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天劍谷母女離去,龍輝心中喜憂參半,或得或失,但總覺得胸口有股悶漲的感覺,包紮了一下傷口便昏昏沉沉地離去。
魏雪芯離去後,龍輝心情更是空蕩,漫無目的地在金陵內行走,不時地回望一下秦府的方向,秦素雅的音容笑貌立即浮現眼前,但很快又被失落取代。
不知走了多久,來到一座橫跨小河的拱橋上,只見袁齊天正坐在橋墩上喝酒。
龍輝感念他相告和相救之情,於是向他客氣的行禮道:「多謝袁長老救命之情。」
袁齊天灌了一口酒道:「找到那個丫頭沒有?」
龍輝無奈地點頭道:「是我沒用,一切都作廢了,冰兒再也不會見我了。」
袁齊天眼珠一瞪,罵道:「你這小子真是廢物,真是白費那丫頭的一番心思,還害得老子白打一場冤枉架,現在可好,我跟端木睺撕破臉皮了,師妹肯定氣得暴跳如雷。」
龍輝歎道:「長老說得沒錯,我真的是廢物。」
袁齊天將酒罈子喝了精光,隨手丟到河裡,罵罵咧咧地道:「你這混帳小鬼,真是白救你一命」龍輝拱手道:「袁長老的救命之恩,晚輩沒齒難忘。」
袁齊天一擺手道:「免了,要不是剛才喝了你的酒,我現在一定一拳打死你。媽的,早知道剛才就不該聽楚丫頭的話,來救你這混蛋。」
龍輝忽然一愣,打了激靈追上前問道:「袁長老,莫非剛才是冰兒求你出手的嗎?」
袁齊天瞪眼道:「廢話,那丫頭一直跟在你身後,知道你要去跟魔界的人交手,便苦苦哀求我出手救你,她那時候急得眼淚都快掉出來。我已是心軟便答應了她,後來看到她出現擄走天劍谷那個丫頭,我還以為你能幫她贏得賭約呢?」
龍輝聽後宛如一桶冷水由頭淋到腳,木訥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語地道:「原來她一直都在擔心我……我還這樣傷害她……我真不是人!」
袁齊天見他神情有異,於是便追問事情經過,誰料聽候立即勃然大怒,伸出一腳猛地便把龍輝踹到河裡,指著他罵道:「他媽的,你這小子學誰不好,偏要學楚無缺沾花惹草,你跟天劍的丫頭眉來眼去,冰丫頭不冒火才怪!」
被涼水一泡,龍輝心中更是冰涼透徹,自嘲道:「楚前輩比我強多了,他一生也就只跟兩個女子糾纏不清,而我足足是他兩三倍。」
袁齊天罵了一會,揮手一招,龍輝連同身邊的河水便被一股力量牽拉而起,遠遠看去猶如一條水龍衝出河面。
袁齊天指著渾身濕透的龍輝怒道:「你這小子,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你一定要把冰丫頭哄得氣消,否則我一拳砸爆你的卵蛋,看你以後還怎麼風流。」
龍輝苦笑道:「袁長老為何這麼關心冰兒的狀況?」
袁齊天微微一愣,轉過身去,呆呆低看著月色,過了許久才歎道:「我不想冰丫頭變成第二個洛清妍。」
龍輝臉色一沉,狀起膽問道:「袁長老,你可否將事情原委告之在下。」
袁齊天歎氣道:「罷了,事已至此我便告訴你吧。自煉神浮屠被毀,師妹便一直找尋冰丫頭的蹤跡。找了足足找了五年,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找到了那丫頭。當時楚無缺不在家中,而冰丫頭正在修煉她母親留下來的妖族十大神通,師妹見狀便破去楚無缺佈置的劍陣,帶走了冰丫頭。」
龍輝微微一愣,思忖道:「原來破掉劍陣的不是冰兒,而是妖後。也只有她能夠破去劍聖的後手。」
