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秀婷道:「誠如小婿方纔所言,露水難以做手腳,那可以落毒在杯中,既然池水做不了手腳,那麼水池呢?」
龍輝奇道:「這麼大的水池,干闥婆要如何抹毒才能污染整個水池呀?」
於秀婷溫溫一笑,豎起春蔥般的食指,道:「池底池壁難以塗毒,可是出水口呢?」
眾人恍然大悟,連連稱是,若非劍仙蘭心蕙質,大伙險些就陷入思維盲區,說不定還要載個大觔斗。
於秀婷繼續說道:「以此類推,檀香難動手腳,那麼……」
龍輝心領神會,接口道:「香爐,干闥婆一定是在香爐上塗毒!」
於秀婷星眸一亮,朱唇微展,朝他投來一個嘉獎的微笑。
皇甫武吉沉思許久,慢悠悠地道:「多謝劍仙贈言,朕心裡已經有數,與其等昊天教下毒,倒不如主動出擊,拿下蘇貴妃,朕不但要將計就計,又要打草驚蛇!」
方纔還準備對蘇貴妃欲擒故縱,如今卻要提前下手,龍輝不禁暗吃一驚,暗自盤算皇甫武吉在打什麼主意,卻聽於秀婷傳音道:「皇上這一手是要打亂滄釋天的陣腳,頗有幾分逼狗跳牆的意思。」
聽這麼一說龍輝倒也明白過來,拿下蘇貴妃對昊天教算是極其重大的打擊,還能藉此擾亂滄釋天的心神,最理想結果便是逼滄釋天直接跳出來,就算他能忍也會影響毒殺行動,平白地增加敗亡機會。
皇甫武吉道:「昊天聖母已解開封印,功力全數恢復,未免徒增傷亡,朕想請宗閣主和淨塵道長出手。」
儒道二人應聲道:「吾等便去拿下此毒婦!」
就在此時暗門外忽然響起咯咯的敲打聲,王公公知曉這是暗號,於是便將暗門打開。
無影入得室內,回稟道:「無影拜見皇上。」
皇甫武吉道:「無影,你可查到飛絮酒樓東主的來歷了?」
無影搖頭道:「尚未查到,但無影手下的密探卻發現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所以趕緊回來稟報皇上!」
皇甫武吉眉頭一挑,道:「發生何事?」
無影沉聲道:「密探在玉京河東交界處發現兵馬的蹤跡,觀其軍徽像是西域虎豹營,人數大概有三千!」
皇甫武吉臉色頓時大變,猛地站了起來,厲聲道:「此事當真?」
無影道:「事關重,無影不敢妄言。」
皇甫武吉臉色由晴轉陰,隨即長歎一聲,又坐了下去,說道:「閣主,道長,朕暫時還不能動蘇貴妃。」
儒道二人也猜出了一些端倪,隨之長歎無奈,眼睜睜地任由此女逍遙法外。
皇甫武吉咬牙切齒地道:「西域虎豹營?好個昊天教,朕倒是小看了滄釋天!朕現在倒還動不了那賤人,虎豹營定然發難」若是平常區區三千兵馬還不夠御林軍塞牙縫,但玉京剛經歷了一次兵變,御林軍不但被齊王打殘,就連武器庫也被燒了,若在此時對上那身經百戰的虎豹營,勝負實在難以預料。
白翎羽哼道:「父皇,區區一隻虎豹營還不在孩兒眼中,請父皇給我調撥三千人馬,一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皇甫武吉笑道:「翎羽,凡事不能光看表面,竟然昊天教已經將手伸到了西域軍,那麼就表示他們已經那個在西域建立了不少勢力,恐怕那個西域元帥張煥雨也是他們的人。朕雖讓相信你能擊潰來犯的虎豹營,但昊天教西域的根基仍在,狗急跳牆,滄釋天在絕對會在西域劃地稱王,到時候難免有起兵災!」
