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秦老爺進入內屋,龍輝與魏雪芯分別在客席入座。
接過丫鬟捧來的香茗,嘗了一口後秦老爺便說道:「老夫還不知如何尊稱少俠大名?」
龍輝放下茶杯,拱手回應道:「在下龍輝,秦老爺不必客氣。」
秦老爺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猛一拍手道:「少俠之名,老夫甚是耳熟……哦,對了,你就是鐵壁關的大破鐵烈大軍的龍將軍,如今朝廷冊封的正三品武運大將軍。」
朝廷冊封龍輝為武運大將軍之事,已經在這些上層人士中流傳開來,畢竟這麼一個年輕有為的猛將,任誰都會有結交之心,誰敢擔保他不是下一個楊燁。
而且龍輝還是軍神手下的一員猛將,討好他就等於討好那位軍威赫赫的虓勍督帥,所以那道聖旨一頒布,許多大戶人家便開始搜集龍輝的消息,打聽他是否已經婚配,再得之龍輝尚未成家之後,已經有一大堆人做好了把女兒、妹妹之類的女眷塞給他的準備。
這些事情龍輝尚未知情,要是他知道後肯定會樂得合不上嘴,三天睡不著覺。
秦老爺乃是文人出身,對於武功猛將之事不甚感冒,所以他才會想了半天才想起龍輝的身份。
龍輝對於這位秦老爺的那些客套奉承話並不在意,心裡邊只是一直記掛著秦素雅,於是便尋了個機會問道:「龍某雖是一介武人,但卻素仰秦家小姐之文采,今日得見秦老爺,不知可否厚顏套取幾副秦小姐之筆墨?」
龍輝可不敢太過明顯地表露自己與秦素雅的關係,要是被這位老爺知道自己當年偷了他女兒,指不定會發生什麼麻煩呢,所以先討副字畫看一下這位老丈人的反應。
秦老爺呵呵笑道:「想不到小女的劣作也能入將軍法眼,但小女最近並未動筆,不如這樣,後天還請將軍挪動玉趾,到寒舍一坐,老夫讓小女親自為將軍書畫一番。」
龍輝聞言不禁大喜:「老丈人這不是變相地讓我跟素雅相見嗎?」
畢竟一個年紀輕輕的三品將軍,任誰都不敢輕視,秦老爺見龍輝似乎對女兒有意,便順水推舟讓兩人見上一面。
秦老爺心裡卻是打著小算盤:「秦家知文卻無不善武,如果能與軍隊拉上關係,對家族是百利而無一害,更何況素雅對那些才子一直不感興趣,如今已經二十有二了,都成快老姑娘啦,不如讓她與這位龍將軍見上一面,說不定她會改變主意。」
龍輝心想做了高官就是不一樣,於是便一口答應下來,又同秦老爺閒聊了幾句後便起身告辭了。
步出秦府,聞到有股熟悉的幽香飄至,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了。
「魏姑娘,有事麼?」
龍輝回頭聞到。
魏雪芯俏生生地站在他身後,一雙美目似有深意地盯著他,看得他心裡有些發毛,說句實在的,龍輝最怕的兩個人一個便楚婉冰,畢竟自己對她虧欠甚多,對她是又愛又怕,不知道該怎麼向她交代自己那一屁股的風流債。
而另一個便是這魏雪芯,自己與她糾纏不清,雖然因為這丫頭的緣故害得自己如今幾乎是半個武林公敵,但不知為何對她卻沒有一絲恨意,反而更多的是敬畏。
魏雪芯看了龍輝半響,有些高深莫測地微笑道:「難道沒有事就不能與龍將軍見面嗎?」
這語氣夾雜著幾絲幽怨,聽得龍輝心肝不由撲通撲通亂跳。
龍輝嘿嘿笑道:「姑娘言重了,龍某只是覺得有些疲憊,想早些休息罷了。」
