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秀婷聽到這個鐘聲花容倏變,蹙眉道:「不妙,是佛門的空明鍾!」
龍輝問道:「空明鍾是何物?」
於秀婷歎道:「空明鍾是佛界梵鐘,敲響後便能產生極致伏魔梵音,根基不足者便會一下子就會被震死,修為好一些的人也得頭昏腦脹。」
龍輝驚叫道:「莫非是雪芯跟這些和尚打起來了?」
於秀婷咬唇道:「自從天佛圓寂後,佛界已經暗流亂湧,這些菩薩、金剛、明王和尊者間恐怕已經互相暗鬥,雪芯冒然去求借十方智慧鏡,恐怕會惹來一陣風波。」
龍輝咬牙道:「好,我今天就算拆了整座寺廟也要保雪芯周全!」
於秀婷一把拉住龍輝袖子,說道:「且慢,你這樣冒失闖進去不但救不了雪芯,還進一步激化天劍谷與佛界的矛盾。」
龍輝點頭道:「一切聽谷主吩咐。」
於秀婷輕揚衣袖,玉足凌波踏步,化作一股清風飄然入寺。
只見她俏立大雄寶殿之前,朗聲說道:「天劍谷於秀婷特來禮佛,還望四位菩薩不吝一見。」
她語氣溫和,但卻又有一股傲視群倫的威嚴,她此刻穿著一襲淺藍衣裙,袖子處鑲著一朵秀氣蘭花,配上她那清幽端雅的面容,那朵蘭花彷彿活了一般,正在夜色中展蕊吐香,雅靜綻放。
一聲莊嚴佛號響起:「劍仙大駕光臨,吾等不勝惶恐。」
只見四名僧人踏出大雄寶殿,其中兩人便是大悲菩薩和須彌勒菩薩,然而另外兩名僧人則是新面孔,一者身高八尺有餘,相貌俊朗,肌膚晶瑩,叫人看不出其真是年紀,而且還蓄著一頭秀髮,若他換上俗家衣服絕對是一名翩翩佳公子,於秀婷朝這名僧人望了一眼,不禁暗讚道:「此僧人應該便是韋陀菩薩,他與師傅是同一個時代的人物,如今竟修成還童之體,其修為不容輕視。」
於秀婷又朝另外一名僧人望去,這個僧人更為獨特,不但相貌清奇,而且不著袈裟,反倒穿了一身華服,頭髮銀白如雪,用一根玉簪挽起,比韋馱菩薩還要年輕幾分,看起來頗像一個風雅名士。
於秀婷微蹙秀眉,思忖道:「十年前牟尼菩薩坐化,其師弟璃樓子繼任菩薩之位,號璃樓菩薩,想必便是此人……但他的相貌也太年輕了,似乎比我還小幾歲。」
紅塵俗世中,在大戶人家中,所謂的七十歲侄兒三歲叔比比皆是,更別說桃李滿天下的佛門,這璃樓菩薩乃是普曜世尊的小師弟,論輩分天佛都得喊他一聲師叔,跟別說苦海、接引和准提這種小和尚,見到璃樓菩薩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上一聲太師叔祖。
大悲菩薩合十道:「於谷主可是為了令千金之事而來?」
於秀婷頷首道:「正是,還望諸位菩薩行個方便。」
於秀婷話音未落,卻聞冷哼響起:「於谷主,令千金夜闖祥雲寺,便要向吾等借出十方智慧鏡,如此失禮之事有損天劍威名吶!」
於秀婷妙目朝聲源瞥去,只見須彌勒菩薩面色沉寂,眼中帶著幾分不悅。
於秀婷說道:「是秀婷疏於管教,但小女也是為了救人,所以才冒犯諸位菩薩,還望諸位念在同屬正道一脈,玉全此事,天劍谷感激不盡。」
