一支一千餘人的壓糧隊快速奔向蘇明而去,帶頭者除了一個千兵長外還有一名僧人,正是空尊者。
孟軻朝身後的准提和接引打了個手勢,指了指空尊者,二僧點頭會意,縱身而出,只看接引祭出五指佛山掌,准提手捏八九禪通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空尊者,這正是以僧制僧,端正佛門。
空尊者忽見雙佛來襲,當即收斂心神,遁入空明虛元境,禪心無驚無怒,神念清明,審時度勢,判斷出敵人招式虛實,只看他右掌拂風,左手結印,一道浩瀚佛光透體而出,正是其獨門絕式——七寶禪法。
地、水、火、風、空、識六大尊者中以識尊者為首,空尊者居於次席,其武學根基同樣駭人,這七寶禪法乃是源自佛門七珍,精妙絕倫,饒是雙佛聯手也難取寸地。
眼見敵襲,為首千兵長立即拔刀戒備,命令士兵護住糧車,倏然一抹劍光劃過,千兵長血濺封喉,四下兵將因首領殞命紛紛亂了方寸。
孟軻讚道:「一劍封喉,斬敵酋於千軍之中,魏公子當真好身手,子輿歎服。」
魏劍鳴笑道:「孟大哥過獎了。」
兩人談笑走出樹林,魏劍鳴初嘗勝果,興奮莫名,揮劍便殺入戰圈,其他天劍谷弟子也隨之拔劍相助,劍光縱橫,人影剪錯,壓糧兵被打得陣腳大亂,漸漸不支。
魏劍鳴揚聲一喝,跳上一架糧車,旋劍而出,朵朵劍花綻放而生,盡絕生機於四步之內,清除了一架糧車,魏劍鳴再提真元,劍舉過頂,豎劈而下,浩大劍氣又將一輛糧車劈成兩截,隨即劍鋒斜點,化剛烈豎劈為螺旋劍煞,猛地絞碎左手的一架糧車。
三劍立威,壓糧兵哪還敢惹這殺神,不約而同地退避三舍。
另一側,孟軻眼見雙佛難取空尊者,從袖袍內掏出三面銅鏡,對著空尊者丟去。
三口銅鏡猛然綻放灼烈強光,接引和准提立即抽身而退,空尊者只感元功一洩,氣力難續,被牢牢困在鏡光之下。
空尊者臉色丕變,驚訝地道:「道門的三才八卦鏡?」
孟軻笑道:「然也,正是孟某特地向鴻鈞掌教借來的法器,尊者你敗局已定,俯首就擒吧!」
被三才八卦鏡困鎖,空尊者體內氣息越發虛弱,但他不露半分頹色,緊咬牙關,以渾厚根基相抗,抵禦鏡光的侵蝕。
孟軻哼了一聲,掏出一枚精緻的銅鏡,默念法訣隨手拋擲空中此鏡正是儒門的浩氣銅鏡,霎時儒道法器共同奏效,光影困佛,四廢開功,神煞設網,三面幻射,一鏡鎖虹,空尊者頓失七成功。
孟軻衣袍一旋,一口小鼓浮現而出,鼓皮上寫著不少文字,龍飛鳳舞,走勢如狂,正是儒門秘寶——清元衡世鼓。
孟軻左手捧鼓,右手持棒,時輕時重地敲擊鼓皮,鼓音敲響天地,玄灑正氣而出,空尊者悲呼一聲,雙手摀住額頭,不住呻吟。
孟軻冷聲道:「為虎作倀,今日孟子輿便以浩然鼓聲破你功體!」
接引、准提見狀,同時贊掌,襲殺鏡中離途之佛。
鼓擂頻頻,掌風赫赫,不留生機予空尊者,忽然一道雄湛劍氣劃破生死之局,孟軻、接引、准提三人同時被掃開。
隨即劍光射入四鏡之中,竟是陣中開陣,曼荼羅圖由內而外,啪的一聲將儒道法鏡儘是吞噬。
而天劍谷弟子也遭遇變數,搶奪下來的糧車忽然爆炸,不少弟子命喪當場,魏劍鳴大吃一驚,仔細一看除了他搶下的幾輛車子是裝盛糧食外,其他車子無一不是炸藥,魏劍鳴又怒又恨,餘怒未消之際,前方忽聞殺聲震天,竟是對方伏兵。