袁齊天說了一會,覺得酒癮上來了,便解開腰間的酒葫蘆又喝了兩口,接著繼續說:「當時師妹知道冰丫頭與你有糾葛,便告訴她你這小子已經移情別戀了,不准她再找你。冰丫頭起初不信,非要到鐵壁關尋你,師妹一怒之下便把她帶來江南。後來你小子竟也找到了江南,還一路上散播什麼狗屁大將軍下江南的消息,冰丫頭心急之下,多次要去找你,但都被師妹抓了回來。後來師妹挨不住她的苦苦哀求,便同她打了個賭。具體內容便是,冰丫頭要以萬變幻元術改變相貌和聲音,且不能給予任何提示,如果你能在一個月之內將她找出來,便算冰丫頭贏,師妹便不再阻撓你們兩人,如果你不能找出她,從此你們二人就不能再相見,最後還附帶了一句,如果小丫頭不遵守賭約的內容,師妹便要殺了你。後來這丫頭不知從哪裡得知你小子惹了一屁股的風流債,氣惱之下便扮作一個採花賊,但她一個姑娘家能做什麼壞事,最多也就拿走那些女子的褻衣褻褲罷了。她這做法除了報復你之外,還希望能夠引起你的注意,誰知被師妹知曉後,便要將時間縮短為七天,冰丫頭起初不同意,又哭又鬧,後來師妹以你的性命要挾,她才答應修改賭約的內容。賭約便成了,冰丫頭繼續以採花賊的身份在外活動,而你要在七天內將她認出來。這丫頭為了引起你的注意,便把心一橫,把矛頭指向了魏雪芯和秦素雅。」
龍輝暗罵自己糊塗:「冰兒是為了保住我的性命才與妖後立下賭約,我真是禽獸不如,一次有一次的傷了她的心。」
龍輝猛然回想起,楚婉冰扮作葉俊的時候,並不是穿著緊袖衣服,袖子雖不是很大,但也能夠露出手腕,而手腕之上便一直帶著當年自己送給她的玉珠手鏈,想到這裡龍輝再次懊悔萬分:「我當時還以為葉俊是真正的採花賊,氣惱之下只想取其性命,卻未曾注意道冰兒的手腕。她雖不能出聲告訴我,但一直都在給我提示,我真是笨!」
袁齊天道:「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便不多說了。」
龍輝沉聲問道:「還有一個問題,請袁長老替我解疑,就是妖後與冰兒是何關係?」
袁齊天微微一愣,沉聲道:「你為何要這樣問。」
龍輝道:「我只想知道妖後對冰兒的關懷是不是出自真心,又或者是否在利用她對付楚劍聖,甚至是三教。」
袁齊天沉下臉道:「師妹對冰丫頭的關心和愛護當然是發自內心的,師妹她是……她跟洛清妍留著同樣的血,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龍輝微微一愣,思忖道:「果然與當初我的猜測一樣,妖後便是洛清妍的姐妹,也就是冰兒的姨母。」
此刻已是黎明,袁齊天有仰起酒葫蘆,倒了半天卻發現已經沒酒了,於是擺了擺手道:「講了這麼多,酒都沒了,我去找酒喝,再會了。」
臨走之前,龍輝耳邊又響起袁齊天的聲音,這次依舊是聚音成線:「冰丫頭應該住在金陵城郊外的碧濤山莊,後天晚上師妹要到梵雲寺找佛門禿驢的晦氣,你自己看著辦吧。還有山莊外圍設有陣法……」
於是又將入陣法門告訴龍輝。
袁齊天的漸漸走下拱橋,前方是一片空曠的樹林,大約有五里之長。
只見倏然他步子一停,冷眼凝視不遠處,淡淡說道:「好傢伙竟然能夠瞞住老子這麼久,不簡單!」
龍輝隨在遠處但也聽得真切,竟有人能躲在暗處並瞞過袁齊天,這份修為絕對驚世駭俗。
忽然梵音天降,隨著一聲佛號響起,洪亮的詩韻飄然而至:「救世大智慧,憫世大慈悲,渡世大功德,廣世大威嚴!」
旭陽璀璨,佛耀沛然,黎明旭陽與聖光佛耀縱橫交錯,織出莊嚴佛相,宏偉非常。
只見緩步而來之佛者,步步生蓮,每一個腳步皆蘊含有著無盡禪機,直到距離袁齊天尚有三尺之處方才停步。
驀然,聖光大現,袁齊天竟陷入被三世諸佛、百萬天神的包圍之中,定神一看竟是一副曼陀羅。
