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襲擊,奧古斯體內妖氣自然反擊,霎時一道白光綻放,只見他背後倏然張開一雙雪白的翅膀,渾身上下散發著潔白的光芒。
「汝乃何人?」
奧古斯咬牙切齒地問道,手掌划動,憑空出現一道十字光輝。
愆僧冷眼輕蔑,朝前一步踏出,舉拳便打,十字妖光被佛魔之力強行撲滅,奧古斯頓時再添新傷,口吐朱紅。
就在這個時候,鷺明鸞搶身而出,攔在愆僧和奧古斯跟前,說道:「大師,且慢動手!」
愆僧道:「你有何事?」
鷺明鸞道:「大師明鑒,此人曾將一名女子擄走,如今還不知所蹤,妾身希望大師能先放他一條狗命,待妾身問出那名女子的下落,再行極刑也不遲。」
愆僧淡淡地道:「你變了!當年見你的時候,你雖是妖類,但身上毫無殺孽,猶如出塵蓮花般純潔,可是今日的你全身上下充滿戾氣和殺業,徒手血腥。」
鷺明鸞微微一愣,歎道:「世道如此,不變不行。」
愆僧陰陰低笑道:「說得對,世道已然污穢,再怎麼純潔至潔也難以獨身!」留下聲聲詭笑,愆僧揚塵而去。
那個險些侵犯的少女,早已就嚇暈過去,頭一歪就躺在地上。
鷺明鸞出神地望著愆僧離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夜幕之中。
瀟瀟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一把揪起受傷的奧古斯,在他肚子上連踹了兩腳,痛得他咧嘴齜牙。
瀟瀟像拎小雞一般,提起這高大的西夷漢子,歪著腦袋道:「黃毛鬼,你剛才為什麼要壓在那個姐姐身上?」
奧古斯有氣無力地道:「瀟瀟姑娘,我在跟她做遊戲……」
瀟瀟呸道:「騙人,你明明就是在欺負人家!」
奧古斯吞了吞口水,說道:「是真的,是她先要跟我玩遊戲的……」
瀟瀟奇道:「什麼遊戲?」
奧古斯呵呵道:「男人跟女人有很好玩的遊戲……」
「住口!」
鷺明鸞柳眉倒豎,朝著奧古斯反手就是一個耳光,打得他滿眼金星。
奧古斯猶如老鼠見到貓一般,嚇得渾身發抖,哆嗦地道:「師父……我,我知道錯了!」
鷺明鸞冷笑道:「是嗎?為師怎麼沒看出來呢?」
奧古斯牙齒上下打架,咕咚一下跪在地上磕頭道:「師父饒命,師父饒命啊!」
鷺明鸞冷冷地道:「閒話少提,你擄走的那個姑娘在何處?」
奧古斯知無不言,當即招供道:「弟子把她放置在城東的岳楓客棧,天字一號房!」
鷺明鸞朝龍輝傳音道:「龍將軍,那姑娘的下落已經知曉了,至於這個孽障,妾身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上回你對瀟瀟意圖不軌,為師已經寬恕過你了,今日絕不姑息!」
鷺明鸞粉面一沉,玉手一揚,一道凌厲的爪勁打向奧古斯的襠部。
只見鷺明鸞五指一握,隔空一抓,奧古斯發出一聲悲慘的尖叫,雙手立即摀住襠部,痛得滿地打滾,鮮紅的血跡染滿了整條褲子。
瀟瀟咦了一聲,奇道:「師父,你做了什麼,弄得這個黃毛鬼喊得跟殺豬一樣?」
鷺明鸞笑道:「捏碎了兩個蛋罷了。」
瀟瀟又問道:「他身上有兩個蛋?」
鷺明鸞忍俊不禁道:「是呀,每個男人身上都有兩個蛋蛋,只要捏碎,保管這些臭男人哭爹喊娘,痛不欲生!」