魏劍鳴大喝道:「還能動的都給我站起來,殺出一條血路!」
如今已經沒有心思考慮為何被對方算計,腦海裡唯有一念——殺出重圍。
魏劍鳴抖擻精神,揮劍迎上敵軍,卻是箭似飛蝗,刀槍如林。
魏劍鳴四周屍體越積越多,同伴越來越少,劍下血光四濺,以他深得於秀婷親傳,也殺得手軟。
正當此時,忽聽身後傳來幾聲悶哼,回頭一看竟是孟軻、接引和准提三人吐血倒地,而另一個僧人立在空尊者身旁,手持曼荼羅劍,正是波旬。
波旬呵呵笑道:「區區鼠輩也妄想渾水摸魚!」
接引抹去口唇鮮血,揮掌便朝波旬打去。
波旬負劍身後,拈印胸前,一股佛耀恢弘而生,僅是隨手一擊接引便再度重創吐血。
准提怒喝一聲,一口氣結成七十二般手印,化作八九變化,豁盡一身修為力搏眼前偽佛。
波旬腳一退,肩一沉,使了個巧妙身法旋開准提的七十二手印,接引再忍傷痛,助攻而上,五指佛山掌拍向波旬檀中穴。
佛門精銳接連陣亡,接引和准提身負最後佛法,面對眼前異端,逼出修為極限,聯袂齊攻,欲破偽佛法相。
「總是癡迷!」
波旬不屑冷笑,宛若磐石,紋絲未動,只是輕輕跺腳,護身佛元透體而出,接引佛掌還未靠近三尺就被震開。
餘波未止,准提七十二手印亦遭瓦解。
波旬閃電追擊,一把扣住准提氣門,隨即逆轉元功,奔騰如海的氣流衝入准提體內,接引大驚,急忙掃去一掌欲替師弟解圍,孰料波旬僧袍一揚,盡洩佛掌雄力。
接引還想在出一掌,卻感到手腕一軟,脈門被扣住,元功如決堤之河不斷流失。
接引頓感危機臨身,功體逼上極限,霎時靈光綻放,籠罩偽佛,一旁准提為之呼應,同催最高修為。
波旬冷笑一聲:「愚昧佛者,本座便成全汝等!」
聖佛法身運轉,氣勁反噬,接引、准提始料未及,極佛聖氣頓成萬鬼煉獄,盡摧一身武脈。
接引、准提全身一軟,跌倒在地,出氣多,進氣少,孟軻急忙過去,雙手扶住兩僧,勁灌足下,連環提腳欲逼開敵人。
波旬使了招拈衣擒拿手,扣住孟軻腳踝,將他掀起半空,然後發出嘿嘿陰笑。
孟軻覺得毛骨一陣悚然,卻聽波旬笑道:「孟公子與素姑娘喜結連理,當真可喜可賀,本座未能到場賀喜著實遺憾,今日便補送一份賀禮,祝孟公子斷子絕孫!」
只見波旬五指篩張,朝著孟軻襠下抓去,原本陽剛正大的金剛爪竟被他用成了卑鄙下流的絕陰爪。
偽佛曾被楚婉冰割斷子孫根,心性已非常人可測度,他生性好淫慾,卻成了閹人,眼見孟軻年輕俊秀,嬌妻又是九天仙子榜的美人,頓時起了妒忌怨恨之心,誓要讓這小子也成閹人。
正在此刻,波旬忽感腦門後銳風襲來,按照聖佛法身的防禦力他本不會懼怕這稚嫩的劍氣,但是這股劍氣中帶著幾絲熟悉的感覺——曾令他挫敗的屈辱感和驚恐感。
火光電石間,波旬一把將孟軻甩飛,怒然回身,祭出轉生法輪,架住劍鋒,定神一看竟是魏劍鳴。
波旬怒眉一抖,喝道:「狗崽子,找死!」
波旬最恨兩人,一者為楚婉冰,再者乃於秀婷,眼見仇人之子,內力翻騰如泉湧,猛地一吐,轉生法輪綻放豪光,魏劍鳴臟腑劇震,吐血後退。