魏雪芯幽幽一歎道:「龍將軍似乎在有意逼開雪芯,雪芯就這麼讓你厭惡或者是說害怕嗎?」
這語氣如泣如訴,簡直就像空閨怨婦一般,龍輝手心都已經儲滿了冷汗,卻一直在心裡對自己說道「不用怕,不用怕,她只是懷疑而已,並沒有認出我,死都不能承認。」
「魏姑娘身為天劍谷大小姐,身份卓越超然,而又是天仙化人,更有不凡劍術,任誰遇上姑娘都會像我這般忐忑不安,生怕做錯些什麼,讓姑娘不高興。」
龍輝打了個哈哈道。
魏雪芯道:「雪芯只是一介俗人,亦有喜怒哀樂,更有七情六慾,並非什麼天仙驕女。請將軍不要再挪揄雪芯了。」
龍輝呵呵笑道道:「或許在每一個男子心中,像魏姑娘這樣的人物就是仙子。」
魏雪芯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歎道:「雪芯算是什麼仙子,最多也只是一個被人拋棄的可憐女子。」
龍輝心臟猛地抽插了一下,這下子連腳心都冒冷汗了,咳了兩聲道:「魏姑娘,那位武天龍絕非姑娘良配,還是不要為這種人浪費心思了,以姑娘之才貌何愁沒有少年英傑做如意郎君呢?」
魏雪芯咯咯一笑,眼睛幽幽地盯著龍輝道:「少年英傑?難道就像龍將軍這般麼?」
又來了,龍輝的心臟幾乎已經不能再承受這般的刺激了,這丫頭似乎有意無意地就把禍水引到自己身上,在這個時候千萬不能鬆口,否則必定死得非常慘。
「蛤,魏小姐說笑了,龍某只是一介武夫,只知道騎馬打仗,粗人一個,少年英傑這四個字實在落不到我頭上。」
龍輝繼續裝蒜,打死不鬆口,天劍谷的十幾道追殺令可不是說笑的。
魏雪芯文雅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狡黠,笑吟吟地道:「龍將軍當年可是風流人物吶,那句『經霜自有凌雲意,勿做依人媚骨花』可是堪稱千古絕句,如此文采便是文壇大儒也自愧不如。」
龍輝腦海裡閃過兩個字——露餡!自己這些年在軍中也出了不少風頭,絕對會引起各方勢力的關注,天劍谷要查出自己的底十分容易,再加上當日曾與魏雪芯到過白彎鎮,自己在目睹龍府遺址後變得悲憤萬分,這兩件事一串聯起來,魏雪芯不懷疑才怪。
「最要命的是我的名字中也有個龍字。」
龍輝後悔當初叫什麼假名不好,偏偏交個武天龍,「這回可好,這麼多疑點串聯起來,再加上這丫頭說修煉的劍心,絕對可以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雖說如此,但龍輝還是繼續偽裝下去,佯怒道:「魏小姐,你調查我,這是何意思!」
魏雪芯淡雅笑道:「龍將軍,切莫動氣,以將軍此時的威名,天下有心之人都會對你展開調查,尤其是官場中人,他們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都拉攏那些有潛力的文臣武將。我天劍谷雖不屑官場的明爭暗鬥,但對於像龍將軍這樣的少年高手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瞭解的。」
這個借口說得十分合情理,龍輝也找不出反駁的話,又聽魏雪芯說道:「當年將軍在玉觀樓之上做出這等絕句,讓雪芯心生佩服,敬佩將軍之大魄力,大智慧還有大胸襟。自古以來,有多少女子即使再有才華,也終究被人瞧不起,而這句經霜自有凌雲意,勿做依人媚骨花,實在是道出了千百萬個女子的心聲和抱負,雪芯身為女子,所以也當向將軍道謝。」