瀟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鷺明鸞望著龍輝道:「龍將軍,此人雖說罪大惡極,但畢竟是西夷使臣,若冒然殺死,只怕會引起兩國之爭,妾身已經斷了他的子孫根,還望龍將軍能網開一面。」
龍輝想了想,覺得有理,便點頭道:「既然此獠已經受到應有的懲罰,此事便到此為止,若再讓我遇上他作惡,定斬不饒!」
說罷便朝岳楓客棧趕去,到了那間客棧,龍輝直奔天字一號房,推門進入,只見床榻上橫臥著一名少女,正是宮采苓。
她衣衫整齊,並無受到淫辱的跡象,龍輝不放心,便輕輕掀起她的衣袖,只見粉嫩雪藕般的小臂有一點艷麗的朱紅,正是守宮砂。
龍輝推宮過血,宮采苓嚶嚀一聲緩緩睜眼,甫一見到有人先是大吃一驚,嚇得蜷縮在床角,待看清龍輝的模樣後,她才鬆了口氣。
「龍大人,原來是你!」
宮采苓長出一口氣道。
龍輝道:「宮姑娘,正是在下,那個歹人我已經收拾了,你不用擔心!」
宮采苓感激地道:「妾身多謝龍大人救命之恩。」
龍輝笑道:「客氣了,令兄還在擔憂,便讓在下送姑娘回去吧。」
宮采苓點了點頭,跳下床跟著龍輝往外走。
出了客棧,街道上極為寧靜,兩人走了一段路後,宮采苓忽然開口問道:「龍,龍大人,妾身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龍輝點頭道:「姑娘有話請說。」
宮采苓粉面生暈,咬唇道:「龍大人……不知哪位洛先生現在何處?」
龍輝身子不禁一僵,不知如何作答,歎了口氣道:「宮姑娘,此事過些時候我再告訴你吧。」
宮采苓看出龍輝似有苦衷,於是也不便多問,將滿肚狐疑都壓了下去。
龍輝未免他們再遭不測,乾脆讓他們兄妹以遠房親戚的身份住進龍府,安頓好兩兄妹後,龍輝本想召集盤龍高手商議事情,卻感一股妖氣湧入,回首一看,只見瀟瀟俏生生地站在他身後。
龍輝奇道:「瀟瀟姑娘,有事嗎?」
瀟瀟道:「我今晚想去文思殿一趟,你來幫忙吧。」
言辭毫不客氣,彷彿像是下命令一般,但語氣卻是頗為嬌俏,猶如小孩子在向大人索討糖果。
龍輝蹙眉道:「瀟瀟姑娘,你為何要來找我?」
瀟瀟圓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說道:「你幫過我師父,是好人,找你幫忙應該沒錯!」
龍輝問道:「你為什麼要去文思殿?」
瀟瀟道:「當然是偷試題,幫我師父贏得賭約了,上回去文思殿遇上那隻小鳳凰,這回我要找你做個幫手。」
龍輝莞爾道:「你師父知道你出來的事嗎?」
瀟瀟搖頭道:「師父捏爆黃毛鬼的蛋蛋後,就把他送回驛館了,我趁著她不在偷偷跑出來的。」
「這小丫頭似乎腦子缺根筋,既然她主動來尋我,便趁此機會套點秘密出來。」
龍輝覺得瀟瀟似乎比較天真,於是便點頭答應。
瀟瀟甚是欣喜,也不比男女之嫌,伸出柔荑小手,拉起龍輝便朝外奔去。
龍輝只覺得她的小手溫潤柔滑,極為舒服,心中暗忖道:「鷺明鸞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教出這麼個傻丫頭呢?」
疑惑未解,兩人已經潛入文思殿,瀟瀟躡手躡足地在暗處走著,猶如一隻小貓,藉著夜色去廚房偷魚吃。
龍輝低聲問道:「瀟瀟姑娘,你知道試題在哪嗎?」
瀟瀟道:「知道就不會找你來了,快點幫忙找,別廢話!」
龍輝聳聳肩道:「小姑娘,哪有你說話這麼橫的,求人辦事可得客氣點!」
