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鳴炮響,蘇明城外殺聲震天,無數火箭飛射而來,滄海火石打造的箭矢令得城頭火勢一發不可收拾。
「發生什麼事了!」
城頭遇襲,火勢蔓延而下,竟驚動帥府之內的兩員大帥,仇白飛和張煥雨接連趕上城牆,但映入眼前的卻是一片煉獄。
看著火越來越大,仇白飛大怒,揪過一個士兵喝道:「還不快拉水車過來滅火!」
那士兵被燒得毛髮焦黃,哆嗦道:「大帥……這火澆不滅,而且越澆越旺!」
仇白飛不禁一愣,忽然親兵大叫一聲小心,嗖的一下那個士兵便被一支冷箭貫穿了喉嚨。
隨即便是萬箭齊發,普天壓來,眾親兵急忙以軍刀撥開亂箭,用身子擋住兩個主帥,並大叫道:「帥爺,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張煥雨咬牙道:「仇兄,城牆已經不能待了,我們快下去吧。」
仇白飛也同意這說法,在親兵的掩護下撤離城牆。
「張兄,城牆一片火海,看來城門是受不住了。」
仇白飛說道,「不如放棄城門,讓士兵撤下來,咱們再集中兵力跟賊軍在城內一決雌雄!」
張煥雨點頭道:「也只有這樣了,蘇明城內有十幾萬大軍,本帥就不信這些逆賊還能把天給翻了!」
說罷便召集本部兵馬,準備跟龍麟軍血拼巷戰,兩人回到中營帥帳,頒布軍令,各營聽候差遣,唯獨遲遲未見北營回復,就在他們不耐煩時,卻聞北面傳來陣陣叫喊。
張煥雨不由一愣,蹙眉思忖道:「北營似乎是猛獸騎兵的駐紮地,為何有此喧鬧,難道也遭遇敵襲了?」
仇白飛急忙差人前去查探,誰知得回來的消息竟是北營的猛獸不受控制,在營內橫衝直撞,傷人無數,尤其是巨象,極為躁狂,不斷地在營地裡奔跑,好像一座巨大的肉山,踏兵踩將。
擋者披靡。
張煥雨拍案而起,怒道:「胡說八道,這些猛獸都是經過秘法馴服,對獸主忠心耿耿,豈會有暴亂之象!你這廝,膽敢胡說八道,信不信本帥斬了你的腦袋!」
士兵哆嗦了幾下,就在此時轅門外傳來陣陣喧鬧聲,以及劇烈的震動。
仇白飛蹙眉道:「張兄,外邊出事了!」
張煥雨立即走出帥帳查看,只見各路將士忙裡忙外,嚴陣以待,利兵禦敵。
「兩位帥爺,北營的野獸朝中營奔來了!」
一名親兵跑過來稟報道。
張煥雨提氣輕身,一舉躍至高台瞭望,果然看見百餘頭猛虎獵豹狂奔至此,而在它們身後便是十餘頭巨象,顯然是被巨象趕過來。
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這些猛獸來意不善,張煥雨立即下令道:「全軍禦敵,不可讓這些畜生接近軍營!」
火槍、弓弩雙營士兵登上烽火台,對準凶獸射擊,火彈箭矢輪番射出,任虎豹何等兇猛,在這密集交錯的利器下紛紛倒地,然而,巨象皮堅肉厚,硬抗火彈利器只傷不死,很快便踏入警戒線內。
就在巨象死傷過半之時,一股妖氣竄動,殘餘的巨象不但不退縮,反而更加癲狂,不要命地朝轅門衝去。
張煥雨罵道:「原來是這些妖人搞的鬼!」
仇白飛道:「妖族邪人擅長奴役動物,那個蛇妖毒婦便是如此,隨心所欲地駕馭蛇蟲,想來這些猛獸發狂也跟妖人脫不開關係。」