倏然,一道熟悉而又玩世不恭的聲音響起:「龍小兄,過來喝一杯吧。」
龍輝聞言頓時嚇得三魂不見七魄,這聲音還能又誰,當然是那個大大咧咧的妖族大長老袁齊天。
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一家酒店依舊未打烊,一名邋遢男子正坐在裡邊大口喝酒。
龍輝轉頭對魏雪芯道:「魏姑娘,有個朋友找我,先行告辭。」
說罷頭也不回地朝著酒店走去,其實龍輝也不知道自己是怕這個魏大小姐多於袁齊天,才選擇單獨面對袁齊天;還是不想讓她面對這可怕的大力巨妖,不願把她拖進來。
袁齊天看到龍輝徑直走到自己跟前坐下,多少有些詫異,又望了魏雪芯一眼,見她已經離去,便哈哈笑道:「好小子,膽子挺大的,居然敢坐到我面前來了。」
龍輝冷冷地道:「又不是第一次跟你打交道,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拚死一戰。」
袁齊天道:「剛才那個丫頭修為倒也不弱,若有她相助,我也未必能將你拿下。」
龍輝歎道:「我自己的事情沒必要牽扯一個女子進來,你有什麼話便快說吧,或者想動手便動手吧。」
袁齊天舉起酒罈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巴道:「這江南美酒還真是好喝,傀山裡邊釀造的那些酒跟這裡的一比,那簡直就是馬尿。」
說罷大聲吆喝道:「小二,再給我拿十罈酒!」
小二弱弱地道:「這位客官,您在小店已經連續喝了三天三夜了……」
袁齊天道:「囉嗦什麼,老子不是付足了銀子了嗎!」
小二道:「客官請息怒,您這三天不但喝光了小店所有的庫存,還把方圓十里內的酒喝了個精光……」
袁齊天瞪了他一眼,怒道:「十里之內沒酒,你不會到十里之外找嗎?羅裡囉唆的,信不信我拆了你這家店!」
店小二那禁得住袁齊天那凌厲的目光,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半響才唯唯諾諾地道:「可是客官,您給的銀子已經花光了。」
「什麼!五百兩銀子怎麼這麼快花光了?」
袁齊天難以置信地道。
店小二爬起來,哭喪著臉道:「客官你要的都是二十年以上的女兒紅,或者上等的汾酒,這些酒都不便宜……」
「這幾壇破酒要得了這麼貴嗎?真是豈有此理!」
這妖族大長老竟毫無風度地罵起街來,「真是他媽的黑店,黑店,他奶奶的,幾罈酒就賣五百兩銀子……媽的,明天老子就去拆了他的黑店!」
龍輝瞥了一眼堆滿一地的酒罈子,暗想道:「你這乞丐還真能喝,這裡的酒罈沒兩百也有一百八,這些酒最少也得一兩銀子一壇,看不出你這乞丐還真有錢。」
就在龍輝以為他要發飆拆掉這件酒鋪時,忽然聽到一句可以讓人吐血的話:「小子,有錢嗎,借我一點。」
「你這算是勒索嗎?」
龍輝哭笑不得地道。
袁齊天搖頭道:「不算,應該是問你要錢,人家都叫我做臭乞丐,乞丐向你討錢不是很應該的嗎?」
「那你想討多少呢?」
「不多,五百兩吧。」
一個身負元古大力的乞丐問你要錢,你敢不給嗎?龍輝臉都快氣綠了,形勢比人弱,唯有忍一口氣,將身上所有的盤纏都掏出,正好五百兩,這可是他五年的俸祿,就這麼窩囊地被一個乞丐要走了。
