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魂俠影 第十五回 紫陽餘暉

  眾人降到戰船之上,暗中觀察這艘大船,只覺得船身結實堅硬,牢固異常,絲毫不遜於上等的戰艦,對龍輝的能為不免又多了幾分驚訝和忌憚。

  龍輝為救大軍而落的生死不明,每一名將士對他是心懷感激,恨不得要跳水尋他蹤跡,所幸有楊燁坐鎮,軍心才沒因龍輝落水而渙散,還能保持沉穩。

  齊王不愧有大將之風,安排全軍各司其職,並吩咐眾人沿途搜尋龍輝的行蹤。

  奕木戰船在三渡河中安然形式,楚婉冰找了個機會將龍輝的情況暗中告訴白翎羽,總算讓這隻母豹子安心下來。

  倏然感到身後有人走來,楚婉冰回頭一看竟是端木瓊璇,見她檀口欲張,楚婉冰急忙將她的話堵住:「端木姐姐,可曾見到家母?」

  端木瓊璇愣了愣,展顏笑道:「冰妹,妖後娘娘似乎在船尾的甲板上。」

  楚婉冰笑道:「多謝謝姐姐!」

  說罷一股腦地溜到甲板上。

  看著那道婀娜優雅的白衣,端木瓊璇眼睛幾乎快要滴出水來,粉嫩的香舌在上唇劃了一圈,彷彿在盯著什麼可口食物般,這般動作在她身上發生,絲毫不顯粗坯的,反倒有股熱辣的野媚。

  楚婉冰好不容易擺脫端木瓊璇的糾纏,急匆匆地跑到船尾,抬頭望去只見一道素影俏立在船尾之上,迎著濕冷的河風,那身白衣素裙顯得優雅似仙,但那妖嬈的曲線卻又帶著禍國婉媚。

  楚婉冰低聲叫道:「娘親!」

  洛清妍身子微微一顫,也不知是不是楚婉冰錯覺,她竟發現一向冷靜的母親肩膀似乎在抖動,彷彿在深呼吸一般。

  洛清妍回過頭來,迎著灰暗的天色,那雙水翦雙瞳似乎帶著幾分複雜的神色,有擔憂、有哀傷……晶瑩的臉頰似乎還掛著未消退的丹霞,替著灰暗的冥府增添了一絲麗色。

  洛清妍溫溫笑道:「冰兒,怎麼了?」

  楚婉冰咬了咬唇珠道:「娘親,這話應該是女兒問你。」

  洛清妍眉頭湧上幾分慌亂,說道:「冰兒,你說什麼?」

  楚婉冰深吸一口氣道:「娘,你是在擔心爹爹嗎?」

  洛清妍白了她一眼道:「當然了,你爹爹現在還不知道在那個地方晃蕩著,若沒有般若懺相助,想打贏這場硬仗是在困難。」

  楚婉冰望著母親的轎靨,淡淡地道:「除了擔心爹爹外,娘親就沒有想其他事情嗎?」

  洛清妍先是一愣,不著痕跡地避開楚婉冰的目光,呆呆地望著深邃的河水。

  楚婉冰走到母親身邊,雙手悠閒地擱在船欄上,陪著洛清妍一同看著河水,母女二人頓時陷入一片沉寂。

  「冰兒,以前的事情早就過去了。」

  洛清妍淡淡地說道,「別再舊事重提了,行麼?」

  說到最後,竟帶上幾分哀求的語氣。

  楚婉冰用餘光掃了母親一眼,竟看到洛清妍鳳目似有幾絲晶瑩,芳心不由一陣刺痛,伸手握住母親的玉手,只覺得手心一片冰冷,就像是剛從雪地裡挖出來的玉石。

  倏然,船身一陣晃動,洛楚二女頓時打了個機靈,猛地從沉寂中驚醒。

  洛清妍嬌軀一動,凝起鳳凰化身,展翅衝向天際,楚婉冰也隨之跟上。

  只見兩隻鳳凰飛到半空,展翅盤旋,那璀璨絢麗的鳳羽盡掃四方陰霾,灰暗的三渡河也蒙上一層亮麗的色彩。

  楚婉冰之看到河水之下陰魂逃竄,這些凶殘狡詐的水鬼竟也露出惶恐的神情。

  透過層層水霧,竟看到一條龐大的身軀在河裡游動,一身光滑的鱗片,修長有力的身軀,宛如深海蛟龍,興風作浪,但轉瞬間那個怪物有失去了蹤跡,河面再度恢復平靜。

  過了片刻,陰風呼嘯,暴雨如狂,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宛如地震海嘯,驚濤如沸,奕木船突然被高高拋起,眾人促不及防,踉蹌奔跌,數十名士兵驚叫著翻身摔入冥河。