大悲菩薩搖頭道:「十方智慧鏡非同小可,牽扯佛界氣運,請恕吾等無能為力。」
於秀婷臉色微沉,蹙眉道:「既然與聖器無緣,秀婷也不做強求,但小女遲遲未歸,還請諸位菩薩指點迷津。」
韋陀菩薩道:「魏姑娘不聽吾等勸阻,誓要強取智慧鏡,此刻她已經身處空明三千界之內。」
於秀婷臉色一沉,寒聲道:「諸位皆是前輩高僧,何苦為難一個小姑娘!」
韋馱菩薩歎道:「並非吾等與魏姑娘衝突,而是魏姑娘一意孤行,要取聖器,故而引動空明梵鐘,開啟了空明三千界。」
龍輝喝道:「既然如此,那你們為何不停止梵鐘,莫非真要致他人於死地嗎!」
須彌勒哼道:「強闖佛門禁地,本是大罪,佛界雖是慈悲為懷,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此番只是小懲大誡,三個時辰後吾等便會終止空明鍾!」
於秀婷面帶慍色,說道:「三個時辰,小女即便不死也得功體大損,菩薩是要難為秀婷嗎!」
須彌勒瞇了瞇眼睛,倨傲不語,其餘三人也是持同樣態度,於秀婷頓時大怒,柳眉倒豎,嬌哼一聲便要出手,卻見龍輝比她更快一步。
「死賊禿,口口聲聲說什麼慈悲為懷,卻是枉顧他人性命,我看你們比魔界的人還要狠毒!」
龍輝猛地一跺腳,沛然真元借地傳勁,霎時戍土湧動,方圓十丈內一陣顫動,許多僧侶被震得東倒西歪。
倏然一聲清喝響起,梵語滿佈四方,竟將戍土真元壓制下來,只見那名白髮華服的佛公子——璃樓菩薩微笑地走來,每走一步,便平息一丈土地,十步過後,戍土真元蕩然無存。
龍輝抬眼望去,只覺得此僧之內息渾然天成,吐納呼吸間竟毫無破綻,頓時明白過來:「好傢伙,竟然練成先天真氣,還以為天佛圓寂後,佛界便無絕頂高手,看來還是小看了這些禿驢,上古至今的積累佛界之底蘊難以估量。」
於秀婷也看出璃樓之能為,花容凝上一抹沉重,暗忖道:「既然有此等實力,酆都大戰時卻隱匿不出,其背後深意有待琢磨!」
璃樓菩薩含笑道:「還請施主暫息雷霆,魏姑娘強闖敝寺,引發空明界已是她命中劫數,倒不如讓她坦然面對,若能度過也算修得圓滿福緣,這其中奧妙不可強求!」
龍輝氣道:「什麼狗屁福緣,老子今天就是來救我娘子的,即便神佛擋道也要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須彌勒哼道:「大膽狂徒,竟敢在佛寺褻瀆佛法,罪不可赦!」
龍輝哼道:「龍某便在此地,你若有本事治罪便來吧!」
須彌勒性子暴躁,正想出手教訓龍輝,卻見大悲菩薩將他攔住,說道:「龍施主,你血戰酆都,功在千秋,吾等不想與你為敵,還望施主莫要叫老衲為難。」須彌勒哼道:「老衲數三聲,立即退出祥雲寺,否則休怪吾等不客氣了!」
須彌勒尚未念數,卻聽龍輝直截了當說了一聲:「三!」
隨即閃電出手,朝著須彌勒便是一掌,他這般直截了當,連於秀婷也不禁嚇了一跳,心忖道:「小子做事也到直接,我身為天劍谷之主倒也不好與佛門鬧僵,讓這小子鬧上一鬧也是不錯。」