白翎羽跺腳道:「難道就仍有這群賊子逍遙嗎!」
皇甫武吉搖頭道:「翎羽,父皇可從未打算放過昊天教,只不過繼續沿用原先計劃罷了。」
白翎羽一愣,急道:「父皇,你既不收拾蘇貴妃,又要以身犯險,這萬萬不可!」
她眉宇見佈滿著焦慮和緊張,皇甫武吉看在眼裡,心中頓感一暖,慈和笑道:「翎羽,父皇雖說是九五之尊主掌天下生殺大權,但何曾不是將自己的生死跟天下聯在了一起?當父皇坐在這張龍椅上時,命早就不屬於自己了!」
隨即他語氣一沉,滿臉肅殺,說道:「或許不少人將朕看成暴君,能狠心犧牲枕邊人,骨血至親,但朕絕不是昏君!國土分裂,內戰烽火之事朕絕不允許發生,這也是朕的原則和底線!」
白翎羽幽幽一歎:「父皇,女兒知道你的苦心,但父皇若有個好歹,同樣也會天下大亂。」
皇甫武吉笑道:「父皇行事只評估勝算和受益。相對於興兵鎮壓西域叛亂,在皇宮內收拾滄釋天可就簡單省事多了。父皇既然已經得知他們的手段,又有諸多高手相助,還怕收拾不了滄釋天嗎?」
宗逸逍道:「皇上心忖天下蒼生,孤身犯險,宗某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替皇上取下滄釋天首級,以報皇上這份仁義心腸!」
淨塵也道:「那日,貧道定會奮死力保皇上周全,若皇上被賊人損了半根汗毛,淨塵自刎以謝天下!」
璃樓菩薩口宣佛號道:「皇上挺身誘敵,貧僧願派門下弟子協助御林軍守城!」
儒道二教也提出派遣弟子參戰。
龍輝暗忖道:「皇甫武吉行事雖然狠決毒辣,但大都是針對妨礙皇權者,他對民眾百姓還是算體恤,既無苛捐雜稅,也無強徵兵役等狀況,對於國家政策的他仍是有堅定的原則……從當初的煞域作亂便可看出他的為君德行。」
古往今來,亡國之君大多是庸俗無能之輩,某些帝皇做了一些常人以為凶暴荒唐的事,便被稱為暴君,比如弒兄殺弟,強娶兄妻,豪奪弟媳,姘上庶母,殘殺功臣,欺侄奪權等等,但實則他們是有雄才大略,將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百姓安居樂業,至於後世史書對他們的罵名不過是某些皇朝的刻意摸黑,為的是鞏固其統治地位。
「若百年之後大恆傾倒,皇甫武吉恐怕也會被扣上這麼一個罵名吧?」
龍輝暗自思忖,但想了想這所謂的罵名也不過是針對他待人方面,對於皇甫武吉在位期間神州大地的民生和軍政,這些刻意摸黑的史書恐怕連提都不會提。
在鐵壁關期間,龍輝也讀了不少書經,發覺史書上有幾個皇帝被讚得天花亂墜,什麼千古聖君,十全大帝,要麼就是摸黑前朝,要麼就是誇大功勞!平息藩王作亂,實際上被人打得像灰頭土臉,最後費盡國力才打贏內戰;鎮懾異邦,對外就是割地求和,對內宣稱是對方投降;著書立庫,說白了便是焚書毀經,把不利於自身統治的書卷統統銷毀,大興文字獄!而這幾個什麼聖君,大帝竟是出自同一個朝代,這個朝代的史書無一例外皆是摸黑前朝,哪怕是開國的頭幾個皇帝如何興國安邦,如何開疆擴土,他們都是將重地放在這些皇帝如何地監視大臣,如何縱容宦官弄權,對於開疆擴土便直接扣上一頂勞民傷財的帽子。