龍輝雖身在遠處,但依舊能夠感受到那股沛然無匹的佛力,渾身傷痛竟消減大半。
佛者身披錦襴袈裟,手持舍利佛珠,其法相慈悲而莊嚴,既像慈悲菩薩又似怒目金剛。
袁齊天哼道:「好個天佛法相,佛者可是雷峰禪寺之首——天佛。光世禪師如是自在佛?」
這極度拗口的法號,龍輝根本就聽不進去,只知道此佛便是佛界掌教,名為天佛的佛者。
天佛頷首笑道:「老衲許久不入紅塵,想不到袁長老竟然還知道老衲微薄名號。」
袁齊天哼哼笑道:「老和尚,我才不管你名號微薄還是響亮,你快些讓開別擋著老子去喝酒。」
天佛說道:「凡世俗物,徒增煩惱,超脫紅塵,盡享極樂。」
袁齊天呵呵笑道:「天佛老禿,本大爺便是要在這紅塵打滾,你能奈我何?」
天佛歎道:「紅塵苦惱,跳出束縛,洗滌塵埃,唯心如一。」
袁齊天哈哈笑道:「老子從小就髒兮兮的,從來就不愛洗澡,這一身塵埃又何必去管呢?」
龍輝聽得是眉頭大皺,這一妖一佛尚未交戰,言語之間便已針鋒相對,這口頭之爭看似毫無邊際,卻是暗藏玄機,誰若在這「口舌之爭」中落於下風,勢必影響其心態,最終可能導致落敗身亡。
天佛口中禪理深奧,處處暗藏機鋒,而袁齊天直來直往,我行我素,無論天佛禪理如何精湛,他都保持本心——老子想幹嘛就幹嘛,誰理你們這些臭和尚。
倏然,一陣清風吹過,遠處的樹木上落下幾片落葉,袁齊天瞇了瞇眼,借題發揮,開口說道:「落葉除不盡,紛紛地上影。天佛大師,這該如何解決這遍地擾人的樹葉?」
方纔論辯一直是天佛主攻,以精湛佛理試圖說動袁齊天,而如今袁齊天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言語中透著禪機,一改昔日粗鄙之風。
天佛嗯了一聲,口宣佛號道:「今日掃,明日掃,日日勤掃,便得清淨。」
天佛語氣一轉,竟也如袁齊天般改變風格,不再是佛門禪理,而是通俗易懂的白話文。
天佛話音方落,衣袖一揮,地上的落葉頓時被吹得乾乾淨淨。
袁齊天神態灑脫地道:「今日落,明日落,終究惱人。」
「風吹屋上瓦,瓦落破吾頭,吾不怨此瓦,此瓦不自由。」
天佛道,「苦海無涯,施主每次與人動手都是招不過三,無論勝負皆撒手而去,既是如此灑脫,何必執著呢?」
袁齊天道:「無涯苦海,大師何必渡我呢?而且我上回跟楊燁動手,用了不止三招,三招之限只在過去,大師你執著了,執著於過去。」
天佛歎道:「惡知邪慧,最是難纏。」
袁齊天笑道:「說了半天,還是沒有結果,到頭來還不一樣是要武鬥,可惜佛法雖大卻不能渡我,最終還是要大動干戈。」
天佛口宣佛號道:「施主一脈與佛有緣,今日老衲無能,難渡施主,但吾之弟子定可渡化施主後裔。」
袁齊天用手指掏了掏耳朵道:「你的弟子愛渡化誰便渡化誰,老子才懶得理會,即便我的子孫都剃了光頭做和尚,那也是他們的事情,老和尚究竟打不打,不打就別擋老子喝酒!」
「哎,無奈啊!」
天佛苦歎一聲,佛眼大開,霎時璀璨佛光遍佈三千世界,方圓之內籠罩於金光之內。
周圍的居民也紛紛從屋內探出頭來,赫然見到佛光耀眼,祥雲片片,一眾善男信女頓時跪地磕頭,請求神佛保佑。
袁齊天喝道:「老和尚,擋我酒路,害我酒癮發作,該死!三招——收取你的性命。」
天佛輕歎道:「解脫苦厄,這三招輕易了。但施主你似乎有回到三招的原點啦。」
袁齊天哈哈笑道:「原點?今日之原點可是昨日之原點,大師你執著了!」
三招,開啟佛妖千古之戰。
天佛信手一拈,梵雨天降,盡驅妖氛邪氣。
卻見袁齊天怒哼一聲,飽提真元,雙手一併,霎時殃雲天降,妖力直貫天穹,宛如擎天魔柱,撐持混沌。