波旬提起曼荼羅劍追殺而至,魏劍鳴豁盡畢生修為,揮劍抵禦,只聽鐺鐺兩聲,魏劍鳴虎口迸裂,鮮血直流,長劍脫手。
波旬劍下絕不容請,一劍直刺魏劍鳴心窩。
生死一瞬,魏劍鳴潛能爆發,兩眼精芒吐露,脫手長劍竟是自動飛回護主。
波旬心神一斂,因為他感覺到這年輕人手中劍鋒好似多了幾分劍仙神韻,而且那口在半空飛舞的長劍並非內氣催動,似乎是以心驅使。
波旬見眼前少年竟能臨陣突破,極怒之下聖佛法身催生異能,再生一門他心通。
他心通一成,波旬心若明境,盡窺魏劍鳴虛實。
「果然不出我所料,強敵臨身反倒激起了這小子的天賦!」
波旬暗罵一聲,心知魏劍鳴的劍心已經開始萌生,又妒又恨,也不知為何,聖佛法身感應到了魏劍鳴的突破,竟又強行進階,再成一門神通妙法——宿命通!五神通成其四,波旬欣喜若狂,僧袍一掃,他心通窺盡魏劍鳴心思,隨即神念一發,將魏劍鳴那稚嫩的劍心受到震盪,腦門一陣劇痛,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波旬哈哈大笑道:「今日當真是收穫頗豐,不但剪除爾等逆賊,還成就了兩大神通!」
准提武脈盡碎,傲骨不見,咬牙怒道:「多行不義必自斃,偽佛雖逞一時之強,但天理循環屢報不爽,你之下場定是悲慘萬分!」
接引咳嗽道:「阿鼻地獄便是汝等歸屬!」
波旬哈哈笑道:「阿鼻地獄?本座乃末法新生之佛祖,六道眾生皆在本佛掌中,區區地獄道如何能跳出吾之掌心!」
波旬自信勝算在握,得意洋洋地道:「本座方悟宿命通,便一觀爾等下場!」
冷笑聲中,凝神聚氣,宿命玄通應聲而生,心念感應,便要窺破天機,透視未來。
宿命通可觀過去之密,探未來之機,玄通衝霄而出,波旬意念之中便出現未來之景——絲絲低吼,一尊巨獸踏步而來,正是度紅塵那頭凶獸九不像,但凶煞之氣盡消,週身祥雲環繞。
波旬暗自得意,思忖道:「未來這頭凶獸洗脫惡性,定是本座之功德。」
想到這裡,他不由想起末法結束,再開正法盛世,那是凶獸妖邪歸依,萬佛千僧朝宗,蒼生眾靈皆對自己歌功頌德,想到這裡不禁有些飄飄然。
望著眼前九不像踩著祥雲走來,波旬呵呵一笑,自在得意之時,忽見地獄血景,阿鼻煉獄,只見無數冤魂惡鬼哀聲悲鳴,宣洩不得解脫之苦楚。
波旬思忖道:「吾涅盤於末法,重開正法盛世,乃世間獨一無二之佛,信者永生極樂,不信者墜入阿鼻,妙哉,妙哉,宿命通果真玄奇也!」
想到這裡越發興奮,有些飄然,忽然傳來清聖詩韻:「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
詩韻未盡,慧光普照,奪目之中唯見一道身影由遠而來,所過之處,冤魂解脫,惡鬼輪迴,地獄血池洗淨污穢,竟生出清聖蓮花。
波旬定神一看,竟是一名僧侶,其相若天人,頭戴毗盧冠、身披袈裟,一手持錫杖,一手持蓮花,初看之下並無影響,但細看幾眼卻又有幾分熟悉的感覺。
僧侶緩緩走來,九不像謙卑俯身,似在迎接主人,又似虔誠信徒,看得波旬驚訝莫名,恍惚間,僧者法相恢弘綻光,激起漫天塵埃,瀰漫中金芒耀眼,然而一道血光在旁呼應。