瀟瀟回首,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他道:「你不幫我嗎?」
龍輝搖頭道:「不幫,除非你好好說話。」
瀟瀟哦了一聲,狠狠一咬牙,五指篩張,竟朝著龍輝褲襠抓來。
龍輝一驚,急忙伸手擋住,怒道:「臭丫頭,你幹什麼!」
瀟瀟甚是得意地道:「抓爆你的蛋蛋,也要你跟那個黃毛鬼一樣哭爹喊娘,誰叫你不幫忙!」
龍輝頓時一陣抓狂,哭笑不得,這丫頭竟然學樣有樣,鷺明鸞怎麼做,她就怎麼做,竟然學起猴子偷桃此等下作的招數。
「丫頭,這種招式可不能隨便用!」
龍輝虎著臉道。
瀟瀟揚起小臉,嘟嘴道:「我以前沒捏過蛋蛋,你就讓我試一下吧。」
看著她那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的樣子,龍輝不禁一陣氣結,無奈地道:「算了,我幫你找試題」瀟瀟白了他一眼,似乎帶著幾分失望。
龍輝帶著這個小丫頭朝文思殿深處摸去,可是總覺得這丫頭的眼睛似乎在放光,宛若幽暗中餓狼的眼眸,盯得他遍體生寒,再仔細一看,發覺那雙明媚的眼眸似乎正注視著自己的襠部。
「這死丫頭不會還想著那個捏蛋吧?」
龍輝立即提高警惕,防範著瀟瀟狠施毒手。
倏然,前方九尺處閃過一道人影,瀟瀟眼神驀地一冷,玉手一探,扣住那人的喉嚨。
龍輝不禁奇怪,這妮子平日裡帶著幾分嬌憨傻氣,怎麼有時候又變得這般冷艷和肅殺。
「先別殺他!」
龍輝急忙制止道。
瀟瀟嗯了一聲,反掌切將那人打暈。
龍輝定神一看,這個昏迷的男子衣裳樸素,袖口和前襟處沾著不少油跡和菜汁,顯然是個廚子。
龍輝思忖道:「半夜三更的,還有廚子在這兒出沒,難道是要煮明日的早飯?」
看得有些怪異,龍輝便蹲下身來,細細查看那名廚子,發覺他手掌的肌膚甚是細嫩,不似常做粗活的人,於是便心生疑惑,試著用真氣刺探此人的內息,發覺其體內有股純正陽和的真元。
「是儒門的人!」
龍輝總算理出了一些頭緒,「當初冰兒沒有尋到試題蹤跡,想來是靳紫衣做了妥善安排,將試題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心念所及,龍輝走入廚房。
只見廚房內黑燈瞎火,但以龍輝的眼力就算在黑暗也能視物。
文思殿的廚房負責文科舉考生的一切膳食,所以佔地甚大,各種各類的生菜擺滿了四周。
瀟瀟饒有興趣地望著四周,問道:「你肚子餓了嗎,為什麼要來廚房?」
龍輝道:「我懷疑試題就藏在這兒!」
瀟瀟眨了眨眼睛道:「試題是包子嗎,為什麼要藏在廚房?」
龍輝險些沒被她問得吐血,耐著性子道:「正所謂最不起眼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靳紫衣把來日的文科舉試題放在這裡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瀟瀟蹙了蹙眉,跺腳道:「你說話別說這麼長,我聽不懂!」
龍輝實在有種雞同鴨講的感覺,也懶得跟她廢話,眼睛向四周掃視,尋覓一切可疑的跡象:「那個儒生扮作廚子,想必就是確認試題的安全,廚房應該就是收藏試題的地方,可是這兒如此寬闊和雜亂,要如何下手呢?」
「此地雖是藏匿的好去處,但每日來廚子進進出出,難免不會出現紕漏,所以靳紫衣才安排門人扮作廚子在此監視……」
就在龍輝腦海中閃過一絲靈光之際,卻聽到身後一聲卡啦響起,似乎有什麼東西碎開一般。