張煥雨點頭道:「仇兄所言甚是,如今唯有先絞殺這些畜生,免得衝散我大軍陣勢!」
仇白飛當下命人祭出震天弩,嗖嗖幾聲,強行射穿巨象,咚咚幾聲象軀倒地,血流黃沙。
「好厲害的弩箭,再看老子的手段!」
像群之中乍現一道雄壯身影,正是巨象族長老百戰,只見他手臂一揮,猛地甩出十餘根粗若手臂的鐵鏈,鐵鏈盡頭鑲著離鉤,猛地扎入巨象的脖頸處。
百戰催動妖力,妖氣元功順著鐵索灌入象體,使得巨象發生蛻變,外皮生出一層鱗片,震天弩發出的鋼釬只能插入半截,僅僅戳傷象軀,難損性命。
轟的一聲,巨象衝破轅門,踏入中軍營地,巨足踐踏,不少士兵成為腳下泥,或者就是被象鼻掃飛。
仇白飛也不是省油的燈,當下採取措施,命令輕騎兵從側翼突擊,以快速的機動性接近巨象,把火油潑上去,隨即放火燒象。
嗚嗚哀鳴,衝入營中的巨象很快就被殲滅九成,四周空氣中彌撒著焦臭的肉味。
百戰見討不了便宜,一甩鐵索,那些被他控制的巨象掉頭撤離,雖然只剩下五頭巨象,但百戰心裡卻另有打算:「他奶奶的,衝不入你中營,老子就去踩你其他偏營!」
想到這裡,百戰馭使巨象朝西面奔去,在他妖力催動下,巨象徒增腳程,很快便衝入西營。
西營本是重甲騎兵為主,倉皇迎戰的能力略顯不足,機動性更是沉贅,一個照面就被巨象衝入陣營,然後被踩得軍心大亂。
百戰縱橫西營大半之後,便被火炮打回,轟轟幾炮下來,控制的巨象只餘一頭,百戰也被逼得朝側面躲閃,不偏不倚,正好跑到波旬的靈堂附近。
百戰一眼便瞧見波旬的肉體,嘿嘿一笑,心忖道:「幸好遇上這臭和尚的遺體,不枉我這連番衝陣!」
一掌拍下,妖氣灌入象身,巨象長嘯一聲,半身揚起,對準波旬肉體便是狠狠一腳。
得百戰妖氣相助,巨象神力更加驚人,一腳踩下整個靈堂立即粉碎,擺放肉身的地方也變成了一個大坑。
百戰不禁得意萬分:「臭和尚,老子就讓你死後連骨頭都剩不下!」
做完這一切後,那頭巨象也因為承受不住妖氣的連番催動筋骨斷裂,嗚呼而亡。
百戰棄了巨象,改為步戰,他招式剛勇無匹,便是赤手空拳,以一敵眾也盡顯神威,殺得一眾敵兵不敢近身,就在他獨領風騷之際,西營再受攻擊,一隊步軍強勢殺入,西營由於遭受巨象肆虐,重騎兵根本無法組織有效的抵禦,士兵們只得倉惶迎戰,未著護甲,隨手抓過兵器就上戰場。
而掠營的這支龍麟軍乃是一支輕甲刀斧手,他們武器厚實,甲護要害,進退有序,一人殺敵便有一人協防,兩者對比高下立判。
最叫人心寒的是,一頭白眉熊竄入戰場,熊掌左右揮打,非死即傷,熊背之上更有一黑塔大漢,其手持金剛板斧,力大難敵,附近的士兵不是被熊掌拍死,就是被斧頭劈死。
百戰哼道:「岳彪你這鳥黑廝,就知道來搶老子的功勞!」
岳彪砍翻幾名西域兵後,哈哈道:「大笨象,要不是爺爺來得快,你早晚被人家做成象鼻臘腸!」
百戰大怒,祭起妖族元功,掌若奔雷,啪啪地又拍死幾個西域蠻子,頗像示威地朝岳彪掃了一眼,彷彿在說:「老子就算單打獨鬥也不會怕這些鳥人,殺他個七進七出有何有難!」
就在百戰逞威之時,不遠處又見一道雄霸妖氣湧動,獅吼震天,百戰臉色一僵,罵道:「臭獅子也來了,正是豈有此理!」
自知豸冠介入戰局,百戰更不願被勁敵比下,奔到一顆大樹下,精神抖擻,怒拔楊柳,以樹幹為槍,橫掃四方。