波旬定眼細看,金紅兩道光芒乃是源自兩口兵刃,一者梵剎禪邢,一者戮血罪刀。
煙蒙中,兩口對立的神兵,竟而相生呼應,共同伺主,天人法相,輕踏塵埃,卻如生滅徘徊,雄沉壓逼!波旬心跳倏然加速,莫名壓力籠罩心頭,不禁開口問道:「你是何人也?」
手持佛魔雙刃之僧者淡淡答曰:「地藏!」
話音方落,波旬眼中竟見地藏法相一分為二,兩個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身影猛然朝自己撲來,竟是愆僧與界明。
「不可能!」
波旬不敢相信雙眼,但奪命危機逼迫眉角,不容他細想,隨手祭起曼荼羅劍,滔天劍氣傾斜而出,迎擊佛相魔身。
劍氣撲殺,佛相瓦解,魔身崩碎,波旬哼道:「管你是佛是魔,吾功德圓滿,法身不滅,豈會怕你!」
話音未落,忽感身後勁風奔襲,波旬本能回劍護身,鏗鏘兵響,卻見曼荼羅劍架著一口血海罪刃——戮血罪刀,持刀者正是愆僧。
刀劍相對之時,界明贊掌來攻,波旬法身催動,空手打出如來聖力,硬撼界明怒掌。
三方僵持,波旬驚怒交迫,大喝一聲,再添三分掌功,率先震潰界明法相,隨即運轉曼荼羅劍,以巧至剛,卸開血刀,緊接而來便是祭起其餘五大法器,輪番搶攻愆僧。
聖佛金華普照,法力佛元加持,愆僧頓時不敵,立即泯滅。
但剛打散愆僧,界明又再度出現,除此之外還有——梵剎禪邢。
界明持刀而殺,怒目相視,執行刑罰。
波旬祭出龍象戒刀與之相抗,雙刀對碰,殺得地動山搖。
酣戰數十回合後,愆僧魔身赫然浮現,斷罪血刀削劈而下,逼得波旬大感支拙。
波旬心知此乃意念虛象,卻是神識幻噩,如夢魘扎根,擺脫不得,眼前慈佛,目下罪僧,雙刀交匯,魔佛並容,是彼岸亦往迷途。
雖然只是一念之間,但波旬肉身和意識同受折磨,迷糊之中,忽見佛魔合一,化身地藏,兩口神兵更是分別在握,刑與罪,佛與魔,雙刀分流,直取命門而來!未來之境不是萬佛朝宗,也非蒼生膜拜,而是地藏斬波旬!從神通窺視未來到意識回歸,僅在瞬息間,但波旬卻是難以置信,心神震撼,駭得冷汗直流。
魏劍鳴劍心初開,瞧出絲毫端倪,冷笑道:「偽佛,你的宿命通瞧出了什麼,瞧得滿頭大汗,莫非是看到你今後的悲慘下場?」
波旬揚眉道:「荒謬,本座看到之未來乃是輝煌大道,待末法結束正法重生,空前盛世,到了那一日,天下唯我獨尊,萬教合一,本座便是統帥萬教之尊!」
孟軻等人聞言不禁一愣,想不到這個偽佛的野心不僅僅是佛門,還要吞併其他教派,成就那所謂的萬教至尊。
魏劍鳴哼道:「說的冠冕堂皇,不過是掩蓋心中慌亂說辭罷了。」
「住口!」
被戳中心事,波旬怒不可遏,拔劍揮鋒,曼荼羅劍冷然劃落,魏劍鳴嚨頭濺血,命歸陰途。
孟軻心頭絞痛悲鳴,怒罵道:「偽佛,有本事就衝我來,迫害一個少年算什麼能耐!」
波旬哼道:「口舌之利,並不能為汝等換來生機。若想活命便朝拜本座,本座身為萬教至尊,不殺膝下教徒!」
「萬教至尊,不知廉恥之徒也妄稱教尊?」
孟軻撐起傷軀,雖是搖搖欲墜,卻不見儒者風骨,寧可戰死傲立,也不屈膝偷生。
波旬目中無人,陰森冷笑,提劍緩緩走來:「這句話注定自絕生路,爾等全都要死!」