龍輝對於這個心思難測,喜怒無常的帝皇做了一個客觀的評價:「當初我在白灣鎮時,生活平靜安逸,不愁吃穿,周圍的父老鄉親也都能圖個溫飽,說句實在的,皇甫武吉不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但絕對是個有作為的皇帝!那種種殘忍的殺戮不過是皇權和內閣的鬥爭延續罷了……」
既然聖意已決,白翎羽也不好多說,只是說道:「父皇,還請允許孩兒從鐵壁關調撥一支精兵入關援京!」
皇甫武吉笑道:「如此甚好,那便由翎羽和你的駙馬負責吧,青龍麒麟兩軍都調來,朕倒要看看虎豹營能不能擋得住北疆兩大精銳。」
龍輝不禁暗喜,果然知夫莫若妻,小羽兒這麼一說就等同免去了自己擅自調兵之罪,到時候青龍軍入京便是名正言順。
已入深秋,山風寒冷,卻擋不住壯士烈血,河東境內一支三千多人的精銳正朝著玉京快速奔來,竟是毫無糧草輜重,可謂是輕裝上陣,火速行軍,其鎧甲鑲著一枚青龍軍徽,正是龍輝直屬部隊青龍軍。
為首將領腳胯高頭戰馬,腰繫精鋼軍刀,膀大腰圓,濃眉銅眼,正是王棟。
副將體形略顯消瘦,但卻有股短小精悍的味道,背負長弓,戰馬一側繫著箭袋,正是梁明。
兩人在接到龍輝的親筆書信後,毫不猶豫,立即點起三千精銳,日夜行軍,竟在短短五日內從鐵壁關殺到了河東,當行至玉京與河東交界已是祭祖吉日。
到了登雲山山腳,王棟猛地一擺手,全軍倏然停步,軍姿整齊無亂。
梁明策馬走來,低聲道:「王大哥,敵軍佔據地利,遏住入京的道路,我軍該如何是好?」
王棟道:「暫且按兵不動,待風先生回來再說。」
過了數息,忽見微風吹過,風望塵飄飄然地從天而降,王棟急忙問道:「風先生,山上情況如何?」
風望塵從懷裡掏出一張地圖,歎道:「虎豹營已經守住了各條山路,想偷偷摸過去已是不可能了!」
兩將接過地圖,細看了片刻也知偷襲難以奏效,梁明歎道:「偷襲難成,不如繞路吧。」
王棟搖頭道:「若是繞路最少也得兩天時間才能到玉京,若翻過山頭,半個時辰便可到帝都了。今天已經是祭祖吉日,按照風先生所說那般,龍將軍已經跟昊天教的人拼上了!我們沒時間再等了。」
梁明道:「難道要強攻登雲山?」
王棟眼神一斂,閃過一絲嗜血凶光,舔著嘴唇道:「沒錯,那個勞什子虎豹營名頭大得很,老子早就想會會他們了!」
梁明沉思片刻,說道:「強攻山頭也好,起碼可以拖住這虎豹營,讓他們無法入京,也好給將軍減輕負擔。」
王棟點頭道:「就這麼定了!」
只見他令旗一擺,做出準備戰鬥的指令,所有士兵立即繃緊全身,緊握兵器準備鏖戰。
既然已打定主意強攻,王棟也不刻意隱藏,大聲道:「兄弟們,以往龍將軍對咱們好不好!」