  魔尊跑到甲板之上,神情警惕地掃視四周,並氣沉丹田,雙足如磁石附鐵,牢牢盯住甲板,更將戰船壓住。

  魔尊朝洛清妍問道:「那畜生是魂體嗎?」

  洛清妍搖頭道:「似乎不是,倒像是真的。」

  魔尊跺足道:「真是豈有此理,想不到煞域竟然還養著這種怪物!」

  楚婉冰奇道:「娘親,那是什麼東西?」

  洛清妍道:「應該是幽冥鬼虯。」

  楚婉冰頓時吸了一口冷氣,她曾在妖族元史中瞭解過這種異獸。

  相傳此物生於太荒,本來是一條活在忘川河的水蛇,專吃腐肉為生,但機緣巧合之下得了一點龍血,使它褪去蛇皮化出龍形,但其本性貪婪惡毒,擁有力量後顯得更加凶暴,不再吃死人肉,而是專門吞噬魂魄,可是魂魄飄忽不定,實在是難以捕食。

  自從隕星鋒敗給玄天真龍後,煞族便要尋找更強的修煉法門,於是便將目光瞄準了忘川河,正好當時玄天真龍閉關不出,煞域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發兵忘川河,可是卻被這條幽冥鬼虯殺得大敗而虧,最後還是煞域之主出面與鬼虯達成協議——鬼虯助煞族在忘川建立煞域,煞族則提供魂魄給鬼虯吞噬果腹。

  鬼虯雖有不世凶威,但卻不擅長捕食這些遊走不定的陰魂,而煞域則有捕捉奴役陰魂的功法,兩者一拍即合後來,相互合作。

  到後來煞族坐大,引來三教圍攻,妖魔兩族對煞族的做法也是極為不滿,於是便故作不知,任由三教對付煞域。

  幽冥鬼虯豈容三教斷絕它的美食,忿怒之餘便與煞族並肩作戰,共同抵抗三教高手。

  鬼虯凶威駭人,三教難取寸功,儒門祖師唯有親自拜訪玄天真龍,尋找誅殺鬼虯之法。

  玄天真龍便將絕仙劍借給三教,藉此控陰神劍之助,三教順利斬殺鬼虯,打垮煞域,又將忘川河引入九幽深淵,斷絕了煞域操控輪迴的野心。

  異獸攔路,齊王親自上陣,大喝道:「火炮準備,給我把這孽畜打下來!」

  火炮齊鳴,蘊含著丹火陽氣的炮彈便是鬼虯也為之一縮,但也僅僅是一縮,它很快便定下神來,噴出一口陰氣便將炮彈凍結,這便是所謂的陰盛陽衰。

  魔尊怒上眉梢,魔氣化分身,現出天魔法相迎戰鬼虯,五指一抓,扣住了鬼虯七寸之處。

  這鬼虯雖說沾上龍血,但它只是從蛇變來的,並非真龍,所以它本身的弱點還是存在的,被拿住七寸的鬼虯立即變成了一條泥鰍。

  魔尊冷哼一聲,手臂發力,這條巨獸竟被他想拋垃圾般丟開。

  一擊得手,魔尊臉色卻多了幾分不自在,心忖道:「方纔大壩決堤之時並非炸藥所為,倒是像被巨力從後邊撞開一般。要撞碎這麼一塊大壩就算袁齊天也未必能夠做到……莫非是這條畜生的傑作?」