袁齊天沉甸甸的錢袋,打開看了看,除了幾錠金子外還有幾張大面額的銀票,加起來也有五百兩,當即眉開眼笑地遞給小二:「錢給你,再去給我買酒去。」
小二接過銀子,屁顛屁顛地走了,在買酒過程中,這五百兩自己應該可以抽到不少油水。
龍輝哼道:「想不到堂堂妖族大長老竟然還會遵守人間法則,講究有買有賣,喝酒還會掏錢。」
袁齊天嘿嘿笑道:「用錢買酒,喝起來這才痛快,特別是用別人的錢。」
龍輝哼道:「那你幹嘛不去洗劫錢莊。」
袁齊天道:「錢莊裡邊的都是軟腳蝦,欺負他們沒意思。」
龍輝冷笑道:「既然嫌棄對手太弱,那你為何不去打劫三教總壇,裡邊銀子也不會少。」
袁齊天笑道:「那些都是硬骨頭,我一個人啃不下,只有像你這樣不軟不硬的骨頭,嚼起來才有味道。」
「去你媽的骨頭,你是狗啊?」
龍輝罵道。
袁齊天也不動怒,笑道:「小子先別忙著動氣,我老袁也不是白拿人家東西的,就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龍輝冷笑道:「什麼秘密,居然還要五百兩,可真是貴重啊!」
袁齊天神秘地笑道:「對於別人來說雖然不值錢,但對你或許是價值連城。」
「哦,願聞其詳!」
袁齊天道:「說了好久,有些口渴了,等酒來了再說吧。」
龍輝雖然氣得火冒三丈,但還是耐下性子,思忖道:「好啊,倒要看看你這頭猢猻耍什麼把戲。」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店小二趕著一頭毛驢拉了一車的酒回來,袁齊天哈哈一笑,一把搶了過去,蠻力一發竟連車帶酒一起抬進酒店內,這車子和酒罈加起來少說也有四五百斤,這番動作太過驚世駭俗,嚇得店小二又差點癱坐在地上。
袁齊天拍開泥封,又是咕嚕咕嚕地往嘴裡灌酒,不出片刻便喝出了個空罈子,只見他把酒罈子往地上一丟,哈哈笑道:「有酒喝就是痛快!」
龍輝有些不耐煩地道:「有什麼秘密就快說吧。」
袁齊天嘿嘿一笑,壓低聲音道:「這個秘密是關於一位姓楚的小姑娘的。」
冰兒!龍輝身軀一震,難道最擔心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冰兒落入妖族手中?「你們把她怎麼樣了!」
龍輝猛地一把揪住袁齊天的衣領怒聲問道,也顧不上自己與對方實力的懸殊,忽然只覺得手臂一陣酥麻刺痛,原來自己的手掌被袁齊天輕輕拍開。
袁齊天笑道:「臭小子,一聽到小情人的消息就如此激動,連我的衣領都敢扯,你膽子還真夠肥的。」
龍輝沉聲道:「如果你們敢傷害冰兒一根頭髮,我粉身碎骨也勢要將妖族斬盡殺絕!」
袁齊天也不動怒,問道:「如果傷害你的冰兒的人是三教呢?」
龍輝不假思索地道:「照殺不誤!」
袁齊天微微一愣,隨即大笑道:「好膽魄,要是楚無缺當年有你一半的勇氣,事情或許就不會像今天這樣了。看你這麼有種,我便告訴你吧。」
龍輝豎起耳朵仔細,生怕聽漏半個字。
「你那小情人好得很,吃得好穿得好,過得比公主還瀟灑,但你要是不能盡快找到她,你這輩子都甭想再見她了!」
龍輝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冰兒遇害了?」