回首一看,只見瀟瀟手中滲出黏黃色漿液,正是一個碎開的雞蛋。
龍輝奇道:「瀟瀟,你做什麼?」
「捏雞蛋,看看好不好玩!」
瀟瀟一邊答話,一邊從籃子裡抓起雞蛋捏碎,玩得不亦樂乎。
龍輝急忙過去制止她:「我們是來找試題的,別再玩了!」
「你不喜歡嗎?」
「對!辟里啪啦的吵死人了」瀟瀟想了想道:「不捏雞蛋,那我捏你的蛋蛋吧!我聽師父捏黃毛鬼的時候,沒有這辟里啪啦的聲音,你就不會覺得吵耳了。」
說著就要伸手去抓龍輝的褲襠。
龍輝急忙捧過一籮筐的雞蛋,塞到她懷裡道:「當我剛才沒說過,你繼續!」耳邊一直響起雞蛋的破碎聲,龍輝實在是哭笑不得,隨口問道:「瀟瀟,我看你每次出招的時候,就會變得十分冷酷,這是怎麼回事?」
瀟瀟捏碎一個雞蛋,說道:「師父說過,打架的時候一定要裝得凶一些,這才嚇得住人,打起來才不會輸。」
「這丫頭腦子似乎不傻,但怎麼做事卻是稀奇古怪的?」
龍輝暗忖道,「鷺明鸞真是不容易,把這麼一個活寶帶在身邊十多年,換成是我早就瘋了!」
找了半刻鐘,龍輝發覺灶台下的磚塊有些鬆動,於是彎下腰來撬開那塊磚頭,只見裡邊安置著一個包袱,外邊乃是用防火防水的天蠶絲包裹。
掀開天蠶絲,看見一個繡花錦囊,開口處用硃砂紅泥封住,還蓋著一個特殊的印章。
此印章正是皇甫武吉親手按下,錦囊內裝著正是此次文科會試的試題,只有在考試當天四名主考官和宋王同時到場,當著所有考生的面才能打開,若在開封之前發現印章有損,那這份試題便要作廢,再重新出題。
瀟瀟看著錦囊道:「好漂亮的香囊,快給我瞧瞧!」
龍輝急忙將錦囊收到懷裡,喝道:「這是錦囊,不是香囊!」
瀟瀟嗔道:「管你什麼囊,我覺得它好看,你快拿來。」
說著便伸手去搶,原本纖細潔白的玉掌,此刻儘是黏糊糊的贓物,蛋清蛋黃,還有蛋殼全掛在她手掌上,龍輝也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裡邊裝著是科舉的試題,你手這麼髒,不要亂碰!」
龍輝及時喝止了這小丫頭。
瀟瀟嗯了一聲,竟在龍輝身上抹了幾下,把碎蛋全擦到了他衣服上,末了還一本正經地道:「我搽乾淨手了,快把香囊給我。」
望著那張粉嘟嘟的圓臉,還有清澈明亮的眸子,龍輝一點脾氣都沒有,原本想殺人的衝動不翼而飛。
龍輝耐著性子解釋道:「這錦囊外有印章封口,若損壞硃砂紅泥,這份試題就要作廢,瀟瀟姑娘,你還是別亂碰,免得壞了大事!」
瀟瀟道:「你少擔心,我不碰那個勞什子印章也能知道裡邊寫什麼!」
龍輝奇道:「你有何良策?」
瀟瀟道:「先把香囊拿出來,我用七色琉璃眼看一下就可以了。」
龍輝聽得奇怪,但看著丫頭滿臉鄭重,也不想撒謊,於是就把錦囊取出。
瀟瀟伸手搶過,將將囊祭起,只見她瞳孔聚起一層猶如彩虹般的光芒,奇光稍縱即逝,轉眼雙眸又恢復正常。
瀟瀟將錦囊還給龍輝,說道:「師父說了,看過後就把試題放回原處,將一切都恢復原樣。」
龍輝滿肚狐疑,只見瀟瀟二話不說,將那個昏迷的儒生喚醒,隨後眼眸聚力,明媚的眼睛望著儒生道:「你快回房睡覺,睡醒後什麼都不記得了!」
儒生哦了一聲,呆呆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顯然是中了玄媚多神術的徵象。
龍輝蹙眉道:「瀟瀟,你也會玄媚多神術嗎?」
瀟瀟道:「是呀,師父交代過我的,做完事要把外人的記憶抹去。」