  仔細想了想似乎又有所不妥,論力氣魔尊也自認不如袁齊天,這條鬼虯雖然力大,卻明顯不如魔尊,單憑它怎麼可能做到。

  單憑它一個……魔尊腦海靈光一閃,大喝道:「小心,鬼虯不止一條!」

  他話音未落,四方水面同時翻湧,只見十幾條巨大修長的黑色邪獸破浪而出,騰空而起,其中竟有一條朝著齊王撲去。

  碩長的身軀,血紅的大口,誓要一口吞下齊王,這些孽畜似乎頗有智慧,懂得擒賊擒王的道理,一出現便直取主帥。

  齊王雖有不凡武藝與高超計謀,但卻未遇過此等凶獸,他根本就無從應對。

  眼看齊王就要被鬼虯吃掉之際,身邊忽然竄出一條身影,猛地將齊王推開。

  齊王被推得兩大幾個觔斗,但也脫離了鬼虯血口。

  當他回過神來便看到裴海峰成了鬼虯的盤中餐,腹中菜。

  裴海峰推開齊王后便被鬼虯一口吞下,連血都沒流下,就被這樣葬身邪獸腹中。

  齊王只覺得一陣悲憤莫名,一股酸氣從鼻子湧出,淚水頓時迷糊了雙眼。

  一條鬼虯未得手,另一條鬼虯又背後偷襲,齊王只覺得身後傳來一陣腥風惡臭,不由苦歎一聲吾命休矣。

  就在此時,一道白練橫空而來,銀槍揮舞將齊王背後的鬼虯強行崩退,只見白翎羽手持銀槍威風凜凜站在甲板上,明亮的美眸綻放著銳利光芒,便是鬼虯也得避開她銳利的目光。

  對於這個同父異母的兄長,也是仇人後裔,白翎羽沒有半點好感,但看到他遇險卻不由自主地出手相助。

  白翎羽暗中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就當為了這只遠征軍,救他一條狗命吧!」鬼虯雖喜愛吃魂魄,但對於活人血肉也不會拒絕,它豈容到這個嘴美食飛走,兩隻爪子猛地搭上甲板,探出腦袋撲向皇甫兄妹。

  白翎羽不敢怠慢,使出全部的麒麟神力,使了個回槍決,藉著腰肢扭動的力量一槍掃向鬼虯面門,只聽碰的一聲,白翎羽被震得跌倒在地,那條鬼虯也被打入河中。

  白翎羽雖然成功擊退鬼虯,但雙手卻止不住地發抖,幾乎握不住長槍,就連氣都喘不過來,然而那條落水的鬼虯竟像沒事般有爬了上來,氣得白翎羽不住叫苦。

  這樣難怪,鬼虯也算是真龍血緣之延伸,雖無神龍之力,卻也有惡蛟之威,當年崔蝶幾乎豁出性命都沒殺一蛟,與崔蝶一個等級的白翎羽又豈能輕鬆屠虯。

  屋漏偏逢連夜雨,白翎羽內息紊亂之際,方才吞吃裴海峰的鬼虯已經將目光瞄準過來,兩條鬼虯一前一後撲向兄妹二人。

  倏然一道勁風殺入,將兩頭鬼虯盪開,只見楊燁手持一桿虎牙破軍戟,橫刀立馬昂首現身,凜然軍威透體而出,宛如戰神下凡不可一世。

  楊燁喝道:「畜生,吃我一戟!」

  戰戟怒然斬上,然而鬼虯卻不甘示弱,這回竟然是三條同上,腥風惡臭之餘更有勢不可擋之力。

  獨對三面合圍,楊燁毫無慌亂之色,還不忘提點白翎羽道:「白宇,武學之道,兵法精義並非一味強勢,而是剛柔並濟,時快時慢,方能以最小的代價擊潰敵手!」

  說話間,楊燁利戰戟剛中有韌之特性,七分接、三分化,借力轉力巧妙化去三條鬼虯的沛然怪力,隨即戰戟一轉,竟生雙重力量回擊,冥河為之一動,鬼虯瞬間授首。

  三顆血淋淋的獸頭應聲而斷,染紅一片河水,楊燁威風鼎立,拖起戰戟踏水入戰局,一人一戟殺得鬼虯不敢露頭,紛紛躲到水裡。

  軍神揮戟蕩十絕,邪神豈甘落人後,滄釋天心知奈何一旦淪陷,昊天教的百年基業也難逃覆滅,所以他一改往日風格,豁出全力擊殺鬼虯。

  只看他手掌一伸,猛地摘下鬼虯一雙眼珠,痛得那條鬼虯在水裡不住翻滾哀嚎,整個河面就像炸開了鍋似的。

  滄釋天得勢不饒人,使了一招紅木焠骨掌,灼熱沛然的掌力將方圓十丈內的河水盡數蒸發,那條躲在水裡的鬼虯也暴露出來,滄釋天一把扣住它的喉嚨,將整條邪龍硬生生拉到半空,隨即炎氣爆發,那條鬼虯被燒得骨溶肉焦。