於是便打定主意冷觀事態發展,一雙盈盈美目閃電掃視四方,以劍心感應女兒所在。
須彌勒祭起佛掌,迎上龍輝厲掌,但卻被巨力壓得雙腳陷地,筋骨欲裂,奮起一身元功,力抗龍輝雄沉掌勢。
龍輝再添三分雄勁,誓破彌勒防線,卻覺身後勁風襲來,一道金華佛光凌空掃下,正是大梵聖印。
龍輝腳步騰挪,閃身避開,定神凝視之下認出此人,正是璃樓菩薩。
璃樓說道:「施主,回頭是岸,停手吧!」
龍輝心憂魏雪芯安危,打算纏住這個先天菩薩,替於秀婷劈來一條血路,於是拳凝戟狀,使了一招戟狂,霎時勁風四起,罡氣如刀,宛如楊燁再臨,端的是威風凜凜,神勇莫犯。
璃樓神色凝重,調動元功與龍輝交戰,只見他身轉勁,掌輪動,內力沉渾雄逼,一招大雷神手橫掃八方。
龍輝凝神以對,起手運招愈加迅速,內息更加湧泉,愈戰愈趨翻湧,狂傲戟拳只對大雷神手。
真龍尋愛侶,菩薩欲擋道,兩者各展神通,霎時勁風激盪,生人勿近。
力戰之下,龍輝越戰越勇,戟法退,槍術攻,拳掌連發,招如連珠,辟里啪啦地轟向璃樓。
璃樓扎馬沉腰,氣凝丹田,佛身綻放萬丈金光,龍輝的連環槍勢竟撞上一堵堅固鐵壁,實難寸進。
「菩提金身?」
龍輝不由暗吃一驚,不敢小視這璃樓菩薩,真氣隨之內斂,積蓄功力。
璃樓菩薩亦是驚愕,手捏蓮華妙法,固守防線。
於秀婷嬌軀晃動,化作銳利劍光朝著功德塔飛去,另外三大菩薩早就緊盯劍仙,見她有了動作,立即出手攔截。
於秀婷嬌叱道:「讓開!」
劍指凝光,滄海劍界凜然出手,三大菩薩頓時陷入一片汪洋大海之中,慘遭驚濤浪潮。
三人豈會就此退避,祭起元功,力抗滄海劍界,須彌勒扎馬沉腰,以厚實掌勢固守下盤,穩打穩扎;大悲凝氣於身外三尺,築起佛光卍華鏡,擋住洶浪濤;韋馱菩薩腳踏隔空步,巧化挪移間避開浪濤劍氣。
試探過後,於秀婷劍心甫亮,看出其中端倪,一劍掃韋馱菩薩,劍氣未及,但情況卻如於秀婷預料那般,輕鬆突圍。
須彌勒和大悲那肯放行,紛紛衝上攔截,然而龍輝藉著璃樓菩薩的掌力朝這邊飛來,驅動離火真元燒出一道火牆將兩大菩薩攔住。
須彌勒怒喝道:「豎子快讓開!」
龍輝一掌擋關,半步不讓,冷笑道:「偏不讓!」
須彌勒怒不可遏,掌掄如意之妙,功起佛法無邊,正是——觀自在?如意輪!龍輝不躲不閃,渾元出拳,一擊震碎如意佛輪,須彌勒再退三步。
大悲菩薩朗聲道:「施主若再執迷不悟,莫怪老衲以多欺少了!」
龍輝瞇眼冷笑道:「要打便打何須囉嗦!」
他這回乃是主動進逼,使了個游龍步一口氣便搶到大悲菩薩跟前,朝氣門拿去。
大悲菩薩那會輕易受擒,撮指成刀,使了個「金剛鎮魔刀」朝龍輝脈門切去,龍輝若不撤手那他的手腕便要報廢。
可是龍輝不躲不閃,手腕朝下一甩,猶如一條鋼鞭般狠狠地砸在大悲的手刀上,打得他手掌發麻,掌骨幾乎斷裂,這招正是論武決中的——鞭剎。
正所謂鞭者可剛可柔,剛鞭裂碑,柔鞭斷骨,揮鞭剎那,剛柔可變。