佛妖兩股力量抗衡,形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隨之兩人同聲暴喝,共發一招,大梵聖印對上元古大力,形成了激盪氣流,在四周引動爆炸。
佛妖之氣衝突,在周圍形成四道氣流漩渦,逆衝上天,天佛背後的天佛法相亦被雄力震散。
極端一招過後,佛妖兩強雖力保沉穩,但依然感到內息翻騰,小小的三招之約,卻是賭注生死之局。
袁齊天發覺天佛身上發著奪目金光,心念一動哈哈道:「原來是菩提金身啊,難怪大梵聖印能變得如此雄沉剛烈,竟能一扛我元古大力。」
菩提金身,乃佛門至高修為,修煉者可成金剛不壞之身,水火不侵,打槍不入,隨手便是翻江倒海之伏魔神力。
當日苦海以一個不完全的菩提金身便大敗妖族多名高手,佛門掌教天佛所用的菩提金身已達無上正覺,功德圓滿之境界,其威力遠勝苦海當年。
袁齊天心知對手不凡,故而收起玩世不恭之態,再提元功,雙手一背,強烈妖氣再度凝聚出巨猿妖相,頂天立地,壯闊森嚴。
遠遠看去,只見一頭巨大無比的凶猿由地面竄起,與天佛法相遙遙相對,一者怒目凶煞,一者慈悲莊嚴,盡顯惡與賞之對立,妖與佛之僵持。
佛門掌教手拈法指,背後浮現天佛法相,拈指說法,清音響動,要渡世間癡迷。
「明王印,世尊滅魔劫!」
只見天佛法指一點眉心,運化四方之力,恢弘一擊,竟是菩提金身震邪魅,天佛法相普眾生。
袁齊天亦非等閒之輩,氣機牽動,一擊重拳打了出去,宛如巨猿舒臂,撐破天地。
第二招,蒼穹翻騰,地湧狂泉,大地瘡痍,樹木倒拔,這片小樹林頓時陷地數丈,旁邊的河水頓時莫入樹林之內。
遠處的居民何曾見過此等異象,都嚇得躲進屋內,不敢出頭。
河水雖然漫入,兩人卻是水不沾身,兩腳輕踏,竟站在水面之上。
兩人面色煞白,默默對視,不再開口,暗暗調和內息,因為他們知道,第三招誰若能搶得先機,誰便是最終的勝利者。
內息紊亂的兩人,冷然對視,空氣火花迸濺。
龍輝雖在遠方觀望,但依稀能夠感覺到兩人所散發的罡氣已經籠罩方圓,閒雜人等難以接近。
倏然,天佛開眼,其面色已恢復紅潤,冷視對手,思忖道:「吾已恢復八成元力,那袁齊天呢?」
就在天佛心念電轉之間,袁齊天已經開始動作,只見他眉宇怒張,沉喝一聲:「你太慢了!第三招,送你早登極樂!」
睥睨一句,袁齊天第三掌旋而爆發。
雖只得八成功力,天佛舉掌運氣,佛妖兩股巨力相互撞擊,四周河水受其牽扯,竟在兩人跟前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並揚起競天巨浪,雖只是蔓延的河水,但在兩人的功力影響下,其水勢不遜於怒海狂濤。
天佛凝氣完畢,朗聲而道:「大日佛曜,末陽昊光!」
面對佛門絕式,袁齊天亦不落下風,大喝道:「神通聚氣,開天闢地!」
雄沉的第三掌,震動了地底深層,地面再度崩塌,河水灌入地縫之內,兩人雖在河邊鬥法,卻將一條小河的水源盡數抽乾。
龍輝看得目瞪口呆,心想這兩個傢伙還是人嗎,思忖道:「我若能恢復經脈,是否能與他們一較雌雄?」
三招過後,竟是佛妖平分秋色。
天佛淡然道:「你這一掌只得八成功力。」
袁齊天嘿嘿笑道:「你也同樣。」
天佛歎道:「今日無法渡妖,是吾無能也。」
袁齊天輕蔑冷笑道:「這三掌無法取你老命,老子亦是遺憾。接下來,老禿頭準備迎接娘娘親臨吧!」
說罷飛身後退。
天佛默默念佛號,朝龍輝的方向緩緩走來。
面對佛門巔峰,龍輝不敢怠慢,躬身勢力道:「晚輩拜見大師。」
天佛和藹笑道:「施主年輕有為,氣度不凡,想必定是白蓮師妹曾提起過的龍輝施主吧。」