眾軍同時大叫一聲好!王棟又道:「如今將軍在玉京被奸人迫害,而山上這伙賊軍便是奸人的爪牙,大家說該怎麼辦!」
殺!三千兵甲同時高聲怒喝,豪氣衝霄漢,軍魂震百里,山上的虎豹營立即被驚動,紛紛豎起戰旗,與之對峙。
王棟指著山頭怒罵道:「他奶奶的亂臣賊子,有本事就出來跟爺爺較量一番,大家都是三千人,公平得很,誰輸了誰就是孫子!」
王棟怒罵喊陣,並非魯莽之舉,因為此刻只剩正面火拚一途,士氣便是最重要的,更何況青龍軍居於地勢的劣勢,只有提起全軍血氣殺意才有勝機。
虎豹營在西域驕縱慣了,何曾遇過這般辱罵,眾軍將士也是怒意騰騰,恨不得就生吞了王棟。
一名赤甲將領走出陣前,高聲道:「虎豹營奉聖旨在此駐守,爾等是何方部隊,竟敢擾陣營,若不速速退去,那便是違抗聖旨,大逆不道,到時休怪本將無情!」
赤甲將,這不就是風先生所說的那個昊天賊子嗎?王棟瞧出對方來歷,依舊毫無懼意,高聲道:「奶奶的,你這孫子是那根狗頭草,敢假傳聖旨,忽悠你外公!」
赤甲將冷眉一挑,哼道:「本將乃虎豹營二統領鄧勇是也,你這廝又是何人,口氣這般囂狂!」
王棟喝道:「老子便是青龍軍王棟,你們這般只懂欺負西域鳥人的孬種也配跟我青龍軍並稱大恆精銳!」
梁明附和道:「什麼欺負西域鳥人,西域那些什麼國主早就是昊天教的小妾了,說穿了也就是自家人相互演戲,混亂上報一些戰績充當軍功罷了!哪像咱們鐵壁關是實打實地跟鐵烈蠻族火拚,軍功都是實實在在的。」
梁明這話猶如火上澆油,虎豹營內殺聲震天,個個按耐不住要同青龍軍比個高低,赤甲將見軍心怒騰,不宜壓制便順水推舟道:「何人願意取下這廝的首級!」
一名將領出列道:「末將曾釗願前往!」
赤甲將點頭道:「准,本將便在此預祝曾兄弟馬到功成!」
曾釗提了一口長刀,翻身上馬衝下山去,大喝道:「姓王的狗頭,且接爺爺一刀!」
王棟冷笑一聲,立即命人抬來一口陌刀,拍馬迎戰:「狗屁東西,老子耍大刀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
陌刀厚實沉重,唯有雙手抬舉,使用腰身之力才能揮動,只適合步兵使用,並不用於馬戰,但王棟經過多年激戰,臂力大大提升,更悟出在馬上使用陌刀之法。
只見他單手提刀,策馬狂奔,藉著馬力衝殺之勢,猛然揮刀。
陌刀乃是恆軍中最為精銳的武器,再加上王棟過人的臂力和血勇,那曾釗如何是對手,僅僅一個回合,也就在一個錯身的瞬間,就被王棟連人帶刀給劈成兩段。
斬殺敵將,陌刀鋒刃上不留半分血液,寒光如昔,叫人心生畏懼。
王棟哈哈大笑道:「什麼狗屁西域精銳,連老子一刀也接不下!」
虎豹營軍中又衝出一將,手持滾精生鐵槊,跨馬入陣喝道:「虎豹營馬軍將領張思前來取你狗命!」
王棟冷笑道:「又是一個送人頭的!」
正要拍馬迎戰,卻被梁明搶先一步:「王大哥,讓小弟替你一陣!」
梁明雖然也是陌刀營出身,但無王棟那般過人臂力,所以不能在馬上用陌刀,但陌刀營乃是各軍勇悍之士組成,梁明其他的功夫絲毫不弱,只見他提了一支九尺長槍殺了過去。
梁明精神抖擻,槍鋒閃動,猶若毒蛇吐信,那張思也不簡單,鐵槊揮打,與梁明纏戰十餘回合。