那邊豸冠也不願百戰獨美,扎馬沉腰,十指插入地面,大喝一聲起,臂膀發力,掀翻了大塊地,士兵們頓時東倒西歪,好不狼狽。
岳彪見狀,掄起板斧,左右開弓,殺得西營眾將血流成河,哭爹喊娘,而且還有白眉熊助戰,其勇武之力不遜雙妖。
有些過硬的士兵頂住攻勢,組成了重騎陣勢,但遇上了岳彪的板斧連人帶甲都被劈開,再加上熊掌扇打,戰馬無不筋斷骨裂。
這一人一獸兩妖皆是勇猛無匹之輩,戰局越是激烈,他們越是精神,可謂是越戰越勇。
隨著火勢蔓延,蘇明城門早已被攻破,龍麟軍兵分多路,各自襲營,凌霄親率精兵強將直撲東營而去。
這路戰力除了凌霄外,尚有燹禍和螣姬助戰,只看燹禍暗中下令,蠍族高手潛入地下,掘土入營,然後破土而出,毒勾倒刺迅速殺掉前排守兵,然後打開轅門,迎大軍入營。
南營駐紮著五萬西域兵,遇上敵襲並不慌亂,組織有效的防線迎擊龍麟軍,凌霄見狀立即請螣姬出馬:「螣長老,有勞了!」
螣姬嫣然一笑,食指拇指相扣,含入朱唇吹了個口哨,成千上萬條毒蛇游入營中,片刻間便有百餘士兵命喪毒牙。
西域軍倒也沉穩,折兩陣後馬上做出反應,營中統領命令一隊士兵舉著火把擋在外圍,用火把去燒地上的毒蛇。
毒蛇懼火,很快便被逼退,無論是蠍尾蛇牙都只是打對方個措手不及,當這些西域兵將回過神來,其作用就被大大削弱。
凌霄拔出軍刀,身先士卒衝入敵陣,雷罡炎氣同時迸發,殺開血路,激昂己方士氣,兩隻勁旅便毫無花巧地火拚起來,打得昏天暗地,激戰過程,十餘道詭異身影從龍麟軍內飄出,藉著雙方廝殺之際潛入東營深處,這十餘個人以摩雲、蠍鰲、狼嚎天三大妖將為首,他們的任務便是迅速找出敵軍蓄養的蒼鷹並殺之,摧毀蘇明的空中兵團,給傲鳥族騰出空間。
狼嚎天嗅覺敏銳,伏在地上皺了皺鼻子便指明道路:「那些蒼蠅就在前面。」
眾妖在狼嚎天的帶領下直奔目的所在,在南營和西營的交界處果然看到了許多鐵籠子,每個籠子內關著一隻蒼鷹,鐵籠足有千餘隻,更有士兵守護。
守衛見到眾妖,立即戒備,持著武器便朝摩雲等人圍了過來。
摩雲冷笑一聲,十指撥動,如同撥弦,晶瑩蛛絲劃空而出,鋒銳含毒,觸者無不肢體斷裂,血流不止,狼嚎天祭起鍛骨經,猛地打出一記蒼狼鐵霸拳,拳勁透體穿出,中拳者無不臟腑破裂。
蠍鰲捏指燃火,隨手一揚,將敵兵燒得骨骸不存。
三妖凶威盡顯,麾下妖兵也不手軟,祭出獨門秘訣,或強攻,或偷襲,或暗殺,或下毒,不同的手段卻是配合無間,眨眼間便清理了護籠的士兵。
障礙剪除,摩雲施展妖族秘法,彈指吐絲,白花花的蜘蛛絲蓋滿了千餘個鐵籠,蛛絲上含藏劇毒,蒼鷹觸之既亡。
蠍鰲又燃起蒼木淬火,朝著蜘蛛絲丟去,蛛絲所藏之毒素偏木屬性,正所謂木生火,只聞嗖的一聲,翠綠色的妖火猛然燒起,那些沒有被毒死的蒼鷹頓時化作焦炭。
「好了,蒼蠅清理完畢,可以讓陸飛他們動手了!」
狼嚎天掏出煙火彈,朝天際丟去,啪的一聲一朵煙花在雲層中綻放,城外待命的傲鳥眾見時機成熟,當下化出妖身,四張肉翅強勁甩動,展翅翱翔,朝著蘇明鋪天而來。
率領傲鳥眾者正是妖將陸飛,失去了蒼鷹的對空威脅,他們可謂是橫行無忌,飛至蘇明軍營便是一頓裂空子招呼,轟隆隆的爆炸聲不斷響起,整個蘇明軍營四處皆是火焰硝煙。