袁齊天搖頭道:「非也,有我師妹照拂,就算天皇老子也動不了她一根汗毛。」
聽到此言,龍輝不禁大吃一驚:「妖後會照拂冰兒,按理來說楚前輩壞了妖後大計,她就算要拿冰兒做人質也不用這麼禮待啊?難道真如我先前猜想那樣,妖後是冰兒的姨娘,所以才對她關懷備至?」
袁齊天又說道:「我師妹不准楚丫頭來見你,說天下男子皆是負心人,但這小丫頭性子卻倔強得很,寧可以死相逼也要見你。後來師妹便和她打了個賭,你若能在七天之內找到楚丫頭,她便不再阻撓你們,反之,楚丫頭一輩子都不能見你。」
龍輝心頭忽然一震,追問道:「現在過去幾天了?」
「應該過去三天了,你還有四天的時間。」
龍輝又追問道:「那冰兒現在何處?」
袁齊天頓時緘口不言,默默地連喝三罈子美酒,歎道:「我跟你說了這麼多已經是觸犯我師妹的底線了,剩下的便只有靠你自己了!」
龍輝奇道:「你還會怕妖後?當年鐵壁關大戰你可是當著兩軍的面不買她的賬啊。」
袁齊天嘿嘿笑道:「那是以前,如今我得向她討錢買酒喝,形式不同哩。」
龍輝道:「只要你告訴我,以後你想喝什麼酒我就給你買什麼酒!」
袁齊天哦了一聲道:「少在我眼前裝富,你一個臭當兵的能有什麼家當?」
龍輝哼道:「我的家當絕對比妖後多,我以我性命擔保!」
自己可是有盤龍聖脈做後盾,盤龍聖脈五百年的積蓄可不簡單,其財富足夠買下整個江南了,就不信妖後能有自己錢多。
袁齊天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你的錢不可不敢收,我袁某人豈是見財忘義之輩,此事言盡於此,你自己看著辦吧。」
龍輝暗罵道:「你這臭乞丐居然還會說見財忘義這四個字,不知道剛才是誰敲詐我的銀子的。」
但他知道這頭巨妖的性子,要是再過分逼迫,恐怕會適得其反,於是龍輝就此作罷,起身拱手道:「多謝相告,來日龍某定然回報。」
說罷便要離去,卻又被袁齊天叫住:「小子,別往那邊走,那邊可不太平。」
龍輝奇道:「此話怎講?」
袁齊天歎道:「罷了,看在你銀子的份上我便在附送多一個消息,魔界的人已經在前面埋伏了,就是為了對付天劍谷那丫頭!」
「什麼!」
龍輝聽後,心急如焚,立即朝前奔去。
袁齊天看著龍輝遠去的背影,歎道:「年輕人就是衝動……連魔界來的高手是誰都不知道,就衝了過去……哎,小子你自求多福吧。」
為何自己一聽到魏雪芯有危險便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一路狂飆後,龍輝只聽到前邊傳來一股濃烈的殺氣,但卻未聽到打鬥聲,顯然魔界中人是以某種特殊手法布下了陣法,不但困住魏雪芯,還隔絕了裡邊的聲音,不引起外人注意。
進入前方小樹林,龍輝眼睛頓時被蒙上了一層水霧,視線頓時受阻,而且還覺得身體十分沉重,內息竟有種不受控制的感覺,看來這個陣法不但阻隔聲音,而且還阻隔視線,最要命的還是削弱入陣人的功體。
龍輝凝神固元,默運玄功抵抗陣法束縛,邁開步子向前走去。
穿過層層水霧,卻見三名男子圍殺魏雪芯,這三人中有一人便是當年鐵壁關大戰的闡提,而另外兩人一者面容殘虐,一者神態輕浮,三人都為魔道修者,功法邪殺霸道,且三人配合無間,但魏雪芯卻依舊一拍從容。
龍輝見狀也不急著出手,驅使戍土真元,使了個土遁術潛到地下,以防不備之需。
「小丫頭,乖乖束手,免遭皮肉之苦!」