龍輝暗忖道:「原來鷺明鸞都已經把一切都交給她了,難怪她做事如此利索。」
瀟瀟雖然生性天真,但卻有著極強的模仿和學習能力,鷺明鸞交代過的事她辦得是妥妥當當,但是若沒有提前交代她便會出蛾子,就像那天跟楚婉冰大打出手一樣。
龍輝問道:「瀟瀟,你真看到試題寫什麼了嗎?」
瀟瀟道:「是啊,七色琉璃眼可以透視的。我把裡邊的字都記下來啦。」
龍輝隨口問道:「我不信,什麼七色琉璃眼,哪有這麼神奇的眼睛,你是吹牛的吧!」
瀟瀟柳眉倒豎,叉腰道:「你不信?」,龍輝道:「不信,除非你證明給我看!」
瀟瀟被激起了好鬥之心,哼了一聲,再度聚起七色琉璃眼。
只見異光閃過,瀟瀟微微張開檀口,瞪眼道:「原來你下邊不止有兩顆蛋蛋,還有根香蕉……還長著黑乎乎的毛,難看死了!」
龍輝不禁大窘,他原本是想激將這小丫頭,誘她說出試題內容,哪想到這死丫頭只見用琉璃眼把他自己瞧了個精光。
龍輝尷尬地道:「瀟瀟,別亂看,小心長針眼!」
瀟瀟一聽,急忙摀住眼睛,跺足道:「完了,完了,我怎麼忘了這回事啦……師父也不許我用琉璃眼看男人,她也說會長針眼的!」
龍輝見狀,立即嚇唬她道:「長針眼會很難受的,你先是眼睛流膿,臭氣熏天,什麼蒼蠅螞蟻都朝你眼睛擠去,爬滿你整張臉,先吃光的眼珠,再咬爛你的皮膚……最後你就變成一個醜八怪瞎子,什麼都看不到。」
瀟瀟身子一陣哆嗦,眼圈竟一陣泛紅,跺腳道:「我不要長針眼,不要長針眼……」
說著說著,她想到以後就要變成瞎子,心裡一陣酸楚,嗚嗚地哭了出來。
龍輝強忍著笑意道:「其實你只要把看到的東西全部說出來,就不會長針眼了。」
瀟瀟抬起梨花帶淚的粉臉,瞪圓妙目,問道:「只要說出來我就不會變瞎子了嗎?」
龍輝點點頭,堅定地應了一聲是。
瀟瀟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自言自語地道:「臭小子腿心那兒長著兩個蛋和一根肉茄子,黑不溜秋的一堆毛……兩個蛋、一根肉茄子,一堆毛。」
她煞有介事地不斷叨念,說了一會,她嫌麻煩乾脆就直接說「蛋、茄子、毛」,如此反覆下去。
龍輝本來想誆她說出試題內容,誰知道弄巧成拙,引開了這丫頭的話匣子,而且還是滿嘴的胡話,聽得他哭笑不得。
「除了這個還要把錦囊內的東西說出來!」
龍輝打斷她道。
瀟瀟哦了一聲,說道:「錦囊裡邊有張紙,紙上寫著字!錦囊裡邊有張紙,紙上寫著字!錦囊裡邊有張紙,紙上寫著字!」
她一股腦地把話說出,而且一句話重複數次,生怕說少了一句就會變成瞎子。
龍輝又問道:「寫著什麼字?」
「寫著……」
瀟瀟忽然想起了些什麼,立即改口道,「不行,師父不准我說出來的!」
龍輝道:「不說出來,你就會變瞎子了!」
瀟瀟咬了咬嘴唇,妮聲說道:「變瞎子就變瞎子吧,反正師父不准我說,我死了不說!」
龍輝險些被氣得吐血,沒好氣地道:「你不說,你師父選的那個書生又怎麼知道試題呢?」
瀟瀟道:「師父讓我找到試題後,就用張紙條傳給書生,而且只能讓書生一個人知道。」
她雖然害怕長針眼,但對於試題的去向卻是極為堅定,眼眸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神色。
龍輝心忖道:「這小妮子雖然有點古怪,但也絕不是笨人,我若過分相逼,說不定會弄巧成拙,罷了,就看看鷺明鸞的賭注壓在何人身上。」