話音方落,一劍劈去,佛光銳氣欲斷儒者生機。
劍氣距離孟軻還有三十餘步時,忽然分成三路,一路直取孟軻心坎,另外兩道則斬向接引和准提。
「哼,手下敗將還敢狂言,你這禿驢誰也殺不了!」
危急關頭天降雷火,強勢擋關,佛光劍氣再難傷人,只見一口赤紅刀鋒倒插在地,凜然擋關,護住孟軻等人。
波旬認得此刀,正是烆陽烽。
雷火交織,緩緩消散,忽見道衣踏風,正是元鼎現身。
波旬頗為意外,瞇著眼睛問道:「元鼎,你居然沒死?」
元鼎道:「道爺命長得很,用不著你這禿驢費心!」
波旬道:「既然能從臨夏山保住一條殘命,不去安度餘生,還要冒頭逞強,與送死何異。」
元鼎道:「吾本不欲染此俗塵,但你與滄釋天將我道門逼入死路,如今還口口聲聲說要絕我道門宗脈,成就你個勞什子萬教至尊!」
波旬笑道:「天下教義何其多,也就因為這不同的教義各門各派紛爭不斷,本座慈悲為懷,發下大宏願,誓斷天下紛爭,洗清血海,不畏艱辛擋起這萬教歸一的重任,這其中意義豈是你這井底之蛙能見。」
元鼎雷火性子,聽到波旬這般說辭,那會囉嗦,祭出焚天雷罡,隔空一掌掃向眼前偽佛。
雷火罡氣蜂擁而來,波旬不慌不忙拈指結印,一招「無劫空相」
打出,硬撼雷火元功。
佛道再開新戰局,佛者欲雪昔日落敗之恥,招式毫無保留,聖佛法身威能盡顯,道者一意維護宗脈威嚴,雷罡炎氣霸道無匹,雙方戰得氣流倒竄,煙塵瀰漫,生人勿近。
元鼎施展烈火掌刀,對著偽佛面門削來,波旬使了招金剛爪,爪腕一扭,隔開掌刀。
元鼎雙掌如隨風擺柳,或擋或撥,靈巧封截爪勢。
兩人互中一招各自彈開,假韋陀人剛停定,手結法印,渾身氣勁凜冽,猛招呼之欲出。
元鼎祭起一團皆一團的氣盾,務求穩守為先,但佛光埋身,元鼎唯有踏星步斗疾退,企圖擺脫,元鼎輕功超卓,但波旬步伐卻不遜色,似緩實快,動若奔雷。
一追一逐,雙方距離不變,元鼎仍舊深陷對方殺招範圍。
元鼎沉喝一聲,雙掌一拍,沛然罡氣透體而出,硬生生隔開波旬爪勁。
波旬見久攻不下,猛然召出渡厄禪杖,劈頭砸向元鼎天靈。
元鼎撮指成刀,真元牽扯,烆陽烽飛速來援,架住禪杖。
隔空御刀守住一陣,元鼎伸手握住刀柄,橫向一拖,拉出一道火光,強勢盪開禪杖,正是一招焚天碎星斬。
一刀退敵,元鼎無意纏戰,連環數刀雜亂劈出,雷火刀氣狂虐四方,波旬等人難越雷池,元鼎喝道:「孟小子,還不快走,更待何時!」
孟軻回過神來,抱起魏劍鳴屍體,率領眾人退走。
元鼎單刀開路,掩護眾人安然離去,隨即化作一道雷火也撤離戰場。
從臥佛嶺退走,孟軻等人一口氣狂奔數十里才放下心來,稍作歇息,一場勝券在握的奇襲奪糧之戰大敗而虧,不但接引、准提武脈盡斷,還賠上魏劍鳴一命。
望著這幾十殘兵,再看了看魏劍鳴的屍體,孟軻心如刀絞,眼淚不住奪眶而出,哀嚎道:「劍鳴公子,是孟子輿對不住你!」
接引和准提長歎一聲無奈,撐起傷體,默念往生咒欲替魏劍鳴超度。
「哭什麼哭,人還沒死也被你哭死了!」
只見元鼎負手在後,緩步行來。
孟軻聽出元鼎話中有話,止住淚水抬頭問道:「道長,你的意思是魏公子還有救?」