  滄釋天飄在半空,手持被燒得焦黑的巨大屍骸,冷冷逼視水中的鬼虯,目光無形無質,卻帶著一股不可一世的凶暴,這群鬼虯嚇得皆躲在水裡不敢再露面,他雖然只殺了一條但卻起到極大的威懾作用。

  這些鬼虯都是有靈性之物,看到同伴如此慘死不由得生出驚恐之意。

  鬼虯嚇得膽戰心驚,洛清妍和楚婉冰則趁機落井下石,兩隻鳳凰盤旋飛下,閃電般掠過水面,便各自抓起一條鬼虯,就像是蒼鷹捕蛇一般,甚至可以說是老鷹抓蚯蚓。

  鳳凰化身將鬼虯扯到半空後,鳳嘴一啄,利爪一拉,嘩啦一聲脆響,鬼虯頓時分成兩截。

  除了受傷的孔岫外,其餘的高手也紛紛出來參戰,畢竟鬼虯之威非常人所能應對,到了酆都還得仰仗這些士兵來牽制陰兵,所以眾高手都不不吝嗇功力,各展神通,合力斬殺鬼虯。

  本已烏黑的河水此刻再添數分淒艷,殘餘的鬼虯都停止了進攻,朝戰船外圍游去。

  倏然河水開始蒸騰翻滾,只見一道赤電從水底竄出,猛然掃來,將那些逃竄的鬼虯紛紛擊斃,要麼就是攔腰打斷,要麼就是捲纏絞殺,很快河面上漂浮著一具又一具的鬼虯屍首。

  眾人看得真切,這哪是什麼赤電,分明就是一條更為巨大的鬼虯,它應該是鬼虯的首領,正嚴懲逃兵敗將,方才擊殺逃竄鬼虯的正是它的尾巴。

  單看那條尾巴就足有十餘丈,可想而知這條凶獸是何等的龐大巨碩,那架勢已經能跟盤龍聖脈那條黃金蛟龍相媲美。

  詫異之餘,在戰船後方,一條赤紅巨龍破浪亂舞,陡然沖天竄起數百丈高,猶自攀搖直上,猶若河中忽然長出的赤壁高崖。

  鬼虯出水,眼睛倏然射出兩道光芒,光芒宛如劃破虛空的閃電,隨即光芒散開,變成密密麻麻地光束,縱橫交錯地射向各個高手。

  眾人頓時陷入一片光網之中,唯有豁出全力以求自保,但這些光束威力極大,便是妖後這等高手一時間也難以從光網之中脫出。

  洛清妍逼出鳳凰靈火將光束擋在身外,正想鬆口氣時,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悶哼,只見楚婉冰被光束打得節節敗退,鳳凰靈火也幾乎熄滅。

  糟糕,冰兒的根基不足,絕不可讓她落入光網之中!洛清妍心念一橫,展翅高飛,瞬間便來到楚婉冰身邊,伸手替她掃開光束。

  由於來得倉促,洛清妍蓄力不足,護身真氣難免有所減弱,在盪開光束的同時她也付出了代價,衣袖被光束擊碎,露出小半截雪藕般的手臂,但本應是粉嫩雪白的肌膚卻變得烏黑青紫。