攻打東營的五千兵馬由白翎羽率領,只見她巾幗不讓鬚眉,一騎當千,麒麟槍橫掃挑刺,勇武之力強行攻破東營轅門,身後龍麟軍騎兵隨之衝入,鐵蹄踐踏,刀兵赫赫,殺得守營的六萬兵馬節節潰敗。
兩軍交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並非人數佔優便能取勝,尤其是在短兵相接的情況下,若是敵兵的氣勢壓過了己方,那往往就是潰敗的開始,只要前軍一敗,後方的士兵就會誤以為敵軍人數是自己的幾倍,再加上兵荒馬亂的情況,敗亡的陰影堪比瘟疫,瞬間就能蔓延全軍,後面的士兵很多都會選擇丟下兵器逃跑。
如今白翎羽暗夜偷襲,再加上她麾下騎兵悍勇善戰,來去如風,敵軍將領還未反應過來就吃了個大虧,只見白翎羽一口氣就掀開撕破了東營的首道防線,震懾敵兵軍心,而且時下黑夜,敵將看不清龍麟軍的人數,還以為來了幾十萬大軍,立即萌生退意。
將領如此,兵士何堪,被區區五千龍麟騎兵在營內馳騁縱橫,燒殺擄掠。
白翎羽率軍衝入東營,悍勇無匹,而且又有傲鳥族的空援,就這麼以少敵多,將整整六萬大軍殺得不敢啃聲,把整個營地踩得七零八落。
打亂敵營後,白翎羽也不逗留,嬌喝一聲:「隨我再攻中營,活捉仇白飛,生擒張煥雨!」
相比與外營的兵力,中營更加強大,西域江南的聯軍足有十萬人,連營上千,各種箭塔炮台不計其數,更有刀坑滾石等陷阱,各個崗哨配合無間,層層協作,堪稱鐵桶防陣。
距離中營還有百十步,白翎羽勒令全軍止步,然後朝天空打了個旗號,上邊的陸飛心領神會,招呼傲鳥群妖朝中營飛去,一頓裂空子狠狠砸下,炸得煙花燦爛,硝煙四湧,可謂是先拔頭籌,震懾敵兵。
「荒奎,把那些箭塔炮台給我炸掉!」
就在白翎羽讓陸飛空襲之時,旁邊忽然響起一個雄壯男音,白翎羽轉眸望去,頓時心花怒放,只見一個青年男子,俊颯不凡,玄甲披風,駿馬為騎,談吐間猶有智珠在握,江山在手的氣度,正是自己的如意郎君——龍輝。
龍輝再領五千精銳正面衝擊蘇明中營,在他命令下,麾下士兵擺好陣勢,各司其職。
率先出陣的便是由荒奎率領的一百妖兵,這些妖兵皆是獨角巨人,他們力大無窮,身材高大,每人手持一架震天弩,這些龐大笨重的弩炮在他們手中就猶如普通的弩箭,只見荒奎一擺手,身後的獨角巨人立即架起弩炮,瞄準轅門周圍的箭塔炮台,然後同時射擊,將轅門附近的防禦力量全被炸毀。
龍輝也不急著進攻,又命大軍推進百步,然後獨角巨人再放一輪弩炮,射程和威力堪比火炮的巨型弩箭將前方的敵兵掃蕩一空。
清理出一塊空地後,龍輝朝白翎羽打了個手勢,白翎羽會心一笑,此刻正是騎兵衝鋒的最佳時機,她立即率軍掩殺而至。
失去了外圍防線,輕騎兵的靈活機動性使得敵軍中營陷入苦戰,白翎羽卻是如魚得水,越大越順手,千騎掩殺,進退自如,先在東面馳騁,然後又轉向西面,五千騎兵就像是一把靈活的尖刀,而中營的十萬大軍就猶如一頭肥牛,雖然體形龐大,但卻被尖刀不斷地剖開身體,肢解軀幹。
仇白飛驚怒交加,急忙調來神火營反擊,但騎兵來去如風,再加上黑夜掩護,神火營發揮的威力不到往日的一半,而更遠處又有荒奎率領的獨角巨人,這般大個子把弩炮當弩箭來用,不論其他,在射程上就穩壓神火營一頭,最叫仇白飛苦惱的是,這些獨角巨人視力極強,乃是天生的夜視眼,神火營壓根就不是對手。