元鼎翻了翻白眼,冷冷道:「一劍封喉,九死一生,但你若答應一事,貧道可勉力救他一救!」
孟軻聽到魏劍鳴還有救,也不管對方會提什麼條件,又有什麼算計,直接點頭答應:「道長若能救魏公子,孟子輿願付出任何代價。」
元鼎道:「代價倒不必,只要你帶我去見淨塵和鴻鈞便可!」
孟軻咬牙道:「一言為定。」
元鼎走到魏劍鳴屍體旁,探了探鼻息,蹙眉凝想片刻,忽然手捻法指,接引天地陽氣,化出「紫宸還陽術」,對著魏劍鳴傷口一點,激起喉中三寸元息,隨即掌心一壓,震住魏劍鳴死氣,吊住殘命。
孟軻修煉紫陽玄功,至剛至陽,此刻立即感覺到魏劍鳴的身體有股陽氣正在醞釀,正是命不該絕。
元鼎道:「紫宸還陽術僅僅鎖住他一絲陽息,最多只能拖命十日,十日後陽息一竭,生機盡斷,要想救他還需另謀他法。」
孟軻心忖道:「十天便十天,總好過沒有希望。」
元鼎道:「人我已經救了,你也該履行承諾了!」
孟軻道:「這是自然,但在此之前,孟某敢問道長一聲,您要尋淨塵和鴻鈞有何目的。」
元鼎冷笑一聲,哼道:「怎麼,怕貧道對他們不利嗎?」
孟軻道:「子輿雖說答應了道長,但畢竟不是當事人,為了確保淨塵前輩和鴻鈞掌教的安全,子輿自當絮言一問。」
元鼎冷笑道:「若我真趁機除去他們呢?」
孟軻道:「那子輿絕不會置他人安危於不顧。」
元鼎道:「你是要反悔了!」
孟軻道:「儒家子弟言而有信,重承諾而輕性命,孟軻既然不能遵從承諾,便一死謝罪。」
元鼎哈哈大笑:「好個鏗鏘傲骨。」
笑聲未止,他從懷裡掏出一本經書丟給孟軻。
孟軻不解所以,問道:「這是何物?」
元鼎道:「裡邊就是我此次救你們以及尋找淨塵的原因,你自己看吧!」
孟軻翻開經書,一目十行,迅速讀完,臉色丕變,吐了一口濁氣道:「這經書是從何而來?」
元鼎道:「這本萬法歸宗經全國都有賣,貧道隨手在街邊小攤撿來的!」
孟軻咬牙道:「這偽佛太過猖狂了,不但在經書內自封萬教至尊,還詆毀我儒門先祖是其弟子!」
元鼎眼中暗藏怒火,冷笑道:「何止儒門,就連我道門祖師爺都成了他徒子徒孫,這禿驢的野心昭然若見!」
就在滄釋天和波旬聯手剪除璃樓菩薩一干高僧後,立即刻印了一本萬法歸宗經,在這本經書內大肆宣揚萬教至尊的言論,更是捏造波旬乃太荒聖者轉世,三教聖人都曾是這太荒聖者的弟子,其吞併武林萬教的野心盡數表露。
孟軻道:「他們陣中也有其他教派,難道就不怕激起眾怒嗎?」
元鼎道:「那個禿驢只要說自己不知道這回事,全是下邊信徒所為,便可以將事情推個一乾二淨,再加上背後要滄釋天撐腰,尹方犀和靳紫衣也無可奈何!」
孟軻微微一愣,蹙眉道:「道長,你也知道當今皇帝的身份了嗎?」
元鼎鼻音一沉,咬牙道:「原本我還不知,前段時間侯先生前來尋吾,將事情全盤告之,貧道才恍然大悟,當日晉王之死並非單純的栽贓嫁禍,而是替他滄釋天桃代李僵打下基礎!」
孟軻問道:「道長日後有何打算。」
元鼎道:「滄釋天和賊禿要亡我道門,那貧道便要他們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