梁明不欲久戰耗費時間,於是便賣了破綻讓張思殺入中路,他猛地一偏頭,故意讓張思打掉他的頭盔。
頭盔落地,梁明裝作不敵,掉頭便跑,張思一心要替同袍報仇,緊追不捨。
梁明猛地取下背後長弓,瞬間扣住一枚箭,雙腿緊夾馬腹,仰頭朝後便是一箭。
只聞一聲悶哼,張思眉心中箭,立即墜馬斃命。
梁明止住馬韁,嘲諷道:「酒囊飯袋就是酒囊飯袋,貪勝不知輸,活該中冷箭!」
連折兩員將領,赤甲將顏面已然掛不住,抓起一口狼牙棒,上馬捍戰怒道:「無知小兒,本將今日便以一敵二,砸碎爾等狗頭!」
就在此時青龍軍中衝出一騎,身著梭子連環甲,同樣拿了一口陌刀,正是凌霄。
凌霄挺身而出,喝道:「此等鼠輩,不勞二位主將費心,讓末將應付便可!」王棟表明雖然粗狂,但實則也是老兵條子,知道何時該殺何時該退,這名赤甲將乃是昊天教高手,他可不會傻到去跟他單挑,於是便順水推舟讓給了凌霄。
赤甲將其實便是昊天教八部之首,名曰天眾,在虎豹營中則化名李翃,他想起那夜被凌霄和風望塵在他軍營裡來去自由,心中便冒起一團火,舉起狼牙棒便打了過來,棍棒之中暗藏獨門真氣——天隕真氣。
這真氣取自天降隕石之意,暗指其勁氣有著雄沉巨力。
只見揮棒瞬間,狼牙棒就猶如化成巨石俯衝而來。
凌霄毫不示弱,握緊刀柄,運轉雷之卷,天罡雷音躍至刀鋒,霹靂斬去。
陌刀、狼牙棒皆是重型武器,在這兩人充足的勁力催動下更為雄沉,每一次相碰皆是震天動地,八方心寒。
連鬥數回合,難分高下,凌霄忽然高舉陌刀,內元飽提,九天雷勁迎合而生,灌入刀鋒之內,倍添威勢。
蓄力儲雷,凌霄迎頭就是一刀,天眾心頭頓時一顫,知曉此刀不宜硬接,當下調整真氣,改強攻為半守,狼牙棒順勢一轉卸開雷刀煞勁。
「好賊子,再接凌某一刀!」
凌霄打得興起,雙手握刀,以雷勁橫削而至。
天眾棍棒一豎,恰好擋在腰身前,再次架住雷刀。
雖然力保不失,天眾胯下戰馬卻被雷勁燒燬臟腑,一聲悲鳴,馬失前蹄,嗚呼喪命。
甫失戰馬,天眾毫不慌亂藉著落地瞬間腰身一沉,狼牙棒猛地砸向凌霄戰馬前腿,卡啦一聲戰馬亦是折腿。
兩人同失戰馬,再度戰平,天眾雙足頓地,抖擻精神,舞動狼牙棒朝著凌霄打去,天隕真氣推至巔峰,每出一棒皆有隕石之威。
凌霄斜握陌刀,刀鋒沾地,拖刀疾奔,暗中運起炎之卷,炎陽真元將陌刀燒得通紅,更在地上脫出一道焦黑的火痕。
就在兩人還有半尺之際,天眾狼牙棒砸下,劃出一道破空氣流,凌霄陌刀上劈,帶起一抹赤紅火光。
刀棒交擊,真氣激盪,兩股雄力相互碰撞,將兩人方圓十步的地面壓出龜裂,泥石崩碎。
就在雙方準備催加勁力欲壓倒對方時,山坡上忽然響起急促的鼓聲,隨即便是奔雷雜亂的馬蹄聲,竟是虎豹營的騎兵衝鋒。
原來是六部天宮主事絕天所為,他見天眾久戰不下凌霄,怕同伴有失便下令騎兵衝鋒。
天眾見狀虛晃一招,掉頭後退,讓騎兵衝擊凌霄和身後的青龍軍。
王棟不慌不忙,大喝道:「石洪,交給你了!」
石洪當下叫道:「下馬列隊,鉤槍準備!」
一隊三百餘人的騎兵紛紛躍下馬背,提著鉤槍衝出陣前,組成步軍中的鉤槍陣。