仇白飛和張煥雨被弩炮轟得昏頭轉向,而龍麟軍便趁勢發動總攻,龍輝率五千步騎壓境中路,白翎羽的騎兵掠陣東面,凌霄襲殺南面,岳彪強攻西面,至於北營早已被百戰攪成殘局,仇白飛和張煥雨雖坐擁十萬大軍,哪怕對手兵力不足自己一半,可是大勢已去,兵敗如山倒。
龍輝縱身一躍,快步連環,施展萬兵絕技,掄起丈八鋼槍,左點右刺,殺敵無數,隨即化槍勢槍戟開路,狂戟飛舞,就像是風車輪轉,蕩殺敵兵,隨後兵轉輕靈,再殺欺身近敵,然後揮槍劈斬,霸道無匹,丈許之內再無敵兵,正是槍戟開路,刀劍助攻,真龍顯威。
龍輝戰血沸騰,元功運轉,萬兵最高境界——萬世兵魄赫然上手,這刀槍林立的戰場頓時成了他個人武場,只見千萬刀兵受到莫名感召,紛紛脫離主人把握,朝拜龍輝而去,然後龍輝心念一轉,兵刃倒戈,敵軍喋血。
「兩位大帥,龍某來也!」
龍輝哈哈一笑,兵鋒直指仇、張二人所在。
兩人頓時一陣膽寒,哪敢讓龍輝近身,發瘋似地命令士兵前來阻擋,但凡夫豈能阻龍威,只見龍輝勢如破竹,強行撕開敵軍防線,身若游龍,閃電般逼近敵帥所在。
張煥雨不顧風度,策馬便逃,仇白飛也在親兵的掩護下且戰且退,但龍輝的數路大軍不斷地朝著中央逼近,猶如牢網,一點點地限制仇張二帥的退路。
看著兵敗如山,退路漸失,張煥雨和仇白飛生出一種無力感,不禁仰天長歎一聲吾命休矣!也就在此時,白翎羽負責的東面忽生亂局,一聲如雷獸吼響起,騎兵立即馬失前蹄。
正是九不像衝入戰局,它猛地一張口,音波噴射,無論敵我,一併震死,隨即四肢踏地,地火泉湧,燒盡方圓活物。
這九不像沒了度紅塵限制,狂性大發,衝入蘇明城內宣洩其獸性,只要是活物它一律不放過,要麼死於異能,要麼命喪爪牙。
這無端變故可苦了白翎羽,這頭畜生一出現就殺了百餘名龍麟軍騎兵,而且更嚇得戰馬不敢動彈,這騎兵衝鋒算是被瓦解了,而敵軍也不好過,九不像見人就殺,他們人數比龍麟軍多,所受的損失相對更大。
張煥雨和仇白飛雖不知道東面具體事宜,但他們眼光老道,看出東面生變,心知正是脫身良機,於是便率領殘部朝東突圍。
見九不像如此凶暴,白翎羽也不是傻子,大喝一聲:「全軍棄馬,跑進敵軍陣中!」
眾士兵乾脆跳下馬背,跑進敵軍人群中,敵兵此刻正遭受九不像攻擊,無暇理會龍麟軍眾人,而龍麟軍的士兵身手矯健,在人群中不斷穿梭,讓敵兵做自己的肉盾,給九不像洩恨,他們借此保存自身。
張煥雨和仇白飛也就在此時衝到此處,他們看到九不像正在發狂,不由吃了一驚,九不像也察覺到有人靠近,眼中凶光一閃,咆哮一聲便朝目標撲去。
仇、張二人嚇得魂飛魄散,立即躲閃,雖然避開九不像的撲殺,可是麾下親兵則死傷無數。
先是龍麟軍攻城,如今又是九不像發狂,兩人哪還敢逗留,撒腿便跑,他們慌不擇路,在逃跑時各走一個方向。
九不像呼呼地搖了搖頭,依次看了兩人一眼,最後選擇追殺張煥雨,而張煥雨逃竄的方向正是城內民宅所在。
白翎羽暗叫不妙:「姓張的死有餘辜,但卻不能讓這頭畜生傷害城中百姓!」
想到這裡,提槍便追了過去。
九不像已經竄入民區,只見它上躥下跳,時而在街上奔跑,時而跳上屋頂,不斷地逼近張煥雨。