只見龍輝雙手輪舞而動,宛如兩條長鞭,嗖嗖地左右甩動,抽得大悲菩薩節節敗退,先是抽斷金剛刀,隨即打碎佛光卍華鏡。
三五個回合,龍輝一招破開大悲菩薩的防守,正要朝他氣門打去,卻見一道金光閃耀而現,鞭手彷彿打在鋼板之上,勁力盡數反震,龍輝心頭明瞭,暗讚道:「好個菩提金身,這璃樓菩薩幾乎快比得上天佛了!」
璃樓菩薩渾身綻放金華光彩,宛如降世菩提,神聖不可侵犯。
龍輝先以劍靈尋找對方破綻,只見輕靈劍浪無孔不入,朝著菩提金身飛刺而來,打在金身上傳來鐺鐺的陣陣響聲,龍輝凝神以待,仔細辯聽聲音的虛實,藉著聲音的迴響試圖探出菩提金身的罩門。
叮叮咚咚的金鐵交擊聲響起,發現每一個聲音都是一樣,也就意味著菩提金身毫無破綻,根本不存在罩門,唯今之計唯有以力破之,持強凌弱。
龍輝手掌一翻,霎時五行匯聚,一擊便要強行崩碎菩提金身。
然而璃樓菩薩卻非木樁,任由龍輝出招,只見他沉元丹田,勁走任督,凝氣在喉,大喝一聲:「雷音吼!」
霎時聲波如浪,威震蒼穹,宏大雷音引發九天霹靂,竟將五行真元硬生生抵消。
五行會雷音,兩人各自震退,龍輝凝神屏氣,雙腳駐地抽吸土氣,運用五行相生之法,恢復真元,幾個呼吸間便平息內氣,再度搶攻。
「禿驢再接一招!」
龍輝手心凝聚陽火神力,一團烈日般的火球赫然浮現,正是烈陽元丹,龍輝猛地推出火球,只見一道赤紅霹靂朝著璃樓菩薩打去。
璃樓菩薩腳步挪移,指尖凝氣,正是佛界又一傳世武決——驚雷禪指!佛光匯聚成銳利指勁,以點破面,猛地一下便刺破烈陽元丹,然而陽丹烈火卻四散溢出,璃樓菩薩宛如身處火山煉獄,特別是方才出至出指的手臂,經脈燒灼難受,皮肉亦發出陣陣焦味。
倏然,熱浪消退,一股寒流加身,璃樓菩薩抬眼處唯有一片晶瑩冰霜,只見龍輝腳踏雪花,手握玄陰,正以雷霆之勢撲殺而來,正是——玄陰冰輪。
龍輝氣息洶湧如泉,隔空便是一擊巨大的冰刀,誓要將璃樓菩薩攔腰斬斷。
璃樓菩薩再起菩提金身,硬接冰刀之鋒銳,只見冰刀削在他身上立即被佛光震碎,化作縷縷寒氣。
龍輝一招失利卻不氣餒,反而嘴角處泛起一絲得意的微笑,這一笑直叫璃樓菩薩汗毛倒豎。
烈陽玄陰,元丹冰輪輪番施展,寒熱二氣交纏凝聚在璃樓菩薩週身,這便是龍輝要尋找菩提金身破綻的契機,因為菩提金身與混元道胎不同,後者是以雙流之氣護體傷敵,破解之法則是截斷雙流剛柔氣的運轉,而菩提金身乃是一口佛元所化,可謂是一氣貫通,骨肉金剛,所以並不存在氣流空隙,猶如一塊鐵板剛牆,刀槍不入。
龍輝之所以施展烈陽玄陰兩大神通,便是要藉著冷熱交替之理,減弱菩提金身的堅韌,就猶如遭到一冷一熱的金鐵一樣,脆性大增,很容易截斷,這個做法就像當年崔蝶以冰火二氣對付荒海蛟龍一樣。
菩提金身雖不是金鐵之流,但在這冷熱交替的環境下也出現了幾分氣弱之態,龍輝窺準時機,掌發雷霆之威,牽引九天雷罡,是霹靂篇的初式——雷動九霄,電驚十地!只見龍輝拳如奔雷,勁氣霸道,雷拳劈頭劈腦地便朝璃樓菩薩打去。