瀟瀟取得試題後,便走出廚房,施展靈蛇身法朝考生的住宅潛去。
只見嬌俏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遊走,少女細膩的腰身在夜色中劃出一抹動人的曲線。
瀟瀟施展妖族秘法,猶如輕風般飄入屋內,出手將屋內的人點暈,只剩餘一人。
「瀟瀟姑娘?」
屋內響起一個驚愕的聲音,龍輝聽得甚是耳熟,朝著屋內一瞧,發現薛樂正滿臉愕然地靠坐在床上,而章銘和郭飛則昏迷不醒。
瀟瀟將一個紙團塞給薛樂,說道:「這是便是會試的題目,你拿著吧!」
薛樂微微一愣,急忙將紙團推了回去,搖頭道:「我不能要!」
瀟瀟奇道:「為什麼?」
薛樂道:「瀟瀟姑娘,你與令師的恩情子義銘感五內,但我若提前知曉試題,便是對其他考生不公平,在下會良心不安的。」
瀟瀟歪著腦袋問道:「良心不安是什麼?」
薛樂似乎跟瀟瀟十分熟絡,知道不能用太過複雜的話來與她交談,於是便化繁為簡:「良心不安,人就會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做什麼事情都會沒勁。」
瀟瀟哦了一聲道:「這樣豈不是很沒勁?」
薛樂道:「是呀,所以還請瀟瀟姑娘收回試題。」
瀟瀟搖頭道:「不行,師父要我把試題交給你,我要是辦不好,也會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良心不安的。」
龍輝在外邊聽得不禁暗笑,思忖道:「這丫頭還真是學樣有樣,這麼快就把良心不安這個詞用上了。」
不過到了這個份上,他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畢竟薛樂收不收試題,對於這個鸞鳳賭約並無影響,起碼在文科舉方面雙方已經打了平手,如今龍輝的心思便可以全力集中到武舉上。
薛樂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收下了,這樣子的話瀟瀟姑娘你應該不會良心不安了。」
瀟瀟拍手笑道:「這就對了嘛,書獃子,你好好收著試題,我回去找師父覆命了。」
將紙團遞給薛樂後,她蹦蹦跳跳地走出門外。
龍輝在臨走前往屋內瞥了一眼,透過門縫,只見薛樂直接將寫著試題的紙團放到油燈上點燃,看到這裡,龍輝也不禁暗讚一聲好個風骨傲然的書生。
將奧古斯送回驛館後,鷺明鸞滿懷心事走回裴府,若非為了借助西夷之力,她早就把奧古斯的脖子擰斷了,何必僅僅斷他子孫根。
「西夷蠻狗果然是不通教化,當年或許就不該把傲鳥族精血打入這奧古斯體內!」
鷺明鸞暗歎一聲,當年她逃出傀山後,怕遭到洛清妍的追殺,於是便一路西行,來到格蘭羅馬國。
正好遇上宮廷驚變,鷺明鸞心生一念,藉著西夷局勢不穩的機會,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
她選定了其中諸多皇子中最為窩囊的一個,便是今天的奧古斯,此人好色懦弱,毫無主見,正好是一個可以控制的對象。
於是鷺明鸞便收他為徒。
將傲鳥族精血融入他體內,使得他可以修煉妖族神通,在武力上壓倒其他皇子,然後鷺明鸞又在背後出謀劃策,將其他礙事的皇子一一剷除,助奧古斯登上皇儲之位。