張煥雨心知死神在後,仍舊冷靜尋覓生路,忽然看到一條巷子,他心中暗喜,立即奔入巷內。
九不像嚎叫一聲,窮追不捨,跟著張煥雨衝入巷子,但巷子狹窄,它龐大的身軀十分不便,再加上張煥雨逃跑時有意地打翻巷內的雜物,令得九不像的速度大大減慢。
張煥雨一個轉身,嗖的一下跑過了一個轉角,九不像撒腿便追,但這個轉角僅容得下一個人通過,九不像那巨碩的身子立即被卡住。
張煥雨見計策得逞,嘿嘿一笑,他不正道,跳入民宅,藉著複雜多變的路線甩開凶獸。
九不像被卡住身子,進退不得,越發暴躁,怒吼一聲強行迸射出異能,硬生生震碎轉角,它也學著張煥雨那般竄入民宅,但它不是翻牆越壁,而是直接撞破牆壁,嚇得屋裡的百姓尖聲驚叫。
百姓的叫聲又惹怒凶獸,九不像猛地張開血盆大口,見人便咬,將屋裡的活人屠戮一空,殺得血流成河,屍積如山。
這孽畜似乎殺上了癮,也不追殺張煥雨,就在巷子內傷人,撞碎牆壁,破屋而入,見人便咬,好端端的一個巷子被它殺得十室九空。
白翎羽趕到之時,已經是來晚一步,入眼之處儘是屍骸。
「畜生,我要殺了你!」
白翎羽悲怒交加,麒麟神力灌入長槍,人若離弦箭,狠狠地戳向九不像。
九不像被長槍一撞,巨碩的身體慘遭掀起,轟的一聲壓碎一堵院牆。
麒麟神力何等雄厚,九不像雖身披厚甲也被捅破了一個口子,鮮血汨汨而流。
鮮血的腥味,傷患的痛楚,激起了九不像更大的凶性,雙目綻放邪光,狠狠盯著白翎羽。
白翎羽柳眉一揚,嬌叱道:「孽畜,本公主今天就要撥你的皮,抽你的筋,祭這無辜百姓!」
說著掄槍便刺,九不像身軀一縮,尾巴猛地甩打過來。
白翎羽凜然無懼,揮槍迎擊,這甩尾之力不遜蛟龍,饒白翎羽神力加身也難佔便宜,反倒被震退數步。
九不像祭出異能,四肢跺地,泥土翻湧,擾亂白翎羽下盤,隨即地火噴射,便要燒死獵物。
白翎羽見過它的異能,早有應對之策,只看她柳腰一擺,玉臀一沉,長槍擦地,以身子為中心,旋轉槍鋒,氣流霎時倒捲,將湧出的地火盡數吹散。
旋槍滅火,白翎羽連消帶打,臂彎壓槍,將槍身壓出一個弧形,然後鬆開壓力,藉著槍身韌性彈起,飛至九不像上空。
居高臨下,白翎羽槍尖朝下,便要刺穿凶獸頭顱。
九不像也不是省油燈,張開大口,吼叫一聲,四周空氣頓時壓縮成團,好似一顆炮彈般撞去。
氣壓衝擊,白翎羽槍勢不禁一失,身形丕變,而九不像也趁此撲上,張嘴便咬,白翎羽一時不慎被它攔腰咬住。
九不像雖咬住白翎羽的腰身,但卻無法啃入,鋒銳的牙齒好像是觸及一團柔韌的牛皮糖,根本無從下力。
原來白翎羽穿了那件雪鮫鯊皮甲,遇上這連蛟龍牙也破不了的護甲,任由九不像的上下顎如何用力也是無可奈何。
雖有護甲為憑,但九不像的咬合力著實驚人,白翎羽被它咬得險些喘不過氣來,若是換了個普通人,沒被咬死都會被壓得窒息。
白翎羽內聚神力,朝外一吐,硬生生掙脫九不像的利齒,緊接著五指篩張,朝著九不像的右眼扣去,灌注了麒麟神力的五指不遜鐵鉤,而九不像的眼睛恰好是最薄弱之處,被白翎羽一招扣出了一個眼珠,頓時鮮血湧出,痛苦哀嚎。
受傷的九不像更加狂暴,一身異能不斷吐出,掀起一股腥風血雨,火海電光,白翎羽不敢硬撼,唯有收攏麒麟神力,護住身體,但也被龐大的氣浪逼得連連後退。