闡提冷笑道。
魏雪芯柳眉一揚,冷笑道:「無知魔人,你若有此本事便來試試!」
說罷劍化三千快,氣走七重天,正是青蓮劍歌之:「一夜春風凌波影!」
劍光快如電,猛若雷,逼得闡提節節後退「闡提你這麼沒用的東西,連個小丫頭都對付不了!」
那名神態凶暴的男子一邊罵道一邊補上闡提的空位。
闡提本來地位高於這兩人,但由於五年前被劍聖打傷,魔元大損,修為不進反退,在魔界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闡提怒聲回應道:「寂滅羅,你有本事就自己對付她!」
那叫做寂滅羅的魔人哼道:「我呸,若不是要活捉這小娘皮威脅於秀婷那騷娘們,我早就一巴掌拍死她了!」
當日傀山破封,魔界也有了動作,派出魔者入世,誰料卻遭到天劍谷的截殺,於是魔界便與天劍谷鬥了起來,雙方互有勝負,爭鬥只持續了半個月,便偃旗息鼓,如今魔界再度出山便是為了抓住魏雪芯,以她為質逼迫於秀婷就範。
寂滅羅口出狂言,頓時激怒了魏雪芯,只見她前招未盡,後式便來:「劍挽梅花不許謝!」
兩大劍歌匯聚合一,只見魏雪芯發出的劍氣凌烈無匹,氣勢鋪天蓋地而來,盡封四面八方之退路。
寂滅羅頓時陷入無邊劍網之內,不由大驚失色,於是祭起魔功反擊,掌勢召喚之下,魔道之力漩渦迎上青蓮劍氣。
極招相對,竟是天劍破魔氛,寂滅羅染紅負傷,手臂上赫然多了一道深深的劍痕,幾乎將整條手臂割斷。
「小美人,何必這般粗魯呢?」
那名神情輕佻的男子笑道,「不如跟哥哥好好說話,咱們一同探討極樂之境。」
他的言語和眼睛都有種令人骨子酸軟的魔力,普通女子若聽到必定是嬌軀滾燙,春心難耐,恨不得投到他懷裡。
但魏雪芯卻不是普通女子,其劍道高深莫測,劍心堅定如鐵,只見她柳眉一揚,美目綻放銳利精芒,宛如萬劍齊出,不可輕撼。
那男子被魏雪芯一個瞪眼,竟慘遭精神反噬,胸口一悶,連吐數口鮮血。
闡提見狀叫道:「炎梟你那套勾引女人的手法對著丫頭無效的,還是快使出真功夫吧!」
炎梟抹去唇邊鮮血,冷哼一聲,反手掏出兩隻鋒銳的飛環,以魔氣相控,對著魏雪芯甩去。
雙環奏邪殺,一劍卷世塵。
魏雪芯穩若深流,雙足挪移起浪海,劍芒化怒濤阻擋炎梟忽如其來的攻勢。
震開飛環,只見魏雪芯回身,氣震,風旋,歲月神劍祭起吞天之浪,正是青蓮劍歌又一絕式:「海掩孤城浪驚天!」
驚天怒浪不但吞噬炎梟之飛環,更是將闡提與寂滅羅捲入此中。
三人入局,發覺己身竟陷萬里汪洋之內,擎天巨浪朝著三人呼嘯而來。
三人不由大吃一驚,本以為以魔界陣法損耗魏雪芯之功體,便可一撮而就,擒下此女。
但誰知竟被魏雪芯強勢翻盤,以無上劍道之修為,化劍氣為界,將三人困殺在其中。
這五年來,魏雪芯的劍術愈發精湛,竟把青蓮劍歌推上了新的境界,結合劍氣、劍意和劍歌三者之特性,化出一個類似於陣法結界之類的空間,這便是劍界,青蓮劍歌也因此昇華為青蓮劍界。
如今三人便是陷入怒濤巨浪的劍界之內,被驚濤怒浪硬生生圍困逼殺,不出半刻,這三人必然凶多吉少。
躲在地下的龍輝也清晰地感覺到上面的戰況,也不禁驚歎魏雪芯之劍道修為,暗想自己對上她究竟有幾分勝算呢?「無知魔人,不自量力,今天便要你們葬身怒海之中!」
魏雪芯嬌聲厲喝,手中歲月劍再催三分真元,勢滅殺三大魔者。
「丫頭的劍術不差!」