誰料溫飽思淫慾,奧古斯在被立為太子後竟想對瀟瀟意圖不軌,瀟瀟雖然性子古怪單純,但也不是傻人,當奧古斯以捉迷藏的借口尋她的時候,瀟瀟便將奧古斯痛打一頓,之後鷺明鸞得知事情始末,一怒之下逆轉奧古斯體內妖氣,令他連受數日的折磨,從此奧古斯便不敢再對瀟瀟有何想法,一見到她們師徒就像老鼠見了貓,唯唯諾諾,畢恭畢敬。
當走到國運大街時,鷺明鸞忽然聞到夜風中飄來一股血腥味,而且這股血腥味中極為熟悉,正是同族妖血的味道。
循著血腥味奔去,鷺明鸞抬頭一望,入眼竟是叫她怒火騰燃的一幕,只見一根旗桿上掛著一具屍體——正是錢衝!錢沖屍體遍佈多處傷痕,頭顱更是插著九根銀針,不但生前受盡折磨,還被人用某種針灸之術逼問,屍體上還掛著一條白布,白布上寫著幾個斗大血字,正是錢沖鮮血所書——妖後娘娘,千金萬銀,滄某笑納了!「天柱、承靈、絡卻、腦空、風池、完骨、頭維、百匯、神庭……普通人這九個穴位一旦受針,便會神智混亂,問什麼答什麼……錢沖妖筋已斷,他根本就無法抗拒此等酷刑!」
鷺明鸞壓下滿腔怒火,暗忖道:「我回來後就沒再見過錢沖,想不到他竟然落入昊天教之手,想必那筆錢財已經被昊天教逼問出來了,滄釋天定是要報洛清妍當日奪寶之仇,所以才故意將錢沖的屍體懸掛出來,以作示威!」
滄釋天這番舉動雖然是衝著妖後而去,但錢沖已經歸降自己,鷺明鸞眼見屬下慘遭無名橫禍,頓時怒上眉梢,粉拳緊握,咬牙切齒。
西夷驛館,奧古斯臉色慘白,兩眼無神地躺在床上,心中滿是悲涼,雖有一腔怨氣卻不敢發洩,因為他曾見識過鷺明鸞的手段,哪怕自己身為西夷皇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面對鷺明鸞的時候,發覺自己猶如一個無力的嬰孩。
絕望和悲涼之餘,一股陰風吹入,奧古斯強忍胯下劇痛,掙扎站起身來,只見屋內竟出現了兩道身影,一黑一白,頭戴高帽,陰間勾魂使者。
奧古斯哆嗦地道:「你們是什麼人?」
白影笑嘻嘻地道:「西夷胡種,爺爺是白無常,專勾死人魂魄。」
奧古斯曾跟鷺明鸞學藝,對於神州風俗也有幾分瞭解,驚出一身冷汗,問道:「我還沒死,你不要亂來!」
白無常笑道:「我知道你沒死,但既然爺爺來早了,乾脆就在這兒等你嚥氣了!」
奧古斯嚇得渾身顫抖,用西夷話大喊:「有刺客,快來人啊!」
但喊了半天,卻沒有一人響應,白無常饒有興趣地盯著他,說道:「西夷鬼子,別鬼叫了,你那些蝦兵蟹將已經睡著了,任你喊破喉嚨也沒用!」
奧古斯蜷縮著身體,說道:「你們別亂來,我沒死,你不可以勾我魂魄的!」「囉嗦!」
那個黑影忽然厲喝一聲,只見此人一臉凶相,吐字說辭也是十分凶狠,彷彿厲鬼上身,嗜人骨血。
奧古斯被他凶威所懾,全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乖乖地閉上嘴巴。
白無常笑吟吟地道:「黑無常,你這麼凶,想嚇死他嗎?」
黑無常道:「這個孫子跟在鷺明鸞身邊,遲早都要沒命,現在死了倒也痛快,總好過日後被那賊婆娘玩死!」
奧古斯打了個冷戰,怯生生地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師父?」
白無常笑嘻嘻地道:「鷺明鸞曾是我們煞域的軍師,對於她的事,爺爺我雖不敢說瞭如指掌,但還是知曉七八分的。當年她曾到過西夷,以她的手段,要把你們這群蠢豬收入帳下還不簡單!」
奧古斯壯著膽子道:「你若敢亂來,我師父絕不會放過你們的!」