  楚婉冰不禁一愣,淚珠盈眶,咬唇道:「娘親,你的手沒事吧?」

  洛清妍運功鎮痛,朝女兒報以一個溫婉的笑容道:「小小陰毒不礙事,鳳凰靈火一下子就能驅散了。」

  水霧瀰漫中,這條鬼虯現出廬山真面目,一聲赤紅如血的鱗甲在冥河水中綻放著奪目的光芒,宛如是從血海中孕育而生一般。

  洛清妍花容一沉,心知不妙:「鬼虯每年蛻皮一次,每次生出一片赤色鱗片,這條鬼虯通體赤紅,看來年歲已經不小了!」

  幽冥鬼虯搖曳飛舞,參天摩雲,突然低下頭,豎長的眼睛彷彿兩條碧綠的長縫,似閉非閉,凶光閃耀。

  整艘戰船在它面前就像是一隻青蛙,還不如它的嘴巴大,只要一開口就能吞下。

  果真鬼虯猛地張口,嘩啦一下將整艘戰船咬在嘴裡,咕嚕咕嚕便要吞下,來得實在是毫無徵兆,這九大先天竟無一人來得及反應,眼睜睜地看著船隻被吞下虯腹。

  就在戰船還有一小半露在外邊時,鬼虯怪叫一聲,猛地將戰船吐出,整張嘴巴竟冒起了陣陣白煙,像是貪吃的孩子不小心吃了一口剛剛燒出來的饅頭般,燙得它滿嘴起泡。

  然而鬼虯吞得不是一個熱饅頭,而是一個灼熱的太陽!孔岫不顧傷勢強運紫陽玄功,發出灼烈浩大的儒家正氣,逼得鬼虯吐出入口美食。

  孔岫濃眉一揚,飛身一掌劈向鬼虯。

  鬼虯怒吼一聲,揚起虯角刺向孔岫。

  虯角宛如兩口巨大尖刀,在鬼虯的怪力加持下更添威勢,一個甩頭便頂上孔岫。

  紫陽正氣與鬼虯陰力互拼之下,鬼虯被壓得陷入水底,但陰毒邪力護體,力保不失;孔岫被震飛半空,而紫陽真氣亦是守得無隙可尋。

  一人一獸,一正一邪,一陽一陰,兩股不同的勁力相互交擊,掀起百丈驚濤。

  「孔兄,吾等來助你!」

  天佛、仙宗紛紛出手,誰料卻被一股赤霧擋住,兩人只是稍稍吸入一點便覺得頭痛欲裂,急忙抽身後退。

  「這毒可以針對元神?」

  仙宗將混元道胎催到極限才驅散邪毒,也因此察覺了此毒的特性。

  血色毒霧蔓延開來,這種針對元神的邪毒便是眾多高手也得退避三分。

  毒霧瀰漫,眾人難以插手,也就在毒霧升起的瞬間,河裡再次冒出數十條黑色鬼虯,雖然跟那條赤色鬼虯相比,這些黑色鬼虯只能是一些泥鰍,但身子也足有五六丈長短,那身怪力著實叫人頭疼。

  赤鱗鬼虯發出陰毒,就連河裡無形無質的水鬼都能夠毒得魂飛魄散,更勿論活人,端的是神鬼莫犯。

  孔岫只覺得頭腦一陣發麻,心知已被毒氣入侵,卻強忍傷勢悍然出招,功提十成,沛然紫氣化作驕陽橫空,逼得退陰毒。

  孔岫目光朝河面掃去,發覺血霧陰毒已經逼近奕木戰船,心急如火,回身護持,以掌風吹散毒霧。

  鬼虯眼中閃過一絲狡詐的凶光,身子扭了幾下,邪力化水為箭,鋪天蓋地的水箭射向孔岫。

  孔岫冷眉一揚,紫氣護身,九個紫色太陽凌空浮現,將水箭一一蒸發。

  激戰正酣,卻見兩道身影從赤鱗鬼虯的鬃毛裡閃電竄出,一者是手持黑紋煞旗的閻羅王,一者乃是冥師分身。

  以符九陰的根基,屍魂轉靈決最多能化出九個擁有本尊實力的分身,若超過這個限度便會自損根基,當初被楚無缺斬殺八大分身,這一個也已經是符九陰最後的分身。

  閻羅王捲起令旗,朝著孔岫後腦掃去,勁力十足,竟是使出了小輪迴劫,符九陰亦推出大輪迴劫。

  這大小輪迴劫相互配合,銳利的勁風化作螺旋尖錐直撲而來。

  但孔岫聚起的紫陽玄功已經成形,元功沛然,九團高熱的陽火構成一堵無堅不摧的氣牆,牢不可破,大小輪迴劫也難取寸功,被紫陽真氣逼出三尺之外。

  只見孔岫雙掌合擊一拍,紫陽內力互相撞擊,沛然浩蕩的真氣化零為整,九個紫陽悍然聚攏,合成一個巨大的太陽,將整條冥河照得猶如白晝。

  赤鱗鬼虯亦被強光刺得雙眼難睜,嚇得躲到水裡。

  只見孔岫沉聲一喝,紫陽真氣崩碎大小輪迴劫,將閻羅王和符九陰最後的分身震開。

  隨即孔岫合十的雙手緩緩分開,掌心之處冒起兩團紫氣,轟然出掌,紫氣陽火化出流星飛痕分別撞向閻羅王與符九陰,這一招正是紫陽玄功的最終絕式——九九歸一,元陽霹靂。

  此招乃是凝聚儒家正氣,將陽氣化作霹靂,攻擊力震古爍今,一旦施展便是有來無回之局,中招者唯有全身經脈臟腑都被陽火燒沸,血肉骨骼被霹靂勁力震碎,由於威力過於霸道,與儒家的仁愛教義不符,所以一直被視為禁招,但此招是公認的三教第一絕技。