自從龍輝組建青龍軍後,便著重訓練士兵的綜合能力,其中有一條便是無論原本是什麼兵種都得熟練騎術,做到上馬是騎兵,下馬是步軍。
石洪這一隊鉤槍手皆是從酆都血戰倖存下來的精銳,不但戰力強悍,而且默契和心理都遠勝一般部隊,只聽石洪一聲令,鉤槍陣立即呈傘狀散開,給虎豹營騎兵讓出一個破綻,實際上是誘敵深入。
騎兵一但成隊形衝鋒便難以制住,就算知道鉤槍手有詭計他們也只能照沖。
當騎兵入陣後,鉤槍手立即從兩側圍上,對準馬腳便是鉤削割斬,戰馬嘶鳴,騎兵跌倒,就這樣前排摔倒,後排踐踏,轉眼間便將這隊騎兵殲滅過半,幸虧虎豹營也算精兵,勉強止住頹勢,撤回山上保全剩餘騎兵。
王棟見機不可失立即率眾衝鋒,強攻登雲山,他手持陌刀腳胯戰馬,大喝一聲:「兄弟們——給我衝!」
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主將勇戰下屬豈會不拚死,而且騎兵攻山本就是大忌,若不能一鼓作氣搶下陣地,便是一個全軍覆沒的下場,有進無退的絕境逼出青龍軍更大的殺意,全軍不要命似的狂攻登雲山。
山頭上,絕天見青龍軍勢不可擋,於是命令弓弩手放箭阻擊,射殺不少青龍軍將士。
梁明見狀立即下令:「給老子回射過去!」
他身先士卒,彎弓搭箭,施展神射之術,七星連珠,七枚銳箭連環而出,取下七條人命。
青龍軍的弓弩手也紛紛效仿,以騎射對弓弩,暫且壓住對方氣焰。
青龍軍衝到了半山腰時,虎豹營再施狠手,落石滾木盡數招呼而來,青龍軍死傷不輕。
然而這夥人都是參加過酆都血戰的老兵,更為強悍的陰軍屍兵都見識過,區區損傷絲毫動搖不了他們的士氣,反倒是激起全軍將士殺性,宛如受傷凶獸一般。
「給老子頂住了!」
王棟大喝道,「衝上去,宰了這群野貓!」
王棟勢若瘋虎,揮動陌刀強行劈斷三根滾木,卻又被落石給逼了回來,怒意翻騰洶湧。
就在此時風起雲湧,只見一股旋風襲來,將幾塊落石和滾木捲至半空,再砸向虎豹營,原來是風望塵的傑作,他御風而上,使了一招柔風太極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打亂虎豹營後陣,使青龍軍取得一絲緩氣和反撲的機會。
絕天臉色一沉,反手拔劍,朝空劈出一道劍氣。
風望塵御風躲閃,以無量風影身法輕巧閃到絕天目光的死角,隨即折扇一搖,烈風刃撲天而來。
絕天挽劍抵擋,只聽叮叮噹噹的交碰聲響起,烈風刃難傷分毫。
就在石木滾落稍停的空當,一聲驚雷怒喝震耳欲聾,只看凌霄趁著腳踏奔雷,手提陌刀,昂首殺入陣中,雷刀豎劈橫削,擋者披靡,將負責落石滾木的士兵殺得血流成河,難以兼顧。
天眾見狀,掄起狼牙棒便朝這邊打來,凌霄揮刀迎敵,刀棒劈打,激盪的真氣四散飛射,端的是生人勿近,偌大的一個戰場便成了他們兩人單打獨鬥的比武場。
絕天欲支援同伴,卻遭風望塵纏戰,絕天好不憋屈,眼前這廝論根基不如自己,但卻勝在身法飄逸輕靈,任由自己如何吐勁發力,招式如何霸道,打不到目標始終白搭。