白無常嘿嘿冷笑:「省省吧,她可不會當你徒弟,若不然怎會隨手捏爆你的卵蛋呢,太監皇子!」
黑無常道:「這小子長著一對白色翅膀,應該稱為沒鳥的鳥人皇子!」
兩人一唱一和,正好戳到痛處,奧古斯臉色陣紅陣白,咬牙道:「你再敢說一遍,我就跟你同歸於盡!」
白無常咦了一聲道:「你這沒鳥鳥人居然還有這般膽氣,敢跟爺爺放肆!」
奧古斯怒喝一聲,不顧傷勢,祭起妖相,霎時白光奪目,一雙雪白羽翼從背後伸出,手指凝氣,劃出一道十字白光。
只聽黑無常冷笑一聲,隨手一抓,鬼氣翻湧,吞噬潔白光輝,重創奧古斯。
白無常笑嘻嘻地走過去,一把揪住奧古斯的金髮,將他頭提了起來,說道:「沒鳥的鳥皇子,這下聽話了吧!」
奧古斯恨聲道:「你們殺了我吧,反正我成了這個樣子,也不想活了!」
白無常伸手拍了拍他臉頰,略帶調侃的語氣道:「喲,剛才還嚇得半死,現在居然敢說這種大話,是不是老黑用力過猛,把你的腦子打壞了?」
奧古斯道:「絕後之痛,已讓我生無可戀……」
白無常道:「既然你有勇氣去死,為什麼不去報仇呢?誰害你做了太監,你就十倍奉還。」
奧古斯闔上眼睛,歎道:「她太可怕了,要我跟她為敵,我寧可選擇去死!」白無常不屑地道:「笑話,鷺明鸞也就嚇嚇你們這些西夷人,在神州內,比她強的人有的是!」
奧古斯苦笑道:「你們不知道她的可怕,當年格蘭羅馬宮廷爭鬥時,我那些兄弟在她面前就像是嬰兒一樣無力,只要她想對付的人,無論有多少士兵保護,都活不過一天……」
黑無常呸道:「是你們沒用,鷺明鸞那賤人在爺爺眼中不過是一條喪家犬罷了。」
奧古斯奇道:「這是怎麼回事?」
黑無常冷哼一聲,倨傲地闔上雙目。
白無常笑道:「金毛皇子,讓爺爺告訴你吧,你那個師父當年在族裡爭權失敗,被人打得落花流水,才跑到你們那個鳥地方稱王稱霸的。」
奧古斯不可置信地道:「不可能,世上怎麼還有人能打敗她?」
白無常翻翻白眼,冷笑道:「真是土帽一個,鷺明鸞要是真的這麼強,早就稱霸天下了,哪用得著整日躲躲藏藏。」
奧古斯吞了吞口水,說道:「當年打敗她的人在那裡?」
白無常笑道:「是她師姐,也就是今天的妖族之主。爺爺說這麼多,只不過想讓你知道鷺明鸞並非無敵,你大可放手一搏,報仇雪恨!」
奧古斯搖頭道:「不行,我不是她的對手!」
白無常道:「你一個人不是對手,難道就不會找人幫忙嗎?」
奧古斯歎道:「我人不生地不熟的,找誰幫忙?若是回格蘭羅馬,哪裡的人都把她當成神一樣膜拜,我更加不是對手。」
白無常道:「你眼前不就是有很好的對象嗎?」
奧古斯疑惑地道:「你比她強嗎?」
白無常搖頭道:「坦白說,無論武功和智謀,我們兄弟兩都不如鷺明鸞。」
奧古斯哼道:「既然如此,說這些有什麼用!」
白無常道:「我們陛下卻比她強上百倍,只要你肯歸順煞域,陛下定會替你報仇雪恨的!」
奧古斯問道:「你們陛下是什麼來頭,真有這麼厲害?」
「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
奧古斯話音未落,一個陰沉的聲音由虛空傳來,宛若萬鬼哀嚎,叫人膽戰心驚。
全身被冥氣籠罩,奧古斯不禁全身發軟,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黑白無常,帶此人來見孤!」
「無常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