九不像朝天長嘯,霎時赤電流竄,殃雲遮月,大地為之鬧動,這股異力不斷蔓延,民宅倒塌,地火噴出,百姓死傷無數,四周頓成無間地獄。
宣洩一番後,九不像慢慢恢復平靜,僅剩的一個眼睛死死的鎖定了白翎羽,其內透出令人膽寒的光芒。
白翎羽一咬銀牙,橫槍在前,催動最高功力,麒麟神力誓誅禍世惡獸。
一人一獸對峙,氣氛極為凝重,大戰一觸即發。
倏然,天降祥光,驅散殃雲,一股平和之氣披灑而落,籠罩住對峙的雙方,淨化遍地骨骸。
異像連連,白翎羽有些驚愕,但警惕不減,氣灌武脈,準備應對即來之變。
「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
平和的聲音,朗誦著慈悲大宏願,遠處亮起普照大千的恢弘寶光,迷濛中唯見一道身姿踏塵而來。
白翎羽定神一看,竟是一名僧者,其相若天人,頭戴毗盧冠、身披袈裟,一手持錫杖,一手持蓮花,隱約有幾分熟悉的感覺。
僧者踏足現身,九不像凶焰不禁一弱。
僧者慈目環視四周慘狀,不禁哀歎道:「兵燹烽煙,眾生何辜?」
九不像張口咆哮,便要探頭去咬。
白翎羽花容大變,叫道:「大師小心!」
僧者微微一笑,閉目誦經,霎時佛光廣耀,九不像利齒難進分寸,被逼得縮頭閉口。
僧者輕輕伸出手掌,朝九不像摸去,溫暖而有力的掌心透著難以言喻的神聖和慈悲,九不像呆了一呆,竟斂去凶焰殺性子,仍有僧者手掌靠近。
手掌在九不像傷眼處按了一下,立即聖華綻放,續骨生膚,被挖掉的眼珠竟長了出來。
眼見如此神跡,白翎羽不禁呆住了,只聽僧者繼續說道:「九不像,你既然知道疼痛,那他人呢,他們會不會疼,會不會痛?」
聲聲句句帶著佛光元力,在談吐間滲入九不像靈魂之中,助其開拓智慧,喚醒靈識。
死傷者彌留之時的感覺不住地湧入九不像元神內,龐大的身軀不斷地顫抖,口中發出陣陣哀吟,業力加身,報應還施,九不像身臨其境,短短的瞬間便猶如經歷萬世千劫,目睹了一幕幕的六道彷徨,眾生悲苦,業報每加重一分,九不像的靈智便開啟一分,對於僧者的普世宏願越發理解。
方纔還狂暴的凶獸此刻洗滌戾氣,雙目也散去凶狠,竟滴下兩行清淚,看得白翎羽是目瞪口呆。
只見九不像緩緩俯下身子,嗚嗚低吟,語調中透著絲絲哀傷,好像是在懺悔所犯之罪孽。
僧者慈眉輕笑,伸手輕撫頭頂,道:「乖孩子,吾昔日所犯之罪孽遠在你之上,但佛法無邊,從未將吾放棄,方有今日之我,只要你肯願意,彼岸便在回首處。」
九不像抬起頭來,渴求地望著僧者,似乎在詢問。
僧者道:「九不像,你可願皈依我佛,隨吾一同渡化這芸芸蒼生?」
九不像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僧者笑道:「妙哉,昔日之你已逝去,吾便賜你法名諦聽,從此諦聽眾生之苦,隨吾渡盡這無邊地獄!」
白翎羽定了定神,開口問道:「大師慈悲,救苦救難,晚輩佩服,只是晚輩覺得大師有幾分熟悉,不知大師可否將法號告之?」
僧者望了望白翎羽,笑道:「吾名地藏。施主所說的熟悉恐怕便是貧僧當年之業果。」
白翎羽越聽越是茫然,不解所以。
地藏坦然道:「愆僧便是我昔日之魔像!」