風之卷最擅速度,當初盤龍內亂時,風望塵之所以兩度戰敗皆非其不濟,第一回是為了救望月,第二回則是面對九卷合一的林碧柔,如今既無後顧之憂,有無精通風之卷者,風望塵端的是猶如無形之風,時急時緩——急者風若刀刃,割體生痛,緩者風似柔水,纏綿不休,絕天被纏得難以脫身,卻又打不到敵人,險些氣得吐血三斗。
虎豹營兩大高手皆被纏住,青龍軍眾兵將很快便衝到山頭,一到山頂,王棟便大喝道:「全軍下馬,列步兵陣!」
攻山可騎馬,畢竟有一大段的距離給騎兵衝殺,但若上了山頭再騎馬那就是傻子,小小的山頭不但樹木眾多,而且地方也小,難以控制馬速,一個不好直接掉下去摔死。
青龍軍可騎可步,一下馬背梁明立即召集弓弩手,以強弓利箭開路,壓制虎豹營的弓弩,隨後石洪親率鉤槍手逼上,先攻敵人下盤,鉤斷腳踝,隨即專攻上三路,收割性命。
鉤槍殺敵染血,又見步軍陣勢生出變化,鉤槍左翼衝出一支兵甲,為首王棟提著一口陌刀,身後帶著三百刀斧手,殺入敵陣。
陌刀、鉤槍乃是大恆步兵近戰兩大利器,兩者配合無間,若鉤槍先出,陌刀便在身後伺機而動,待敵軍陣腳一亂立即強勢殺出,像一座活動的刀鋒鐵城般絞殺敵軍;若是陌刀先出,鉤槍則協防側翼,讓陌刀專心對敵。
由於陌刀沉重不利急行軍,所以王棟將長柄陌刀為短柄大斧,他作為陌刀營百兵長多年,對於使用陌刀已有一套心得,於是刀斧替代陌刀也不失威力,活脫脫一座的戰場絞肉機,殺得虎豹營丟盔棄甲,很快就出現一邊倒的情況,若是幾年前,青龍軍和虎豹營在這種硬碰硬的戰鬥中或許是平分秋色,但這群鐵壁關兵士先後經歷鐵烈火拚、酆都血戰的洗禮,無論兵將都有了一個大幅度提升,所以一交手便高下立判。
倏然,一道紫色煙霧從玉京都城中飄起,宛如一條騰空紫龍,衝霄而上,直達九天。
入城信號!王棟等人心頭一顫,大聲喝道:「大伙快殺掉這幫孫子,入城救龍將軍!」
眾志成城,千軍一心,全體將士奮不顧身,殺敵奮勇。
凌霄護主心切,膽氣再添三分,雷炎二卷交匯融合,只見雷刀生火,炎陽驚電,眨眼之間便連劈三十多刀,硬生生將天眾的狼牙棒絞碎燒融。
眼見凌霄越戰越勇,己方士兵敗勢難制,天眾不欲再戰,將手中碎鐵灌入真氣,當做暗棋射向凌霄。
凌霄謹守門戶,力拒殺招,卻無暇追擊天眾,叫他抽身逃走。
那邊絕天也當機立斷,揮劍逼開風望塵,後撤收攏殘兵且戰且退。
王棟神情凝重地道:「風先生,凌大哥,這紫煙……」
風望塵點了點頭,說道:「是龍主的訊號,召集吾等立即入京。」
王棟與梁明、石洪交換了一個眼神,各自點頭,立即喝道:「留下一百人照顧受傷兄弟,只要還能騎馬全部跟我來!」
一場攻堅戰,青龍軍大獲全勝,減員四百,而虎豹營則傷亡過半,孰優孰劣一目瞭然,王棟等人率領兩千多將士翻過登雲山,不顧疲勞朝著帝都奔去。
就在距離玉京還有一里時,風望塵先行探路,他御風飛行很快便有了個來回。
他蹙眉道:「北門還是緊鎖!」
按照原本計劃,北門已經打開了,如今還繼續緊鎖莫非出了什麼蛾子?凌霄和風望塵心中皆是一斂,就在此時城頭冒出一將喝道:「你們是那支部隊的,跑到玉京來做什麼!」