一道冷漠的聲音響起,隨即便是魔氣運轉,邪功力催,紫紅魔火蔓延怒海劍界,竟硬生生地將萬里海水付之一炬,盡數蒸發。
闡提三人死裡逃生,頓時鬆了口氣。
魏雪芯見來者一舉破去自己的劍界,心知對手修為甚高,猶在自己之上,於是不再猶豫祭起最高元功,拋去心中一切雜念,欲在身陷絕對下風之前獲取絲毫勝機。
「雪擁冰雲寒風瑟!」
魏雪芯那清脆的聲音吟唱劍歌,如同寒冰般的劍氣隨即而現,再配合冷酷的劍意,冰峭震氣,邪力遭封,四周頓時陷入冰晶雪山的世界,一片沉寂。
「不錯,小小年紀便可以劍劃界,不愧是劍仙於秀婷之女,」
那人的語氣帶著讚許,但表情卻依舊冷漠,「但還是難不倒我,區區寒冰劍界,給我——破!」
隨著一聲破,迸裂脆響劃破靜寂空間,魔氣崩霜,劍界驚碎。
剎那間,天劍驕女一朝劫,魏雪芯內息紊亂不已,朱唇一張,猛地吐了一口鮮血。
只見闡提三人戰戰兢兢地朝那人行禮道:「屬下無能,多謝魔尊相救。」
來者竟是魔界之主——魔尊,此人一身樸素長袍,頭髮烏黑柔順,卻只用一個髮簪捲起,雙目清明透徹,面容俊朗之中帶著幾分桀驁不馴的囂狂,本應文雅風流之士,卻是魔界至尊,群魔之首。
一步一踏,魔氣紛擾,魏雪芯只覺劍心竟出現一絲縫隙,邪念頓生,七情六慾幾乎不受控制,紊亂的內息更添激湧。
魏雪芯雙膝不由一軟差點便跪倒在地,唯有翻轉劍刃插在地上,以手駐劍支撐身體。
看著嬌喘吁吁卻又強行支撐的魏雪芯,魔尊臉上多了幾分讚許,笑道:「魏姑娘是巾幗不讓鬚眉,竟然可以憑著一絲信念抵禦本尊的心魔大法。」
任何人皆有心魔,而有修行之人的心魔則隨著修為的提升而滋長,就像當年練成九卷合一的林碧柔一般,但如果可憑借其大智慧、大威嚴降伏心魔,便可達到百念歸一,心如止水的境界,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皆可修至大圓滿。
魔尊這心魔大法便是一種精神功法,使得修者道心不穩,催生心魔,最終讓人神魂俱散,端的是邪異歹毒之極。
面對心魔大法的侵蝕,魏雪芯苦苦支撐,試圖穩固劍心,但無奈劍心上的裂縫正緩緩增大,腦海中浮現出種種幻想,既有冥河血海,又有歌舞昇平……人間百態竟同一時間迴盪在其神識之內。
魏雪芯只覺得頭疼欲裂,櫻唇已經失去血色,豆大的汗珠不住滴下,握劍的玉手似乎漸漸失去力氣,只要再過片刻她就算不神智失常,也會走火入魔,經脈盡斷。
倏然,大地竟鬧動不安,泥土竟化作數道尖錐直刺魔尊,突來變故,魔尊亦是猝不及防,唯有中斷心魔大法,應對眼前危機。
逃過一劫,魏雪芯哇的吐了口鮮血後,俏臉已是一陣慘白,當她抬起頭時,只見到一名男子護在其身前,芳心不禁一陣暖意。
魔尊一掌掃碎泥土尖錐,冷視來者道:「壞本尊大事,便以命來償還吧!」
龍輝沉聲道:「堂堂魔尊竟向一個後輩埋伏下暗手,就不怕貽笑天下嗎?」
魔尊哈哈笑道:「魔道修者講究一切隨心而行,想做什麼便做什麼,自由自在,事事考慮他人之看法是那些所謂正道的做法!」
龍輝不禁一愣,他想起白蓮曾告訴他魔界之人皆是無法無天之輩,世俗道德律法在他們看來猶如一張廢紙,自己這番說辭也算是多餘了。
魔尊仔細掃了龍輝一眼,不由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楊燁麾下的猛將龍將軍啊,怎麼你不在鐵壁關駐防,跑到江南來做什麼。」