白翎羽大驚,但卻生不出一絲敵意,眼中儘是驚奇。
地藏含笑道:「天佛彌留不忘愆僧,苦海捨身為挽愆僧,璃樓赦罪只為渡愆僧,荒野死劫韋陀護持,亦為渡愆僧,由始至終佛法從未放棄我,這重重恩義,種種慈悲,吾若再不徹悟,還有何面目存於天地!」
白翎羽咬了咬唇,問道:「地藏大師,今後你有何打算?」
地藏頷首一笑,吟道:「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
短短數句,道出了心中念想,既是慈悲大宏願,亦是感恩報佛之決定,只見地藏轉身踏足,一步一生蓮,口誦無字真經,一股柔和的願力遍灑全城,戰死的將士,枉死的百姓,萬千魂魄受其引導,慢慢朝著酆都飄去,重入輪迴。
就在此時,諦聽朝著暗角大吼一聲,似乎發現了什麼。
地藏歎道:「人既然已死,施主就讓他們安息吧!」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只見僧袍一抖,華光籠罩暗角,鬼魅身影立即現形,一黑一白,正是煞域的黑白無常。
白翎羽怒上眉梢,提槍逼殺:「豈有此理,你們這兩個煞鬼又來收集陰兵,該殺!」
黑白無常凝神以待,提元護身,擺出迎戰的架勢,雙方激戰一觸即發。
就在此時,地藏法指一彈,卍字法印擋在三人之前,柔勁推開白翎羽,剛勁將黑白無常震得滿地打滾。
地藏道:「兩位施主,煉陰兵大違天和,望二位能早日回頭,莫要再做這陰損之事!」
白翎羽暗歎道:「看來這和尚真的變了,換了以前的愆僧直接一刀劈去,這兩個煞鬼哪還有命在。」
黑白無常逃過一劫,哪還敢繼續渾水摸魚,捲起一陣陰風逃之夭夭。
異象變化,引來了龍輝,他甫一到來便親眼目睹地藏法相,敏銳的先天靈感讓他窺出地藏之因果。
「你是愆僧?」
龍輝開口問道。
地藏闔目道:「昔日之愆僧,今日之地藏。」
龍輝厲聲道:「既然凝化新法相,可有承受前愆之決心?」
地藏道:「吾罪吾造吾願受,施主請動手吧!」
說罷散去佛光,攤開雙手。
諦聽感到主人心意,立即護在地藏身前,朝著龍輝咆哮,警告連連。
地藏喝道:「諦聽,退下!正所謂因果輪迴,屢報不爽,既然吾昔日所造之惡因,吾便該承受今日苦果!」
被地藏這一聲訓斥,諦聽不敢造次,乖乖退到一旁。
地藏面色坦然,盤膝坐下,將天靈要害呈給龍輝。
龍輝掌心凝氣,欲報苦海血仇,就在他舉起手掌的瞬間,腦中閃過跟於秀婷的一番對話,不由暗歎道:「苦海寧可用墜苦海,也為引渡迷途,此人能重拾清明,也是苦海之功勞,我若一掌打下豈不是毀了苦海一番心血,罷了罷了,便饒他一命!」
想到這裡,散去掌力,歎道:「大師回頭可喜可賀,剛才是我著相了,得罪之處還望大師海涵!」
地藏微微一愣,垂首行禮道:「多謝施主赦罪之恩,地藏慚愧!」
龍輝道:「大師及時出現,也救了賤內一命,兩恩相抵,大師也不必客氣。
吾等尚有要事待辦,便不叨擾——請!「
說罷拉著白翎羽離去。
望著龍輝離去的背影,地藏雙掌合十,稽首行禮,以作拜別,然後帶著諦聽離去。
好了,再寫下一章(巧擒敵帥),這第十七集也快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