龍輝道:「想不到晚輩之名也能由白蓮師太玉口所出,著實讓我受寵若驚。」
天佛道:「魔妖煞三族已經一同向三教發出戰帖,江南已是是非之地,施主還是速速離去為妙,免得遭受無妄之災。」
龍輝道:「多謝大師提醒,但如今晚輩已是泥潭深陷,難以抽身。」
天佛歎道:「紅塵擾擾,眾生苦樂,古往今來多少英雄豪傑皆看不破,在此泥潭中打滾!」
龍輝道:「並非看不破,而是不願看破,七情六慾方顯世人本性,唯有嘗遍這紅塵苦酒方可證其心。」
天佛笑了笑道:「施主慧根靈秀,但也容易陷入心劫之中,望施主可百念如一,永持初心。」
「百念如一,永持初心?」
龍輝默默叨念了幾次,問道,「敢問大師,何謂如一,何謂初心?」
天佛道:「吾觀施主愁眉緊鎖,定有心事滋擾。如此這般施主便不能百念如一,永持初心。」
龍輝心想不愧是佛門巔峰,一眼便瞧出個八九成,自己正為楚婉冰的事情苦惱,此刻愁緒擾心,念頭難能順暢。
「修行者唯求心念順暢,心念不暢便使心魔聚生,只有百念如一,保持心念暢快,方能證得大道。」
天佛緩緩說道。
龍輝機靈一動,說道:「所謂的百念如一,便是要讓自己高興麼?」
天佛莞爾道:「這雖不是最準確的說法,但應該是最通俗的解釋。其實修行大道,便是凝練初心,就像那袁齊天一般,行事我行我素,那便是他的道。」
龍輝道:「誠如大師所言,那麼魔修道者所行之事亦是大道?」
天佛道:「魔修道者講究自由自在,不受約束,以此暢通念頭,理順思緒,亦是道。只是他們所行之道,放縱慾望,最終造成他人受害,便是魔道。但世間大道,何謂對錯,老衲至今亦不能勘破此間道理。」
龍輝又道:「那儒道佛三教所行之道有何不同?」
天佛道:「三教之道乃是三教大宏願,擬世間禮法,順萬古道義,為蒼生謀福,成就大功德。功德加身,修成不世神通,這便是三教之初心。」
龍輝恍然大悟,思忖道:「三族行其事,但求無拘無束,以納百念,而三教掌世道,為求眾生安居,以證初心,兩者皆是道。雙方所行之事說白了就是一句話,讓自己心情爽快,從而窺探大道,那我的道又在何方?」
天佛彷彿看出龍輝的心意,微笑道:「施主竟然已有所感悟,那為何不理順心念,暢通本心呢?」
龍輝呆立當場,默默叨念著:「理順心念,暢通本心,百念如一,永持初心……」
忽然仰天大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大笑幾聲後,龍輝心鎖盡去,朝著天佛行禮道:「多謝大師點化。」
天佛只是微微一笑,便化作一道金色光華,消失在龍輝眼前。
龍輝看著離去的方向,思忖道:「只要我高興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只要對得起自己本心便可,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為冰兒的事煩惱呢!管她什麼妖後,什麼劍仙,老子想娶誰就娶誰,這兩個女人若敢阻撓,我便打過去,打到她們服氣……」
想到這裡,龍輝興奮不已,一腳踹碎了一個橋墩。
就在此時,一對士兵朝著這邊奔跑過來,剛才佛妖對戰鬧得驚天動地,不驚動金陵守軍那才叫見鬼。
為首的一名將領指著龍輝道:「你,給我過來,方才發生什麼事!」
龍輝眉頭一皺,區區一個小將領也敢在自己面前囂張,冷哼一聲扭頭便走。
將領氣得走了過去,按住龍輝肩膀罵道:「媽的,老子說話你沒聽到嗎?」
龍輝內勁一發,肩膀一抖,那將領頓時被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來啊,把他給我拿下!」