  閻羅王應聲中招,尚未慘呼便被紫陽真火燒成灰燼,而符九陰卻是豁出身法,避開紫陽火球。

  閻羅消亡,魂氣歸陰,符九陰功體大增,渾身有種說不出的舒服,冷笑道:「可惜所謂的九九歸一,元陽霹靂也不外如是。」

  孔岫哼道:「若給你輕鬆避過,那還算什麼絕式!」

  說話間,孔岫手掌翻飛,把打空的紫陽火球扯了回來。

  元陽霹靂回頭追擊,威力是絲毫不減,也虧得符九陰反應敏捷,再一次避過,但陽氣劃過之處,燒得符九陰差點吐血。

  孔岫把元陽霹靂的氣團控制在手掌間,同樣是紫陽正氣,所以他能夠收放自如,再看儒者掌法精湛,巧勁環繞,使得元陽霹靂的氣勁沒有半分流散,如此巧妙功夫真是聞所未聞,叫人歎為觀止。

  孔岫納氣受力,再度發動攻擊,這一次他是將元陽霹靂控在手心,逼得符九陰不得不硬接。

  見識過元陽霹靂不能輕易躲閃,符九陰乾脆不避,沉著心緒,以靜制動,聚氣內力護身,只見他雙手一分,陰氣真元凝聚出一堵護身氣盾。

  隱隱約約間一面鏡子浮現而出,這正是煞域最強守招——血魂法鏡。

  說時遲那時快,孔岫的元陽霹靂攻到,卻被血魂法鏡渾厚的陰氣拒之門外,端的是攻得狠,守得穩。

  兩大掌力相抵,紫陽正氣不得寸進,可符九陰的雙掌卻如置烈火烘烤,燒得通紅,極為難受。

  攻不進,守不穩,雙方氣力減弱,頓時陽火熄滅,血鏡崩碎。

  符九陰打定主意:「鬼虯毒氣還能維持一段時間,外邊的人進不來,就趁著這個機會殺了孔岫!冥師一心殺敵,也不待回氣,追魂爪悍然擊出。孔岫雖有傷患,卻是信心十足,搶先反擊,一招」歸元掌「拍出。

  反攻與挨招基本同時發生,御聖身中追魂爪,冥師慘遭歸元掌,兩人皆佔不到便宜。

  紫陽玄功護身真氣雖然雄厚,但冥師功力亦是凶狠無匹,孔岫頓時傷上加傷,毒上加毒,口鼻溢血。

  分身雖不畏傷痛,然而本體卻要將靈識放在分身上,以便萬里遙控,孔岫的至陽正氣恰是煞域靈識的剋星,分身遭陽火入侵,遠在輪迴殿內的符九陰亦不好受,元神遭受重擊,差點就昏死過去。

  孔岫強忍毒患,壓制內傷,再吐三分掌力,元陽霹靂至手心冒出,硬生生地打入符九陰分身之內,只見陽火迸發,紫氣衝霄,符九陰的最後分身——滅!全力誅殺分身,孔岫只覺得頭腦欲裂,顯然這鬼虯毒氣已經開始侵擾自己的元神,再加上符九陰的冥力入侵臟腑,孔岫可謂是強弩之末。

  眼睛迷糊,入目之處唯有一片血紅……孔岫咬牙罵道:「這陰毒還沒消散,好棘手的孽畜!」

  驀然河面再生異變,躲在水裡的鬼虯悍然探出身子,狡詐凶殘的邪獸趁著儒者傷疲之際發動致命一擊,張口便將孔岫吞下。

  吃下強敵,鬼虯顯得極為得意,又掉頭潛入水中,扭動著龐大的身軀在水底游弋,甚是歡快。

  但游了沒多久,鬼虯立即感覺到肚子內冒起一團熱氣,五臟六腑宛如火燒,痛得它不斷地翻滾扭擺,時而竄到半空,時而鑽入水底,那五十多丈的身軀在冥河中瘋狂掙扎,攪得水浪滔天,也幸虧奕木船構造特殊,風浪再大也不會沉沒,但卻苦了船上的士兵,被風浪硬生生掀到水裡。