璃樓菩薩提足一口真氣,將菩提金身推至巔峰,再使出佛界絕學——如來千燈手,只見璃樓菩薩化作千手如來,層層疊疊的佛掌揮手而出,就像是是築起了一堵高牆,將雷拳擋在身前十步之外。
雷拳霸道剛烈,璃樓菩薩接招之後也覺得手臂酸麻,金身震盪,幾欲吐血。
雷拳難奏奇效,龍輝隨即變招,只見他五指一伸,手心朝地,抽吸十地電煞,宛如游龍走蛇般的電流發出嘰嘰的響聲,朝著璃樓菩薩撲去,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不斷地鑽入璃樓菩薩的氣脈。
璃樓菩薩只覺得這股陰柔電勁著實難纏,他渾身酥麻刺痛,內息不禁一滯,再加上外圍的雷罡氣勁,正在橫衝直撞,先是陰陽交融,冷熱交替,隨後再來個內外夾擊,電閃雷鳴,菩提金身再難支持,應聲而破!菩提金身堪稱不敗金身,普天之下唯有劍聖銳劍可破,但楚無缺當日的方法也是拚命之法,豁命提升內元,增強劍氣,在一瞬間內生出比天佛更強的功力,再配合快速的身法和招式,輔以精巧聰慧的佈局,才將菩提金身給攻破,但這種做法卻是先傷己後傷人,極端之路,就算取勝也是功體大損。
然而龍輝憑著天下物性的變化,以冷熱交替之法,內外夾攻之力,將此佛界金身打破,顯得舉重若輕,從容不迫,這份天賦和機敏堪稱舉世罕見。
已經突圍而去的於秀婷也不由得回首翹望,看到龍輝舉重若輕地瓦解菩提金身,芳心不禁驚愕不已:「當初奈何橋上,無缺豁盡全力也破不了的混元道胎,被這小子三招兩式就擊碎了,如今菩提金身在他眼前竟也像紙糊一般。」
璃樓菩薩今年方三十有五,早在十年前就已經達成先天之境,只是醉心武道才默默無聞,等牟尼菩薩圓寂後他才登上四大菩薩之位。
雖說是佛門弟子,但他對武道十分癡迷,更加執念勝敗之數,曾數度與天佛交手,但因為同門輩分之顧忌,兩人都未分出勝負,如今入世本想展露鋒芒,誰料卻遇上龍輝這麼個煞星,幾下子就把菩提金身給打破了,叫他又驚又惱。
初戰受挫,璃樓菩薩怒上眉梢,提元出招,一掌大梵聖印便反擊打來,龍輝哼地冷笑道:「金身已破,氣息不順,居然還敢強行出手——找死!」
話音未落,龍輝招行疾馳,步伐飄渺,雙手飛速絞磨化勁,身形三分,只見龍輝從璃樓菩薩身邊劃過,便將大梵聖印之無疆掌力消解無形,這正是論武決之——以疾破猛。
前半式乃是化解敵手招式,而後半手便是趁勢反擊,只看龍輝頭也不回,就在璃樓菩薩身後猛地一蹬腿,正好一腳踹在他屁股上,將他踢得向前撲倒。
大悲菩薩和須彌勒菩薩急忙上前助陣,兩人各發一掌將龍輝的後續攻擊截下,也替璃樓菩薩換得一絲喘息的機會。
龍輝冷哼一聲,雙手左右開弓,五指一張,神速般將兩人氣門拿住,將這兩大菩薩硬生生提了起來,大喝一聲:「給我滾!」
兩名菩薩就被他拋了出去,咕咚一下摔了個滿地葫蘆,顏面大失。
這時一直遊走在外的韋馱菩薩忽然高喝道:「武僧開陣,擒下狂徒!」
得到法旨,院內武僧紛紛持棍封界,將龍輝牢牢困住。