那名將領氣得命令手下對付龍輝。
龍輝嘿嘿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個令牌,輕蔑地道:「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是什麼?」
龍輝手中的令牌乃是正三品武將的身份標識,那名將領嚇得兩腿直打哆嗦,連忙求饒。
即便在鐵壁關裡,龍輝也很少拿官威壓人,如今用官職壓一壓這個小將,心中頓時有種暢快的感覺:「莫非這便是所謂的官大一級壓死人,我還真是小人得志哩。不過無所謂,只要順應本意便好。這個狗頭這般無禮,我若不好好敲打敲打他,豈不是讓我不快。」
龍輝冷道:「剛才發生什麼事,你想知道便自己去問其他人,老子現在沒空。」
說罷便揚長而去,那些士兵哪敢阻攔,紛紛讓出一條大道。
「三教行宏願功德修身,三族為所欲為以證道,一切皆是本心,即使如此,我便行我之初心!」
龍輝解開心鎖,頓感海闊天空,「冰兒我一定要把你奪回來,至於雪芯也不能放手,小羽兒、素雅、蝶姐姐、碧柔、柳兒甚至是無痕,我統統都要,這便是我的初心,哪管什麼天崩地裂,我自與美人享樂!等滅了昊天教,便帶著她們回盤龍聖脈給我暖被窩!」
身上銀子已經被袁齊天敲詐光了,龍輝到當鋪典當了幾塊玉石,這些玉石都是在與鐵烈打仗是取得的戰利品,價值不菲,換了一筆錢後,找了家客棧,要了一間雅靜的上房療傷。
恢復了八九成元功後,龍輝倒頭大睡,養足精神,以便明日赴秦府之約,還有準備明晚趁著妖後外出之時,搶回楚婉冰。
翌日清晨,龍輝準時赴秦府之約。
秦老爺親自出門相迎,笑呵呵地道:「龍將軍,你總算來了,這些天老夫一直盼著將軍到來。」
龍輝回禮道:「秦老爺客氣了,龍某只是一介武夫,那堪秦老爺這番大禮。」
「哈哈,將軍客氣了,裡邊請!」
龍輝隨著秦老爺進入正廳,秦老爺問道:「不知將軍可用過早飯?」
龍輝搖頭道:「龍某來得匆忙,未來得及吃早飯。」
秦老爺笑道:「小女正在梳妝,還請將軍先用早點吧。」
僕人擺開一桌豐盛的早膳,秦老爺親自引龍輝入席,只見桌上熱氣騰升,擺著各式菜餚,一名婢女為龍輝到了一杯酒,秦老爺笑道:「這是金陵特產桂花酒,不但酒味醇厚,柔和可口,兼且有安神、滋補、活血的作用,多飲亦無害,龍將軍請嘗嘗吧。」
龍輝瞧往杯中色作宛如黃金的美酒,透明清亮,一陣桂花的幽香,中人欲醉,不用喝進口內已有飄然雲端的曼妙感覺。
再看桌上所用器皿,無論杯、盤、碗、碟,瓶、樽、陝、盞,均是造工精細,情趣高雅。
最特別是皿具所用釉彩,狀似雨點,於黑色釉面上均佈滿銀白色的放射狀小圓點,大者如豆,小者若粟,銀光褶褶。
看著這些名貴器皿,龍輝也不禁感歎這秦家果真是名門望族。
早膳菜式豐富,味道香滑不膩,食之甘甜美味,龍輝不禁暗歎道:「只是一個士族閥門便已如此,不知道坐在皇宮那位的一頓飯是如何奢華。」
想到此處,龍輝不由得懷念此刻身在玉京的崔蝶和白翎羽。
用罷早點,秦老爺帶著龍輝走入秦府內院,穿花扶柳,走過蜿蜒走廊,來到了一處別緻優雅的庭院,只見庭院中間有一個精緻的亭子,一名丫鬟俏立在前。
亭子四周掛著紗簾,看不清裡邊狀況,但還是隱隱透出一道婀娜聘婷的身影,龍輝不禁心頭一動。
秦老爺說道:「素雅,龍將軍來了,你可莫要怠慢貴客啊。」
說罷朝龍輝點了點頭,低聲道:「龍將軍,老夫還有點事,你們年輕人慢慢聊。」
秦老爺走後,丫鬟上前引路,請龍輝坐入亭子外一丈遠的石椅上。
「妾身身體抱恙,不便見客,故而以紗簾遮掩,還望將軍見諒。」