龍輝見魔尊認出自己,亦有些意外,但卻與魔尊打哈哈地道:「邊塞那個地方悶得憋氣,所以龍某便來江南透透氣。」
這個魔尊修為也是妖後那個級數的,而且行事無法無天,硬拚的話自己根本毫無勝算,唯有跟他胡扯,攪亂局勢才有一線生機。
魔尊點頭道:「面對本尊居然還能這般談笑風生,不錯是個人才,本尊一向惜才,不如你不要在楊燁手下干了,到我這邊來吧。」
龍輝哦了一聲道:「你想我背離正道,加入魔道麼?」
魔尊哈哈笑道:「什麼正道,可笑。所謂正道是因為受到的誘惑不夠,這世上也沒什麼忠誠,只是因為背叛的籌碼太低。在鐵壁關處處受到所謂的律法、道德和軍規的約束,還不如加入我魔界,做什麼皆可自由自在,無法無天。」
龍輝冷笑道:「包括取代你嗎?」
魔尊不禁一愣,隨即放聲大笑:「不錯,只要你有足夠的實力,取代本尊又有何妨?與聰明人談話就是痛快,小兄弟,開出你的條件吧!讓本尊看看你背叛那所謂的正道要下多大的注碼!」
龍輝嘻嘻一笑,伸出一根手指道:「我的條件只有一個,你把妖後送給我做老婆。」
魔尊聞言,竟然笑得彎下腰:「好,果然夠囂張,夠狂妄,你真的頗有魔道潛質,色膽包天,竟然連妖後的主意都敢打,不錯,非常不錯!」
龍輝道:「怎麼樣,魔尊我這個條件你能滿足麼?」
說話只是,暗自將手伏在身後給魏雪芯打了個手勢,讓她盡快調養內息,準備放手一搏。
魏雪芯福至心靈,心知龍輝是在為自己拖延時間。
魔尊笑道:「本尊知曉你當年被妖後算計,不但替她毀去天羅陣,還慘遭重創。如今吾觀你之氣色,似乎當年所受之傷尚未痊癒,以至功體無法恢復。本尊倒有方法讓你療復元功,再與本尊聯手擒下妖後,到時候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就在魔尊話音未落之際,一道雄勁怒喝傳來,隨即便是磅礡大力強行劈碎四周的魔界陣法。
「該死的魔崽子,好大的狗膽,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們娘娘身上!」
來者竟然袁齊天,只見他一拳砸下,並點出魔尊姓名罵道,「端木睺,待老子打爆你的卵蛋!」
元古大力雄沉無匹,饒是魔尊也不敢大意,急運魔功邪法與之抗衡。
妖魔兩大高手短兵相接,霎時一陣震天爆破聲響徹雲霄,傳遍整個金陵。
見到袁齊天沒頭沒腦地朝魔尊打來,龍輝也是一頭霧水,隨即一道白影朝魏雪芯撲來,負傷在身的她哪能抵擋,只是發出一聲嬌吟,便被白影掠走。
「多謝袁長老相助!」
掠走魏雪芯的白影正是葉俊,他一手夾住魏雪芯的纖腰一邊冷笑道「今晚我便好好享用這朵嬌花!」
葉俊身法詭異,輕功高絕,即使手中帶著一個人也絲毫不影響他的速度,整個人就像一隻飛鳥般,幾個呼吸間便已遠遁千里。
就在龍輝詫異之際,耳邊傳來袁齊天的聲音:「臭小子,要不是有人求我救你,你早被魔尊大卸八塊了,你還不快走!」
袁齊天這句話是以聚音成線的手法發出的,唯有龍輝一人可聞,他環顧戰場,只見袁齊天拳腳齊施,招招皆是雷霆萬鈞,饒是魔尊邪法高絕也不得不認真應對。
妖魔鬥法,各顯神通,端的是璀璨異常,風起雲湧。
龍輝暗道一聲多謝,急忙抽身離去,朝著葉俊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