龍輝緩緩闔眼,倏然氣壓變得尤為凝重,眾武僧只覺得手中棍棒不住發抖,幾欲掙脫他們的控制。
龍輝猛然開眼,瞳孔綻放奇芒,四周兵刃亦隨之呼應,嗖嗖地分別脫手,竟飛往半空,這正是比劍心通神更勝一籌的——萬世兵魄。
龍輝哈哈一笑,手掌一揮,千棍隨心而動朝著眾武僧劈頭劈腦地打了過來,只聞一片哀叫響起,眾武僧被自己的棍棒打得落花流水,抱頭鼠遁。
韋馱菩薩大喝道:「狂徒住手!」
他縱身躍起,朝著龍輝便是一掌,龍輝不讓反手還擊,只聽轟隆一聲,兩人掌力相擊,震得四方沙塵瀰漫,卻見韋馱菩薩猶如斷線風箏般朝後飛退。
雖然一招制敵,龍輝卻是心生疑惑,這韋馱菩薩掌力看似綿弱,但卻是隱而不吐,有股悠長的真氣沉寂在後,龍輝一掌根本就沒給他造成太大的傷害。
「這個假和尚似乎有幾分本事,但為何要裝得如此不堪一擊呢?」
龍輝心中起疑,然而身後卻傳來一股洪濤般的氣壓,不用回頭便知是璃樓菩薩行功完畢,再度祭起菩提金身。
只見璃樓菩薩渾身綻放金華佛光,赫赫佛威籠罩四方,更添佛相莊嚴。
龍輝哼哼冷笑:「我能破你一回菩提金身,就能再破第二回!」
璃樓菩薩面色一沉,淡然道:「施主武藝高絕,那貧僧便再來獻醜一回!」
只見他掌勢翻湧,聖光大作,只見蓮瓣開闔,現出十三品相,竟是——十三蓮華!龍輝神色頓時一凝,這和尚竟然也修成與天佛一樣的佛界聖功,著實叫他驚愕不已,但也讓龍輝對佛界產生了極大的警惕——明明有此等高手,酆都大戰卻未露一面,誰曉得這些禿驢在打什麼主意。
龍輝凌然無懼,面色從容地道:「妙哉,想不到在下竟有幸一會這佛門至高聖功——十三蓮華!」
說話間,五行陰陽凝聚全身,嚴神以待。
璃樓菩薩搖頭道:「十三蓮華雖是不世神通,但貧僧也並非一成不變地照搬聖功之法,吾曾以五年時間將十三蓮華推演成另外一套武學,今日還是首次施展,失禮之處,還望施主多多包涵!」
龍輝眉頭一揚,笑道:「原來是菩薩自創之絕學,不知是何罕世神通?」
璃樓菩薩道:「神通二字不敢當,貧僧此套武功名為卍法諸天滅!」
龍輝瞇眼冷視,昂首道:「好個卍法諸天滅,龍某再次領教菩薩之威!」
璃樓菩薩含笑而立,髮簪被一股無形之力震碎,一頭雪白銀髮無風而動,其身上蓮花氣勁緩緩轉變,只見蓮瓣飄灑,化作卍字佛印,璃樓菩薩神情莊嚴,猶如合身天地之間,變成一尊俯視諸天萬界,冷看世間生滅的菩薩巨佛。
雙方激戰已經趨於白熱化,卻在不遠處的樹上閃過一道身影,猶如蛇蟲爬行,在黑暗中隱匿而行,過了片刻那道身影趁著眾人激戰之際悄悄離開了祥雲寺。
身影急速夜奔,左右穿梭,潛入一座豪華宅院之內,宅院門匾刻著裴府二字。
進入庭院,人影進入一間屋子內,屋內麋香瀰漫,絲紗飄渺,床榻上覆蓋著牡丹繡花被,絲滑若水的綢布上還遺留著淡淡的芬芳,似乎方纔還有一名絕代佳人正在床上做海棠春睡。
人影掀開被子,在床板上敲了一下,立即出現了一道暗門,那人嗖地一下便鑽了進去。