一把溫柔得體的女聲由亭子內傳出。
那聲音中氣十足,哪像染病的樣子,龍輝思忖道:「這小妮子又搞什麼花樣,難道想同我玩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把戲嗎?」
於是便故意運功改變自己聲線,陪她耍一耍。
「將軍既然瞧得起妾身劣筆,妾身甚是欣慰,便就此為將軍畫一幅猛虎下山圖,希望將軍能一振我大恆武風,拱衛疆土。」
言語中似有幾分不耐。
龍輝有些意外,不禁皺眉道:「秦小姐你莫非不知在下是誰麼?」
秦素雅隔簾而笑道:「將軍乃正三品武運大將軍,妾身豈會不知。」
那名丫鬟忽然說話,言語如同連珠快炮一般:「我家小姐足不出門,那會知道你的事情。你們這些人最無聊了,說什麼討取墨寶其實就是來騷擾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壓根就不想知道你們是誰,拿了趕緊畫走人!」
「千環不得無禮。」
秦素雅出言訓斥道,但她語氣中卻無半分怒氣,她要借丫鬟的嘴直接告訴此人,不要對她抱非分之想,而且以此人的身份也不會跟個丫鬟計較。
既能拒絕這些狂蜂浪蝶,也不至於過分得罪他人。
龍輝哦了一聲,笑道:「這位姑娘說得很對,小生卻是對秦小姐抱有仰慕之情,套取墨寶是假,為見小姐一面是真。」
那千環丫頭哼道:「果然是居心不良。」
龍輝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此乃人倫天性,在下對秦小姐一片敬仰,乃是發乎本心,又豈是居心不良。」
如此直白露骨的話,千環尚且是第一次聽到,俏臉不由得一陣暈紅,氣得說不出話來。
秦素雅也不禁微微一愣,這些年來向自己示愛的男子大多都是一些文人雅士,名門公子,他們無不例外地都是以委婉含蓄的方式表達愛慕之情,比如詩詞、琴曲、簫音之類,何曾遇到如此直白之人。
聽到此等語氣,秦素雅芳心一動,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子,不禁幽幽歎道:「妾身已是心有所屬,將軍心意,請恕素雅無福消受。猛虎下山圖,待妾身畫好後會托人帶給將軍的,妾身有些倦了,將軍請自便吧。」
千環聽到逐客令,虎著臉道:「將軍,小姐要回去休息了,請吧。」
說罷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龍輝不禁莞爾,思忖道:「素雅你這妮子,竟然這般糊塗,你爹爹跟你談起我的時候,你難道沒聽清楚嗎?」
雖是如此,但龍輝對於她這份癡情亦是心暖。
「素雅啊,你真就不想見我一面嗎!」
龍輝哈哈大笑,此刻他已經不再刻意改變聲音了。
亭子內的人忽然啊的叫了一聲,身軀頓時僵住了。
龍輝大步向前走去,千環大驚之下急忙上前攔住他:「快站住,不准過去。」
龍輝嘿嘿一笑,這麼個小丫頭又豈能擋得住自己,於是作怪地伸出手在她白嫩的小臉上捏了一把,嚇得小丫頭捂著羞紅的臉蛋,嗔怒地看著他。
撥開簾子,只見秦素雅瞪著一雙亮麗的美眸呆呆地盯著他,眼中已是佈滿了淚水。
這風姿綽約的美女不施脂粉,秀髮在頭上結了個簡單的髻飾,身穿白地藍花的褂裙,腰圍玉帶,清麗宛如水中的芙蓉花,帶點蒼白的臉色,更是顯得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素雅,是我!」
「龍……龍……龍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