  楊燁和袁齊天見狀立即跳到船上,兩人各站頭尾,分別施展運氣壓船,制住顛簸的船身,這才保住士兵的性命。

  天佛和仙宗則擋住戰船東面的鬼虯,魔尊和愆僧則封住西面的鬼虯,洛清妍母女二人替戰船護持北面,於秀婷與孟軻等三教弟子防住南面,白翎羽則持槍守候齊王,東南西北中,五方護戰船,使得鬼虯難以渾水摸魚。

  掙扎了片刻,赤鱗鬼虯又從水底竄起,這一次竄起後身子一僵,眼珠漸漸渙散,張著大嘴不斷吐氣,每一口氣都夾雜著濃濃的紫氣,似乎肚子裡正燃著一團火焰,而燒出來的煙霧便從它的嘴巴冒出。

  鬼虯的肚子上緩緩溶解,一抹淒艷的紫光從中透出,隨即鬼虯那五十多丈的身軀不斷爆炸,堅硬的赤鱗一片接一片地崩碎,一團團紫火宛如煙花般從鬼虯體內綻放開來,赤鱗鬼虯——亡!紫氣陽火一發不可收拾,連環射出,宛如天女散花,又似狂風暴雨,就這麼一片地灑落,先將探出水面的鬼虯燒死,隨後陽火又落入水中,繼續追殺那些躲在水底邪獸。

  至陰至寒的河水澆不滅那一腔熱火,鬼虯堅硬的鱗甲防不住紫陽正氣,鬼虯紛紛化作灰燼,消散在滔滔浪花之中。

  璀璨的紫光照耀八方,將濃郁的毒霧盡數驅散,替戰船照亮了前進的征途。

  仙宗讚道:「好個元陽大霹靂,不愧是三教第一絕招!」

  輪迴劫分為大小,元陽亦有大小霹靂,方才孔岫用來擊毀符九陰分身的知識小霹靂,剛才那一招誅殺四方鬼虯的便是大霹靂。

  「道長過獎了,孔某也就只有屠蛇之能罷了!」

  紫氣之中唯有孔岫含笑,儒袍飄逸,丰神俊朗,一派從容。

  擊斃閻羅鬼王,燒燬冥師分身,誅殺滿河鬼虯,孔岫依舊神態自若地走在甲板之上,朝著孟軻和素荷珺招了招手道:「子輿、素姑娘過來一下。」

  兩人互望了一眼後,依言走了過去。

  孔岫微笑道:「不知素姑娘對小徒印象如何?」

  素荷珺俏臉一紅,低頭說道:「孟公子風度翩翩,心懷仁義,乃真君子也。」孔岫笑道:「素姑娘,孔某今日便替小徒向你說個媒。」

  素荷珺檀口一張,整張俏臉宛如粉蒸一般,嬌艷欲滴,隨即垂下臻首,不知所措地捏著衣角。

  孟軻也是尷尬不已,俊臉憋得通紅。

  孔岫笑道:「子輿,你可中意為師說的這門親事」孟軻低頭道:「一切仍由師尊安排。」

  「素姑娘,子輿雖不是什麼富貴人家,但品行亦算端正,不知姑娘可願意委身小徒?」

  孔岫望著素荷珺,文雅地笑道。

  素荷珺咬了咬唇珠,細弱蚊囈地道:「妾身願聽教主吩咐。」

  孔岫滿意地點點頭,牽著兩人的手握在一起,莊重地說道:「持子之手,與子攜老!子輿,你今後可要好生照顧素姑娘,莫要讓她受委屈,不要枉費為師替你說的這麼親事。」

  孟軻點頭道:「師尊放心,弟子定然不負荷珺!」

  素荷珺美目漣漪,轎靨生暈,不自主地緊握孟軻手掌。

  隨後,孔岫從懷裡掏出一個錦囊,塞到孟軻手裡,在他耳邊低吟了幾句,聽得孟軻眉頭一陣緊蹙。

  交代幾句後,孔岫微笑地道:「子輿你雖剛正仁義,但缺乏圓滑變通,你這性子日後一定得改!」

  孟軻點頭應是,孔岫緩緩垂下眼簾,淡淡地說道:「儒門日後便要靠你支撐了……」

  聲音漸漸變小,氣息也逐漸消散……「師父!」

  冥河上空響起撕心裂肺的悲鳴,似道萬千遺恨,又訴一腔悲苦。