透過暗道,一直來到地窖深處,眼前景色豁然開朗,華光流彩,定神一看牆壁上竟是鑲嵌著許多可斗大的夜明珠,明亮的珠光將密室映得猶如白晝,只見這間密室大得不可思議,足足有五十餘丈大小,而地面卻非石板或者是木質,而是粼粼的水面,這哪是什麼密室,分明就是一個巨大的水池,珠光的映照在水面上,彷彿有千萬顆珍珠散落在池底。
水池上搭建著許多石橋,這些橋皆是以名貴花崗岩雕砌而成的,形態微躬,橋面鋪就著各種各樣的鵝卵石,踩在上邊有種十分愜意的感覺。
這些石橋縱橫交錯,但卻都朝著一個方向匯聚而去——池心處的一尊涼亭。
涼亭紅磚綠瓦,勾欄玉雕,外掛輕薄絲紗,隱隱可見有人端坐在其中,再配上四周華貴的珠光,叫人生出一種與世隔絕的美感。
倏然陣陣血腥味飄來,水池忽然生出陣陣暗流,只見橋面上有十幾個人急匆匆地行走,一直來到涼亭外才止步,他們每人手裡提著一個木桶,桶內竟是血淋淋的鮮肉,這些人的出現無疑是焚情煮鶴,大煞風景,在這晶瑩透亮的地下水池硬生生添了一記敗筆。
倏然,亭子內傳來一個悅耳的女聲,又將人的思緒拉回到當初美好的意境中:「瀟瀟,你回來了麼?」
那道從密室進來的人影應道:「師父,徒兒回來了!」
那女子溫柔地說道:「快快過來,讓為師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瀟瀟輕點臻首,抬起蓮足走上石橋,掀開絲紗,只見一抹麗色端坐其中,清秀而又艷麗的俏臉上掛著幾分滿意的笑容,婀娜豐腴的嬌軀散發著淡淡清香,正是鷺明鸞。
瀟瀟行禮道:「徒兒拜見師尊。」
鷺明鸞朝她仔細打量了一番,莞爾道:「不錯,潛入祥雲寺卻又能全身而退,你的補天訣看來也練到家了。」
瀟瀟行禮道:「除了師尊教導有方,也算是徒兒有幾分運氣。」
鷺明鸞柳眉輕佻問道:「何來運氣之說?」
瀟瀟道:「今夜天劍谷主於秀婷和那個龍輝為了尋找魏雪芯,從而聯手挑了整個祥雲寺,將那些禿驢的目光都吸引過去,徒兒才能輕鬆脫身。」
鷺明鸞臉色微微一沉,繼續說道:「四大菩薩武功如何?」
瀟瀟道:「須彌勒和大悲內功雖高,但始終未突破先天之境,而璃樓菩薩已達先天之境,功力深不可測,但那個龍輝卻能處處壓他一頭,打起來游刃有餘,此人更是值得師尊注意。至於那個韋馱菩薩一直都是出工不出力,似乎另有盤算,對於此人徒兒看不透!」
頓了頓後,瀟瀟又說道:「徒兒不敢靠的太近,一直在遠處觀望,但我看到那個韋馱菩薩朝我藏身之處瞥了一眼,我當時就知道行蹤暴露了,所以就撤退了,說的也奇怪,這個韋馱菩薩竟然毫不動聲色,任由我離開。」
鷺明鸞微微頷首,玉指輕輕地在桌子上敲了幾下,淡淡地說道:「喂魚。」
那些漢子從桶裡拿出一塊塊的鮮肉朝水池丟下,頓時池水一陣翻騰,數十條巨碩魚影瘋狂游來,竟是一群鯊魚。
鷺明鸞朱唇勾笑道:「瀟瀟,這些鯊魚可是餓了好些日子了。」
瀟瀟嗯地點點頭道:「確實如此,就像三教內某些人一樣,一直死死地盯著教主寶座。」
鷺明鸞水晶般的眼眸朝水底瞥去,歎道:「是啊,只要有人丟下那麼幾塊鮮肉,這些餓鯊就會爭個頭破血流。」