王棟喊話道:「我們是從鐵壁關來的,有一小股鐵烈潛進關內,所以就一路追來了!」
守將喝道:「這裡沒見到什麼鐵烈,你們速速退去!」
風望塵趁著這個時候施展風之卷武決——風辨影,將自身神識身體融入風中,感受方圓之內的大致情況,忽然聽到城內似有喊殺聲傳來,似乎在叫著追捕亂黨,空氣中更夾雜著一絲血腥味。
風望塵立即跟王棟低聲了幾句,將情況告之,並囑咐他故意挑起事端。
王棟也是老油條,裝瘋賣傻道:「將軍,我們兄弟趕了好幾天路,也跟鐵烈打了好幾仗,現在又困又乏,能不能給我們一些補給?」
守將怒道:「要找吃的到別處去,這裡不是你這些泥腿子來的地方!」
梁明按耐不住,怒道:「放屁!別以為在京師當兵就自了不起,要是沒咱們拚死守住鐵壁關,你們這些酒囊飯袋早就被鐵烈給剁了!」
石洪也在京師受過窩囊氣,於是也趁機起哄:「媽的,這幫身嬌肉貴的娃娃兵,也就配站站城頭擺擺樣子,什麼狗屁御林軍,全是中看不中用的廢材,有種就下來跟爺爺比試比試,看老子不把你卵蛋打爆!」
守將頓時大怒,立即命令弓箭手出列,將箭矢對準青龍軍眾人,喝道:「你他媽再不滾,老子可就不客氣了!」
王棟臉色一沉,這玉京城池高大堅實,可不是一座小小山坡,說沖就沖,此刻不但兵力不足,而且還無攻城兵器,要想進城除非城門大開。
就在此時,凌霄和風望塵神情忽然一變,臉上露出了一絲寬慰的笑意。
王棟看得疑惑,暗忖道:「這個時候你們還笑得出來?」
風望塵一搖折扇,笑道:「王將軍不必擔心了,因為風某已經感覺到有股真氣正從城內奔向城門!」
王棟不諧內功,聽得雲裡霧裡,凌霄淡淡地道:「是與我們武出同源的真氣!」
就在御林軍和青龍軍僵持之際,城牆後猛地傳來一陣驚恐慌亂的叫聲,守將大驚失色,眾弓箭手也亂了陣腳。
風望塵和凌霄抓住機會,同時動身,一者身化無量風影,一者腳踏奔雷步,幾個呼吸便闖上城頭。
風雷相生,風助火勢,文武首座默契連擊,將城頭弓箭手橫掃一空。
城門處響起平平碰碰的聲音,那道數尺厚的鐵門被一股無名的力量從內衝撞,每一次衝撞都會出現一個巴掌大小的凸起,隨即便是雷罡落,炎火生,海怒嘯,冰霜降,狂風捲,神靈動,滅殺劫,清虹貫,破千軍,冥兵聚九九歸一,沛然真元應聲而出,只聞轟隆巨響,整個城門就像是被炮彈打中一般,被巨力轟得粉碎,數尺厚重的鐵門連帶著周圍城牆同時化作飛灰,玉京城牆上頓時出現了一個大洞。
煙塵飛揚,碎石四濺,一道柔麗身姿迎風而立,身著碧衣琉水裙,勾勒出豐腴玲瓏的身段曲線,玉色翡翠帶繫在盈盈一握的腰肢上,更是承得乳豐臀圓,嫵媚迷人,俏臉白皙如玉,朱唇丹紅,雪靨透紅,眉宇含情,任由四周殺聲震天,煙塵翻湧也無損其容色一分,猶如一朵盛開在亂世的碧水嬌花,看得一眾兵士為之呆立,全場一片肅靜,只餘吐口水的聲音。
佳人輕笑道:「路上耽擱了一陣子,來遲了片刻,還望諸君見諒!」
風望塵笑道:「不遲不遲,來得正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