瀟瀟朝水底望去,只見這些餓鯊為了搶食有限的鮮肉竟同類相殘,打得池水一陣翻騰,更是血流不止。
瀟瀟忽然開口問道:「師父,既然皇甫武吉拋下武尊印璽,但也僅僅引動正道之間的爭奪,像昊天教、魔界還有妖族都隱身暗處,完全可以伺機而動,我們又該如何應付?」
鷺明鸞伸出素手遙指水池的一角,笑道:「瀟瀟,你可看到那邊有什麼?」
瀟瀟美目凝視,開口道:「是三條鯊魚,它們好像是在等這邊的鯊魚鬥個筋疲力盡,再出來收拾殘局。」
鷺明鸞素手一揚,發出一股柔勁將一個木桶朝角落丟去,更為濃郁的血腥味頓時從角落裡冒出來,引得其他鯊魚蜂擁而來,那三條想獨善其身的鯊魚頓時陷入一片圍殺羅網之中。
鷺明鸞道:「天下雖大,但也只是一個水池,洛清妍在高明也只是水中的魚兒,再怎麼跳也跳不出這個水池。她若打著獨善其身,坐山觀虎鬥的心思,那我便禍水東引,把她逼出來。」
瀟瀟蹙眉道:「依照師尊的意思,洛清妍是毫無選擇了?」
鷺明鸞搖頭道:「不,她還有一條路可選,那便是把水攪得更加渾濁……」
鷺明鸞話音未落,卻見水中鮮血迷茫,不少鯊魚的屍體浮了上來,將水底都掩蓋住了,忽然一條黑影猛地竄出,咬住一名餵魚的漢子,將他拖入水裡,用鋼刀般的牙齒將其撕碎。
鷺明鸞柳眉一抖,說道:「鯊魚把水攪渾便可夠迷惑岸上的餵魚人,從而施展雷霆一擊,將岸上的人拖下水吃掉。」
忽然,嘩啦水響,那條鯊魚再度竄出,朝著涼亭內的鷺明鸞撲來。
鷺明鸞垂目淡笑道:「但要是岸上的人實力足夠強,那麼鯊魚再怎麼蹦跳也只是一條魚!」
巧笑嫣然間,七色神光綻放而出,將整個水池照得七彩琉璃,美不勝收,光華之中唯見血肉橫飛,一條數百斤的巨鯊顯然已經化作一灘血肉!水裡的鯊魚又蜂擁而上,爭食屍骸,水底再度打成一片,到了最後終歸平靜,唯有一條傷痕纍纍的鯊魚在苟活殘喘。
鷺明鸞笑了笑道:「好了,只剩最後一條了,可以抓起來給裴老爺做魚翅了。」
瀟瀟奇道:「師父什麼是血鯊翅?」
鷺明鸞溫柔的笑道:「傻丫頭,你來了玉京這麼久還不知道什麼是血鯊翅嗎?」
瀟瀟罕見地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吐舌道:「人家確實不懂嘛,師父便告訴瀟瀟嘛!」
鷺明鸞莞爾道:「血鯊翅是玉京的達官貴人最喜歡的一道菜,在他們看來鯊魚經過一輪廝殺搏鬥後,全身精血便會凝聚在魚翅上,這種魚翅的味道最為鮮美,所以有達官貴人便在建造一個鯊池,將鯊魚圈養起來,等到了一定的時候便讓鯊魚自相殘殺,剩下的最後一條便可用來做成血鯊翅。這其中道理就像是獵人追趕麋鹿,讓鹿血湧到鹿角後再殺死麋鹿,割下鹿角製成鹿茸。」
看著大漢們用鉤槍殺死最後那條鯊魚,鷺明鸞輕笑道:「瀟瀟,你說誰是最後的鯊魚,而誰又是吃著血鯊翅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